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5岁了,希尔曼把他送进慕尼黑城里一所不错的公立天主教小学。办完入学手续,希尔曼把他带到音乐老师面前说,希望每天放学后,老师能教授他演奏小提琴,这是他太太的意思。
音乐老师是当地有名的小提琴家,他很高兴地把爱因斯坦父子带到音乐教室里。他仔细看了小爱因斯坦的手指,然后让他随意唱歌。
爱因斯坦开口唱了从小就听熟了的“催眠曲”,声音有些发抖。老师瞪大了眼睛说:“别紧张别紧张,你还会唱些什么?”
爱因斯坦又唱了几首,老师说:“哦,上帝,我听到了多瑙河的水声,看到了哥特式大教堂的塔尖。你唱的好像是巴伐利亚一带的民谣,这是谁教的呀?”
“是我太太,老师。”希尔曼恭恭敬敬地说,“我们过去住在巴伐利亚的乌尔姆,爱因斯坦就是在那儿出生的。我太太玻琳喜爱音乐,常常在乡间采风,回来在钢琴上编曲,也教会了孩子。”
“希尔曼先生,恭喜您有一位好夫人和一个聪明的儿子。”老师说着,打开了钢琴,象牙色的琴键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淌出了一串流畅的音符;在中音区,不时出现奋力对抗的旋律。阿尔伯特眯起眼睛,跟着节奏轻轻晃着脑袋。老师看了他一眼问:“孩子,你感受到什么?”
爱因斯坦叫起来:“老师,鱼,鱼在游!”老师的身体微微一震,双手突然击向左边的低音键,两组不协和弦顿时充满了整个教室,好像有两股力量在翻滚,在较量。他从眼角看到,爱因斯坦的双手揪着胸口的衣服,目光里透出的是恐惧的神色。钢琴声突然停止,老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说:“孩子,你每天放学后就来这儿吧。”
“希尔曼先生,”老师说,“我先弹奏的是舒伯特的《鳟鱼》,后来弹的是《魔王》,一个生与死的伟大主题,我要祝贺您,爱因斯坦将来一定会成为天才的音乐家!”
爱因斯坦每天背着书包和一把小提琴去上学,父亲用马车送他到学校门口。放学练琴后,他穿过两个街区走到电器工厂,和父亲一起乘马车回家。
因为爱因斯坦不太爱说话,同学们都不愿理睬他,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无聊的约翰”。他讨厌学校,可是很喜欢数学课和拉琴。
课间休息时,孤独的爱因斯坦就在纸上做数学题,课本上教过没教过的练习题,他都做。一直到把题目解答出来,他才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有时候,他也会对着窗口拉上一段欢快的曲子。
数学老师挺喜欢他,可是其他课的老师常常批评他。因为许多要背诵的东西,叫到爱因斯坦,他总是涨红脸,像树干一样站着,随时准备受教鞭的惩罚。
希尔曼先生喜欢诗歌,在文学上有相当的造诣,他坚信儿子是个天才。但是,基础课的背诵也是少不了的,于是他就从诗歌入手,激发爱因斯坦的兴趣。后来,连最苛刻的教德文文法和拼读的老师,也惊讶于爱因斯坦的进步。
有一天上历史课,讲到宗教和耶稣的故事。最后,历史老师有点激昂地说:“耶稣蒙难,是被他的弟子犹大出卖的!成了囚犯的耶稣,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赤脚走在棱角尖锐、锋利的石子路上,后来和那些强盗土匪一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为了加强感染力,历史老师拿出一样道具——一根生锈的大铁钉说:“主啊,就是这根铁钉,使你受难!我们世世代代都要诅咒出卖老师的犹太人犹大!”
在这里我们说明一下,爱因斯坦出身犹太家庭,而他上的是一所天主教学校。此时,班上的孩子们都一起盯上了他。爱因斯坦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耻辱。
爱因斯坦的父母思想比较自由开明,把孩子送到天主教教会办的小学校念书,让孩子消除自己与日耳曼种族之间的隔阂(he)。即便如此,社会上对犹太人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歧视还是时不时地流露出来。
爱因斯坦热爱耶稣,他也为救世主所遭受的非人折磨而心碎,为犹太人中出现了犹大这样的叛徒而深感惭愧。
然而,全班所有同学的眼光还是一下子都转向了他,那一道道眼光中充满了仇恨和蔑视。爱因斯坦想向全班同学喊:“犹太人中间出了个犹大,可这并不说明每一个犹太人都想这样干啊!”
爱因斯坦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犹太人的屈辱,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犹太人出身。从那时起,在他心中就种下了终生反对种族歧视和社会上一切不公正现象的种子。
19世纪下半叶的德意志,是一个由神权与皇权双重统治的国家。天主教的势力渗透进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家庭,而威廉皇帝则不但把他的权威凌驾在他的每一个臣民头上,更梦想借助普鲁士军团的淫威,将双头鹰战旗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欧洲的上空。当时,全德意志都沉浸在一片穷兵黩武的叫嚣声中。铁血宰相俾斯麦的上台,更将这种疯狂推向了极致。对于战争和种族矛盾,爱因斯坦心怀不满,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国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