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换所长了。组织部门已经和黄春来谈完了话,他正式步入二线。新所长和老所长一个姓,也姓黄,叫黄继平,是从我市怀来县公安局交流过来的干部。黄继平个不高,长得也不如黄春来。黄继平说话很慢,好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和人吵 过架。黄继平喜欢喝酒,甚至连工作也喜欢在酒桌上谈。不过,黄继平看上去却很精干,似乎比黄春来多了一股闯劲和干劲。我们对黄继平印象最深的地方是他的一句口头禅:“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在他嘴里,凡是涉及到水平高低对比的事,一定会一口一个“一级有一级的水平”。比如看省电视台的文艺晚会,他会说比中央台的差远了,级别不一样,水平就不一样嘛。比如看国家足球队到欧洲拉练,每战必输个体无完肤,他会说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啊,国足再玩也玩不过欧洲豪门。
当然,对于日常的公安业务,黄继平更是三句离不开“一级有一级的水平”。他的意思很明显,人的能力是分三六九等的,大领导就是比小领导有本事,小领导就是比群众有本事。在警界里官大一级压死人是条真理,理论依据大概就在于此吧。
时间长了,“一级有一级的水平”便成了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认为在所里,黄继平级别最高,水平也最高,我们当普通民警和协勤的,级别最低,水平便也最低。不久,黄继平的一场酒后胡言更验证了此话的可信度。
黄继平原单位的一名副职从怀来县来看望他,带来了一则消息。怀来县一派出所长与乡长、副乡长等乡干部一起吃饭时,因坚守禁酒令拒绝喝酒,驳了乡长的面子,被乡长当场甩了一耳光。此事在怀来全县公安系统引起了极大反响,并波及到了邻近县市区。我们都对乡长的行径十分不满,于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场咒骂乡长的比赛开始了。王亮骂道:“乡长打公安,你不得好死,来世托生成猫狗。”老郑也骂:“何须等到来世,让他这辈子就是个熊包,再娶个丑老婆,一辈子抬不起脸来。”黄继平说:“你们俩说话太不注意,人家好歹是个乡长,我们怎能如此对待领导。那个乡长我还认识呢,了不起得很,人家娶的老婆可不是丑妻,是仙女,俊着呢。我们怀来那里流传着一个说法,仙女嫁了凡人,被睡得次数多了,仙气就会逐渐消散,最后完全变成凡人。人家乡长也娶了个仙女,可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婆还是个仙女呢。”
我们一回味,骂得高啊,所长真是高人。
此后,黄继平的口头禅又被他多次验证过,都没有出现不对的情况。我们都信服了,所长就是所长,连骂人都比一般民警有本事。此话很快就流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