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红镜头中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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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同志加兄弟

"患难见真情",毛泽东和胡志明的友谊是在患难中建立起来的。他们之间有一种人格的力量相互吸引,才使他们的友谊是那样牢不可破

一位漫画家讲过,画政治家的肖像,毛泽东和胡志明放在一起画最好把握-一个有很长的胡子,一个没有胡子;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另一个清瘦干练,线条分明。

这是两位世界知名的政治家。

他们之间保持了几十年的良好关系,被人们称为同志加兄弟的楷模。

在有关重大的政治决策上,他们互相通气,开诚布公,互谅互让。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也相互关心-毛泽东曾经劝说胡志明不要搞"独身主义",曾经安排胡志明到中国的黄山、西湖去休养度假;胡志明睡不好觉,长期失眠,毛泽东又派医生去教他学习中国的太极拳;甚至连胡志明喜欢抽的"大中华"牌香烟,毛泽东也要求有关部门给他长期提供。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与中国和越南两国、中国共产党和越南劳动党两党之间的关系分不开的。但又不仅仅是一种同志关系,他们之间有一种人格的力量相互吸引,才使他们的关系是那样牢不可破。

毛泽东是一位中国农民的儿子,出生在湖南的一个小山村。

胡志明是一位越南农民的儿子,他出生在亚热带的山区。

毛泽东没有正式上过大学,胡志明也没有正式上过科班的大学。

毛泽东多次说过他是一个教师,他也的确当过老师,教出了不少的学生。

胡志明也当过小学的教师,后来还当了小学的校长。据说还是一个不错的校长。

只是后来,胡志明出国了,到过许多国家,而毛泽东没有出国,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奋斗了好几十年。

在一定程度上说,胡志明的经历比毛泽东的经历更为复杂和曲折,他当过厨子,做过海员。在英国和法国当过最下层的清洁工、司炉工。

胡志明的政治生涯应该从1919年算起,那时他在法国向凡尔赛和会提出八点申请-要求越南人享有同法国人一样的权利。这次申请虽然没有成功,却使胡志明在越南侨民中有了很高的声誉。

说来很有意思,胡志明加入的共产党是法国共产党,他还在法国办过《流浪者》杂志,后来他抗击的也是法国侵略者。

胡志明成为共产主义运动的重要人物,是因为他在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发表了一次很激烈的讲话,抨击法国共产党反殖民主义不力。此后,他就到了中国,在广州成立了一个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

那个时期的胡志明恰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们的组织也很有活力,要不是蒋介石清共,他们的活动说不定就能成气候。

这时毛泽东已经开始了他的"工农武装割据"的探索,他们走的都是武装斗争的道路。

胡志明在苏联呆了一些时候,成为共产国际在东南亚的代表,出现在了暹罗(今泰国)。1930年他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成立了印度支那共产党,并且发动了武装起义。在鲜血和烈火中,他们的起义遭到了残酷的镇压,他被反动派判处了"死刑"。

他逃到中国的时候,中国革命正处于低潮。毛泽东也在艰难地摸索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他们没有机会见面,更没有机会切磋一下关于革命、关于人生等问题。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毛泽东经过长征以后,到达陕北,在延安站住了脚。关于这次见面,我们没有看到有关的权威材料。会谈的内容,肯定涉及当时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涉及反对法西斯。

毛泽东带领中国人民和军队,在国际舞台上演出一幕又一幕惊天地泣鬼神的活剧的时候,胡志明也和他的战友们在越南的丛林里开始了坚苦卓绝的斗争。

1942年8月的一个清晨,胡志明从印度支那共产党中央所在地(越南高平的一个镇子)出发,来到了中国广西的靖西县,他想从这里到重庆去找周恩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他的一名警卫向中国的警察告了密,胡志明被逮捕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等人的耳朵里。为了营救胡志明,周恩来想了不少办法。他找到了后来成为中国有名历史学家的翦伯赞,要他通过有关渠道把胡志明救出来。翦伯赞找到了国民党立法院副院长覃振,又找到了李宗仁,通过他们去和蒋介石说。经过多方努力,蒋介石才答应给张发奎发电报,要他把胡志明放出来。

胡志明带着他的《狱中日记》走出了铁窗。日本投降以后,他和范文同、武元甲等人领导越南人民占领了河内,并抓住时机宣布越南独立,成立越南民主共和国。胡志明当选为国家主席。

胡志明是在越南革命中造就的一代革命者,毛泽东是在中国革命中造就出来的革命者。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和不同的经历。这些相同的经历使他们在一些问题上有惊人的一致意见,而在一些细小问题上,他们又是那样地不同。

这些相同和不同,构成了毛泽东和胡志明几十年间同志加兄弟的友谊。援越抗法的斗争,使毛泽东和胡志明的关系得到了巩固和发展。

刚刚成立的新中国,尽管还有许多困难,但还是义不容辞地给予了越南的抗法斗争以有力支持

《义勇军进行曲》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在中国大地上响起来不久,胡志明就给毛泽东写来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如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

毛泽东同志:

我非常高兴地得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我谨代表越南政府和人民,向主席、中国政府和人民祝贺。

越南和中国两个民族具有数千年历史的兄弟关系。从今以后,这一关系将为发展我们两个民族的自由幸福、保卫世界的民主和持久和平而更加密切。

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

胡志明

据了解这一段历史的有关人士说,胡志明紧接着又来了一封信,这后一封信的重要内容,就是请求中国给越南提供援助,并希望中国派人去越南。

随后,胡志明亲自来到中国。当时毛泽东已经出访苏联,在北京的刘少奇、周恩来热情接待了他,和他共同研究援助越南的问题。

几天以后,他和周恩来一块儿到了苏联。周恩来是为了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而去苏联的。胡志明到当时社会主义的大本营,是和斯大林一起磋商有关抗法的主要问题。

毛泽东和胡志明在苏联进行了几次交谈。在对待苏联的一些问题上他们也有一致的想法。

胡志明感到,毛泽东和斯大林的性格是那样地不同。斯大林比毛泽东难接近,而且他很多疑。胡志明拿了一份画报,请斯大林签名,斯大林签了,后来又叫人把这份画报偷走了,说是怕胡志明拿了这份画报去当尚方宝剑。

而毛泽东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绕弯子,也不搞小动作。

胡志明先于毛泽东离开了莫斯科,经中国回国,并在中国逗留了一些时候。

这期间,毛泽东在莫斯科接到了国内的电报,称越南政府要求中国与其建立外交关系。毛泽东知道,现在越南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斯大林由于种种关系,没有立即表态。我们中国就是要支持弱国。

他提起笔,给在北京的刘少奇写了一份电报。

少奇同志:

(一)对越南政府要求建立外交关系,应立即答复同意。起草一个复文,请于明(18)日广播发表,同时由内部电台发胡志明。

(二)请将越南政府要求和各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声明,由我外交部转送苏联及各民主国家。

毛泽东

1月17日下午10时

毛泽东写完这封信,还觉得意犹未尽。又随手起草了一份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长给越南外交部长的复电。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他又觉得这两份电报上还有可修改之处,马上又给刘少奇补发了一份电报。

过了几日,毛泽东又和周恩来联名给刘少奇发了电报,请他代向胡志明表达问候,并且告诉胡志明,苏联已承认越南,我国驻苏联使馆已将越南请求各国承认并建立外交关系的文件转交给各民主国家驻苏使馆。

-毛泽东对待越南和胡志明的态度,从几封电报上也有很清楚地反映。

尽管中国人民刚刚解放,还有许多许多的困难,但毛泽东还是热情地伸出了友谊之手,给了越南无私的援助。用中国农民的话说,这叫"宁肯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朋友"。用后来报纸上的话说,就是:"7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中国给越南的援助,既有精神上的,也有物质上的。

毛泽东先后派出以罗贵波、陈赓、韦国清等人为首的顾问团,帮助越南解决政治、军事、财政、经济等问题。

黄文欢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1950年至1954年抗法战争期间,中国是惟一向我国提供军事援助的国家。我国军队的全部武器弹药和装备都由中国按预算和战役的需要直接提供。"

据有关部门统计,这期间中国向越南提供枪支11.6万多支,火炮420门,以及大批的通讯工兵及器材。

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胡志明于1951年的严冬再一次来中国,当面向毛泽东请求给予帮助。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候,毛泽东是靠得住的。

关于胡志明这次秘密访问,罗贵波是当事人,他有一段很详细的回忆,摘录如下:

1951年冬季,胡志明又一次秘密访华来到北京。一天我陪他来到丰泽园的颐年堂。我们进去时,毛主席、少奇同志、周总理、朱总司令都迎出来。他们相互亲切地拥抱。胡志明主席早在中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和抗日战争时期就和毛主席、少奇同志、周总理、朱总司令分别相识,他那带有广东味的汉语,说得相当流利,可以不用翻译。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一点外交形式,胡志明像回到家里一样亲切而热情。

他见到毛主席,像久别的兄弟,相互问候,说了一阵亲切的话语,很快话锋转入正题。

胡志明把越南抗法战争的情况,根据地建设情况,以及中国顾问在越南工作的情况作了简要的介绍。周总理、朱总司令把朝鲜战场的情况和我国国内的有关情况,也向胡志明作了简要介绍。

在交谈中胡志明问毛主席:我们中央政治局要求罗贵波同志参加我们中央政治局会议时,对我们各方面的工作多提出意见,多帮助我们。但是,他太谨慎了,太谦虚了,我们希望你们交给他多提意见这个任务。毛主席你们是否同意?

毛主席说:我们同意。但是他向你们提的意见和建议仅供你们参考,你们认为他提得对,就采纳,不对就不采纳,由你们自己决定。

毛主席和胡志明交谈时,把对一些问题的看法、观点和意见都融合在家常话中,看似聊天,但细想却含意深刻而又耐人回味。胡志明是个极富感情的人,看得出他被毛主席的诚挚感染了,他站起来说:"我和越南同志从你们的行动中感受到对我们帮助的真心实意。"

到吃饭的时间了,毛主席、胡主席、少奇同志、朱总司令和我一起走进餐厅用餐。周总理因有外事活动提前告退。餐厅跟会客室只用一屏风隔开,只七八步一挑帘就进去了。餐厅仅有摆两张餐桌的地方,这时只摆了一张餐桌。吃饭时,毛主席、胡主席、少奇同志、朱总司令边吃饭边继续谈话。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插话,互相补充,谈得非常热烈。

席间,胡主席看到端上来的辣椒,就对毛主席说:"听贵波同志介绍,毛主席非常爱吃辣椒,是不是没有辣椒就没法下饭?"毛主席笑笑。胡志明又接着说:"我们越南人也喜欢吃辣椒,我们那里的辣椒长得跟中国的辣椒不大一样,像小树,有一两米高,小小的辣椒朝天长着,吃起来可真辣。"大家饶有兴趣地听他讲完越北森林里的朝天椒以后,毛主席说:"喜欢吃辣椒的不是我一个人,少奇同志和我是湖南人,湖南人喜欢吃辣椒;朱总司令是四川人,四川人吃辣椒也很厉害;他(指罗贵波)是江西人,也是吃辣椒的;离你们近的云南人也爱吃辣椒。可我们这些吃辣椒的人,吃法就各具特色,做法也就有别了。"接下去的话题就是各自介绍各自家乡的辣椒的烹制方法。然而大家最感兴趣的是越南吃辣椒的方法。胡志明说,把朝天椒放点鱼露(越南人炮制的一种酱油)再加上一些柠檬,配在一起吃。这时毛主席说:"我们吃辣椒成习惯可不是因为乡土习俗养成的习惯,那是1932年到1934年,中央苏区受国民党经济封锁,根本吃不上盐。为了搞到一点盐,我们不少同志花了很大代价,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那时候可真艰苦啊!没有盐下饭才难呢!我和大家一样用辣椒代替盐,用没有盐的辣椒下饭,可算是好菜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忘不了这次谈辣椒的故事。

从罗贵波的回忆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时毛泽东和胡志明的亲密关系。

由于毛泽东在和苏联的交往中,对那种不平等的东西特别反感,因而在和比自己弱小的越南交往时,特别注意。这种交往,正如胡志明自己所说,是一种完全的国际主义的。

就在那天,毛泽东和胡志明谈话以后,他又把罗贵波留下,专门对他进行了交代。

毛泽东说:"胡志明同志要你参加他们的政治局会议时,对他们各方面的工作多提意见,多给以帮助。你可以提,但不论是提意见还是提建议,都要说明仅供他们参考。"

毛泽东意味深长地对罗贵波说:"你要注意调查研究,不能主观,要从越南的实际出发,结合中国的经验,不可生搬硬套。提意见或提建议都要慎重,要考虑好,要准备好,要认真负责,帮助人家就要帮助好,不强加于人。要十分注意尊重胡志明同志和尊重越南劳动党中央的领导。不能有钦差大臣的架子,尤其不能有大国主义。你持谨慎态度是对的。"

少奇同志和朱老总也叮嘱说:"你的工作是好的,更要注意不要超越你的工作范围,重要问题要及时请示报告毛主席和中央。"

毛泽东接过话茬儿,回忆起中国革命的历史,他问罗贵波:"长征前你在中央苏区,知道李德此人吧?"

罗贵波当然知道,就是那个所谓共产国际的代表,人们叫他"独立房子"。

毛泽东那天很是健谈,他说:"李德这个人,参加了苏联的十月革命,在苏联红军中立过战功,颇受斯大林的赏识,把他派驻中国共产党,后来到中央苏区做军事顾问。不久,他掌握了中国工农红军的指挥权,给中国革命事业造成重大损失。"

毛泽东点上一支烟,说得很缓慢:"李德不了解中国的国情,也不了解中国工农红军的情况,不做调查研究,听不得不同意见,生搬硬套在苏联有效在中国行不通的战略战术。打着共产国际的旗号到处吓唬人。包办代替,盛气凌人,指手画脚,强加于人,像个钦差大臣,神气十足。李德和博古等人在军事上的一系列错误的战略战术,使我们吃尽了苦头,付出了惨重的血的代价。"

罗贵波明白,毛泽东是在给自己提醒,不要犯李德那样的错误。他连连点头。

毛泽东又说:"贵波同志,你在越南工作,一定要切记李德在中国的教训,要向顾问团的全体同志讲这个教训,让大家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

这一点,罗贵波是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在后来的工作中他正是这么做的。

毛泽东还要他叮嘱顾问们:"帮助人家不能照搬我们原有的办法,生搬硬套。帮助人家要帮得好,只凭主观愿望是行不通的。要根据实际情况才能帮助好。要有老实谨慎的态度,少讲我们怎样'过五关、斩六将',多介绍我们是怎样'走麦城'的。我们也有过失败。在帮助人家的过程中,要经常检讨自己的言论和行动,每天一次,三天一次,最少每周一次。来检讨我们哪些做得对,哪些做得不对。"

走出中南海,罗贵波还在想,毛主席对那种"钦差大臣"可真是深恶痛绝呀!

越南的抗法战争,在中国人民的大力帮助下,取得了一定的胜利。毛泽东对胡志明、对越南劳动党中央表现得更尊重。我们翻阅当年的电报,几乎每一份电报上都有"我们的意见,仅供参考,由你们决定,你们比我们熟悉、了解情况"。

在中共中央联络部给毛泽东的一份报告上,毛泽东又作了如下的指示:

"热爱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尊重越南民族独立及越南人民的风俗习惯,拥护越南劳动党及越南人民的领袖胡志明同志。"

正是大批中国同志和越南同志一起并肩战斗,越南人民的抗法战争才进一步取得胜利。这里有中国同志的鲜血,有的同志就永远地留在了越南的土地上。当时有的同志也有些想法,毛泽东知道以后,就要求当时的顾问罗贵波做这些同志的工作,他还举了白求恩的例子,要这些同志向白求恩学习。毛泽东还吟了两句古诗: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中国人民和越南人民的友谊才进一步得到发展,毛泽东和胡志明之间的友谊也才能越来越巩固。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越南人,都承认这一点。

越南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刚刚打走了法国人,又来了美国兵。毛泽东一如既往地支持胡志明

1954年5月至7月,有8国代表参加的越南问题国际会议在日内瓦召开。这次会议决定,以北纬17度线为界划分南北两个政权,到1956年举行全国大选。

这对越南人民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但事情并不是按人民的意愿发展的。

到了1956年,美国和南越又变了卦,他们阻挠这次大选,使刚刚走向和平的越南又重燃战火。

从此越南这块土地上枪声不断,流血不停。到了60年代中期,战争进一步升级了。

1965年2月7日,是个正常的休假日-星期天。许多不祥的事情就发生在星期天,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美国人突袭贝鲁特。

1965年的2月7日,美国总统约翰逊下令第七舰队的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向越南民主共和国发动了全面攻击。于是印度支那又燃起战火。

2月10日,中国的首都北京举行了百万人的大示威,愤怒声讨美帝国主义的暴行。十里长街吼声震天:

美帝国主义从越南滚出去!

从印度支那滚出去!

从亚洲滚出去!

从非洲滚出去!

从拉丁美洲滚出去!从它占领的一切地方滚出去!

此时毛泽东和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人正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和越南民主共和国的代表一起向示威游行的群众致意。

这是做给美国人看的,也是做给越南同志看的。

毛泽东就是要告诉美国人,我们当越南的后方,当定了!我们就是要支持越南人和你美国人打下去!你美国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在朝鲜战场上不是见过面了吗?中国人就敢和你较量较量。

毛泽东同时告诉越南人,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有我们做你们的后盾,你们可以放心地打下去!

然而越南人并不放心,4月,黎笋来到了北京。下飞机后,他迫不及待地将一封胡志明给毛泽东的亲笔信交给中方的接待人员中的负责人。

当他得知中国方面为他安排了礼节性的晚宴和有关的文艺演出时,他说:"这就不必了吧,我想尽快和中国的领导见面。"

这一切毛泽东都知道了,他决定刘少奇和这位越南领导人会谈,并且给了刘少奇这样一个原则:我们要无条件地满足越南同志的要求。

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原则呀!

事后人们说,只有中国才会有这样一个原则。

刘少奇和黎笋的会谈在北京的人民大会堂云南厅举行。

关于这次会谈,《秘密出兵亚热带丛林》一书有过如下的描绘:

会谈正式开始,中越双方各坐一边。少奇微笑地望着黎笋,眼光慈祥,带着关切和同情。他说:"援助越南进行抗美斗争,是我们中国应尽的义务。"

黎笋往前欠一下身子,连连称道:"我们一直认为伟大的中国是我们最可靠的朋友,中国给我们的援助最大,而且最充分。"

少奇吸了一口烟,没有对黎笋的话做出直接的评价。他只是以坚定的口气,进一步阐述了中国党的立场:"我们的一贯方针是凡是你们需要的,我们这里有的,我们尽力援助你们。"

"我们一直认为,能向我们提供最直接、最紧急和生死关头援助的,是中国而不是苏联。"黎笋是斗胆说出这话的,而且说得有点动情。像是出于内心,又像是为了迎合中国人的立场,同时也为下面的会谈作铺垫。停了一下,他把话锋一转,果然以恳切的口吻说:"我们想请一些志愿的飞行员,志愿的战士。其他方面的人员,包括公路、桥梁方面的必要人员都在内的中国部队。"

少奇知道,这是今天会谈的核心问题。我们只有一条:有求必应。于是,他既热情果断又策略地说:"好嘛,大敌当前,我们岂能坐视不救?!但是,你们不请,我们不去。你们请我们哪一部分,我们哪一部分去。这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

这是黎笋渴望好久的结果。因此,听了少奇的话,他的脸色瞬间由阴变晴,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急忙代表胡志明和越共中央,向毛主席、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表示最衷心的感谢。然后,指着坐在他身旁的武元甲对少奇说:"至于中国派出援越抗美部队的任务、人员、着装、给养、入境时间与路线等一系列具体事宜,请两国军界去谈吧!"少奇点点头,"好的。我们今天只定大原则,也不发表公报。至于去什么兵种,要多少兵力,怎么个去法,都由两国军方负责人再具体磋商,草签协定吧!"

很快,中国援越抗美的部队就出发了。

不久,胡志明又秘密来到中国。

这些年,无论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胡志明来过许多次中国,毛泽东也和他谈过好多次。

这次胡志明来,毛泽东不在北京,而是在他的老家湖南。胡志明是在长沙和毛泽东见面的。

毛泽东在长沙的住所是绿阴掩映着的一栋平房,院里有一些平常的花草。

毛泽东习惯夜晚办公,常常是睡到中午,今天他起得比较早,他记着,今天上午,胡志明要来访。

胡志明准时来到了这里。

毛泽东会见国内的同志,一般都不出来迎接的。对来自越南的同志,他是一定要到房门口迎接的。

胡志明依然穿了他的那身米黄色的中山装,脚穿一双"长征鞋",老远就伸出手来。

"毛主席,你好哇!"

两只大手握在了一起,并且还有一个非中国的礼节-拥抱。

坐在会客室里,毛泽东和他的老朋友天南海北地谈了起来。

美国在越南的暴行,是他们谈论的重要话题;世界局势,也是他们交谈的重要内容;还有中国国内的一些问题,也有所涉及。

"我还是那句话,中国是越南的大后方,要人,要物,你说。"

毛泽东十分坦诚。

胡志明摸一下已经雪白了的胡须,对这样的朋友,他还有什么需要客气的呢?

他从中山装的大袋里摸出了一张图,递到了毛泽东的手上。

毛泽东眯了一下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一张河内以北急需抢修的12条公路的示意图。

毛泽东和胡志明谈话,不用翻译,自然使他们的谈话更加自如。

走出那所房子以后,胡志明还在回味着毛泽东的一些话。

此后的日子里,中国先后派出了部队,到越南的丛林中,担负起了防空、修路、后勤保障等任务,为越南人民打败美国侵略者,尽了最大的努力。

毛泽东没有出席胡志明的葬礼,但他内心是很不平静的。

1969年9月3日,胡志明离开了哺育他的土地,去见他的老师马克思了。

他是怀着深深的遗憾走的。他还有他未竟的事业。

关于参加胡志明的葬礼,周恩来给毛泽东写了一份报告,提出由他代表毛泽东先于9月4日去河内,向胡志明的遗体告别。8日,再由李先念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去河内参加葬礼。

毛泽东自60年代以来,没有再出过国,这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如果是在50年代,毛泽东一定会出现在这位老朋友的追悼会上的。现在这种安排,应该说是最好的方案了。

午夜,毛泽东在这份报告上批示:"同意"。

不知怎么回事,毛泽东的手有点发抖,以至于他写得最熟练的"毛泽东"三个字,都有些和平时不同了。

签完这份报告,毛泽东点上了一支烟,他站在桌前,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思绪飞了很远很远。

他按响了叫秘书的铃。

秘书走了进来。

他指指桌上的报告,说:"马上送总理。"

秘书拿起报告,正要离去,只听毛泽东说:"再去给我找一张胡志明的照片来。"

秘书答应着往外走,出门时回头看见毛泽东的脸上淌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