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康熙:喋血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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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戮力陇亩间

诸葛寒、叶秋韵、黄雷回山了,周身风尘扑扑,面露喜气洋洋,三人捎来了施世骠大军在淡水港登岸南来的消息和带来了施世骠给杨得紫的一封措词极为关切、感怀的信函。

苏鲁的议事大厅内,杨得紫捧着施世骠的信函,手一直在微微颤动。这信函如劲风吹阴霾、似父母拥子怀,杨得紫最后禁不住一腔英雄热泪汨汨而出、百感交集。

“爹爹,女儿这次是见了大世面,原来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些对岸过来的清军人物真的是个个英武,尤其是那施大帅和林哥哥简直跟我的杨哥哥、诸葛哥哥是一类英雄,他们骑在马上像极了天兵天将,女儿只有光呆呆痴睹的份了!林哥哥好年轻!好俊朗!他还说跟我的杨哥哥是什么莫逆之交,杨哥哥,什么才是莫逆之交啊?”叶秋韵兴奋之极,嘴里唠叨地说个不停。

“傻闺女!莫逆之交就是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苏鲁接茬答道。

“姑娘,你的林哥哥就是在澎湖威镇贼胆、以区区千人之兵溃败贼兵几万的林亮将军!他和你的杨哥哥并称驻台清军的‘双杰’,亦是个文武兼备的非凡人物!”郝善不由在一旁高赞起来。

“对!林将军的勇略实胜过我!他所守戍的皇天后土仍安在,而且是在主将阵亡、军心失散的极度困境中击溃了几十倍于自己的贼众!可我?却是失城遁山,至今尚无建树和寸功!我将以何捷绩去遥慰在天之上的欧阳大哥?又将以何面目去见施军门和林将军?”杨得紫将施世骠的信函塞入怀襟,又不由沉颜自责起来。

杨得紫说后,大厅内一时哑然。

“杨将军何要一味自弃自责?老夫以为不然!你受欧阳总兵临终之托即是受国之临危之托!罹难之即,你保住了两千溃退军民的性命,你开启了牛头山根椐地,你带领着军民孤军欲血奋战、重创了来犯的几万贼众,你身先士卒、日扰夜袭、震慑了全岛、使贼人整日惶惶,这就是于国于民立下了莫大的功绩!老夫决不是在吹捧和歌颂,这是昭昭事实!就凭这,欧阳总兵若天堂有知会为你而豪的!朝庭和施军门、林将军亦会以你为荣的!”林之堂大破沉寂,掷地有声的说道。

杨得紫默默地点着头,脸露几许慰籍。

“林老儿说得好!不管你以后做不做我的女婿?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苏鲁接言,透出豪爽和率性。

杨得紫听苏鲁之言,略微顿了顿,欲要说话时,叶春韵红着脸开口了:“爹爹!你这是说什么啊?得紫以后就是你的女婿,女儿也非他莫嫁!”

众人立时为叶春韵的大胆和直露发出了一阵欢笑。

“这女儿随我、随我!敢爱敢恨、不拘羁绊、清彻见底!我这出言,就是要听听你二人的真实心语!”苏鲁大笑,故而眼望着杨得紫。

“我亦是非春韵不娶!”杨得紫说这话时,透着坚定又有些腼态。

“好!这样我老儿就鼓槌打石榴――敲到点上了,我老儿的福气啊!”苏鲁掀髯抚掌。

“还有呢!”林之堂分别将眼光瞟向林皋、李心嫣、诸葛寒、叶秋韵四人。

诸葛寒侠客情怀,亦具机敏感应,马上接道:“待到全岛收复日,我娶秋韵!”

经过几日的耳鬓厮磨,诸葛寒益爱叶秋韵了。叶秋韵那芙蓉出清水般的无雕琢,很投合诸葛寒天马行空的本色。

叶秋韵自不必说了,她曾为诸葛寒燃尽念恋、茶饭不思,第一次听到诸葛寒袒露心迹而且是当着父亲及众人的面表示要娶自己,叶秋韵的心花已是抑不住在怒放。

林皋见今日因清大军登岸,大家兴致高涨,忽而谈婚论嫁起来,心想:许多时已没有如此轻松愉悦了,趁此时也该让父亲能得闲来考虑和安排自己与心嫣的具体婚期呢,可恨!若不是王珍那厮,自己已是心嫣的丈夫了。

林皋想着想着又禁不住触景生情想起了那情胜同胞的刘化鲤,以至情绪转瞬黯淡。

“我与林皋早已是约定顺成的,我想待家父和家母从对岸回来后就可操办。”李心嫣牵起林皋的手,含羞地说道。

“王师东定台岛日,喜庆宴上坐家翁。届时一起办!一起办!”林之堂掩饰不住喜悦吟嚷道。

林皋情绪的转瞬黯然,正被苏鲁觑见,苏鲁知其又想起刘化鲤与秋韵的事了,便随即转换了话题:“你看我这个村野老夫尽想到家事了,林老儿、寒儿、嫣儿说得对!国事要紧,眼下,我等要以配合大军收复台岛为最!紫儿,如何干?请你发令,我老儿和老儿手下的番兵尽知听命!”

杨得紫信誓为婿,苏鲁对杨得紫的称谓也变了。

杨得紫一直在低首沉思着战事,见问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扬眉肃然说道:“就近插心脏、捣贼穴、迎王师!”

“正应如此。快哉!”诸葛寒附合道。

“杨将军所言极是!时下,大军南造势、北袭进,贼众方寸已乱、神志已昏,其主力尽驱南顾,府城更显空虚,这正是我等行‘神兵天降、中心开花’的良机。孩儿们,光复台湾、重归一统就在眼下,建功立业、报仇雪耻的时候亦到了,为了社稷苍生,为了欧阳将军等英烈,为了鲤儿,你们去戮力杀贼吧,务要擒住贼酋朱一贵、黄殿、杨泰等传首朝庭示戒,我老儿将亲自为你们擂鼓壮威!还有,王珍那厮不知何匿?!”林之堂憋屈了太久,以至老英雄迸发出少年狂,情绪忽而变得极为激烈。

在这次祸起萧墙的劫难中,林之堂于耳顺之年颠沛流离,饱受了失去家园、失去亲友、失去义子的痛恨,此时,眼看大军就要指时复台,正所谓大事已趋、和平再来,怎能不叫这位历尽苍桑、处事不乱的老英雄痛定思痛、久抑迸发?当然,林之堂更加切恨那断送台湾的罪魁祸首王珍,实想割其肉而驱狗啖之。

“父亲,儿自当阵前奋力戮贼!”林皋受父感染,转而情绪激昂、磨拳擦掌起来。

“我亦要杀贼!”郝素吹一张俏脸憋得痛红。

叶秋韵眼睹着郝素吹那一副嗔目娇颜,实觉可爱,不由靓眸一转,望望诸葛寒轻问道:“林亮哥哥与你说过他还未曾婚配吧?”

“哦,说过,怎的?”诸葛寒行侠仗义,风诡云诘尚能辩别细微,然儿女私情不善解译,便随口答道、懵然反问。

叶秋韵欣喜,朝郝素吹眨眨眼,诡然地笑着说道:“素吹妹妹,你不是说要学上乘剑术当女侠吗?杨哥哥和诸葛哥哥可是都有亲徒了,教不过来呢!我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武功高强的哥哥没有收徒,就是林亮将军,他可是朝庭的武探花呢!我决定忍痛割爱了,见面后就介绍给你作师傅吧!不过,你学术玉成之后可别忘记姐姐我哟!”叶秋韵将“玉成”二字说得特别响亮,显是一语双关。

诸葛寒这才点点头,露出赞许。

“秋韵妹妹点醒了我。这定又会是一段佳话!”杨得紫不由停下了思索,脱口接了一句。

大家此时才会意,不由频频叫好。

李心嫣凑上郝素吹,在其耳边低言。

一会儿,郝素吹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绯红,忙不迭地将脸掩躲在了李心嫣的身后。

郝善哈哈大笑道:“杨将军,贬官再不求复官,只求这一段好姻缘!我和内人就此多谢了!”

“子恭的事包在我身上!如此仙灵般的妹妹,只有我的子恭兄弟可配迎娶!”杨得紫也豪放大笑。

杨得紫也很久没有如此畅怀大笑了。

凭窗望去,苏鲁始感自家的四周活力溢现:山更翠,花更艳,树更雄,水更澈。

“老夫要敲钟了!”苏鲁望着杨得紫大声说道。

“然!”杨得紫点头道。

老槐树下的铜钟接踵响了,震彻山谷。

苏鲁高高挽起袖口,一下一下地重敲着铜钟,这已再不是警示社民们防社守寨的钟声了,是压抑已久的出山去行台湾重新回归一统的总攻号令。

须臾,吞霄社沸腾了:山凹田亩间,只见人头攒动,大刀闪烁,长矛吐威。

郝素吹腰悬一柄小号花剑,手牵着叶春韵、夹在杨得紫和叶春韵的中间跃步,显得格外地轻灵,脸上还荡漾着难以抑制的幸福微笑。

刚才叶秋韵的简描强牵、杨得紫的脱口高叹、父亲郝善的挚诚拜托,郝素吹饱读诗书,自是听出了其中的用意,当时就心如捣鹿、脸飞绯红躲了开去。所幸大家那刻都沉浸在戮力出征、跃跃欲试的情绪之中,没有去继续特别关注郝素吹的戚戚羞态,否则,郝素吹定会掩面顿足、娇声呼冤的。

此时,郝素吹在一路轻步、一路在冥冥甜想:那林哥哥会是怎样的伟岸人物呢?真的如杨哥哥和诸葛哥哥一样是顶天贯日的英雄吗?见面后他能够喜欢上我这个贬官家中的待闺之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