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入操作层面,“民企二代”和“民企一代”的财富交接,在某种意义上,可能意味着两种经营模式的碰撞。现在“民企一代”的通常做法是,把下一代送往欧美最有名大学攻读企业管理,却发现子女的学院训练和他们的经营传统格格不入。“民企二代”尽管娴熟华尔街的运作模式,却往往无法和父辈一样掌握着国内政商环境。这场游戏并不仅是打造一个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企业,而是要在本地市场获得认可,打开局面。亚洲家族企业的共性是它们的成长都充满人际智慧,这种经验“不是在哈佛可以学到的”。
陈凛被互联网经济的热潮推回中国时,已经在瑞士银行做了3年投资业务。他后来说到自己和父亲陈逸飞对待财富观念上的最大差异时认为:“他是从做实业的角度考虑,我是从投资的角度。”这位读完初中即去美国上学、毕业于美国卡内基·梅隆(Carnegie Mellon)大学工商管理系的年轻人在2000年办了网站,几个月后就解散了。“我把股东的钱退还,开始帮父亲做融资。”陈凛说。是他说服了父亲接受风险投资。之后,陈凛对父亲说,他可以证明给父亲看,即使不用一分钱,也可以做成事。
陈凛是部分“民企二代”的代表人物。他回国后,经常举办以商务交流为主的派对活动,他和江南春的一次合作据说就始于这样的派对。
热衷于媒体与投资的陈凛,看上去,对父亲创办的逸飞集团本来业务兴趣不大。他被自己的投资理想激励着,似乎已不大可能在传统产业上停留。他的想法是:做一个“盘子”,引进资金和管理层,这样就不会再像父亲一样累。陈逸飞的服饰公司也曾引进过职业经理人,效果不好。陈凛回忆:“当时服装公司做了两三年了,再做下去肯定很累,我建议父亲引进风险投资。我跟他讲,家族性企业会做得很累,你在画画,还想拍电影,最好是能把担子卸下来一些,让别人进来帮我们一起做。我说,100块钱的100%跟1亿元的1%概念是不一样的,你一定要跟别人一起做大。股份的稀释是难免的,但是一个‘盘子’做大后,你占到1%~2%已经不得了了。我父亲相对比较传统,我当时慢慢儿地跟他讲,把他的思路改过来。这有一个过程。”
一代和二代富人的差异性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被很多观察者注意到的新富诞生的“知识化”可能会是个过于表面的判断。“中国的财富传承并不意味旧传统在代际转移之间彻底割裂,相反,上一代正想方设法把他们所具备的社会资本和财产捆绑在一起交给下一代。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传承才更有安全感。他们从上一代人手上继承到的财富只是资源的一部分,而无形的社会资源背景在这些年轻富人立足的根基上发挥了更具决定性的作用。”陈志立说。
陈凛是知道主动运用这种资源的年轻人。“我本来是做金融投资的。我觉得在中国做生意不需要投什么钱,国外有大笔钱可以给你用,全部是资源。在中国做生意难在没有资源或人脉关系,这是最主要的。”他说,“我的做法更倾向于做一个‘盘子’,让风险基金、兼并基金、私募基金进来,让管理层进来,给他一些股份,让他去做就好了。实际上,很多事情做起来是一分钱都不需要的。我父亲在全国有这么多的资源,朋友遍布各行各业,这些人也都想做很多事情。而民营企业家懂英文的很少,懂国际资本运作的人更少,他们往往是单打独斗,靠自己在做。国际上的资本对国内又不了解。我们逸飞公司是一个桥梁,我们可以把国外的资本带进来,把国内的带出去,联结所有人做生意。我们提出一个概念,找到一个平台,像搭积木一样,把这些东西都搭上去就好了。”
在这场充满中国特色的代际转移中,社会资本隐含在财富中被共同转移,这一事实被很多研究者所忽略了。日前,彭海涛因为他创办的“锦天科技”被上海盛大网络发展有限公司斥资1亿元收购而一举进入中国“民企二代”中的亿万富翁行列。这个被称为“中国版盖茨”的年轻人除了Highway高速全3D研制网络游戏引擎外,出身背景同样被收购方所看中。“西南地区是中国网络游戏非常重要的大区,希望占领这个巨大市场的‘盛大’当然不会做一个高达1亿元的冲动买卖。”
分析人士说:“彭海涛的父亲彭国权是成都的房地产大亨,在西南的政府背景极深。彭海涛的‘锦天’在西南地区的市场占有率也很高,甚至得到了不少政府专项支持,很多方面在政策上也是一路绿灯,在盛大看来,这点恐怕比技术更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