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机场很静。停机坪上停了一溜飞机,飞机们被帆布蒙了,似睡着了的汉子。微风掀起了蒙在飞机身上的帆布的一角,扑嗒扑嗒”地响着。
天是晴天,天空中稠密的星们都醒着,遥遥地望着人间的一切。
停机坪前,李胜明在东,田壮在西。俩人各自肩了枪,在停机坪前警戒着。站了一会儿,李胜明向西走,田壮向东走,不一会儿,两个影子便聚到了一起。两个人无声地蹲下,枪就斜扛在肩上。
田壮掏出烟,两个人便吸。夜极静,他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几点了?李胜明问。
快两点了吧。田壮估摸着。他们没有表,班里有一只马蹄表,定了时间,接岗的时间一到,马蹄表就响,接岗的就来了。
天天站岗也没啥事。
能有啥事。
俩人就不说话了,俩人吸了几口烟,没滋没味的。后来就掐了,俩人又用脚在烟头上踩了踩。
李胜明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操,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陈平了。
田壮哼了哼,瞅着西天最亮的一颗星说:这小子正在做美梦呐。
可不是,他天天坐在机关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李胜明吐了口唾沫。
这小子也算有出息,我都看见他发了好几篇“本报讯”了。田壮说。
不知他和白晔的关系咋样了?
还能咋样,他和白晔一块长大的,陈平的父母又是白晔的干爹干妈。要不是陈平一家白晔能有今天?
也是。
前几天我见到白晔,她说,她们卫生队有学习指标,学习回来就能提干。田壮说。
女兵都是好事,这样的好事不知啥时候才能轮到男兵头上。李胜明又吐了口唾沫。
指导员对你不错,你要珍惜这种关系,说不定就会有啥机会。
可指导员这人有点怪,老让人琢磨不透。
他这人吧,不知为啥,好像总是看我不顺眼。
指导员对我好,可能因为我是农村人。听说指导员家也是农村的,所以他才娶了一个哑巴女人。李胜明把踩在脚下的烟又拾起来,吹了吹又重新点燃。
听关班长说,那女人哑是哑,可漂亮得没法说。
谁知道呢。
想啥呢?李胜明问。
田壮不语,盯着黑暗中的大青山方向。
俩人不说话了,站起身。这时微风也停了,机场周围黑黑的一片。
你听。田壮小声说。
李胜明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便问:你让我听啥?
哭声,有人在哭。田壮说。
李胜明再听,摇摇头道:啥也没有,肯定是你听错了。
田壮肯定地说:没错,是哭声,就是在大青山那个方向,新兵连时我就听到过。
怕是鬼吧,听说大青山那地方摔死过不少飞行员,咱们连长的父亲也摔在那。李胜明怕冷似地说。
俩人都缩紧了身子。
这时就听见了脚步声,俩人在肩上摘下枪,朝脚步声方向望。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们听见吸溜鼻子的声音。
李胜明说:关班长?
关班长就来到俩人跟前,关班长睡眼惺松的,打着哈欠说:换岗了。
关班长,那你就辛苦了。李胜明说完正准备走。
关班长又叫住两个人,掏出烟给两个人点上,然后说:支部这两天可能又要讨论我入党的事。
俩人就在黑暗中望着关班长。
关班长又说:讨论前可能还要征求一下群众意见,到时候,你们要知道咋说。
俩人就异口同声地说:关班长,你放心,我们知道咋说。
那就走吧。关班长吸溜一下鼻子,两个人就走了。
俩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轻手轻脚地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