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现代的女孩子会把美食当成砒霜。杨晓月中午不回家，只吃一个苹果当饭。也是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现代的男人喜欢酒肉穿肠过，大饱口腹之欲。我中午也常不回家，在所里吃饭，我喜欢从派出所旁边的小吃店里买甏肉干饭吃。甏肉干饭是本地名吃，用老汤炖一些猪肉、鸡蛋、卷煎、火腿肠、豆腐泡、面筋、海带……吃起来香气逼人，十分可口。杨晓月吃苹果时，我经常用甏肉干饭馋她。每次，她都是闻着肉味，流着口水，对我怒目圆瞪：“姓张的，你太不人道了。我抗议。”我说：“我吃我的，你吃你的，井水不犯河水，你抗议啥？”杨晓月会咬牙切齿地说：“你虐待。”我问：“我虐待谁了？”
杨晓月说：“你，你，你就是虐待。”这次，杨晓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我又馋她的举动竟不理会，看来是有心事儿了。果然，杨晓月问我：“真奇怪，李挺哥这几天不来咱所了，是不是很忙呀？”我明白杨晓月对李挺这几天对她有些冷淡感到不放心，怕他们两个人的事 黄了。我说：“就是，人谁没有忙的时候，要饭的还有淡季旺季呢。”杨晓月说：“别贫，我可不是说笑。”我说：“我也不是说笑啊。”杨晓月又问：“君哥，你说李挺哥是不是有别的女朋友了？”我说：“应该不会吧，他可是个很专一的人，对你有了意思，就是去嫖娼，也不会脚踩两只船吧。”杨晓月一撅嘴：“说什么呢？人家李编辑可是文化人。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我说：“大小姐别生气，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逗你玩呢。其实呀，李大编辑的脸部受伤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呢。”杨晓月说：“你也这么说，看来他是真受伤了。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被猫给抓了。”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猫一定是只母猫。”杨晓月笑了起来：“什么公猫，母猫的？养宠物说明人家有爱心，有品位。”
我说：“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李大编辑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行了吧。”
杨晓月说：“你能闻见大编辑的香屁也算你的造化。”
我说：“行，就算我的造化。不过，小杨同志，你既对人家有意，就要抓紧了，年龄不饶人哪。”
杨晓月说：“这用不着你操心，本姑娘还不到剜到篮里就是菜的时候。”
我说：“未雨绸缪却是对的，不记得大学里的笑话了，大一的女生是核桃，怎么敲也敲不开，大二的女生是水蜜桃，谁见了都想咬一口，大三的女生是石榴，你不动自己就开，大四的女生是西红柿，还以为自己是水果。社会和大学一样，时间快得很，女孩子更要有忧患意识。”
杨晓月红了脸说：“我还不是西红柿呢，再说了西红柿咋了，不是水果又咋了？我愿当西红柿你管得着么？”
杨晓月如今午饭的饭量已经减到了半个苹果，为了减肥，简直到了偏执的程度。身边的好吃的当然变成了眼里的废物，万不可久留，于是她就收拾了一大堆，抱着跑到一个垃圾堆，正想哗啦一下扔掉。忽然，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垃圾堆上——明显是饿的！这时来了一位捡破烂的老头，一把抱起杨晓月说：“这城里人真是越来越浪费了！你看这么好的小娘们儿，咋说扔就扔了呢？”我正巧从一间厕所里撒了一泡大尿后出来，见一个糟老头子要把杨晓月扔到三轮车上带走，大喝一声：“大胆，快把那小娘们儿给我放下。”抬腿就上前阻拦，突然间脚下被石头一绊，一下子摔了个狗啃屎……醒来后我才发现自己在杨晓月屋里吃完了饭，有困意袭来便趴在人家的桌子上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人家内勤的办公室虽不是闺房，也显得我特没礼貌。
幸好，杨晓月并没有在意。更让我不好意思的是，醒来后我发现睡梦中口水淌了三尺，把她的桌子都弄湿了。
杨晓月笑着问我：“你刚才一定做梦了吧？”
我说：“可不是。我梦见自己尿急了，到处找厕所。厕所也不少，可发现一个门上却写着一个‘女’字，发现一个门上又写着一个‘女’字……我急得不行了，再见了一个‘女’，还是冲进去了，结果发现却是你的办公室。”
杨晓月又笑又有些恼：“我的办公室又不是厕所！”
我笑了：“逗你玩呢，还当真了。”
杨晓月突然问：“君哥，你梦话里说的‘小娘们儿’是谁啊？”罗红丽的到访曾让我对自己的梦话水平有了清醒的认识，如今杨晓月又提到了这点，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回我会不会又胡说八道了呢。我问：“我说‘小娘们儿’了么？”杨晓月说：“你当然说了，即使你不承认，你还是说了。梦里的人还能说假话？”我说：“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杨晓月说：“当然是实话。”我说：“那我就告诉你，我说的‘小娘们儿’就是你。”杨晓月嘴一撅：“就知道你坏心眼儿，把我当‘娘们儿’看。”坏了，她真的误会我了。我正要好好解释一下，杨晓月却不理我了，开始摆弄她的手机，这是一款飞利浦的新机型，功能强大。杨晓月甚至还用它偷拍了一张我睡着时的“口水照”。杨晓月看完了”口水照“，又盯着我看了半天：“君哥，你要是，你要是……”我以为杨晓月发了神经，变得结巴了。她说：“你要是再稍微好看一点，就很完美了，会有很多女孩子爱上你的。”我说：“现在也是，喜欢我的女孩多着呢，排着队和我约会。”杨晓月笑了：“你太能吹了吧，我刚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说：“最近英国新堡大学的科学家提出了一个新观点，丑男其实是处于人类基因池的修补阶段途中的人，他们比帅哥的基因更优秀，也比较容易对付疾病。所以说女人找丑男人结婚对后代是很有好处的。可见上帝关了门，一定会再打开一扇窗。他对我们这些丑男人还是挺公平的。”杨晓月笑了：“你就吹吧，反正你懂得多。”我又说：“别光说我了，你在遇到李挺之前，找的是什么样的男朋友？”杨晓月反问道：“你觉得我找的是什么样的男朋友？”我说：“按照中国人‘鱼找鱼，虾找虾，老鳖找王八’的传统择偶理论，你找的一定是个不俗的人物。”
杨晓月一下子就像朵花一样笑开了：“什么鱼啊虾啊，老鳖王八的，你就说‘门当户对’不就得了。”
我又问：“我猜得准不准？”
杨晓月说：“你再猜得具体一点。”
我说：“要么三头六臂，要么就会七十二变。”
杨晓月又笑：“我对猴类不感兴趣！”
我说：“哟，对孙悟空不感兴趣的，一定会喜欢猪八戒。”
杨晓月说：“别贫了。告诉你吧，我以前谈的那个男友，人不错，可惜出国留学之
后就分手了。”
我安慰她说，这没有什么。《聊斋志异》里有个名叫翩翩的仙子，嫁了个凡间的丈夫，对他非常好，把树叶变成美食给他吃，把云彩裁成衣裳给他穿，还对他唱：“我有佳儿，不羡贵官。我有佳妇，不羡绮纨。”一腔爱意让人羡慕。可最后他丈夫却忘不了凡间的生活，带着儿子把她甩了。
杨晓月说：“可我不是被人家甩了。是我甩了他，因为他和一个女同学同居了。”
看来，杨晓月对男友的忠诚要求是很高的。我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告诉她李挺嫖娼的事。如果不说的话，万一李挺得了杨梅大疮艾滋病什么的，岂不害了杨晓月。这虽然不是对杨晓月的守身如玉信不过，只是对社会不放心呀。
我问杨晓月：“你现在谈得怎么样了？”
杨晓月反问道：“你呢？”
我感慨道：“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着很体面，其实很肮脏而龌龊，特
别是一些文化人。”杨晓月看着我笑了：“对，我也觉得有些文化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