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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再也不爱你(1)

6.来生,再也不爱你

他家贫,大学基本上是靠自己做家教、勤工俭学和卖血的钱念完的。

她富有,是城里的姑娘,父母是高干,家里有保姆。她第一次去乡下时,竟然认不清麦苗和韭菜。

他和她初次相见是在学校的操场上。她忽然来了"例假",染花了白裙子却浑然不觉,还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他看见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脱下自己的上衣让她围在腰间那一刻,这是她一辈子也难忘的。

之后是缠缠绵绵的三年恋爱,她试图帮助他,而他始终不肯,理由很简单:男人哪会用女孩子帮忙?

毕业时,他们本来免不了天各一方,但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走,家里人极力反对,她却认定这男人是她想要厮守一辈子的。

她有一只珍贵的玉镯,是母亲给她的。到了他所在的小城后,看见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她摘下了玉镯。是的,在这样的地方哪里用得着戴玉镯啊!

不久,她怀孕了。见她反应厉害,他跑到附近的山上为她摘山杏,不料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了下去。这一摔,几乎摔掉了她和他的未来。她常常这样想:如果他不去摘山杏呢?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竟然瘫了,家里的一切重担全压在她身上。她的父母来接她,毕竟在小城里的一生可以预见。是的,谁都能想象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但这最后的机会,她仍然拒绝了。

为了给他治病,她卖掉了那只珍贵的镯子,接受了父母给的钱。到底是父母啊,看见固执的女儿这么苦、这么累,心疼了。

他们在小城过着贫苦的日子。她当中学教师,他病退在家里翻译一些书。她如今已完全没了大城市姑娘的骄傲,低下头来做一切,和小菜贩讨价还价,买廉价的衣服--与当地的女人并无二致。

大夫说她丈夫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可她还是每天坚持给他按摩,十几年如一日。她并不指望奇迹发生,只希望他的腿不再萎缩。

34岁那年,她听说有位大夫针灸功夫好,但要翻过一座大山才能找到那位大夫。她找来一辆平板车,每两天就拉着他翻过那座山去扎针。风雪中,她弓着背,艰难地往前走。他看着她的背影,哭了:"下一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再也不爱你。因为我,你实在太苦了。"

所有人都希望来生再爱,可是他说"来生,再也不爱你"。

皇天不负苦心人,奇迹是在一年以后出现的。他的腿居然有了知觉,慢慢能走了。好事成双,他发表的论文在国际上获了大奖。之后,有许多人来找他,他也四处讲学,同时讲这十几年自己在轮椅上的生活,讲自己背后的那个女人。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谁也没有想到柳暗花明了。

法国请他去讲学三年,他犹豫不决。她就说:"去,一定要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时,35岁的她已初露沧桑的端倪,黑发里竟然有了不少的白发,眼角堆起了皱纹,衣服永远是过时的,身体稍微有些发胖,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曼妙和美丽;而他,正是最好的时候。

一说起法国,我们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很奇特的浪漫感觉,就好像整个法国都围绕在玫瑰花当中,就好像都与一个非常浪漫的名词"左岸"相关联,与美丽的塞纳河相关联,与巴黎圣母院相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