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4月20日尼古拉和列夫兄弟二人离开了故乡雅斯那亚·波良纳,他们在莫斯科住了两个星期,游历了索科尼基,这是莫斯科郊外一个优美的地方,在一个松树林的旁边,他们参加了这里的一个游园晚会。
离开莫斯科后,尼古拉·托尔斯泰自行主张,决定不走普通的经过沃龙涅什到高加索的路线,先去喀山。他们在喀山住了一个星期,拜望他们的朋友。他们住在扎高斯金娜家里,几乎每天一群年轻人都到伏尔加河上泛舟畅游。列夫在扎高斯金娜家里邂逅了大学时代的女友季娜伊达·莫洛斯特沃娃,他们重又燃起了情谊。他们漫步在市立公园的林荫路,虽相对无语,但心里都万分激动。列夫望着美丽可爱的姑娘,多么想向他吐露自己真实的感情啊,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到了高加索以后,他在日记中记录了自己的感情经历:
我在喀山住了一个星期。如果问我为什么会在喀山逗留,什么东西使我愉快,我为什么会感到幸福,那么我会说,这是因为我产生了爱情。我真难忘那位可爱姑娘的聪明、坦诚、愉快的目光……这个可爱的时刻将在我的一生中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他一直在心里珍藏着这份美好的情感,把它视为世界上最圣洁、美好的事物。
他们离开喀山直奔萨拉托夫,在这里雇了一条大船,连旅行马车也装了进去。船上的三个水手有时摇桨,有时扬帆,有时又任大船自由漂流,沿伏尔加河到了阿斯特拉罕。从阿斯特拉罕到尼古拉·托尔斯泰的炮兵驻地斯塔罗格拉多夫,他们又坐了270公里的驿车,5月底他们胜利到达了目的地。这次旅行大约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上列夫有时读书,有时欣赏美丽的风光,这次旅行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影响。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俄国军队在高加索作战。
俄罗斯在16世纪征服了喀山和阿斯特拉罕的鞑靼可汗的疆域以后,鞑靼部落逐渐后退至南方,俄罗斯的疆界随之一直扩展到和居住在北高加索的部族接壤。19世纪初,为了防止这些部族的入侵,俄国沿着流入里海的捷列克河北岸和流入黑海的库尔班河北岸,设立了一些哥萨克兵站。同时,居住在南高加索的格鲁吉亚族,又为了逃避波斯的压迫,于1799年归顺俄罗斯。因此,俄罗斯必须征服那些介于它和它新近得到的属地之间的部落。在19世纪的上半叶,军事推进不十分快,可到了托尔斯泰兄弟来到高加索这个时期,俄罗斯军队在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的指挥下,驻扎在捷列克河的北岸,时时讨伐不安顺的部落。当时,俄罗斯军队除了他们自己的要塞和营地以外,几乎没有推进到捷列克河南岸和高加索山脉以北。他们最大的困难就是对付强悍的车臣人,因为后者占领了捷列河南岸林木丛生的山谷和伊奇克里亚的隘路。
托尔斯泰兄弟刚到斯塔罗格拉多夫,尼古拉就奉命前往戈里亚切沃德斯克的设防营地斯塔里-尤尔特,那里新驻扎了一支前卫部队,用以保护用温泉治病的人们。
列夫·托尔斯泰第一次看到伟大的山岭地带的美丽,他十分感动。他一直跟随尼古拉换防,他们一起住在帐篷里,这里天气晴朗,空气清新,风景壮丽。山体全部由岩石构成,有些岩石分搭在一起,仿佛山洞的模样;有的又悬在很高的地方,像随时会落下来一样。这儿的最大特点是温泉很多,山间流淌的也都是很热的温泉急流,发出很大的响声;尤其在早上的时候,沸腾的水流不断地散发出白色的蒸汽,笼罩整个山巅。泉水很热,把鸡蛋放在里面三分钟就可以煮熟。在这个深谷里,主要的急流旁边有三个磨坊,一个比一个高,建筑是一种很特别的,有规则的几何图形。在磨坊的上面和下面都有许多鞑靼妇女整天不停地洗衣服,她们洗衣服的方法很特别,她们是用脚来洗的。这些女人大都很美丽,身材很好,既健壮又婀娜多姿。这些妇女所组成的画面,再加上这地方的原始美,构成了令人赞赏不已的美景。列夫经常一整天地欣赏着这景色,他也很高兴在温泉里洗澡,当然这对身体是大有好处,比如他的脚疼就再也没发作过。
托尔斯泰和那些军官也相处得很好,虽然他对他们没有受过教育这一方面感到惊骇,但他能做到与他们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既不骄傲,也不过分亲密,不久以后他就完全习惯和他们相处了。尼古拉和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很熟,列夫自己也时时为这些军官准备一点伏特加和吃的东西,这样一来,虽不算是深交,但也算是亲密了。
高加索雄伟壮美的景色、古朴诚实的民风对在上流社会生活惯了的托尔斯泰产生了一种不可忽视的、急速的影响。有的晚上他激动得彻夜不眠,在记完当天的日记后,他向上帝祈祷,并在这过程中感觉到一种无法言传的甜蜜。他常常在憧憬里默念着“我们的父”、“给童贞女玛丽亚”等等,他明白自己不是在祈求或感恩,而是热切地希望和上帝融为一体。他不请求上帝宽恕他以往犯下的罪孽,因为他知道上帝已经宽恕他了,给了他这个幸福美好的瞬间,他不必再为什么请求了。他感觉到一种混合着信赖、希望和爱的感情,而且不能把任何一种情绪从这一感情中分割开来。对上帝的爱是一种崇高的爱,它把一切善良的东西都结合在里面,摒弃一切罪恶的事物。他认为生活琐碎和邪恶的一面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吸引力了,他决定以一颗纯洁的心投入上帝的怀中。
1851年8月,列夫·托尔斯泰又回到了斯塔罗格拉多夫。他以一个志愿兵的资格,精力充沛,冒着生命危险随着一个小分队在夜间偷袭车臣人的部落。他首次经历了战争,同时也目睹了沙俄军队的凶暴与酷虐,他们对无辜村民大肆屠杀,无恶不作。骑兵、哥萨克和步兵从前在空荡荡的村落里横冲直撞,显得兴高采烈。在这次战斗中,他对沙俄军官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并对他们的勇敢有了更新的认识。这些军官常常带着两三个归顺的鞑靼人,夜里埋伏在山上,杀害路过的不肯归顺的鞑靼人。虽然他们不是以杀人为乐,这种行为也根本谈不上勇敢,可是这些人却极其鄙夷和憎恨鞑靼人,认为必须折磨这些“野蛮人”。所谓勇敢在他们头脑中与残杀同义。
在这次战役中,列夫·托尔斯泰遇到了一个军官伊里亚·托尔斯泰,也是他的一个亲戚,他把列夫介绍给了总司令巴里亚乐斯基将军。这位将军在战斗中注意到了列夫的勇敢,所以在认识他的时候劝列夫加入军队,伊里亚也极力劝说,于是列夫接受了这个劝告。在10月末的时候离开高加索,来到了第比利斯,准备在那里参加士官生考试服军职。
列夫在第比利斯住了一个月,时间过得很无聊,又花费了很长时间治病,直到新年才出房门。这段时间虽然无聊,但他做的唯一有用的事情,是把《童年》的第一部分写完了。这项工作在莫斯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时他就发现自己很喜爱文学创作这工作。
1851年12月23日,士官生考试及格后,列夫写信告诉他的哥哥塞尔盖说,他期待在几天之内接到去炮兵第四联队的委任状;接到委任状的当天他就出发到斯塔罗格拉多夫去,从那里参加战斗,并且要以他最大的能力,靠大炮的帮助,摧毁那些强盗般的、叛逆的敌人。他还谈到他参加过几次狩猎,共打死狐狸两只,大约60只灰色野兔子,还猎获过野猪和鹿,可是一只都没有打死。在这一封信中,他还提起了哈泽·穆拉特,这是五十几年后他小说中的一个英雄。他写道:“假如你想炫耀从高加索得来的新闻,你可以告诉别人:有一个叫哈泽·穆拉特的人在几天之前向俄国政府当局投降了。他是敢死队的头领,在整个塞尔卡西亚都以勇敢而闻名,可是却被迫做出了这种卑劣的行为。”
过了不久,在1852年的1月6日,列夫·托尔斯泰还住在第比利斯。他写了一封信给塔姬雅娜姑姑,表达了对她的那种至真至纯、无法分割的爱,那封信是这样的:
我刚刚收到你11月24日的来信,立刻作复。最近我写信给你说你的来信使我流泪,而我把这个弱点归罪于我的疾病。我错了,近来你所有的来信对于我都有同样的影响。我总是“列夫·哭娃娃”。从前我羞于有这个弱点,可是在想念你和你对我们的爱的时候所流的眼泪是这样甜蜜,因而我让它们流出来,而不感到任何虚伪的羞涩。你的来信充满了太多的悲哀,我不得不流泪。是你,常常给我忠告,虽然不幸我没有完全遵从它们,但是我希望只要我一生的行为能够与你的劝告一致就好了。现在让我告诉你,你的信对我所产生的影响,和我读它的时候的思想。如果我说得太随便,我知道因为我对你的爱你会原谅的。你信上说该轮到你离开我们,去和那些已经不复存在、而你那么喜爱的人重聚;为此你请求上帝限制你的生命,生活对于你似乎是那么难以忍受的、孤独的——原谅我,亲爱的姑姑,可是我以为你这样做触犯了上帝和我,以及这么爱你的我们这些人。你向上帝请求死亡,这就是说请求可能对我发生的最大的不幸(这不是措辞,因为,上帝作证,我可能遭遇的两件最大的不幸就是你的死和尼古拉的死——我爱你们两个人胜于爱我自己)。假如上帝应允了你的祈祷,那我还有什么呢?那时如果我变得更好,有了好的品性,在世界上有了好的声誉,可是让谁快乐呢?当我为自己的幸福作计划时,我总是想到你会分享我的幸福。当我做了什么好事时,我对我自己感到满意,因为我知道你会满意我。当我犯了过失的时候我最恐惧的是使你痛苦。你的爱对于我就是一切,而你请求上帝分开我们!我不能告诉你我对你怀有怎样的感情,言语不能够表达出来,恐怕你会以为我夸张,然而我却是流着热泪在写这封信。
列夫对姑姑的爱是发自肺腑的,点点滴滴都是从血液中直接流淌出来的。虽然,这时候他已经长大成人,但依恋姑姑的感情仍然和“哭娃娃”时代是一样的,甚至是有所加深。这种爱影响了他一生。
就在同一封信里,列夫还讲了那些奇异的“祈祷的应验”里的一个例子,在一切宗教团体的历史中,它们占有重要的地位。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在斯塔里-尤尔特的夏天,在那里的军官每天除了疯狂地赌博以外什么也不做。他们常常也请列夫参加。有一次,列夫为了好玩,下了一个小赌注,但他输了,再下赌注,又输了。他的运气不好,但对赌博的狂热使他两天之间输了所有的钱和尼古拉的250卢布,另外还有500卢布,列夫当时给的是一张1852年1月付款的期票。
这个故事是发生在这张期票上的。
首先要重申一下,托尔斯泰驻扎的营地附近有一个车臣人居住的村落。有一个叫沙多的年轻人常常到兵营里来,并且参与赌博;可是因为他既不能算,又不能写,有些无赖的军官就欺骗他。因为这个原因,列夫不和沙多对赌,并且常告诫他,他不应该赌博,因为他在受骗,列夫有的时候还替他赌。因为这个关系,沙多很感激列夫,送了他一个钱袋;列夫也给了他一支花8卢布买来的手枪,因为交换礼物是本地人的习惯。因此要成为车臣人的库纳克(朋友),就要按照习惯交换礼物,然后还要在你的库纳克家里吃饭。在这以后,按照这个民族习惯,你从此就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了。也就是说,假如你向他要他所有的钱,或是他的妻子、他的武器,或是他所有的一切最值钱的东西,他都必须把它们给你,而你也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沙多希望列夫到他家去,做他的库纳克。列夫去了,在按照他们的方式款待列夫之后,沙多让列夫在屋子里选择他最喜欢的东西:他的武器,他的马匹——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列夫想挑选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拿了一把嵌银把缰,不料沙多勃然大怒,强迫列夫拿了一把至少值100卢布的剑。
沙多的父亲是一个富有的人,可是他把钱都藏了起来,一分钱也不给他的儿子。这个儿子要用钱的时候就到敌人那里去偷马匹和牛。有时候,他冒20次生命危险偷到的不过是一些不值10卢布的东西,可是沙多这样不是由于贪心,而是因为这是“首要之事”。最大的强盗最受尊敬,并且被人称为“勇士”。有时沙多有1000卢布,有时却一分钱也没有。在拜访他一次后,列夫把尼古拉的银表送给了他,于是他们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有几次,沙多为列夫冒了生命危险,他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他的忠实;冒险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在列夫离开斯塔里-尤尔特到第比利斯以后,沙多每天仍然到兵营去,向尼古拉诉说他离开了列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感到可怕的沉闷。
列夫在第比利斯一边准备着士官生的考试,一边为偿还赌债而发愁,尤其是那张500卢布的期票,这几乎使他陷入绝境。在莫斯科已经欠下了那么多的债,现在又增加了新的债务,这些事情使他痛苦万分。晚上祈祷的时候,他求上帝帮助他逃出这种不愉快的苦境。
第二天列夫收到尼古拉的一封信,信中说,前几天沙多从诺林那里赢回了那张期票,把它带给了尼古拉。听到这个消息,列夫很是感动,他一方面钦佩沙多的忠诚的品质,一方面又认为这是上帝的恩赐,这使他更坚信传心术的说法。于是他把这件事特别详细地告诉了塔姬雅娜姑姑。
几天之后,他回到了斯塔罗格拉多夫,在1851年1月底和整个2月份,列夫以一个炮兵士官生的资格参加了一次讨伐,两次激烈的战斗。他所参加的这种战争,他在《袭击》和《伐木》里也很详细地介绍了。一个分队奉命出发去占领一个鞑靼村庄,在树林里砍出来一条通道,或者夺取牛群。在完成这个任务以前,可能和鞑靼的军队互相炮击,并且可能有半打的人被杀死或杀伤;可是更严重的情况发生在讨伐完了返回营地的时候。只要退却一开始,鞑靼射手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出来拦截落在后面的人,能杀伤多少就杀伤多少。甚至当俄罗斯士兵已经在毛瑟枪射程以外,看得见他们的营地了,鞑靼人的炮弹还会偶尔击中他们。
看见一个自己所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这种恐怖不亚于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看见成片成片的尸体。在2月18日那天,列夫的生命也遇到了危险,因为一颗鞑靼的炮弹正击中他在瞄准的炮的炮栓上,并把它击碎了,就在他的脚的前方爆炸了。可是奇怪的是,列夫一点儿伤也没有。
以后,他在炮兵部队里得到过两枚十字勋章,其中一枚给了一个年老的应该得奖的士兵,这对他意味着终身的恩俸。1852年底到1853年初的那次战役中,他又有了一次得十字勋章的机会,可是这一次因为他下棋下到深夜,第二天早上没有去值班,师指挥官发现他玩忽职守,把他关了禁闭,当然十字勋章也给取消了。在被扣留的时候,他听见外面颁发奖章时乐队奏乐的声音,感到十分绝望。
在战斗间歇的时期,列夫·托尔斯泰通常住在斯塔罗格拉多夫的哥萨克的村子里。
住在那里的格勒本斯克哥萨克在血统上是俄罗斯人,但他们不信奉国教。他们的祖先因为一个沙皇的残酷迫害而逃出来,住在捷列克河旁边信奉伊斯兰教的车臣人中间。他们保留着纯粹的俄语,并且在名义上是基督教徒,可是已经广泛地与本地人通婚,并且接受了当地人的礼仪与风俗。爱好自由、游手好闲、劫掠打猎是他们最突出的特点。他们认为自己高于半开化的土著人和温顺、有礼貌的俄罗斯人。醉酒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缺点,好像一个男人如果不醉酒就是一种背叛的行为。工作一般都由妇女和雇佣来的鞑靼人承担。哥萨克的女人在体力方面明显地优于男子,并且以美丽豪放著称,她们有纯粹的赛尔卡西亚人的脸形,又有北方妇女的强壮的体格。至于与男子的关系,她们享有绝对的自由,特别是在结婚以前。
哥萨克人的简单的生活方式强烈地吸引住了托尔斯泰,他们的率真、他们熟练的狩猎技术、他们的诚实豪爽,以及他们对所谓道德的摒弃,都是列夫从小向往拥有的。他曾被一位美丽的哥萨克姑娘迷恋住,但那位少女对这些俄罗斯军官和士官生毫不动情,因为他们无论在体格上还是在狩猎技巧上都远远落后于她们部落里的年轻人。列夫求爱的失败是由于他不能像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哥萨克男子一样,偷马、醉酒、对歌、杀人,并且在夜里喝醉的时候从她的窗户爬进去,并且让她绝想不到他是谁,或者他为什么存在的问题。
托尔斯泰在这时还结识了一位哥萨克老人,他是尼古拉的房东叶皮芳老爹。这位老人已年近古稀,但身体依然健壮、魁伟。他棕红色的脸上布满粗大的皱纹,浓密的大胡子差不多都白了。他的头上、脸上有几道深深的伤痕;青筋暴露的脖子和双手上也满是抓伤的痕迹。这些都是老人一生经历的真正纪念,他没有子女,孤身一人和两条猎犬、一只猎鹰一起生活。托尔斯泰两兄弟都非常爱叶皮芳老爹,老爹也非常喜爱列夫。他有时在自己的茅舍里煮粥给列夫吃。叶皮芳是村中的打猎能手,他出去打猎的时候,常常只带着列夫一个人去。他们一起追赶野猪,打山鸡和野兔。托尔斯泰兄弟也招待叶皮芳老爹喝一种叫契希尔的葡萄酒。他一边喝一边骄傲地讲起自己过去的事情,讲哥萨克从前的生活,讲到自己从前是村里最勇敢、最英俊的小伙子,他不禁眉飞色舞起来。真正把列夫吸引住的还是叶皮芳老人对人生的认识,以及他那种积极乐观的精神。虽已年迈,老人还常弹着琴和年轻人一起高声歌唱。
后来托尔斯泰在他的中篇小说《哥萨克》中详细地描写了叶皮芳老人这个人物形象,不过,在小说中他把叶皮芳改名为叶罗什卡。
托尔斯泰曾经认为人生的幸福就在于接近大自然,过朴素自由的生活。他尤其喜欢哥萨克人那种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觉得这才符合人的天性。人们就像大自然一样生活、死亡、诞生、结合、又是诞生,斗争、吃、喝、欢乐、又是死亡,除了大自然加在太阳、青草、野兽和树木之上的那些条件之外,就没有别的条件了。列夫曾一度考虑过抛弃一切,入籍作一个哥萨克人,买一所房子,娶一个哥萨克女人……并且和叶皮芳老爹一起生活,和他一起去狩猎、捕鱼,和哥萨克们一起去出征。这曾经是他青年时多么强烈的愿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