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不惊人死不休
法国作家福楼拜有一段经常被人引用的名言：“我们无论描写什么事物，要表现它，惟有一个名词；要赋予它运动，惟有一个动词；要得到它的性质，惟有一个形容词。我们必面继续不断地苦心思索，非发现这个惟一的名词、动词与形容词不可；仅仅发现与这些名词、动词或形容词相类似的词语是不行的；不能因为思索困难而去用类似的词语敷衍了事。”这些道理，用于口头表达也是适合的。有些人之所以“缺乏口才”，往往是对于词推敲不够，说出话来不中首要，不耐咀嚼，语义含混，甚至张冠李戴，这样的人在交际场合怎能不处处碰壁呢？为了说明口头表达也有推敲的必要，我们先举两个小例子：在前苏联卫国战争进入大反攻的时候，一位将军向斯大林报告说：“敌人撤退了。”斯大林立即纠正道：“不是敌人撤退了，而是敌人在逃跑！”——斯大林把“撤退”换成“逃跑”，准确地点明了战况。一个词，一句话，“出口”之前，自己先琢磨琢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方面的实例还有很多：郭沫若写话剧《屈原》后，一边演出，一边修改。有一次，郭沫若来到后台，同演员谈到第五幕第一场婵娟斥责宋玉的一句话：“宋玉，我特别恨你。你辜负了先生的教训，你是没有骨气的文人！”郭沫若觉得这话不够味，想在“没有骨气的”下边再加上“无耻的”三个字。这时，张逸生在旁一边化妆一边插话道：“‘你是’不如改成‘你这’。‘你这没骨气的文人！’那就够味了。”郭沫若听了很高兴，觉得这一改，从单纯的叙述变为坚决的斥责，不但语气特别强烈，而且能激起观众联想。这样，郭沫若不仅照此修改了婵娟的台词，还专门写了一篇短文来称赞“一字之师”。老舍先生的话剧《宝船》中，对于“喽”字的研究，也很有趣。他在与青年剧作者的一次谈话中是这样说的：“语言要准确、生动、鲜明，即使像‘的、了、吗、呢……’这些词的运用也不能忽视。日本朋友已拟用我的《宝船》作为汉语课本，要求我在语法上作一些注解。其中摘出‘开船喽！’这句话，问我为什么不用‘啦’，而用‘喽’。我写的时候只是觉得要用‘喽’，道理却说不清，这就整得我够受。我朗读的时候，发现大概‘喽’字是对大伙说的，如一个人喊‘开船喽！’是表示招呼大家。如果说‘开船啦’便只是对一个人说的，没有许多人在场。区别也许就在这里。”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经常对儿子说，他在动笔之前，总是能清楚地意识到句子是怎样在头脑中形成的，他总是试着用各种不同的方案来写这个句子，从中选出最好的来。1920年初，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加里宁来到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了解苏维埃的工作情况。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召开了全省的农民代表会议。在这个会上，加里宁看到，由于敌人的造谣破坏，许多与会的农民代表不理解工农联盟的重要意义，以致在选举大会主席团时，没有选进一名伊万诺沃区的工人代表。加里宁率先发言，论述了工农联盟的必要性，初步说服了与会的农民代表，将工人代表选进了主席团。然而，加里宁感到问题还没有讲透，农民们并未深刻理解工农之间的兄弟关系。这时，主席团收到了一大堆纸条，加里宁又作了详尽的、长时间的回答，但他觉得总没有说到“点子”上。突然间，他发现了这样一张纸条，于是高兴地大声宣读了纸条上的问题：“什么对苏维埃政权来说更珍贵？是工人，还是农民？”宣读之后，他提高了嗓音，反问全场：“那么，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更珍贵？是右腿，还是左腿？”多么恰当的比喻！多么朴实的真理！全场热烈鼓掌，欢呼声压倒了加里宁的声音。这时，加里宁放心了，他已经说服了全场农民代表的心。回顾这句精彩的问语产生的过程，并非随口说出的。它是加里宁在整整一天的会议期间反复思索的结果。如果他满足于对于工农联盟的现成的解释，照本宣科地论述一番，那么，这句话又怎么能源出来呢？唐代大诗人杜甫为什么能成为我国诗坛的“诗圣”呢？就是因为他肯下功夫，有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顽强精神。我们有些人只羡慕别人口才好，只会重复别人口中的警句，自己却懒得创造。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有一句名言：“第一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蠢材。”为了对莎士比亚的话有更多的感性认识，这里再举一例：作家刘绍棠在一次作报告的时候，收到一张纸条：“共产党不是伟大、光荣、正确和战无不胜的吗，为什么连‘现代派’和‘存在主义’都要抵制，怕得不得了呢？”他当即问大伙：“你们说我的身体好不好？”听众一致高呼：“棒！”他接着问道：“那么你们说，我为什么不能吞食苍蝇呢？”会场上掌声顿起。刘绍棠和加里宁用的方法类似，获得的效果也类似，关键在于比喻新颖、贴切，一针见血。
词是能够独立运用的最小的语言单位，词汇是一种语言里所有词的总称。词和词汇是个体与整体的关系，词是一个一个有固定声音和特定意义的最小造句单位，是词汇里的一个成员；词汇是语言的建筑材料系统，是所有词的集合体。每个词都包含形式和内容两个部分。词的形式是语言，内容就是意义。所以，词是语言和意义的统一体。人们在实践中对客观事物或现象有了认识，经过反复观察、分析、综合和抽象形成了概念，同时用一定的语言形式将它固定下来，于是就形成词义。在交谈中，要想把话说好，说贴切，充分发挥有声语言的表意功能，就要作词汇的“富翁”，储备丰富的词汇。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做到用词贴切，也就是精心选择最确切、最恰当的词汇，正确地反映客观事物，真切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在日常生活中，要不断丰富自己的词汇积累，要学习生动活泼的词语，学会用人们喜闻乐见的语言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