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十三陵是当年明成祖朱棣夺取帝位,迁都北京之后,在方士的建议下,亲自勘探的一块“风水”宝地,是一个开创万世基业的“乐土”。这里环葬着明代13个皇帝的陵墓,是我国古代帝陵中保存比较完整的一处。十三陵自1409年开始营建,至1644年明朝灭亡,历经200余年,营造工程从未间断,陵区面积达40平方公里,定陵是其中的一座。
如果说明成祖当年选中昌平天寿山作为自己的万年寿宫是因为此地“风水”好,那么在明朝中后期,水利失修的北京昌平地区不时受到洪水的威胁,为什么明神宗的定陵还选择在这一代建墓呢?
定陵地宫如此庞大,它依据什么原理进行建造,又包含着什么玄机呢?
历史上明神宗以贪财而闻名,有人怀疑他将自己生平所聚敛的财富都带入了地宫,但事实上地宫中大部分地方是空的,并没有人们所想像的金山银海,定陵是否已被盗墓贼洗劫一空?
神宗皇帝古怪的睡姿是下葬时有意为之,还是因混乱而无意造成的?
@@◆一份报告泄露天机
1955年10月4日,国务院秘书长习仲勋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份刚刚送来的《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下面署名的是6位赫赫有名的人物:郭沫若、沈雁冰、吴晗、邓拓、范文澜和时任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的张苏。习仲勋觉得事关重大,立即批转给主管文化的陈毅副总理并呈报周恩来总理阅示。
消息传开,立刻引起了有关人士的争议。文化部文物局长郑振铎、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夏鼐认为,当时中国的考古技术水平还难以承担这样大规模的发掘工作,出土文物在保存和复原方面的技术也还未过关。主要发起人、当时的北京市副市长吴晗则表示赞成,并请郭沫若和邓拓在中央领导人面前多作宣传。与此同时,郑振铎和吴晗也间接地向中央提出了自己对发掘明长陵的不同观点。争论双方最后都把希望寄托在周总理身上。五天之后,有消息传来,周恩来总理已作出裁决并在报告上签字,他的批示是四个字:“同意发掘。”
考古工作者在长陵的宝城、宝顶上上下下勘察三天,找不到半点可供考虑的线索,经过研究决定:长陵规模太大,先找一个较小的陵墓先行试掘,积累了经验再动长陵。由于定陵的主人神宗皇帝是明朝统治时间最长的皇帝,在位48年,史料相对来说丰富些,另外,定陵营建年代较晚,地面建筑保存得比较完整,将来修复起来也较容易,因此定陵就注定要在考古学界引起轰动。定陵的开掘自1956年5月破土动工,到1958年7月底,清理工作基本结束。历时两年零两个月,以总计用工两万余、耗资40余万元的代价,终于使这座深藏了368年的地下玄宫重见天日。1958年9月6日,新华通讯社向世界播发了新中国考古学家发掘了第一座皇陵的消息,这引起了世界考古界的震动。那么神秘的定陵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模样?这位玄宫的主人又是一位怎样的人物呢?
@@◆明朝亡国的“奠基人”
定陵的主人是谁,在历史上的地位如何呢?定陵的主人明神宗朱翊钧,是明穆宗朱载垕第三子,也是明朝极有争议的一位皇帝。朱翊钧于穆宗死后即位,在位48年,终年58岁,葬于定陵,在今北京市十三陵区。朱翊钧自幼就聪慧过人,读经史则过目不忘。6岁时,他见穆宗在宫内骑马奔驰,便上前挡道谏阻说,父皇是天下之主,单身匹马在宫中奔驰,倘若有一个疏忽,那可不得了。穆宗听后深受感动,随即立他为太子,自此更加喜爱这个孩子了。
隆庆六年五月二十六日,明穆宗病逝于乾清宫,六月初十,年仅10岁的朱翊钧即皇帝位,第二年改年号为“万历”。
明神宗的一生是矛盾的一生,他在即位的前10年奋发图强,在张居正的辅佐下,使明王朝的经济得到了空前的繁荣,在江南地区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中间10年由勤变懒;最后近30年万事不理。他始终掌握着朝政大权,在他的几十年统治中,没有出现大宦官专权的现象,这在明代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从这一点说,他绝不是一个庸人之辈。但他又缺乏明太祖、明成祖那样的雄才大略,加上他沉溺酒色、财货的病态心理,非但未能使明朝中兴,相反却把明朝推向绝境,因此后人评论:“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神宗病逝,葬在他生前耗银八百万两修建的“寿宫”定陵。死后的庙号为神宗,史又称万历皇帝。
定陵的发掘,解开了历史学家的一些疑问,但这位生前做事异于常人、死后又备受人们非议的明朝皇帝,他本人及他的地宫留下的谜,始终在让人们猜测。
@@◆不吉利的吉地
整个明代,从朱元璋开始就特别地讲究“风水”,他的子孙当然也就发扬光大了这一传统美德。只是定陵在选址上,在当时看来就不是最好的地方,甚至引发了极大的争议,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如今这块地方。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费解之谜。
万历十一年正月的一天,神宗朱翊钧对内阁大学士张四维等说,要去天寿山行春祭礼,并选择寿宫。
闰二月,神宗亲赴天寿山,又到东山口游览了圣迹亭,不久回到京城。神宗回京后,对钦天监提供的几处吉地不甚满意,八月,又令定国公徐文壁、大学士申时行、司礼监太监张宏同礼工二部官员再赴天寿山各处审视。视毕,徐、申二人认为,原择各处吉地,石门沟山坐南朝北,方向不宜,且堂局狭窄,“似难取用”。形龙山主峰高耸,叠嶂层峦,上峦圆润秀丽,水绕山脉动如蛇游,错落有致,形如出水莲花,案似龙楼凤阁,内外明堂开亮,左右辅弼森严。且龙虎重重包裹,水口曲曲关阑,诸山皆拱,众水来朝,诚为至尊至贵之地。大峪山主势尊严,重重起伏,水星行龙,金星站穴,左右四辅,拱顾周旋,六秀朝宗,明堂端正,砂水有情。此二处“尽善尽美,毫无可议”。其余诸处位次参差,砂水倾倒,委不堪用。因此建议:用形龙山,陵园方向取乙山辛向,略偏卯酉二分;用大峪山,取辛山乙向,略偏戌辰一分。大臣的意见只能供皇帝参考。神宗于九月九日借秋祭之机,亲赴陵域审视了形龙山、大峪山两个地方,初步选定营陵地点为大峪山,但他还要请示母后最后定夺。万历十二年九月,神宗奉两宫圣母之命,率后、妃秋祭山陵,陵祭事毕,来到九龙池、神仙洞、清凉洞等处游览。最后,神宗与两宫圣母登望大峪山,决定就在该地建陵。当时的大峪山还叫小峪山,神宗命改称为大峪山,与父陵后山同名。
十一月六日,陵寝破土动工。不料在开挖玄宫时,正当棺床的位置遇到了大如屏风的巨石。在我国古代的“风水”理论中,有“石山上穴”、“气因土行”之说,所以,挖出水、石均非吉兆。于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前次的卜选中,梁子琦因不赞同形龙、大峪二处地方,而自己所卜之地又未能列入名次,遂上疏参论礼部尚书徐学谟与辅臣申时行。其他大臣也为此争论不休,有主张改卜的,也有主张仍用大峪山,请勿改卜的。
神宗在这些玄而又玄的争论中如坠烟雾,但又苦于没有更佳的吉壤,只好下诏说:我祖宗山陵既卜于天寿山,圣子神孙,千秋万岁,皆当归葬此山,哪里有这么多好的地方!我的主意已经定下来了。神宗嘴上这样说,内心仍然满腹狐疑。万历十三年闰九月,神宗再次率后妃来到陵地,仔细阅视了黄山寺一岭、宝山、平岗地、大峪山等处,最终决定仍在大峪山建陵。那些反对在大峪山建陵的官员,有的被贬斥,有的被夺俸,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大峪山的陵工则在继续进行。围绕大峪山是否为吉地的争论事实上也没有停止,直到万历二十三年,定陵早已建成,诚意伯刘世廷仍上疏奏称“大峪山寿宫龙穴非真”,只是神宗未予理睬罢了。
明神宗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处在当时许多人看来不吉利的地方建陵?按照明神宗自己的说法是:祖宗山陵既卜于天寿山,圣子神孙,千秋万岁,皆当归葬此山。这种说法似乎是出于无奈之举,因为昌平地区作为皇家陵区是明朝第二代皇帝永乐皇帝圈定的。但事实上,明朝自从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后,就一直受到外患的威胁,一直是采取守势,长城以北的蒙古人不时地进犯明朝边塞,就是当时的京师北京也不例外,在明世宗时两次受到战争威胁,甚至不时有大臣提出迁都。在明中叶后,昌平还不时受到水患的侵袭,甚至发生了浸泡皇陵的现象。为什么明神宗还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选择这里?有人猜测说,明神宗顽固地坚持在这个大臣认为不好的地方建陵,是故意和群臣作对。神宗早期,正是张居正当政十年,国力有所增长,矛盾有所缓和,外患相对来说也还不太严重。张居正当政时对神宗管教比较严格,神宗也将张居正当做偶像。明神宗亲政后,发现张居正也有贪财受贿之举,心中崇高的偶像幻灭,按现在心理学来看,就产生了严重的逆反心理和报复心理,于是全面否定张居正的政策。这时被张居正所压制的小人就纷纷落井下石。但明神宗本身并不是傻子,而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他看穿了这班大臣居心叵测,觉得所有的大臣都是表面正经,实际是一心谋私,没有真正的爱国之人,也就是没有对自己尽忠之人。极端的失望导致神宗走向极端,后30年,神宗基本上不上朝理事,就是这种极端失望心理的发泄。正是因为如此,在最初选址的时候,神宗可能是出于无奈,在其后神宗也觉得不适合,但是大臣提出的反对意见越多,他却越是要坚持,这就是那种对大臣极端仇视的心理在作怪。但无论怎样,在出现“重大”不吉利的现象后神宗仍选择在大峪山建陵就成为了历史之谜了。
如果按万历一朝对定陵风水的争议来看,这块地方的确没有选好,神宗给自己的子孙和大明帝国“带来”的是一系列的灭顶之灾。当政48年的神宗一脚踏进坟墓,他的子孙就一个比一个命短。他的儿子明光宗朱常洛即位才28天,就因“红丸案”死得不明不白;孙子明熹宗又是一个变态狂,只会做木匠,大小事都交给败国卖家的魏忠贤,熹宗年纪轻轻最后坠水吓死;末代的崇祯皇帝苦苦支撑了十几年,大明帝国就土崩瓦解了。这时候距神宗踏进定陵不过才24年。
@@◆定陵核心的机密
定陵最神秘之处当然是它的地宫,定陵地宫是一种怎样的布局呢?
地宫墓室在地表宝城封土下面,前有砖隧道、石隧道、金刚墙,隧道连接地宫。地宫分为前殿、中殿、后殿与左右二配殿,全部为拱券式石结构,各殿间有石券洞相通,券洞前雕额枋、檐瓦,下做须弥座。各殿间有石门相通,门用整块白石制成,门上雕刻着九排门钉和铺首衔环,给人以威严的感觉。殿堂封闭时,用“自来石”顶门。前殿和中殿高7.2米,宽6米,长58米,中间由一个长方形甬道相连,地铺由江南御窑精工烧制的方形澄浆砖。后殿和两配殿地铺磨光花斑石。玄宫连同隧道券前后长87.34米,左右横跨47.28米,总面积1195平方米,相当宽敞。
地宫内,前、中、后三室特别高大而且尊居中路。中室陈设有神宗皇帝和孝端、孝靖二皇后的汉白玉石神座,形状与帝后生前所用御座相同。神座之前各有一套黄色琉璃五供,五供之前又各有一口嘉靖年款的青花云龙大瓷缸,内存有香油,棺椁安妥后点燃,名“万年灯”或“长明灯”。后殿长30米,宽9米,高9.5米,设有白石镶边的棺床。棺床中央放置皇帝和二皇后的棺椁,棺椁之上放有木质仪仗、铭旌等,周围散放玉料。26只装满随葬品的朱漆木箱和孝靖后的圹志分别放在棺床两端。棺床上有方孔,内填黄土,当是传说中的“金井”。左、右两配室长26米,宽6米,高71米,对称建于中室两侧,并有甬道与之相通,从建筑的体量、精致程度上略逊于中路三室,汉白玉棺床上也有“金井”,但无其他陈设。
定陵地宫出土的珍贵文物多达3000多件。其中有绚丽多彩的织品、服装,小巧玲珑的镶宝金质首饰,还有许多世间罕见的金器、玉器、瓷器等,都是研究明代工艺的珍品。
我们现在见到的地宫完好无损,人们就猜测,地宫石门在试掘时是怎样打开的?古时候,石门又是怎么关闭的?从《史记》以来大量文献记载,古代帝王墓室都设有伏火弩矢一类的防盗设施,定陵有没有呢?
定陵玄宫石门的打开方法,据当年发掘定陵的考古工作者介绍,定陵玄宫五室的七座石门,每座门的门扇里侧都有突起的石坎,门洞地面的中线位置也有凹进的石槽,玄宫在打开之前,顶门的石条(明代称“自来石”)就是上端顶在门扇的石坎之下,下端嵌在门洞地面的石槽内。定陵发掘时,考古人员受文献记载中“拐钉钥匙”的启示,用一根开口的铁质板条,从宽约3厘米的门缝伸进,将石条卡住后顶起,石门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根据石门和石条形状分析,帝后入葬完毕,石门的关闭方法,可能是预先将一扇石门关严,然后将另一扇石门关到地面石槽里侧的位置,送葬人员在殿室里侧将自来石立起,下端嵌入石槽内,上端靠在门扇的石坎上,室内的人员从门缝钻出,其他人员在门外用拐钉钥匙将自来石卡住,使之不至因一面悬空而倾倒。然后回拉门扇,将门合严,自来石的上端就随着门扇的关闭,滑到石坎之下,石门便被自来石顶死了。可以想像,当时玄宫的设计人员,在如何关闭、开启石门的方法上,确实是动了一番脑子的。
定陵玄宫在发掘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防范盗陵的弩矢、机关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明代的陵区驻有庞大的保卫陵寝的军事机构,陵寝的安全可谓万无一失。明代的皇帝又自信其帝业会千秋万代,传诸无疆,因此,没有设置如上防范措施的必要。
@@◆玄宫布局的玄机
地宫又称玄宫,参观了定陵的地下玄宫,细心的人还会产生更多的疑问:定陵玄宫为什么要设计成前、中、后、左、右五室?五室的功用各是什么?这是明陵玄宫中的一种特殊形式还是基本代表了明陵的玄宫制度?为什么那么多的房间都是空的?对于这些谜,有关专家作了一些初步的推测,基本上可以解释其中的某些谜团。
专家认为,定陵玄宫设置成前、中、后、左、右五室,有源远流长的依据。据《明世宗实录》记载,嘉靖十五年五月,在讨论永陵营建规制时,明世宗曾说过,长陵等陵地中宫殿、物品等如仿九重法宫来修建,人力物力花费太大,最好把这些都省去不用。由于大臣们的建议,才得以“稍存其制”。所谓“稍存其制”,依当时背景分析,不过是儒臣的文饰之辞,实际上就是仍然仿照九重法宫营建。文献记载,定陵仿永陵修建,玄宫建筑自然也不例外。定陵玄宫九重法宫式的布局正说明了这点。
那什么是“九重法宫”呢?“法宫”一词最早出现在《前汉书·晁错传》,其中说:尧舜禹等五帝明察秋毫,他们的臣子没有人能够赶得上,所以重大事情都由他们亲自处理,处理事情的地方就叫做“法宫”。可见,法宫在古代是指君王日常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即路寝正殿。冠之以九重,则更明确为天子路寝的正殿。当然,明世宗所说的“九重法宫”,是指明代的九重法宫,即北京紫禁城内的皇宫内廷建筑,而不是夏、商、周三代及其以前的九重法宫——明堂或路寝建筑。
古代儒家对明堂或路寝建筑的具体形制,有过“五室”、“九室”,“单层殿式”、“重楼式”等各种争论,但认为明堂或路寝建筑平面是一种纵横各为三数的“井田”,亦即“九宫”格局,却是西汉以来诸儒无异议的。
明朝皇宫的总体布局,前朝、后寝建筑的布局均隐约可见这种格局的影子。北京皇宫,面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布局方式无疑仍是古都井田法的体现。明朝的紫禁城,中路有三大殿即奉天、华盖、谨身殿,嘉靖时改名为皇极、中极、建极殿,左有文华殿,右有武英殿;后寝建筑,中路有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左有东六宫,右有西六宫,实际上都是儒家经典中明堂或路寝建筑所遵循的“九宫”格局。所以,明永乐年间翰林侍读李时勉的《北都赋》认为,宫殿的建筑模式,数量的增加或者减少都要符合皇帝定下的规矩,模式必须遵照明太祖立下的制度。天启年间,礼部右侍郎蒋德璟的《三殿鼎成赋》中记载:皇极殿的门焕然一新,巍峨庞大,但仍然和中极、建极殿连接在一块,这好像太乙之宫,前有太乙,后有钩陈,这实际上就是映照紫微星座的三颗星。所以,皇宫中的主体建筑实际上是与天象对应的。
我国古代推崇“事死如事生”的礼制。古人认为,人死了,灵魂还在,还和生前一样,有饮食起居等各种需求,因而,帝王的陵寝建筑一般也多反映其生前所居宫室的某些形式和特点。定陵玄宫五室的布局方式也同样反映了明代皇宫,特别是皇宫内廷的布局方式。其中,前、中、后三室,象征帝后生前所居住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左右侧室象征妃嫔所居的东六宫和西六宫。不过陵墓有陵墓的自身特点,对生前居住的宫室只是象征而不是原样照搬,因此,前、中、后三室中,以后室(明代称为“皇堂”)为主,内设棺床,安葬帝后棺椁。左右侧室因象征妃嫔所居,也设有棺床。
按照这种解释,地宫左右侧室是妃嫔所居,但定陵地宫左右侧室却是空的,这又作何解释呢?这不但使现代人颇为疑惑,就是古人也有误解和猜疑。由于玄宫后室和左右配室都有为停放棺椁而设的棺床,明代明英宗的钱皇后又是从裕陵宝顶左侧的隧道葬入左配殿的,因此,从古时候起,就有人误认为,左右配殿是为皇后准备的。如明朝末年谈迁在《枣林杂俎》中记载:定陵掌管工程巡视的人说,寿宫五室,中三间留给皇上用的,房子四周用铁索围起来,用大铜缸注油。左右室通门,等待中宫和即位的皇帝的生母。但定陵发掘的事实证明,帝后的葬处均在后殿。万历二十五年三月,敬妃李氏病故,神宗还打算把李氏葬入定陵玄宫右配殿,内阁大臣张位、沈一贯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寿宫是国家万年储祥吉壤,灵气萃钟,不应该随便打开使灵气外泻,在祖宗时,也没有妃嫔死后埋入地宫的先例;同时认为,玄堂的旁边,制设左右侧室,推算最初的本意,或者是用来给各妃做陵寝,但从来没有这种陪葬制度,臣下不敢开此先例。显然,张、沈二位大学士,并不是否认左右侧室为妃嫔而设,而是基于“风水”观念的考虑。如果一个敬妃李氏葬入配殿,其他妃子死后葬不葬?如果葬入,频频开启玄宫,岂不泄漏山川灵气?神宗觉得有理,最后决定把敬妃葬在了银钱山脚下。这大概就是玄宫左右配殿没有妃嫔入葬的原因。另外明穆宗时期的史料记载,礼部会议永陵一帝三后葬、祔情况时,也有“似当依次列祔”之说,说明按照明朝的礼制,帝后本应同葬一室。
由此可见,定陵玄宫的五室三隧制度,应是明代陵寝的基本制度。当然这些解释和推测,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它们都只能建立在对定陵本身这惟一一座已经发掘的陵墓的资料上,也就是说是孤证,还需要其他证据来证明。因此在没有发掘其他陵墓来证实之前,这所有的问题都只能说是暂时的谜底。
@@◆“卧如北斗”是明代皇帝特有的葬姿吗
1956年,在考古学家夏鼐的主持下,新中国建国以来最重大的一次考古发掘在北京十三陵定陵开始。经过一年的艰苦努力,神宗皇帝的棺椁终于呈现在考古队员面前。在揭除了11层衣物被服后,神宗皇帝真容毕露。这具遗骸并不像人们通常见到的那样仰面朝天地躺着,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右侧姿态:头部稍向右偏,左臂下垂,手压在腹部,右臂向上弯曲,手放在头部右侧。脊柱上部也向右弯曲,左腿伸直,右腿微屈,两脚向外撇开。
与此同时,在定陵中发现的神宗皇帝两个皇妃的埋葬姿势也是侧向右边。据考古专家解释,在古代夫妻合葬墓中,妇女屈肢侧葬并不少见,这反映了父权制统治下,妇女屈从丈夫的不平等待遇。但是像定陵这样皇帝皇后无一例外地侧向右卧,则显然不可用通常的男尊女卑来解释。
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是神宗皇帝的葬式为何采用“仰面朝天,右手扶着自己的面颊”的怪异姿势,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最近随着明孝陵考证的深入,有学者认为,古人以紫微星垣比喻皇帝的居处。“北斗七星”在古代被认为是极星,指向正北,位于天空中心,在星宿中属紫微垣。古代常以星象变化预测人事吉凶,紫微垣对应的是人间帝王,是帝星所在,所以极星北斗又被认为是天帝居住的地方。封建皇帝认为自己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主宰,自称“真龙天子”,信奉“君权天授”、“天人合一”的思想,视皇位为“天位”,并时刻把自己的行为与天机联系在一起,每当天空有变化时,他们便“自省”,反省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基于这种思想观念,他们将死视为“升天”,所以皇帝死了也就意味着到北斗七星上去住了。而从古代“风水”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北斗七星”式的S形葬式最能够“聚气”。基于这些原因,历朝帝王的陵墓大多反映着其生前所居宫室的某些形式和特点。除此之外,在陵墓选址上也与天象有关,陵址的前后左右要有山,象征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以山象征天上的星座,而皇帝的陵则位于星座之间,自然皇帝也置于天宫之上了。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陵墓孝陵,主要建筑走向就呈北斗七星布局。孝陵因地宫未发掘,反映的是陵寝地面布局,已发掘的明定陵地宫的布局既是仿生前皇宫模式,也是源于天象。按照“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去分析,皇帝死后,也需要生气,“北斗七星”式这种S形葬式能够“聚气”,有了生气,就有了万物,预示着子孙万代繁衍旺盛。如果依此而论,帝、后的葬式源于天象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推测,据史料记载,明神宗的丧葬过程出现过许多意外现象,明神宗是在一片混乱的过程中下葬的。
万历四十八年四月六日,孝端皇后王氏去世,神宗按礼部所请命将王氏安葬玄宫,同时命工部尽快更换定陵隆恩殿里那根稍有腐朽的金柱。五月二十五日,换装金柱动工。六月九日,开挖定陵玄宫隧道。七月二十一日明神宗病故。嗣帝光宗朱常洛即位后开始筹办神宗和孝端皇后的丧礼。他根据内阁所拟的四个陵名,钦定父皇陵寝为“定陵”,又定神宗和孝端后梓宫发引日期为该年九月二十八日。然而,大礼未行,光宗于九月一日命丧九泉。
皇宫里丧事一桩接一桩,神宗和孝端后的梓宫发引却仍按期举行。二十八日,孙如游等24位官员被熹宗任命为护丧提督大臣。由于棺椁沉重,举动困难,直到近午才刚出大明门。奉命抬棺的8000营军都不惯抬行,杠索也时有损伤多次更换,以致沿途时时耽搁,入夜时分才刚刚抵达德胜门。护丧大臣为不误葬期,传示五城,添派600人夫,梓宫始得继续前行。次日夜,梓宫至巩华城,拖灵龙木即抬举棺椁的主杠突然被压断,棺椁的右一角坠地。等到内官为神宗和孝端后行“尚食礼”时,典仪人员连呼“献爵”,竟无人应声。十月三日,帝后棺床按期葬入玄宫。从1957年定陵玄宫被打开时的情况看,棺床上随葬器物箱上还有绳索的痕迹,有的木杠还没有撤下,说明帝后入葬玄宫时秩序是比较混乱的。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尸体的姿势完全是可能改变的。
神宗皇帝古怪的姿势,到底是像专家所推测的那样呈北斗七星状以聚气,乃下葬时有意为之,还是因为混乱而无意造成的,这恐怕要等到明朝其他皇帝的棺椁打开才能得到证实,在这之前只能是一个谜。
@@◆相关链接
1.定陵是明代第十三帝皇帝朱翊钧的陵墓,同葬孝端皇后王氏、孝靖皇后王氏。位于十三陵区中部偏西,大峪山下。陵墓于万历十二年动工,历时6年完成,万历四十八年入葬,共耗用白银八百万两。
2.据《泰昌实录》记载:葬神宗皇帝及孝端皇后时(孝靖皇后比神宗皇帝早逝九年,已入葬于天寿山东井平岗地)仅抬杠军夫就多达8600人。一路上绳索常有损坏,不断更换。棺椁到巩华城时(今沙河),抬棺椁的木杠有断裂声,右边一角曾坠地。
3.1959年9月,定陵博物馆正式宣告成立。定陵博物馆现在可以参观三部分内容:一是地面建筑;二是地下玄宫;三是出土文物陈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