书城文化外貌与性格:各省地人的习性及经商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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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其他省地人的习性(2)

你既不敢游杭,我劝你也不必游扬,还是在上海梦里想像想像欧阳公的平山堂、王阮亭的红桥、《桃花扇》里的史阁部、《红楼梦》里的林如海,以及盐商的别墅、乡宦的妖姬,倒来得好些。枕上的卢生,若长不醒,岂非快事。一遇现实,哪里还有Dichtung呢。

3.鲁迅和他的故乡绍兴

我们且先听听鲁迅生前的一段话。他的这段话是从前人骂稽康、阮籍开头的,(鲁迅可说是千百年来稽康、阮籍的第一个知己)。

“人云亦云,一直到现在,一千六百年多。季札说:‘中国之君子,明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这是的确,大凡明于礼义,就一定要陋于知人心的,所以古代有许多人受了很大的冤枉……还有一个实证,凡人们的言论、思想、行为,倘若自己以为不错的,就愿意天下的别人,自己的朋友都这样做。但稽康、阮籍不这样,不愿意别人来模仿他。竹林七贤中有阮咸,是阮籍的侄子,一样的饮酒。阮籍的儿子阮浑也愿加入时,阮籍却道不必加入,吾家已有阿咸在,够了。假若阮籍自以为行为是对的,就不当拒绝他的儿子,而阮籍却拒绝自己的儿子,可知阮籍并不以他自己的办法为然。至于稽康,一看他的绝交书,就知道他的态度很骄傲的……但我看他做给他的儿子看的‘家诫——当稽康被杀时,其子方十岁,算来当他做这篇文章的时候,他的儿子是未满十岁的——就觉得宛然是两个人。他在家诫中,教他的儿子做人要小心,还有一条一条的教训。有一条是说长官处不可常去,亦不可住宿;官长送人们出来时,你不要在后面,因为恐怕将来官长惩办坏人时,你有时中密告的嫌疑。又有一条是说宴饮时候,有人争论,你可立即走开,免得在旁批评,因为两者之间必有对与不对,不批评则不像样,一批评就总要是甲非乙,不免受一方见怪。还有人要你饮酒即使不愿饮,也不要坚决地推辞,必须和和气气地拿着杯子。我们就此看来,实在觉得很稀奇,稽康是那样高傲的人,而他教子就要他这样庸碌。因此,我们知道,稽康自己对于他自己的举动也是不满意的,所以批评一个人的言行实在难。”

这段话,我们仔细看一看,就可以知道他所启发的意义太深刻了。我们绝不能说看了几部鲁迅的作品、几篇鲁迅的散文,就算了解鲁迅了。鲁迅表现在文章的是一面,而他的性格,也许正和文章所表现的完全不的。那些要把鲁迅捧入孔庙中的人,怕不会有“明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之叹吧!

鲁迅是一个“世故老人”,他年纪不大,但看起来总显得十分苍老。他自幼历经事变,懂得人世辛酸以及炎凉的世态,由自卑与自尊两种心理所凝集,变得十分敏感,所以他虽不十分欢喜“世故老人”的称谓,却也只能自己承认。鲁迅曾对许广平说:“我自己知道是不行的;我看事情太仔细,一仔细,即多疑虑,不易勇往直前。我又最不愿使别人做牺牲。也就不能有大局面。”“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我觉得我自己就有这毛病,不大好……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歧途,倘是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儿,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竞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在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付在壕中,有时吸烟,也歌唱,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总结起来,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这也可说是他的阿Q精神)。”这些话,都是世故老人的说法。他的性格,正是从幼年的忧患与壮岁的黑暗环境中陶养而成的。芥川龙之介,他看了章太炎先生,比之为鳄鱼,我觉得他们师徒俩,都有点鳄鱼的气味的。

鲁迅有一回,因为悼念刘半农,因而连带说到陈独秀和胡适之的为人。他说:“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是外面竖着的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是紧紧地关着门,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这段论人文字,写得极好,而且就这么把他们三个都论定终身了。至于鲁迅自己的为人呢?我以为他是坐在坦克车里作战的,他先要保护好自己,再用猛烈火力作战,它爬得很慢,但是压力很重。他是连情书也可以公开的十分精明的人,他说:“常听得有人说,书信是最不掩饰,最显真面目的文章,但我也并不,我无论给谁写信,最初总是敷敷衍衍。口是心非的,即在这一本中,遇有较为坚要的地方,到后来也还是往往故意写得含糊些。”毕竟他是绍兴师爷的天地中出来,每下一着棋,都有其谋略的。

前人有一句爱用的成语:“一成为文人,便无足观。”这句话,也许是一句感慨的话,也许是一句讽刺的话,我就一直没有看懂过。有一天,恍然有悟,文人自己有自己的王国的,一进入文艺王国,就在那个天地中历劫,慢慢和世俗这个世界脱节了,所以,世俗人看来,文人总是傻里傻气的,再了不得,也是看得见的。鲁迅也和其他文人一样,对外间的种种感觉是很灵敏的,他比别人还灵敏些;这些不快意的情绪,很容易变得很抑郁(自卑与自尊的错综情绪)。但我们把这种情绪转变为文学写了出来,经过了一次轮回,便把这分抑郁之情宣泄出去,成为创作的快感;现代文人还有一个便利的机会,便是笔下所写的,很快就见之于报刊,和千千万万读者相见,很快获得了反应,这又是一种新获的快感,对我们是一种精神上的补偿。古代文人,还有得君行其道一种野心,现代文人,就安于文艺王国的生活,并不以为“一成为文人,便无足观”的。萧伯纳并不羡慕邱吉尔的相位,他自觉得在文艺王国中,比邱吉尔更崇高些,也就满意了。鲁迅可以说是道地的现代文人,他并不是追寻隐逸生活,他住在都市之中,天天和世俗相接,而能相忘于江湖,看起来真是恬淡的心怀。不过在文艺王国中,他的笔锋是不可触犯的,他是不饶人的。有的人,以为鲁迅之为人,一定阴险狠鸷得很,不容易相处的。我当初也是这么想,后来才知道他对人真是平易近人,极容易相处的。我觉得胡适的和气谦恭态,是一种手腕,反而使人不敢亲近;鲁迅倒是可以谈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鲁迅的故乡现在叫绍兴,以前称为会稽,他的同乡多数是农民、工人,除“百作老师”(即木匠、竹作、漆匠等等)之外,还有在机坊、染坊、油车等处做工的工人。许多工人兼种田,如安桥头的农人多会做酒,冬季田作闲暇时,就去做“酒头公”(做酒的技师)。但很奇怪,大批锡箔工人操“外路口音”的似不是绍兴人。

绍兴从前有城,用长方形石条砌成的。穿城说有十里路,街道是全铺石板的。城中亦有田,并有菜园。乡间的农民闲暇时兼做工,做忙月(过年等几个月里给人家做工者)或摇船等等;城内的种菜园者种菜之外常卖水果,或兼抬轿、做帮工,即遇人家有喜事丧事时去帮忙;还有专给人家牵砻春米的,这是更劳苦的工作了。

绍兴的农工对于迎会演戏极有兴趣,会中必有菩萨;演戏时戏台对面供有神桌,但实际上并不是真为迷信,倒像是一种娱乐。所演的戏,种类很多,新年有灯头戏,夏季乡下各社有社戏。城中不分社,夏季亦常演“平安剧”。剧班有徽班,演的是京戏,但演员多非北平人,常有嵊县等处人。绍兴班分武班,多做武戏;文乱弹,做比较文静的戏;还有高调班,演员唱至一半,由后场接着唱下去的。这三种绍兴班的演员都是“堕民”。他们住在城内“堕民巷”,乡下马山等处亦有的,一说为宋朝的罪犯之后,一说是元朝人的后裔,但我不知道究竟怎么样。

更有“大戏”,多数是琥班做的,昼间做常戏,夜间做大戏。它是一出长戏,从晚上做到天明,中间插入调吊、调鬼、叠九罗汉等。目莲是农民演的(一时期以后,仍回去种田),亦有调吊、调鬼,和大戏相似。

绍兴也和别处一样,未有学校以前,只有书房。“请馆”是较阔气的人家请教师到家中者。乡下教师有在庙中坐馆的,曰:“庙头馆”。一天的功课通常是上书,读书,写午字,背书,对课。城中或镇上,较有钱的人家之堕落者,常产生坏孩子,放学的时候,或本不读书,而乘人放学的时候,三五成群,在路上游荡,见陌生儿童跑过,加以嘲笑,或自己互撞假作错撞到你身上来。如说他们一句,他们就兜搭上来,作为相骂、相打的借口。

书房里读书的小孩儿除正月里玩灯,二月里放鹞(纸鸢)外,还有可玩的地方,便是南镇。南镇在城外,但不远,春天有香市,很热闹。离南镇殿不远有禹王庙。有很多的甘蔗摊、丝鹞摊、碗担,及摆着花鸭子(鸭子壳上绘有精细人物者)的摊子。小孩儿买丝鹞,年纪较大的常去“掷碗”或“掷花鸭子”(六颗骰子,掷六次,满二十颗“红”者赢,付少数代价,可取说定的碗或花鸭子)。

热闹的地方常有流氓。绍兴的流氓有文武二种,各有等级之分。武流氓中之下流者,几乎专以找讹头、打架、敲竹杠、抢钱为业。比方,要抢你的钱的时候,便来撞你一下,你如说一句话,他便说“碰碰还能碰坏吗?”争论起来,便动手,表面上是相打,实际上把钱夺了去。较高等的流氓不做这些事情,对人相当客气,有时带义侠风度,令人怀疑这些流氓或许是古代武士的残余。但他们包赌,或弄赌,收埠头钱。绍兴多庙宇,庙中照便有戏台,讲究的更有看楼若干间,演戏时,流氓得租予别人,坐收租钱。这些收入,供他们的生活。几个较着名的流氓,大都有几斤力气。文流氓多能弄笔墨,常做讼师,俗语又称为“破靴党”(读音如此,不知是否这样写的)。有时亦弄赌及收埠头钱等,有时亦雇人打架,但自己没有力气。

绍兴有些知识分子不大以做官为荣,而以捧官场为辱。那里也有绅士,但分两种,不进出衙门,不经手词讼,为人正直的,一般叫做正经绅士,不然的叫做臭绅士,叫的时候,其人的姓名之前加一臭字。对于吹牛拍马、谄上骄下的人,绍兴社会是极憎恶的,甚至于戏剧中常描写吹牛拍马者的丑态,毫不留情。随便举例来说吧,《紫玉壶》中有位大师爷,有一次给公子医治脱肛时,公子恰巧放了一个屁,弹在他的口鼻上。大师爷闻了一闻,满面丑相地对台前看客说:“公子究竟吃南京货的,屁都是香的。

俗说从前较有名的师爷,早上起来必打好铺盖,以便一语不合就可搬走。这虽然是形容的话,但是有些知识分子确有这样倾向,他们一点不肯趋奉。有话听不下去时,常用言语顶撞过去,或勃然变色,或者采取避开的方法。他们以为这是十分道德的。他们有十分发达的洁癖,好像怕有污物会沾到身上去似的。我觉得绍兴人和别处的人相比,比较不喜欢自己吹,缺少好大喜功的性质;不喜欢声明、声辩;不会交际,同乡间也少团结,所过的生活大部分是“隐遁”的。这种性质,一部分是名士脾气;一部分,我想和从前文人反抗清朝失败后的教训或者有点关系。这种道德,大部分是消极的,但消极的行动,在有些条件下,会有积极的意义。对于侵掠者,无武力者透澈的不投降、不合作,必然也是一种抗拒的力量,是没有疑义的。但在另外的一些条件之下,便如在多数人为了自利而绝对不择手段的社会中,那么守这种道德的人往往不适于生存,也是很明显的。

以上所讲的是绍兴的几个片断的情形,鲁迅就生长在这样的社会里。他住在城东,东去有桥名叫覆盆桥,不晓得是不是和朱买臣出妻覆水的故事有关系。西去是十字街,叫东昌坊口。鲁迅所住的台门对面有一排房子,正对的一间,在一短时期内曾开过酒店。绍兴常有这样的酒店,近东昌坊口也有一家。“过酒坯”一般是杂肫豆(青皮大豆用盐煮后,令干,韧如腊肫)。炒及煮的花生、豆腐干、毛豆、大菱,以及皮蛋、虾等等,装置各有不同,但东昌坊口的酒店,和四马路中华书局后门间壁的章宝泰很相像的。鲁迅着作中的咸亨酒店想必是以这些酒店为范本的吧?

经东昌坊口再向西,经过若干路,有一十字口,为有名的轩亭口。一面有一匾额,上书“古轩亭口”四字。这是杀人的地方。前清杀人分绞与斩二种,绞在小教场执行,斩即在轩亭口。除却一面临河埠,其余方面均开店,秋瑾即被杀于此,但因革命而被杀于此的似只她一人。此外更有大教场,为了临城墙旁的一片空场,生短草,是操练的地方,清朝以后曾作为枪毙人的地方。

4.时下南京城里的“线人”

有一种小虫,科学家称它为“线虫”。线虫,常人看不见,目前,只有加拿大蒙特利尔的一所大学的科学家们,才成功地发现一种肉眼几乎很难看到的透明线虫。当一篇篇发生在南京城的大特写、大纪实屡见全国各报纸杂志的时候,谁也不会在意那些来往于茶艺馆、酒吧传递纸条的男男女女。他们是故事的“挖掘者”,他们卖线索、讲故事,他们被“写手”们称之为“线人”,就像科学家把小虫称作“线虫”一样。

(一)

据记者了解,南京城里的“线人”分布于各行业之中,既有国家公务人员、社会闲杂人员,也有白领、在校学生。他们的手中往往握有一大把报刊记者、自由撰稿人的名片,一旦有故事线索,他们就会依据“写手”们的口味和付钱习惯及时发出信息并约定会见地点。

“线人”也有高级和低级之分。低级者只能为报纸提供一些日常新闻线索,拿个二三十元。高级者则专为那些特别能写、特别勤奋的“写手”提供关于爱情、友情、亲情方面绝对真实而精彩的故事,而且会对“写手”的采访进行全程服务,直到文稿完成。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些“写手”所获得的稿费相当可观,所以在索要报酬时也绝不“口软”,一般都在200元以上,一个月下来高者可达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