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胡冬脸上才有了喜色,他千恩万谢的走了,只觉得一身轻松,花更红了,草更绿了。
果然,来找纪叔叔就是没错的。
他转身离开,根本就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人。
送走胡冬,纪锦将想了想,起身,打算继续自己的劳作。
还不等他把身子转过来,只听一个温柔的女声询问,“做什么呢?”
他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那是一张年轻的,熟悉的,精致美丽的脸庞。他想伸手摸摸胡隽的脸庞,可手伸出来,却又缩回去了。
从未想过会再见到她,以为自己有千言万语,可到了跟前才发现,他只有深深的悲伤与难过。
他早已华发丛生,可胡隽依旧是一头乌黑的秀发。他沧桑的,让两个人看起来,说是父女都不为过。说不清为什么,他明明不该在意这些的,可生平第一次他竟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该,让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
或许是明白纪锦将的感受,反倒是胡隽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让纪锦将不觉得心中一震。那手太过于柔软了,柔若无骨。可是他的手,还有还因为刚刚在种菜而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泥土。
他竟想把手收回来,反倒是胡隽狠狠的拽住他,脸上露出很甜蜜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胡隽的眉眼弯弯,美得更胜从前。
“你,还好吗?”纪锦将觉得自己的开头糟透了,可是他真的是一时难以反应过来。怎么她竟出现在自己面前?
胡隽点点头,“你呢?”看着纪锦将白发丛生的头,心里有些酸,有些涩,初见他的时候,是何等的风流倜傥,现在呢?是她的错了,她离开了这么多久,才逼他留下。
“我?”纪锦将笑了一下,有些苦涩又有些唏嘘。这些年他过的好吗?肯定不好,哪里会好呢?他想她想的夜不能眠,根本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狠心的离开。
难道,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多少个夜晚,他都想直接一头撞死就算了。可想到,青竹对他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救他,胡隽也就不用死。
他便不能去死,于是,只能这样不死不活的活下来,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胡隽见他眼神黯淡,如同被乌云遮住的蓝天,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那日,她被吞入树内,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一度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却想不到,在一个月前渐渐有了意识。那时她的脑子一片迷茫,忘记了许多事情,渐渐才回忆起所有的经历。
反思自己的人生,恍然发现,在她以为对不起父母要不停的弥补他们的时候,却在不知不觉当中对不起了纪锦将。
她以为自己承受了很多,可是纪锦将比她承受的还要多,孤独一人,求而不得,甚至基地大小事务全部都甩给他。到了最后,还要留下他照顾自己的家人,自己就这样沉睡过去。
这样想来,胡隽并不辜负父母,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哪怕在最悲惨的时候,也让他们好好活了下来。她甚至为那些普通人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希望新城,倒是负了他。
一旦想清楚,没想到树就打开了。她脑海中的第一想法便是来寻他,告诉他,她要他们两个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你出来,就好。”千言万语,终究也只能说这一句了。
二人不等多说,很快便有人陆续过来。
一来是激动兴奋胡隽出来了,二来则是思念,想见见她。
就这样,二人的谈话被迫打断。
大家见到胡隽无一不是激动道无以言表的,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听不清说什么。她只是含笑看着大家,却不接话。
这一张张脸,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他们都老了,可还是那么的亲切。
胡妈妈抱着胡隽痛哭不止,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可她内心长久积压的悲伤,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就连胡爸爸都有些抹眼泪,毕竟是他的女儿,哪怕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内心激动,也是溢于言表呀。
“别哭了,我没事儿。”胡隽替母亲擦了擦眼睛,笑着说。
紧随而倒的张虹连忙安慰说,“是呀,婶子,你别哭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别哭了,再哭胡隽都要难过了呢!”
“好!好!回来就好了!”胡妈妈激动的拉着胡隽的手不放。
将其他人安排回去,胡隽便被胡妈妈拉回了家。
屋内还有三个孩子,大一点的大概就是胡康了。
另外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怯生生的看着胡隽。
“看,这是胡跃的女儿,晶晶,莹莹,这就是姑姑,快叫姑姑。”胡妈妈催促这两个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瞪大眼睛,仿佛有些不理解,怎么姑姑活过来了。
倒是在哥哥胡康的带领下,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姑姑。”
回家的感觉总归是好的,兴许是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大家到是并不关心胡隽的外貌,大多还是向她介绍这些年来的变化。
比如谁谁结婚了,谁谁生孩子了,谁谁谈恋爱了。现在大家过的怎么样,诸如此类。
这一晃就是十多天过去了。
胡隽与纪锦将再无相见过一次,倒不是避讳,只不过胡家人声鼎沸,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既然纪锦将不主动登门,胡隽哪里有闲工夫去找他呢。
这不,胡隽正听着胡冬的苦水,胡冬希望小姨可以帮帮他。
胡隽听完,并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外甥。当初那个个子一点点,趴在自己背上的怯懦小男孩,此刻已经长成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子。
他长得有些像他的父亲,也有些像他的母亲。
只不过比起他们二人的品行,这孩子更像胡跃。踏实,肯干,实在。比胡跃更为稳妥,却也为更为优柔。他害怕伤害别人,便迟迟不敢直言相告,直到现在,被逼无奈才寻到自己。总归,还是不够有担当与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