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尔尼专利局得到了技术专家的职务,这对爱因斯坦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有了不低的稳定收入,经济上获得了独立,不再会为生活的困顿而绞杀了他无与伦比的智慧。
在1905年前后,爱因斯坦还十分满意专利局的工作,尤其是8小时之外还有8小时“醒着”的时间,再加上整整一个星期天可以让他思索科学问题。但是他的朋友劳步在1908年3月1日写的信。恐怕也曾触动了他的思绪。劳步说:“我必须承认,得知你每天能够在办公室里坐8个小时,实在非常惊诧!但是,历史总是充满让人无法释怀的笑话。”言下之意是爱因斯坦应该是教授,而不是专利局出色的职员。
实际上,爱因斯坦在1907年年末就有离开伯尔尼专利局到大学-3教授的打算。如果真要去大学任职,按规定他要呈送一篇论文给大学当局。
春种秋收,1909年的3月和10月,爱因斯坦相继完成了两篇重要论文,用相对论对科学新领域“黑体辐射论”作出了预言式的论定,引发了科学界的强烈地震。
3月份第一篇预言发表时,就已经使全世界的科学家将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凸没想到过了半年,这位科学奇才又作出了更进一步的重要预言。所以,当著名的日内瓦大学7月份向全球学术水平最高的学者授予荣誉博士学位时,30岁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众望所归,而且名列第一。
他应邀出席建校350周年的庆祝会。庆祝盛典的莅临者们后来回忆说,爱因斯坦的礼帽和普通的西服在法兰西科学院院士的绣花燕尾服、英国绅士的中世纪长袍,以及来自全球两百多名代表各式各样的名贵装束中,显得太普通了。
爱因斯坦的名望一下子远播全球,他成了科学界炙手可热的红人。9月,德国的萨尔斯堡召开全国自然科学家协会第八十一次大会,邀请世界各地的科学权威参加。爱因斯坦收到了编号为0001号的邀请书。这是爱因斯坦第一次应邀作学术报告。也是他第一次同物理学界的同行们相会,大家已把他列入巨人之列。他在巨人中寻找普朗克,他把双手向普朗克伸去,创立量子论和创立相对论的两双巨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会安排爱因斯坦第一个演讲。主持人普朗克教授说:“现在由瑞士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宣读论文《关于辐射的本质和结论观点的发展》。”
台下响起暴风雨一样的掌声。爱因斯坦走上讲台时有点惶惶然,稿纸掉到了地上,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宣读开始了,他的语气越来越平稳,动作也自然了。可是台下不少人皱起了眉头,并且开始低声议论。
爱因斯坦在掌声中结束了论文的宣读。普朗克教授说:“刚才爱因斯坦博士的论文,我敢说与会诸位中,真正听懂了的不会超过十个人。不过,十个会变成百个、千个、万个。因为从一个新理论的创立到为大家所接受,往往有个时间过程。”
普朗克教授说对了,对爱因斯坦的这个理论,科学家们争论了30多年。一直到美国军队在日本广岛丢下了原子弹,如同一场代价极其巨大的军事科学实验证明了爱因斯坦的论断,争论才销声匿(ni)迹了。
就在萨尔斯堡召开第八十一次科学大会的时候,爱因斯坦的好友菲立迪希·亚德勒从维也纳抵达苏黎世瑞士联邦工业大学。
后来到苏黎世瑞士联邦工业大学任教,亚德勒和爱因斯坦之间还有一段小插曲。跟爱因斯坦同时来竞争岗位的还有一位,那就是亚德勒。然而一听说爱因斯坦也要来任教,他说:“谢谢校方的信任,我只说一句话。听说竞争这个教席的还有爱因斯坦博士。如果这是真的,请把聘书发给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座的各位愕然。亚德勒把自己的聘书放在会议桌上,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来又说:“爱因斯坦博士比我更称职。”
校长站起来说:“菲立迪希先生,我们将考虑您的建议。”
从萨尔斯堡回到伯尔尼,爱因斯坦家的信箱里积了不少信件。除了账单,还有几封是来自英国、芬兰、俄罗斯和德国的函件。爱因斯坦知道,又是一些大学和科研机构来要求他去执教或加盟的。他最终选择了去母校。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普朗克教授那句话,”爱因斯坦说,“十个会变成百个、千个、万个,我该有个讲台,去讲讲我的相对论,不是吗?”
哈勒局长接到爱因斯坦的辞职书时,流下了眼泪,爱因斯坦也动了感情。
来到苏黎世后,米列娃心情很好。瑞士联邦工业大学给了他们一套面朝利马托河的小型别墅。她把最宽敞的房间布置成爱因斯坦的书房,把丈夫喜爱的小提琴摆在书房的一角。那铜质的沉甸甸的施耐特天文望远镜就架在了窗口。
学校聘任爱因斯坦为物理学副教授,教授力学、热力学,还负责组织学术会议。学校也留下了亚德勒教授,请他开设了认识论和电场论的课程。
康莱纳教授也和他们在一起教实验物理。他内心为一年前去伯尔尼大学考察爱因斯坦教学水平而说的一番话而后悔。可是爱因斯坦早就忘记了,对他像是对老朋友一样真诚,这反倒使康莱纳教授歉意更深。
爱因斯坦的生活安排其实跟在伯尔尼没什么两样。除了研究课题以外,上课就是一种放松。
每次他看着怀表的钟点走进教室,一面脱下帽子和外套挂上衣架,一面就和学生随意说话:“同学们,上次讲的量子的测定问题,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不要求老师进教室的那一套礼节性的程序,所以在学生七嘴八舌提问时,他很快抓住一个要点,讲解起来,课也就不知不觉讲开了。他从来不带讲义教材,是学校里唯一这样做的教师。本来名望就高,又那么平易近人,爱因斯坦副教授很快成了学生们的偶像。
学校常常开校务会,爱因斯坦不爱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无谓发言,就合上眼睛在自己的想象中驰骋。有一次,他仿佛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但是他正陷入一个关键论据的辨析之中。
“诸位,我听到学生对爱因斯坦副教授的反映,提请爱因斯坦先生注意。”一位老教授说,“爱因斯坦先生上课从不带讲义教材。校长先生,就是博闻强记的天才,也不可能毫无依据地左右一整节课呀。”
又有位学监老师附和道:“我还听到学生编的顺口溜说,‘聪明的人才是数学行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指出物理学的方向,虽然他很少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可是上帝不让他剪掉长头发。’诸位,这不是一种好现象,提请校长先生注意。”。
亚德勒教授马上表示异议说:“一位教授能上课不用看笔记,下课学生们把他编成顺口溜。尊敬的校长先生,本人觉得这才是我们每个人要努力争取达到的至高境界啊。”
“我很了解爱因斯坦先生。”格罗斯曼教授直接对那位老教授说,“行为要和效果统一起来。爱因斯坦先生的任教水准,请您到学生当中、教务处去调查后,再下结论。”
“爱因斯坦先生有着高尚的人品。”康莱纳教授有点激动,站起来说,“他是一位能把贵族般的智慧和气魄,完美地和平民化的人格统一起来的人。这一点,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不容易做到的。”
此时的爱因斯坦仍然合着眼睛,在思考物质的临界问题,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些什么。
绕过苏黎世城南的拜登湖,再偏东一点,就是慕尼黑,就是少年爱因斯坦生活过的地方。这让爱因斯坦常常想起路易波尔德高级中学和那住古典文学老师刘易斯先生。
第一个假期,爱因斯坦就搭上邮政驿车去了慕尼黑。他觉得这个城市还是那么阴暗、消沉,让人窒息。
沿着熟悉的街道,他很快就找到了刘易斯先生那两层小楼。衰老得背也佝偻了的老师,正用修枝剪伺弄着楼前的冬青木。爱因斯坦快步走上去,快活地叫道:“您好,刘易斯先生!”
隔着院子的木栅栏,刘易斯先生直起身来,疑惑地看了爱因斯坦一眼说:“请问,您找谁?”
“刘易斯先生,您不认得我啦?”爱因斯坦高声说,“我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呀,您的学生。不记得啦?”
刘易斯先生倚在院门口,上下打量着来客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不记得了。”
“您让我在课堂上扮演浮士德,而您自己扮演靡非斯特,演出歌德的诗剧,您还记得吗?”
“有这样的事?我不记得了。”刘易斯先生的眼睛死死盯着爱因斯坦绽了线的皮鞋和那双不穿袜子的光脚。
“当年,您教我们要和过去的天才们对话。”爱因斯坦急了,“这您应该不会忘记的……”
“先生,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刘易斯先生打断了他的话,从裤兜里掏出五法郎纸币,搁在栅栏上,转身向屋里走去。
夏天到来的时候爱因斯坦的第二个儿子爱德华出世了。在小爱德华刚学会笑的时候。爱因斯坦发表了论文《关于临界乳光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