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光绪年间,兖州府海曲县海曲镇有一个堂号“景之堂”的药铺,掌柜的名叫安五秋,六十几岁年纪,据说他年轻时给咸丰皇帝做过御医,相当于正三品的官职,咸丰皇帝驾崩之后,安五秋见洋鬼子入侵中国,腐败的朝廷无力抵抗,一味的妥协投降,就愤然辞去了官职,回到了老家,安五秋靠着一手妙手回春的手艺,闻名于十里八乡。
安五秋不光医术高超,还有一副侠义心肠,只要是上门的患者,无论是富贵贫贱,他都会医治,但是这医治与医治不同,要是穷人上门求医,安五秋总会拿出最好的药,让病人吃几服药,花最少的钱就痊愈,而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来了,他则会尽力拖延,开出一副又一副吃了也有效,却总不能除根的中药,轻则让你破财,重则让你倾家荡产。
这年,五莲县的樵夫林福禄在一次上山砍柴时不小心跌落山崖,经过救治,好容易保住了性命,但是却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家里人就带着他到处寻医问药,却没有什么效果,后来就慕名找到了安五秋,安五秋看着林福禄和他家人穿着破破烂烂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户贫寒人家,他给林福禄试了试脉,沉吟片刻,然后给他开了三幅汤药,说吃完这三服药定当痊愈,林福禄一家人哪里肯相信,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这三幅汤药,又看了看安五秋,安五秋也不在乎,他一摆手,说:“去吧,去吧,我现在也不要你们的钱,日后你能下床走路了,就亲自前来给我送药费五十文即可!”
一个月之后,这天景之堂还没有开门,就有人咚咚咚敲门,正在院子里晨练的安五秋走过去开了门,一个汉子一脚踏进来,见到安五秋倒地就拜,口称:“感谢安神医救了我一命!”安五秋将他扶起身,一看,来人正是一个月前那个瘫痪在床的林福禄,原来林福禄回去后,吃了第一副药,就觉得腰部以下暖暖的,痒痒的,有了感觉;两服药下肚,他的手脚就能稍作活动;三服药喝下去,果如安五秋所言,就能下床走路了,近日特地来报喜,并奉上医药费五十文。
安五秋在乡下有一个好朋友,叫杨福才,他家中有上百亩良田,还有数十间大瓦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此人为人温和而大方,即便是对手下雇工,也一视同仁,套用句话说就是:从来都把人当人看。所以周围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小孟尝,安五秋给杨福才治过病,一见如故,他很赞赏杨福才的为人,与他结为异性兄弟,还把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小梅许给杨福才的儿子杨安祥为妻。
杨安祥与小梅结婚后,杨福才在一次对抗文山上的土匪王老七入侵时,身中数枪而亡,把家业留给了儿子杨安祥。
杨福才五十岁上才有了杨安祥这一个儿子,所以老两口百般溺爱,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中怕化了,致使他自私自利,与杨福才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他为富不仁,对手下雇工极为苛刻,动辄又打又骂的,安五秋看不过眼,劝了女婿几次,杨安祥都置若罔闻,最后,安五秋一开口,他就干脆躲到一边去了。
这一年麦收季节,杨安祥雇的那些长工正在炎热的地里干活,杨安祥则在地头的大伞下捧着个茶壶、扇着个蒲扇监督他们干活,谁干的稍慢了一些,他就会大骂不已,长工们敢怒不敢言。
晌午最热的时候,杨安祥汗流如注,也受不了了,就想退回家休息,在起身时,忽然觉得浑身一疼,他怪叫一声,接着就昏倒在地,被家里人赶紧抬到岳父安五秋家。安五秋慢腾腾的戴上眼镜,上前扒了扒女婿的眼皮,又切了切脉,说:“这病,因热而起,因努而生,怕是不太好治!”安小梅急得不行,催促父亲快点诊治,安五秋找来一根银针,照准杨安祥头上的某一个穴道,缓缓地刺了进去,这时就听见哎呦一声,杨安祥醒了过来。
一旁的安小梅见夫婿已醒,很是高兴,就想扶他起身,但是杨安祥试了试全身,却都不能动弹,不由心焦地说:“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瘫了?”安五秋说:你急火、怒火、邪火三火攻心,还真的是瘫痪了杨安祥忙央求道:“这大忙季节的,地里少了我,那帮泥腿子还不逍遥死,还求岳父大人帮我尽快治好,到时候我给你养老送终!”安五秋听了杨安祥这话,皱了皱眉,说:“我尽力就是,但是这病急不得,需慢慢调养!”
接着安五秋就给杨安祥开了一大包药,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这药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这药费你还是要给我的!”杨安祥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结账时,安五秋要了他二百块银元,杨安祥心疼不已,连说:怎么还要得了这么多药,怎么还要得了这么多钱安五秋听他这么说,把脸色一沉,说:“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请你另需高人,我不管了!”杨安祥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这病除了岳父无人能治,只好压住火,小心的陪着不是,同时把药费付了。
这些药吃完之后,杨安祥能下床走路了,但是没人搀扶还是要摔倒,他只得又派下人去求安五秋,安五秋另开了一大包药,这一次要了三百大洋,杨安祥知道这老家伙是趁火打劫,就让媳妇安小梅前去说情,安小梅一进父亲的屋,就嚷道:“您老人家这么做,是要让我们家破产不是?”安五秋缓缓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安小梅说:“当年,五莲的林福禄也是瘫痪前来找你诊治,你只开了三服药给人家,收了人家五十大文,人家就好好的,现在您姑爷病了,你前后已经收了五百元,那病还不见好,您这不是存心要我们家破产吗?”安五秋摇摇头,不再理会她。
安小梅见父亲这样,一气之下,就把父亲锁进了屋里,不许任何人接近他,想以此逼父亲就范,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又过去了,安五秋却连声都不吭,开门一看,安五秋已经饿得晕了过去,安小梅没办法了,只得由他去了。
这样来来去去的,杨安祥一共花了两千块银元才把病彻底治好,这也差不多是他家一半的家产,安五秋则把这些钱尽数散给穷人,逢人就说这是替姑爷积点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