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太行,是在中学时代的歌声中。
“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这首《在太行山上》的歌曲,起始那部分旋律,有着天地之间任我翱翔的大气,唱出了国人热爱自由、反对侵略、爱好和平与美好生活的心声。曲子是现代大音乐家冼星海谱的,词出云南人桂涛声之手。星海早年留学法国,法国艺术中浪漫的抒情特质,结合了战歌的鼓动性与抗战事迹的宣叙调子,使得这首既具体展示人民战争壮美的战斗图景,又将抒情性与鼓动性或描绘性与概括性结合在一起的《在太行山上》成为一部完美的艺术品。即使战争过去了六十多年,我们在今天唱《在太行山》,犹自激情满怀,气壮山河,时时被艺术家与诗人的艺术情怀感动,被太行山地区军民英勇抗战的气节激励,恨不得身插双翼,穿越时光,与当年的抗日军民并肩立在太行山上,挎着汉阳造与毛瑟枪,背着飘着红色刀衣的大刀,迎着初升的红日纵情歌唱,倾吐满腔抗日豪情!
太行山的慷慨激昂的情志,并不只是用歌唱的,更多的是用行动表达的。在晋察冀反扫荡斗争中,担任掩护任务的马宝玉等狼牙山五壮士面对日寇,在子弹打光了的情况下,用石头砸围攻上来的鬼子,为了不当俘虏与让武器落到敌人手上,他们把枪砸断了,五人一起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集体跳下悬崖,用生命谱写了一部气壮山河的诗篇,表达了中国人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巍巍太行山,抗战烽火中屹立不倒,战歌与军号时起,红旗与刀光并飞,在枪声炮声地雷声与太行人民的豪迈笑声中,日本鬼子被打得鬼哭狼嗥,血肉横飞,丢盔弃甲,直至最终日本天皇不得不用他哭丧般的腔声,无可奈何地宣布无条件投降。年复一年中国人民坚持斗争:“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同时也战斗、活跃在无数其他有名与无名的山上,在无数平原、道路、村庄、湖海江河上抗击侵略者,才最终取得了抗战胜利。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英姿、八路军浴血奋战夺回娘子关、百团大战如火如荼的壮阔场面、朱德总司令“伫马太行侧,十月雪飞白,战士仍单衣,夜夜杀倭贼”的感人吟咏,这些,构成了《在太行山上》这首波澜壮阔的交响诗的不朽旋律。
太行为天下脊。这是清初历史军事地理学者顾祖禹评太行地势之重要。古之晋文公凭太行山河之险、雄兵之强而号召天下;李渊据晋阳而后起,终君临六合;北魏武帝拓跋焘亦由此统一北方。正因抗战中,太行这根“天下之脊”——中国的脊梁,一直坚挺着,所以日寇一直难遂侵占我整个中华之野心,最终在太行山面前败下阵去!
登临太行高峰,环扫四围,山高天低,云涌风劲,大地山河,尽收眼底。太行八陉,羊肠坂道,雄岩巍峨,或如百丈峻壁,或如顶天立地之巨柱,八百里山脉起伏,无数奇峰异岩并立,气吞万里,亘古而来,莽莽苍苍的历史感与大自然的雄瑰壮美,令你从心底吐出一句话:壮,太行!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生不过历史长河中一朵小小浪花,起灭于瞬间。纵有如太白这般“金樽清酒斗十千”的豪侠之士,面临“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时,也要“拔剑四顾心茫然”,咨嗟于人世间“行路之难”。行路难,要实现人生的志向抱负,使自己所认定的大道得以贯通遂行,何其不易?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仁人志士,抱恨终身,赍志而殁。然而人间正道是沧桑,一切都改变不了中国人改变自身命运、自强不息的斗志与中国人奋发图强的光明前景。抗日战争只是太行儿女坚强不屈敢于斗争的历史的一幕雄壮的话剧,太行儿女,给太行,给所有注视三晋,注视黄河与太行,注视中国大地上的人们,创造了无数历史传奇。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这四大神话产生于太行山地区,绝非偶然,这是富有斗争精神与韧性坚持精神的太行人之心灵写照——其生存环境就注定了他们具有战天斗地的奋斗精神。作为这种精神最有力的证明,那就是红旗渠——太行人创造的“世界第八奇迹”!红旗渠总干渠长达一百四十多华里,渠底宽八米,加上其配套渠道分支水利工程,凭人工完成开掘土石方之量,空前绝后。如果把开掘红旗渠土石垒筑成高2米、宽3米的墙,纵贯祖国南北,可以把广州与哈尔滨连接起来。燕赵自古多慷慨之士。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如此英雄,令人击节!三晋亦复多智雄变通之士。胡服骑射,赵雍锐意改革力排众议,从而令赵终成“战国七雄”!如此独任,令人心折!
朋友,当你看到太行山腰险峻之地高悬着绵延盘旋的红旗渠道,当你看到太行山下晋冀京豫神州大地所发生的日新月异变化:铁路贯穿大地,蜿蜓群山之间,火车吞云吐雾,风驰电掣,行进在群山苍茫之中……当你再回顾太行的风云历史——唐宗宋祖,铁骑雄关,狼烟锋镝,兵燹战乱,一次次战争的破坏与战后生产建设,你不得不为太行儿女改天换地的斗志而喝彩,你不由不为中华民族的创造建设之伟力而赞美,你对这一切不由不从心底里大喝一声:
——美哉,中华民族!
——壮哉,太行!
作者:陈舰平
地址:北京东城区
陈舰平(1962—)原名建平,字子安,江苏南通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武侠文学学会会长助理,著名作家、诗人、学者。以笔名陈天下出版各版本武侠小说30多册,有《陈天下武侠作品首选集》16册行世。以陈舰平本名写作诗、散文、社会文化评著。以陈子安署名出版、发表《庄子十八品》等国学、文化艺术类著述。现居北京从事写作与文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