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上海。
此刻的杨芷又回到之前的那个状态,天天为工作忙碌,所有的休闲活动全部取消,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再也没有其他。
高胜寒自从变成了高经理,工作量翻了不只一番,天天大会小会,大项目小项目,大问题小问题,忙得不可开交。初当经理的他经验不足,前任又调到别的办事处,无法就近取经,所以很多事情解决起来都比较困难,高胜寒常常眉头深锁,陪杨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自从半年前从深圳回来后,两个人的关系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表面上还是很正常地相处,但存在着旁人看不出的那种微妙变化。
杨芷知道,唐凌宵终于还是成功地搅和了两人的关系,他故意说的那些话在高胜寒的心里起了化学作用,致使她和高胜寒的爱情不再那么稳定了。
杨芷和林英子还常常联系着。林英子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抛下唐凌宵不管,在那段时间里,坚持帮他处理了好多事情。
林英子对杨芷说:"因为那天你们走后,我看到了唐凌宵的眼泪,然后就原谅了他。我想他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不过,我对他不敢再有爱情的幻想,伤不起了。"
杨芷已经不再愿意提起唐凌宵,林英子知道她的心思,从此以后就很少说到他。有一次,林英子在电话里问杨芷:"杨芷,你还会再见唐凌宵吗?"
杨芷说:"我想不会了,我也不敢再见他了。我再也不相信'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句话了,这摆明了就是一身的麻烦债。"
林英子说:"你曾经说过,坚决说不见面,这是一种放不下,你是放不下吗?"
杨芷说:"我早放下了。"
林英子不相信。当她知道杨芷和高胜寒的感情也在面临考验时,很有感触地说了一句话:"哎,感情肯定不会顺风顺水的,有点波澜是好事。如果唐凌宵真害得你俩分开了,我首先觉得是件好事,因为能说明你和高胜寒经不起考验!然后,我再替你狠狠地扁唐凌宵一顿,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残!"
杨芷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她不得不承认林英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和林英子一样不相信的,还有高胜寒。从深圳回来后的这些变化,杨芷不相信只是因为他"工作太忙"。想见一个人,就算忙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也会挤出时间来去见,而"工作太忙"的背后含义只是"我没有时间见你"。
两个人的情感,就像穿鞋子,合不合适脚,只有主人最清楚。
崔毅的新工作需要常常在外,这些日子回上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没有了崔毅这样的大厨压阵,高胜寒、杨芷、刘布谷三人的伙食水平明显下降。
刘布谷找了新工作,薪水普通,但相对来说清闲,时常和她的一帮新姐妹相聚,生活内容丰富多彩。男朋友经常不在,又给了她足够的空间,所以,这些人里,她的日子过得算是最滋润的。
杨芷从深圳回来后,和老板进行了一次长长的谈话,老板基于对她工作能力的认可,和她的为人实在找不出什么问题,没有让她丢掉工作。这让杨芷心存感激,不断地用更加勤奋来回报。
这天下班后,刘布谷来找杨芷,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刘布谷提出的条件是:单独约会,不要叫男人。
又是一个冬日的夜晚。时间过得太快,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不一样的心境。杨芷每到这时都会感觉时光荏苒,而自己身上的故事又太戏剧性。她想到这里,悠悠地叹了口气。
"小芷,怎么啦?"刘布谷问。
"没事,嘿嘿。"杨芷冲她笑笑。
"好长时间没来找你玩了,你还是那么忙啊?"
"越来越忙,将功补过中!哎,而且现在工作之余又开始学习。"
"高胜寒也还是那么忙吗?"刘布谷又问。
"嗯,他更忙!他是经理嘛。"杨芷笑得很苦涩。
"你们这样下去不行,现在状态很不对。小芷,你不要只顾着工作和学习,还是得找时间多和他沟通沟通的。看你们自深圳回来后,就很不一样了,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刘布谷很为他们着急。
"小芷,你又在学习什么呢?你可真是学无止境!"刘布谷好奇地问。在她的心目中,杨芷已经是相当优秀了。
"我想申请一所国外的大学,去读书。所以最近下点功夫。"杨芷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这下轮到刘布谷吃惊了,她问:"你要去留学?高胜寒知道不?"
杨芷摇摇头。
刘布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这是分手的前兆啊。去读两年硕士回来,谁还能保证感情不生变?异地恋情大多数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尤其是在两人还心有芥蒂的情况下。
刘布谷本来想说杨芷几句,看杨芷那过于平淡的表情,把话咽进去了。她一狠心一闭眼一咬牙,跟杨芷说了一个深藏半年的秘密。
"小芷,有件事 我一直都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你,我心里是藏不住话的,心里装个秘密就像便密一样难受。每次看到你都觉得话到嘴边了,又使劲吞回去了 "刘布谷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大事啊?"杨芷很好奇。
刘布谷还在犹豫,没说出来。
"我说布谷,你刚才这比喻还真是重口味!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杨芷虽然强作轻松,但其实她看到刘布谷的紧张劲儿,心里早已跟着紧张起来。她特别害怕听到高胜寒有了新欢的消息,如果真是那样,她一定无法像现在一样镇定。
刘布谷小心翼翼地说:"小芷,其实你那次出差时,正好赶上高胜寒升了职,他很开心,还想给你另外一个惊喜。只不过,没想到你因为唐凌宵的车祸,那天没有回来 "
杨芷没听到重点内容,催着问:"布谷,快说重点,是什么惊喜啊?"
刘布谷说:"高胜寒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钻戒,还是我和崔毅帮着挑的,好漂亮的一枚戒指啊!他还订了外滩那家最有名的法国餐厅,打算向你求婚的。在准备这些的时候,高胜寒看起来好幸福啊,而且好用心,还帮你买了一件好漂亮的长裙 "
惊喜。掩藏。求婚。长裙。不复存在。
杨芷心里苦丝丝的,又喜又悲。喜的是,高胜寒已经准备向她求婚,意味着他已经愿意和自己一直走下去;悲的是,这一切皆因唐凌宵的搅局而烟消云散了。
"小芷,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就觉得唐凌宵就是你的克星,有他出现就肯定没好事。他自己过得不如意吧,还处处过来叨扰你的生活,你说这是什么心态?当初是他背叛在先,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好像你欠他一样,好像人家高胜寒欠他一样,我看就是他欠了身边所有人的人情债。"刘布谷义愤填膺的。
"对,我们画个圈圈诅咒他!让他一辈子咸鱼不翻身,永远找不到真爱。好不布谷?"杨芷看布谷生气了,就想着哄她。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服了你了。不过,小芷,我也是说气话,我是嘴硬心软,要是他真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车祸了,我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杨芷说:"关键是唐凌宵处心积虑地编了那么多话去气胜寒,而胜寒就真的相信了!也不怪他,唐凌宵说得有声有色的,而且我当时确实也在旁边照顾他,胜寒他心中动摇也可以理解。"
刘布谷若有所思地问:"小芷,你相信高胜寒的为人吗?"
"当然!"这是毋庸怀疑的。
"那你也该相信他的聪明和主见!"刘布谷说。
"什么意思?"杨芷觉得刘布谷有话要说。
"小芷,你想,高胜寒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又那么聪明。他会笨得连唐凌宵是故意刺激他都看不出来吗?"
"其实我也想过,但是想不到是什么。难不成唐凌宵还背后捣鬼?"杨芷又觉得不太可能,但又想不出是为什么。
"哎,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反正觉得高胜寒挺男人的,不会那么小气。"刘布谷对高胜寒印象极佳,他就是女人心中最愿意选择的那种男人啊。
杨芷说:"有时候我故意不去想这些事,也不太敢提这些事,就是不想让胜寒觉得我真的有什么,是在刻意解释什么。一想起来就肯定头大!我对唐凌宵太失望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利用人了?我好烦,烦透了。"
刘布谷安慰杨芷:"小芷,我觉得你和高胜寒不会完,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你要给他信心。首先,不要再管唐凌宵了,他就是一'蓝颜祸水',特让我看不起。"
"好,再联系他你就骂我,用世界上最难听的字眼儿骂。人不能在一条阴沟里翻三次船,还是一条'跛'船。"
刘布谷被她逗死了。这个死杨芷,总是这样,越是该严肃的时候越是装轻松。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会"悲极生乐"呢?就和"乐极生悲"一样。
杨芷此刻心里确实挺悲的。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一个璀璨迷人的夜晚,高胜寒穿得像个明星,开着他心爱的小蓝,载着她,而她也穿着高胜寒送的美丽长裙,走到外滩那个向往已久的餐厅,然后 完全不知情地被高胜寒深情求婚。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杨芷一定会痛快地答应他。
刚才听到刘布谷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没哭,想到这里,杨芷却哭了。是自己把自己感动了。明明是近在眼前的喜悦,却一下子变成了现在两人的缄默,这喜悦不知道何时才能卷土重来。
胜寒,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
刘布谷看她眼里有了泪,拿纸巾为她擦泪,杨芷心头一阵暖,说道:"布谷,感觉好久没哭了,上一次胜寒为我擦眼泪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时候哭哭挺好的,肚子里有太多的负面情绪等待冲洗呢。所以谢谢你。"
刘布谷说:"崔毅说过,不让我把这事告诉你的,你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吧。不过你也不要怪崔毅啊,他也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罢了。"
杨芷对她点点头,说:"放心。而且,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和胜寒的这段感情,他值得我去爱、去等。"
刘布谷说:"崔毅又去外地出差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今天我俩就提前过了吧。晚上吃顿好的,再去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
杨芷表示没有问题。不过她也同样关心刘布谷的感情问题,于是问道:"布谷,你和崔毅这样总是分开,没问题吧?"
刘布谷说:"没问题!我还觉得挺好呢,我可受不了天天腻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就跟提前走入婚姻生活一样。别说,崔毅现在虽然赚钱少,但每次见面都特别兴奋,讲起自己的工作来眉飞色舞的,那种眼睛里散发的光芒,真让人羡慕。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事做,多幸福啊。"
杨芷得意地说:"你看,我看得没错吧。崔毅绝对是个绩优股!"
刘布谷拉着杨芷的手,一边走一边美滋滋地回应道:"没错,凑合是个人才!不过就是我们俩现在的收入很低,肯定又拉低了上海人均工资基数了。你说像我这样的"贫困人",圣诞节该怎么过?"
杨芷不以为然,说道:"这圣诞节本来就是洋节日,对我们来说就是多了一个聚会和消费的理由而已。"
刘布谷歪着脑袋问:"我们怎么个过法?"
杨芷想了想,笑呵呵地告诉她说:"我们的过法嘛,就是吃顿饭,逛个街但不花钱,看看圣诞树,拍点照片,再发个微博!"
刘布谷点头称赞:"小芷说得极是!那我要找个高档的背景来拍,比如那种贵得要命的餐厅、停在酒店门口的豪车,还有几个皮包就抵得上一个房子的奢侈品专卖店门口,乔装一回白富美。"
杨芷说:"我看行!要是能拉个帅哥当背景就更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