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麦克斯韦 罗蒙诺索夫(中外名人的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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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苦辣艰辛的学前求知

瓦西里·多罗费依奇不识字,他的妻子,米哈依尔的母亲阿莲娜·伊万诺芙娜出生于神父家庭,她不仅识字,还能阅读《圣经》,所以瓦西里家里的唯一一本书就是放在神龛前的那本《圣经》。阿莲娜·伊万诺芙娜闲暇时间就坐下来阅读。

平时阿莲娜·伊万诺芙娜忙着做家务的时候,就在地板上铺上一条干净的地毯,上面放上坐垫,摆上玩具,让小米哈依尔自己玩。

一天,米哈依尔玩腻了小圆木做成的玩具,忽然看见大猫坐在他身旁,他刚想去抓猫,只见那猫站起来伸着懒腰,不慌不忙地离他远去了。小男孩急得要哭了,瞅着猫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哭,刚一张嘴,就咧着嘴呆住了:原来他看见桌上那干净的桌布上面摆着一本大书。书打开放着,书皮两侧解开的金属环还发着光,书里还夹着一条蓝色的书页带。

小米哈依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不用说它上面写着什么。他本能地站起来,趔趔趄趄地向桌子走去,决心得到那本书。他费力地好不容易走到桌前,刚要伸手够那东西,就听见母亲说话了:

“米申卡,”她轻声说,但语调异乎寻常的严厉,“别动这个,孩子。这可不是玩的,这——是——书。”

“书,”他用还不大听使唤的舌头艰难地吐出了这个词(俄文的“书”不是一个单音),而且更执拗地要去动这个奇怪的玩意儿。

“米申卡,难道你没听见吗?”母亲以更高更威严的口气说:“你真是个倔孩子!难道这书是可以随便玩的吗?”她态度坚决地站起来,把书放到神龛中的圣像旁边,在大人眼里,这个圣像的位置是不准乱摸乱动的。

小孩子哪知道这些,他又哪管这些,他双手抓住神龛边,再次下决心要把那东西拿到手,母亲用手阻拦他,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哭就是最得力的反抗。

正巧这时,瓦西里从屋外推门进来了,他不顾一切跑过去,弯腰抱起米哈依尔,高高举到空中,脸对脸地看着儿子那双挂满泪花的眼睛,嘴里问道:

“儿子,儿子!你哭什么呀!”

“你瞧他想要什么呀?他想要那本《圣经》。”阿莲娜·伊万诺夫娜微笑道。

“你怎么不给他?”

“那怎么能给他呀,瓦西里·多罗费依奇?这又不是玩具。等他长大了再看呗,小孩子不许看。”但是,这种禁令的有效期限是不长的。

一年多以后,米哈依尔已经能到处乱跑了,他不用母亲拿,自己的手脚都听使唤了。

一天雨夜,瓦西里外出不在家,阿莲娜·伊万诺芙娜收拾完家务,坐下来,拨亮了灯,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干净的桌子上,打开了扣环。这时,儿子不知不觉地走过来,一只结实的小手抓住了阿莲娜的手,他的两只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件新鲜玩意儿:亮晶晶的扣环和一条蓝莹莹的书页带。

“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母亲笑了,“又想玩书了不是?哎,你要什么呀?是扣环?看吧!喏,就是这样的!”

小孩子似乎觉得光看看扣环还不够,他还想看看书。他伸手使劲一拉,把书拖到地板上,阿莲娜毫不客气从他手里夺过书,小儿子也毫不示弱,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竟淹没了不断拍打着窗棂的雨声,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声音。母亲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打开书给他看。

“喏,看吧!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小傻瓜,看见了吧,这些是字母。这是大写,这是花体。这是一体圣经。怎么能把它放在地板上玩呢?”儿子还在哭,母亲就吓唬说:

“你听见雨神在敲窗子吗?他不准小孩啼哭。你知道不听话的人会怎么样吗?你听书里是怎么说的:人们不听老天爷的话,谁的话也不听,老天爷就会派雨神来处罚他,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接着,母亲讲着圣经里的故事,儿子细心地听着,时不时地还向母亲发问,直到打着瞌睡最后在母亲的怀中安详地入睡……

从此以后,米哈依尔再也不把书拖到地板上了,一看见母亲手里没活,就拉母亲拿起那本书给他讲讲,母亲寻思着,光给他讲故事,还倒不如教他识几个字,于是就手指着书说:

“喂,看吧,你这个爱刨根问底的小家伙,你知道这个用红颜色圈上的这个花体字母念什么?它就是俄文中的第一个字母。”

小米申卡仔细地看着,母亲让他把一页书中的这个字母找出来,他找啊找……后来再翻开书的时候,他就兴高采烈地找他所认识的那唯一一个字母。母亲用同样的方法教他认识了许多字母。

过了一些天,瓦西里夫妇俩在屋里呆着没事,阿莲娜·伊万诺芙娜对丈夫说:

“前些日子,米申卡半天半天都在看圣经里的字母,他什么都想知道,他是那样的用心,我看,到秋天,咱们把他交给在教堂读圣经的尼基蒂奇,该让他学着念书了。”

“得啦,你还想要他干什么!”父亲埋怨开了:“不念书不也一样嘛,我不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活也不比左邻右舍差。”

“瓦西里·多罗费依奇,不管怎么说,念点书总归好些吧。记记账啊或是干点别的什么的。至于怎么好,你看着办吧!”

论家庭条件,孩子读书那几个钱还不算什么,瓦西里自己现在还身强力壮,挣钱还比较容易,孩子就是不去教堂学习,也是待在家里,还得有人看他。他自己愿意学,就索性让他去吧。再说,他母亲已决定了,父亲也没必要干涉,干涉也没有用。

教堂职员尼基蒂奇年岁已经很大了,他早晨照例要出去做晨祷,他还没回来,阿莲娜·伊万诺夫娜领着米哈依尔已经在他家等候多时了。他刚回到家在门廊里还没进屋,老伴就告诉他有人在等他了。他说:要是神父打发来的,就让他们先等一会吧。

什么呀!是瓦西里·多罗费依奇·罗蒙诺索夫的妻子领着儿子在等你呢。

瓦西里一家在村子里是很受人尊敬的。尼基蒂奇听了以后,哪里还想怠慢,他寻思是不是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瓦西里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儿子的手,向教堂职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尼基蒂奇,我把儿子米哈依尔给您带来了。您收下他吧!教他读书,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尼基蒂奇十分信赖地看看米哈依尔。

“他多大啦?我想不起来了。”

“8岁了,”米哈依尔毫不含糊地答道。

“好,好,是你自己想念书呢,还是你父亲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强迫你来的?”

“是我自己愿意。”孩子一边回答,一边十分好奇地看着书架上堆放的书。

开学第一天,尼基蒂奇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识字课本和一根教鞭。但他并没有打开识字课本。他咳嗽了一声,看着小孩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那双眼睛,说:

“小家伙,现在我们要走一条求知之路。这条路,既有艰难险阻,又充满着无限乐趣。你知道吗?我们需要学习很多东西,要读很多书。书里叙述了非凡深奥的道理,人们掌握这些道理,就会具有聪明的才智……但是,通往这条路,并无捷径可走,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孜孜不倦,沿着知识的阶梯,一点儿一点儿攀登,这就是说学习要付出十分巨大的劳动。”

尼基蒂奇说完这些话,把桌子上的识字课本拿了起来。继续说:

现在你们看,识字课本就是攀登这个阶梯的头一步。你认识了这些字母,你就学会把它们拼在一起,这叫‘音节’。这是学习的第二步。第三步,我们就不再学音节了,而是单词,也就是说要学上帝的话。掌握了单词,你就可以在学习中干一番大事了。好了,现在我们来学第一本书,这本书通常也叫日课经(古时人们作学习阅读之用的书)。

“这本书里什么知识都有吗?我就是需要一本什么知识都有的书。”米哈依尔说。

关于什么知识都有的书……什么知识都有……尼基蒂奇重复着。

米哈依尔兴奋地注视着教堂职员的严肃的面孔。

“对,关于冬天……关于夏天……哪里是大地的尽头……还有星星为什么不会掉下来……那里什么都有!”

听了这话,老尼基蒂奇由严肃变得冷酷无情了。

“这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这个该死的?是谁教给你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啊?你是个什么人?说呀,你是什么人?”

“我是米哈依尔,”学生回答说。

“你不是米哈依尔,是尘世的骸骨,是尘埃和灰尘。你有啥了不起的?认为自己什么都懂!你每星期三和星期五吃荤吗?”他突然改口问道。

“我们吃鱼,”米哈依尔答道。

“今后不许吃鱼,从今天起就连乳制品也不能吃,直到取消对你的禁令为止。为了根绝你刚产生的那种骄傲思想必须这样,而且要乖乖地顺从理智。阿门!”

一个新的学生,一个什么都想知道的学生,一个比其他同龄人懂得的东西多的学生,开学第一天就受到这样的惩罚,这实在是不公平!

没过多久,老尼基蒂奇病倒了。米哈依尔打算再另找一个人教他。找谁呢?他马上想到了舒勃内叔叔。这个伊万·阿法纳西耶维奇·舒勃内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人物,他是个生意人,文化水平相当高,读、写、算,样样都行。一天晚上他正忙着算账,一个小男孩来到了他的面前。

“舒勃内叔叔!”

伊万·阿法纳西耶维奇平时是不喜欢小孩子的,他刚想说“滚蛋!”可看到这小男孩脸上流露出的热切期待,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知道这小男孩是瓦西里家里的孩子,而且,他和瓦西里·多罗费依奇也有过交往,看样子,这孩子这时来准是有事。

“你有事吗?”他问了一句,语调温和多了。“你来干什么?”

“我要学习。我要学文化。”

这是舒勃内第一次接待孩子,而且是使他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回事?”

“尼基蒂奇教我学到字母‘M’就病倒了……可我现在没人教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是想让我接着字母‘M’,继续往上教你罗?”

“教我吧,舒勃内叔叔!”小客人恳求说。

“这件事可得好好考虑考虑,这可是件大事啊!”

米哈依尔稳稳地坐在长登上,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主人考虑好为止。

米哈依尔看见墙上的画像,看到室内陈列的雕塑,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他问了舒勃内好多东西。二人谈话十分投机,最后主人决定教他了。这样,米哈依尔跟着舒勃内学完了全部字母。

过了不久,米哈依尔的母亲离开了人世。继母不要说是送他去读书,就是在家里读书她也不让,对米哈依尔进行讽刺、挖苦,在瓦西里面前说他的坏话:

“米哈依尔总是在念书,他是想比父亲更聪明些哩!”

“那么大的人,整天待在家里看书吃闲饭,也真做得过去。”

他越是看书,她就越是生气,她一面揉着面,一面骂着米哈依尔:

“不要脸的东西,等着瞧吧,我看你书啃够了,人也变成傻瓜了。你给我滚出去!”

米哈依尔连人带书被继母一起赶出了温暖的屋子。他来到了房后放盐和干鱼的旧板棚里,这里阴暗潮湿,虫蚊多得数不胜数,还有一股呛鼻的发霉味。他把一个破木箱子翻过来作为桌子,整天待在里面读啊读。夜晚,一盏廉价的蜡灯吐着微弱而颤抖的火苗,风从板缝吹进来,眼看就要把这灯光吹灭了,这时便有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挡住蜡头……

“米哈依尔点灯在棚子里看书,那里板啊网啊的,早晚不惹出事来,不着起火来才怪呢。那么大了,上船帮着干点活也行了。”继母对父亲说。

米哈依尔呆在家里的权利被剥夺了,他跟着父亲出海当杂工,看书学习的生活中断了,他是多么的想有机会再看书啊!

他干活能干又能找到窍门,瓦西里和所有的渔夫们都很满意。父亲准备奖赏他:

“喂,米哈依尔,你活干得很出色,得奖给你点什么?到秋天给你买件鹿皮袄好吗?”

米哈依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父亲,脆声声地回答:

“除了书以外,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有。”

渔民们都开心地笑了,可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却把脸沉下来。

“书家里都有,赞美诗集和日课经你不是已经跟教堂职员学完了吗?”

“不是这些书,我要那种书,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讲的书。”小孩子打断父亲的话。

瓦西里·多罗费依奇的脸色难看极了。

“哼!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书,就是有,我也不能给你买。你不能把功夫都花在读书上边,你得专心干出海捕鱼,你就应该这样做,那是没有考虑余地的。”

小胳膊哪里扭得过大腿,米哈依尔沉默了。

瓦西里眼看着儿子长大了,他这样一条路跑到黑,走火入魔的学习也不是个事,得想办法把他稳住,于是就开始张罗着给他说媳妇。

一天吃过午饭以后,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和米哈依尔的继母商量着什么,他们还躲躲闪闪的,生怕米哈依尔听到。不一会,父亲走过来对米哈依尔说:

“换上件漂亮的衣服,咱们做客去。”

“去谁家呀?”米哈依尔问。

“到杜金家去。”父亲答到。

米哈依尔穿上件衬衫,外边又套上件鹿皮外套,跟着父亲来到了杜金家。

看来这杜金家里早有准备,桌子上的东西丰盛得像过节一样。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和杜金闲聊着,什么秋天的捕鱼量,什么造船厂的工作,什么挪威商人,等等。表面上看好像是做客,边吃边谈,但他们两个人背地里有勾当。谈话过程中,两人的眼睛多次地端详米哈依尔,尤其是杜金。米哈依尔的父亲也几次打量着主人的女儿帕拉莎。这帕拉莎本来就绯红的脸蛋,现在已经变得深红了。

这米哈依尔他不是傻瓜,他看到今天的这个场面,早已心领神会了。他想:

他可以像他父亲一样地度过剩余的时光,“海鸥号”将来的舵手就是他,他就像现在的父亲一样,带上自己的大儿子出海。帕拉莎在家做饭洗衣操持家务,夫妻俩不停地劳作,收入成倍地增加。他也可以像父亲那样找人聊聊鱼价,唠唠出海的有关事宜。帕拉莎人也不错,将来的日子也肯定错不了。只是,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实现他渴求知识的强烈愿望,永远也不会找到那些使他苦恼的问题的答案。

“米哈依尔,”主人的大儿子达尼洛打断了米哈依尔的沉思。

“我父亲给我们买了一匹马。嘿,真是一匹好马!走,上马厩看看去。”

“去吧,去吧,”主人也表示同意,“可你,阿列克谢,想着给马添点料”。

就这样,杜金的两个儿子在前边,帕拉莎跟着两个哥哥,后面是米哈依尔,向马厩走去。米哈依尔刚走到过道,昏暗中他看见一间没有门的装煤用的小旧屋,里面放着一些大小不等的真正的书。他停住脚步,探过头去,十分好奇地注视着一本本厚厚的皮装书的书脊。

“如果您想看,就拿去吧!”帕拉莎殷勤地说。

“这是我父亲偶尔带回来的,我们也没啥用。”话刚出口,她又觉得后悔了。

年轻的客人并没有答话,他虽然初来乍到但可倒很实在,在一大堆书中间不慌不忙地一本一本地翻看着。突然,他找到一本封面带画的薄薄小书。在黑暗的楼道里出神入化地阅读起来,是那样的认真,如同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年轻的姑娘不远不近地等着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可杜金的两个儿子哪管那一套,时间久了还不见米哈依尔来,就顺原路踅回了过道。

“你在我父亲的小煤屋里找啥?我们叫你去看马,可你在找啥,是什么东西丢了吧!”

你看,他发现了一本书,帕拉莎怯生生地替米哈依尔回答。

“嗨,那算个啥!”达尼洛摇摇头说。

“那有啥用?”阿列克谢也在说。

“可是你们看呐,你们家的书多好啊!”客人一面指着带画面的书,一面对他们说:

“看见吗?是本《算术》!”

“那又怎么样?”兄弟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要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在这本书里写着呢!风、海潮、月亮、数学、什么都有!把它送给我吧!”

兄弟俩都没有张口。

这时,帕拉莎又说话了:

“那就给他吧;你们要它有啥用?”

兄弟俩互相看着:

“那你能给我们什么呢?”

“你们能把这本书给我,想要换什么我都不在乎。”

“那你有什么呀?”

“他会给你们东西的,就让他先拿去吧。”帕拉莎说完才觉得有些过分,羞红着脸跑回了屋子里。

米哈依尔把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一一抬了出来:新鹿皮袄、日课经、大贝壳……这些东西要什么给什么,全要就全给。可这些东他们全都不要。

达尼洛突然问道:

“你能搞到一头活海象吗?”

“能。”

“喔,既然这样,那就把书拿去好了。一言为定!我们就再给你添一本你喜欢的书。”

他们成交了,米哈依尔选择的第二本书是斯莫特里茨基的《文法》。

米哈依尔来到造船厂找到叶列麦大叔,在叶列麦大叔的帮助下找到一个海兽商。可米哈依尔没有钱,怎么办,最后商定,米哈依尔为这个海兽商出几天苦力。到了第五天,这个海兽商把一个名叫阿布拉姆卡的幼象交给了他。这头又笨又重的小海象嘴巴还不太灵活,总是拱来拱去的。

深夜,米哈依尔偷偷地驾着爸爸的小船,把小海象送给在岸边等着的杜金的两个儿子。兄弟俩自然是乐得不得了,把它放在一个装着淡水的木盆子里,运回了家。

米哈依尔也把那两本书拿到了手里,唯恐别人看见,把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就这样,他没有让家里的第二个人知道。

杜金的两个儿子把海象运回家不久,就发现它太小了,离开了自然环境根本习惯不了。结果没过几天,它就死了。

这样,杜金的两个儿子就觉得吃亏了:书没有了,海象也没有了。于是哥俩决定还得去找米哈依尔,不能白便宜了他。

米哈依尔晚上要到教堂去读日课经,他们兄弟俩就在半路截住他,重新进行讨价还价。

“米哈依尔,你的小海象到家就死了,你看怎么办吧?”达尼洛说。

米哈依尔没有回答。对于杜金的两个儿子来说,两本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从来都不翻,可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这么着吧,米哈依尔,为了换书,你能到巫师的坟上过夜吗?”达尼洛边说边指向远处的墓地。

墓地里埋着一个死了多年的巫师。他活着的时候会用咒语给牲口治病,会止血,会算命,平时他接触的人也很多,村里的大人小孩也都认识他。他死后,对他又有各种各样的传说,说他每天晚上都能从坟里出来,经常到村子里看看朋友和熟人,村里人吓得一到晚上都不敢出屋。

米哈依尔听后松了口气,只是淡淡地说:

“就这一个条件吗?”

达尼洛点了点头。

农民都有这样的习惯,早睡早起。罗蒙诺索夫一家也是如此,不过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继母的父亲)虽然很早躺下,但睡不着,因为老年人觉轻。

米哈依尔一直等到听不见老爷爷的叹气声,只听得见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均匀的鼾声的时候,才悄悄地走出了他的小屋。他来到玛舒特卡的房间,推醒了她。

“玛舒特卡!”

“你要干什么呀?”

“嚅……”米哈依尔示意她小声点。

“我要出去一趟,走后你锁上门。等天快亮爸爸要起床的时候,我就回来。”

玛舒特卡把围巾披在头上,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尽量不让地板发出吱吱声。

“你到哪去呀?”她问道。

“到墓地去。”他边说边开门。

玛舒特卡惊呆了。

“去墓……地……”她恐惧地又问了一句,“你到墓……地去干吗?”

“也许是为了需要吧。”他说完就走,但又回过头来补上一句:“我有事。你可别说,行吗?”

“行。”

达尼洛和阿列克谢在一条路口等着他。在他们心目中,米哈依尔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独自在墓地过夜。所以他们要检验一下他是否撒谎。米哈依尔还真的来了。

“米哈依尔,”达尼洛低声问:

“你真不害怕吗?就这样去墓地过夜?”

“说到做到。”米哈依尔说着,快步走向墓地。兄弟俩佯装回去,偷偷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浑身打着寒战,等了很久也不见米哈依尔回来……

过了不久,尼科林节到来了,这是北方渔民最隆重的节日。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家里来了许多客人。

尼基蒂奇夸奖米哈依尔如何肯学,他认为无论是日课经还是所有的圣书,自己都比不上他了。人们都随声附和赞赏着。可只有一个人不满意,这就是米哈依尔的继母阿莉娜·谢苗诺芙娜。她说:

“尼基蒂奇神父,这可不是庄稼人的事,他总跟书泡在一起,现在也该稳重点了。前两天我们家爷爷给他讲大地的尽头在哪儿,可他却愚蠢地说:大地是圆的!”

这时一个渔民说:

“这大地没有边,我也听说过。”

人们还是夸着米哈依尔。

这时,杜金也来赞赏了,他说了米哈依尔和他儿子换书的全部经过,并带有责罪自己儿子的意思。

老爷子一听,嚷了起来,杜金的话也被打断了。

“这么说,这孩子可不干净了,还把晦气带到家里来了!”

“不会的,伊万·巴霍梅奇,”杜金想说服他。“我提及此事,是说他为了书豁出一切,是在夸他。我那两个孩子又哪里比得上他!”

不管怎么解释,对于瓦西里·多罗费依奇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米哈依尔,我要你当着这些诚实的客人的面把话讲清楚,你赶紧把这书给我拿出来!不然的话,就有你好瞧的!书放在哪儿啦?问你呢!”

“一定在他的小屋子里,到那儿去找,快到那儿去找!”

老爷子坐在床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比划着。

米哈依尔看着自己的老教师,指望着他能出来替自己说句话。这尼基蒂奇真的说话了:

“喂,小家伙,你就拿出来吧!”

这么一来,他只好走到墙上挂着的鹿皮外衣前,掏出了藏在内衬里的书,默默地交给了父亲。瓦西里·多罗费依奇把书递给了尼基蒂奇。老人接过书,翻看着,又把它拿到灯光前接着看。

“这是什么呀?我看不清。”他看了半天也不得其解,只好说:“我这个罪人,活了80岁了,哪儿都去过,什么世面也都见过,可这种书却没见过。”

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笼罩着,屋里更静了。客人的眼光都集中到米哈依尔身上。尼基蒂奇把书递给米哈依尔,指着书皮问道:

“这是什么书呀?”

“算术。”米哈依尔终于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可怕的字眼儿,人们都像挨了一闷棍,动弹了一下。

“这本书是谁写的?”父亲厉声问道:

“马格尼茨基。”米哈依尔一面回答,一面忧郁地向旁边望去。

尼基蒂奇考虑了一下,把书还给了瓦西里·多罗费依奇,并大声向各位解释说:

“这本书不是宗教书,不是日课经,也不是赞美诗集,更不是我们主赐的圣书。”这个当初惩罚过,后来赞赏过米哈依尔的老教堂职员,对米哈依尔翻阅“异端邪说”再也不能容忍了,他拿出了宗教权威。

“扔火里烧掉,扔火里去!这种书是要给大家招来大祸的。”老爷子挥舞着双手叫着。

继母一边划着十字,一边乱叫着:

“哎呀,我的天呀!烧掉它,这该死的东西!”

米哈依尔平生第一次开始反抗了,他向父亲扑去,伸手去抢那本书:

“我不让你们烧!”

这是无知对有知的反击,是愚昧对科学的摧残,这哪里是在烧书,分明是在烧米哈依尔的心!既然如此,他就决定抛弃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