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宾是巡回展览画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广泛描绘了俄国人民的生活,揭露了社会的黑暗,创造了革命者的形象。
一生中他画了几十幅油画,创作几百幅油画肖像、几千幅素描。取得了巡回展览画派现实主义艺术的最高成就。
列宾始终不渝地坚持创作以人民的作用为基调的纪念碑绘画。他的这种素质在最初创作的《伏尔加纤夫》(1870—1873)中就表现出来。
1868年那个明朗的夏天,列宾在涅瓦河上看到拉平底货船的纤夫以后,这个印象长时间地激荡着他的想象。
一边是河岸上的豪华别墅、衣着华丽的小姐太太,一边是肮脏、衣着褴褛的纤夫。人被当牲畜!残酷的折磨和无忧无虑同时出现在眼前。画家震惊了,仿佛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这就是第一印象,列宾一直想把它表现出来。通过对比的手法来表现无疑会是一幅寓意深邃的作品。
一天,青年画家费多尔·瓦西里耶夫来看列宾,见到了描绘涅瓦河印象的水彩草图。
“啊,纤夫!”瓦西里耶夫一进门就惊叫起来。“触动了你的心灵,是的,这才是生活!老家伙的臆想虚构怎能和这相比,小姐好像是在野餐,把这些肮脏的人物硬塞进画面,显然为了说教,说教太多了。纤夫就是纤夫,我要是你,我就到伏尔加河去,真正的纤夫在那里。”
列宾立刻就认识到新朋友的话有道理。他早就渴望去伏尔加河,瓦西里耶夫设法弄到了200卢布。
1870年的夏天,列宾和挚友瓦西里耶夫、学院的同学马卡罗弟弟瓦西里·叶菲莫维奇,一起去了伏尔加河。在那里他们跟踪纤夫,领略伟大河流两岸宽阔无垠的平原,深入了解纤夫的生活和习俗。研究拉纤方法,怎样排列才最合理,每个纤夫都能用上力。
列宾进入了纤夫的精神世界,他明白了,为什么可以另谋生路的人甘愿从事这繁重的劳动。他看到,纤夫们热爱自由,宁肯到处流浪拉纤,他们喜欢伏尔加河广阔的天地。
列宾带着在伏尔加河畔画的大量的草图、油画、水彩、素描回到彼得堡。
美院的学业还没有结束,列宾就埋头于这幅画的创作,描绘光天化日之下人类遭受的令人发指的折磨。
1871年初,《伏尔加纤夫》在艺术赞助协会的展览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评论家斯塔索夫预言:列宾是民族艺术的未来。
但列宾自己对这幅画并不满意,他还没能如愿以偿地把要表现的东西画在画布上,于是,画家又连干两年,直到他认为再没有什么可要画的才算罢休。
画面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河的对岸不见了,两岸是无垠的平原,伏尔加河显得更加开阔。
画面上共有11个人,有个纤夫以前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着,忧郁而绝望。
现在他昂起了头,眼睛里显示出巨大的道德力量,列宾要表现的不再是忧郁、苦难深重的人民,而是正在觉醒的强者。
人昂起了头。
如果这个纤夫没能永远抛掉身上的桎梏,那么这一使命,定会由他身后的纤夫完成。这个小伙子,整个身体都显示出反抗精神,他双手正准备甩掉纤绳和十字架。
年轻人右边的纤夫疲惫不堪,正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水,左边的纤夫佝偻着身体,把他放在看来正向自己命运屈服的两个纤夫之间,更加突出了浑身充满反抗精神的少年,他仿佛像一面旗帜,在呼唤人们奋起斗争。
人们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暂时还沉睡着的力量,并将展示给整个世界。太阳的光芒投射到红衣少年身上,把他从肮脏愚昧的人群中凸现出来。无疑他是未来的希望。
行列中倒数的第二个纤夫,身材魁梧,怒目而视。桅杆上挂着沙俄的国旗,这面专制制度的标志飘扬在宽阔、自由的俄罗斯上空,它正是君主专制桎梏的象征。
《伏尔加纤夫》在维也纳世界展览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列宾看到这一盛况的同时,也找出了不足:色调画得过火,还残留着很多学院派教条的痕迹,形体主要用暖色风景,特别是前景红黄用得过多。蔚蓝的天空,无论在人物身上,还是在沙滩上,几乎没有任何反映。但不快之余,他感到兴奋。他的劳动,得到了理解、承认,不仅在俄国!在维也纳,在报刊的评论中,他的名字和举世闻名的画家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皇家美术学院院长却惊慌失措,认为《伏尔加纤夫》是对“艺术的莫大亵渎”。他的信仰是生活中冷酷的现实应摒弃于艺术大门之外。
交通大臣杰列诺依是俄国制度的卫道士,从任职角度出发,感到本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大臣指责画家缺乏起码的爱国精神。除了破衣褴衫和落后的运输方式,大家在年轻画家轰动维也纳的绘画中没看到别的。
1873年,美术学院考虑《伏尔加纤夫》自展出的第一天起获得的成功,授予列宾维瑞——勒布伦金质奖章。
同年5月至1876年冬,列宾获得公费去法国进修,游历维也纳、罗马、威尼斯、那布勒斯、伦敦,进一步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油画技巧。他给妻子、女儿、屠格涅夫、报童、渔民姑娘、黑人妇女画肖像。
在《巴黎咖啡馆》这幅油画中,以画家敏锐的观察力,表现了典型的巴黎人。人物栩栩如生,有血有肉。1876年列宾全家回到俄国,开始了他创作上的盛期。
回到故乡楚古耶夫,生活在人民中间,列宾去集市、客店、饭馆,参加乡间集会、婚礼宴庆、宗教礼拜,访问老朋友、新相识,以极高的热情画下从小就熟悉和喜欢的东西。
俄罗斯人民的形象,各种类型的农民、小市民、僧侣是他最感兴趣的,比他对外国人的感受更确切、深刻,列宾从根本上了解他们的处境、他们的思想。
在下层人民中生活的一年,使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些深刻的创作构思。决定了他创作高峰时期的到来。《库尔斯克省的宗教行列》、《查波罗什人复信土耳其苏丹》、《宣传者被捕》等作品,主要都是产生于楚古耶夫的生活。
《胆怯的农民》(1887)、《祭司长》(1887)的作品中的人物,都是画家所熟悉的,但这些画却不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列宾把们的看成是农民、僧侣的典型人物。
在《胆怯的农夫》这个干瘦、头发散乱的形象中,列宾表现了农夫内在的力量和极其复杂的性格。农夫缩头、驼背,有一种受压迫而不敢反抗的感觉,但他心里并不平静,双眼流露出憎恨、勇敢与智慧。
可以说《祭司长》是列宾在楚古耶夫画得最成功的作品。这幅画的模特,是他的老乡伊凡·乌拉诺夫。列宾在写给克拉姆斯柯依的信中提到过他。“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他是《祭司长》中的典型,神职人员中的狮子,他丝毫没有心灵——他只是一团肉,只是一头愚蠢的狮子,——没头没脑的狮子,就像宗教仪式那样,有吓人的样子。”列宾通过基督教的《祭司长》的面貌,表现了斯拉夫僧侣阶层性格粗暴、妄自尊大的典型特征。这是一张有浓黑眉毛、酒糟鼻子与大胡子的放荡、专横的人的面孔。他块头很大,极其粗野。这张画的造型坚定,色彩极为丰富。
这幅作品的绘画语言比《伏尔加纤夫》更加成熟,“这简直是一座火山,运笔多么奔放。”作家穆索尔斯基把这幅画和普希金的作品相提并论。
列宾曾经几次去库尔斯克省,看到宗教行列。在南俄罗斯,经常出现干旱,于是便举办有大量求雨者参加的礼拜行列。他花费了5年多时间完成了《库尔斯克省的宗教行列》(1877—1883)。
作品的内容与构图处理都很复杂。人流顺着漫长而尘土飞扬的道路,从画面的左上角向右下方移动。长长的山坡由右向左下降,这里不久前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现在无情的太阳把干燥的土地晒得通红,参加游行的人数极多,队尾消失在远处的尘土之中,加强了人流移动的感觉。
列宾在不破坏人流不断的印象时,成功地确立了几个定位标志,群众分门别类,突出其特征。这有助于他表现人群的各种社会成分,把握俄罗斯贫穷与富有两个阶层。其中一个定位标志是装着有圣像的玻璃龛,由健壮的农民抬着。后面是一老一少两个盛装女市民,她们手捧装圣像的木匣。红色法衣突出了祭司长,再往后是衣着花里胡哨的胖太太,手里捧着圣像,与她并行的是女商人、穿制服的军人与百夫长。
远处人群之上高举着神幡,而右边与左边则是挺直身子骑着马的宪兵和警察,他们是来“整顿秩序”的,把想竭力靠近圣像的男女流浪香客、贫民赶向一旁。但其中一个残废人已冲到前面,虽然他身体有缺陷,但有着执著的追求,和画面中央高傲自大的社会“精华”形成强烈对比。这些人不仅外表愚蠢,而且内心粗野,表现了人性与灵魂。
忠于沙皇的评论家指责这幅作品是“大幅漫画”。
画家的回答是:“真实高于一切。”
列宾虽然画的是城镇的宗教习俗,但它反映了19世纪80年代俄国人民的生活,揭示了农村由于资本主义发展而导致贫富差异的加剧。
1880年10月7日,列宾结识列夫·托尔斯泰。作家对《查波罗什人复信土尔其苏丹》有生动而独到的见解,对列宾影响很大。大概在画家的一生中,对任何人的感情都不像对托尔斯泰那样矛盾重重。他崇拜这位作家,但同时又反对托尔斯泰的说教。
列宾对历史题材有着深刻的探索,他的《索菲娅公主》(1879)、《伊凡雷帝杀子》(1885)和《查波罗什人复信土耳其苏丹》(1878—1891)都鲜明地突出了历史人物的性格。
《伊凡雷帝杀子》成功地塑造了俄国历史上的暴君并将他血腥罪恶的本性以最强烈的心理刻画表现出来,体现了列宾善于把历史与当代生活紧密联系起来的创造性。
在完成此画的前几年,俄国全境因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刺开始了血腥的镇压。列宾一直在寻找恰当的题材影射大屠杀。1882年,列宾在音乐会上听了俄国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交响曲《安泰》,第二部《复仇》,还有一次,女儿维拉从秋千上掉下来,鼻子跌出了血,妈妈拿着水和毛巾跑出来,爸爸却要他们等一等,他注意观察鲜血的颜色和流淌的方向。此时的画家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的亲人,应该马上止血。
列宾在作家迦尔询的身上找到了皇子的形象,画家捕捉到了令人震惊厄运即将来临的神情。迦尔询的中篇小说《娜未日达·尼古拉耶芙娜》的结尾反映了画家新作对他的影响,后来,这位作家因精神病发作,坠楼而死。
家中有一间屋子被布置成“沙皇的寝宫”,室内笼罩着那个时代的气氛。列宾亲手裁剪服装,画靴子上的图案。
《伊凡雷帝杀子》全名是《1581年11月6日恐怖的伊凡和他的儿子》,描写俄国沙皇伊凡四世杀子的残暴行为。16世纪时,俄国正处于大贵族封建割据、国土四分五裂的状态。伊凡四世在治理国家扩充军事实力方面颇有建树,但他心狠手辣,对政治异己毫不留情,均以狡黠的手法加以铲除。
画家并不关心这个帝国的政治伎俩,而选择了他日常生活中的残暴行径,加以精心构思:在一次与儿子的激烈争吵中,伊凡四世用笏杖猛劈过去,打中了儿子的太阳穴,儿子当即鲜血如注,生命垂危,伊凡四世醒悟到这是他根绝后嗣的暴行。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立即奔过去,抱起儿子,跪在地上用手按上那血流如注的伤口。鲜血滴在儿子的衣袍上、地毯上,同时也沾满了父亲的手,伊凡的脸上充满恐惧感。他错杀了儿子,心情极度紧张和痛苦。他良心发现,想请求儿子饶恕,但已感难以挽回,一种人性的后悔充溢在这两个人物之间,列宾抓住的正是这一瞬间。
善于表现思想活动和心理状态的瞬间变化,正是列宾在创作上最杰出的基本特征。
画面采用的是红色调,背景阴暗以烘托前景的恐怖事件。在伊凡的瘦脸上,瞪着两只大眼珠,那种不可逆转的失子之痛,预示着这个统治基础的灭亡,也向人们展示出沙皇的残暴是他注定要失败的命运基因。皇子目光呆滞,他似乎感到了父亲的内疚,理解他的痛苦,他宽恕了自己的父亲,生命正离他而去。
1885年,油画最后定稿时,他又作了许多修改。虽然构图上没做更大的改动,但人物更集中了,删去了一些多余的细节,把全部笔墨集中于发挥人物心理描写上。这幅长久激荡人们心灵的作品,是画家探索、发现、失望、欢乐的见证。
俄国总检察官波毕德诺斯泽夫给沙皇写了一道奏折:“现今的艺术真不可思议,没有一点理想,只有批判和揭发倾向的赤裸裸的现实主义感情……费解的是画家偏以全部真实去描绘这一事件,其用意究竟何在?为什么画伊凡雷帝呢?”
28年后,一个手持钢刀的人来到特列嘉美术馆,在这幅名作上划了三个大口子,他是要在罗曼诺夫家族执政300周年的前夕以此向沙皇邀功请赏。
修复专家格拉巴尔和波哥斯洛夫用水彩小心翼翼地修复了刀伤,再涂上光油。至今,参观者已看不出伤痕在那里。
列宾从小就爱听查波尔什人的故事,喜欢他们勇敢、机智和自由自在的生活。
1878年夏,他在马蒙托夫家读到了令人捧腹的信件,当时就产生了把这一事件搬上画布的愿望,画出了第一张构思草图,经过13年之后,才最后完成。
查波罗什雷契是16世纪到18世纪俄国哥萨克在乌克兰的自治组织。它由武装的移民组成,成员主要是逃亡的查波罗什农奴。17世纪时,土耳其皇帝要这批哥萨克人脱离俄国而归附于他。这封信惹恼了勇敢强悍的哥萨克人,他们虽流落此地,都深深热爱着自己的祖国,从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画上就是描写这些性格豪迈的查波罗什人在叼着烟斗的领袖赛尔柯授意下,正给土耳其苏丹回信的情景。回信相当尖刻,既表达了哥萨克人的爱国主义,也嘲笑了对方的收买用心。它是一幅人物众多,特征鲜明又饶有风趣的查波罗什人物谱。列宾的一段自述谈到了他的构思:“在各民族人民的历史方面,还使我高兴的地方就是这个自由,这种武士精神的高涨,俄国人民的英勇力量。他们放弃了世俗的福利而建立了平等的兄弟友谊来保卫自己的宗教信仰和人格的最高品质。”
画面上的每个人物都经过了仔细的推敲,这些自由武士有形形色色的装束和性格表现:这里有土生土长的查波罗什人头顶一撮灰色的发辫,有掉光牙齿的老头和头上受伤沉默寡言的战士,有捧腹大笑的胖子,有表示要在信中“撒点胡椒面”的八字胡老头,有自鸣得意的书记官,当时首领说了句挖苦话,引起了在场的人的哄堂大笑。画面上展示的正是这一瞬间,观众找不出两个雷同的形象和表情。
在1880年夏季,列宾和谢罗夫游历了乌克兰,走遍了建立过查波罗什雪契的地方,收集素材。
列宾以学者的认真态度研究过查波罗什人的习俗、服装、武器和用品,画了上百幅素描。乌克兰历史学家雅活尔尼茨基的珍贵文物对列宾帮助很大,他本人也成了画家的模特。
有一次,列宾要画一个熟人的后脑勺,可是,那人执意不肯做模特。于是画家佯称对他收藏的古钱币感兴趣,趁去他家做客时画了需要的速写。
由于人物众多,画家不断地探索,改动他们的形象和位置。有一个已完成的形象,画家一直不肯割爱,为了画面的整体感最后还是把它抹掉了。前后13年,易稿几十遍,直至画家感到无可增删为止。
列宾一向用挑剔的目光看待自己的作品。在博物馆里看见自己过去的作品,心中总是隐隐作痛,但是,《查波罗什人复信土耳其苏丹》却是他最喜爱的。他终于创作了一幅合乎自己理想的作品。
“我确知,经过多少年的勤奋劳动,我终于取得了内在的和谐一致,这是难得的,我心满意足了。至于别人怎样看,对我都无所谓。”
1891年,这幅力作在列宾第一次个人画展上取得了巨大成功。这幅作品可以说是列宾集人物性格刻画之大成,展示了19世纪俄国写实主义绘画最伟大的成就——重视典型人物的个性特征。
列宾以19世纪后期俄国民粹派反对沙皇专制的政治斗争为题材,画了一组油画:有《拒绝临行前的忏悔》(1879—1885)、《意外归来》(1884)和《宣传者被捕》(1880—1892)。
1881年俄国发生刺杀亚历山大二世政治事件。事后俄国统治当局对参与谋杀的同谋处以极刑,其余嫌疑者处以监禁、流放和苦役。亚历山大三世在加冕典礼上突然宣布政治大赦,释放与此事有关的嫌疑者。当时被流放20多年的进步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事件一直萦绕在列宾心头。他反复思考如何去反映当前俄国知识分子的命运和力量,如何表现他们的典型。特别是如何表现他们面对俄国独裁统治的镇压而展示的高大形象。列宾在19世纪80年代给托尔斯泰和斯塔索夫的一些信中,就流露了自己要画现代题材与最激动人心的生活的强烈愿望。《意外归来》即是在这种思想基础上诞生的一件杰作。
此画的构思在长期创作过程中曾有很大变化,但同时保留着基本情节:流放的革命家,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画家前后画了三幅变体画。
第一幅是1883年完成的,画中那突然归来的女流放犯是一位自信和有胆识的知识分子,屋内她的妹妹惊愕地站在一隅,一个老女人和一个小女孩面对这一情景显得目瞪口呆。
1884年底,列宾又创作了第二幅变体画,他坚决摒弃了那种必须“完美无缺”的、具有共性的革命者典型,从而使这个人物的个性和内涵得到深化。穿着囚衣、形同乞丐的革命者代替了先前的女犯人,房内的其余细节也做了相应改动,以期与主人公在情感上和色彩上发生强烈对比和呼应。
列宾在创作此画时,收藏家巴维尔·特列恰柯夫建议,把主人公画得精神些,“更讨人喜欢些”,并推荐作家迦尔询做模特。在第12届巡回展览会上展出了这幅作品。
1887年列宾又走进特列恰柯夫的美术馆,趁收藏家本人不在,又改动了革命者的面部,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样子。
画面上革命者刚进屋,吃惊的仆人用好奇、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母亲由于激动方这样对待他,他的前途怎样。这幅画具有戏剧性的紧张气氛,情节安排得激动人心。
画中人物形象的演变,是19世纪80年代政治反动加强所引起的情绪表现。在明亮、舒服的房间中,在安宁的生活里,他好像来自另一个悲惨世界,他那神经质、刚毅的脸上留下痛苦的烙印。在第12届巡回展览会上展出了这幅作品。
此画不仅以其严峻的题材、深刻的性格刻画,而且以其色彩技巧给观众造成强烈的印象。房间里充满了阳光与大气,通过阳台潮湿的门,不仅可以看到花园的一角,用水冲刷过的绿草地和晴朗的天空协调柔和,在淡蓝的壁纸上、桌布上、乐谱上、少女与女仆的连衣裙上都有明快的反光。归来的人恰好站在窗子和隔壁房间的交叉点上,在两个光源的对比之下,这个人更加显得悲惨。这样的绘画语言有力地揭示了这幅画的思想内容。
列宾大胆地运用色彩对比,同时也很注意色调的统一。他仔细地处理各种颜色层次,注意由光及复杂反光所引起的色彩变化,做到每一个物与每一物体的色彩相协调。
《意外的归来》是19世纪绘画的杰出成就,列宾把现代风俗画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在列宾的一生中,他留下了350件油画肖像。有:屠格涅夫、门杰耶列夫、巴甫洛夫、斯塔索夫、托尔斯泰、迦尔询、高尔基、穆索尔斯基、里姆斯基—柯萨柯夫、希什金、苏里柯夫、谢洛夫等。他的肖像是19世纪下半叶俄国文化、科学和艺术处于民主主义高涨时期的人物写照。
列宾始终坚持现实主义原则,表现人的社会身份和精神面貌,并利用一切绘画手段表现对象的本质。比起同时代画家,他的优秀作品还以机智与复杂的内容、大胆的构图而著称。
《穆索尔斯基像》诞生于1881年,主人公是俄罗斯杰出的作曲家,有作品《图画展览会》和《跳蚤市场》留存于世。这幅肖像画于音乐家生命垂危之时,但在画面上,他微低着头颅,仿佛在倾听乐曲,又像在构思新的乐章。
一个崇高的革新作曲家肖像,不能用旧有的方式来表现。列宾摆脱了用明暗对比造型的传统模式,而采用色彩塑造形象。
不可思议的奇迹出现了,你站在画布前,看到的似乎不只是色彩和笔触,而是一个正在沉思着的有血有肉、高尚的面孔。这是一个遭社会遗弃、不被理解的天才,怀才不遇和历尽坎坷导致了作曲家的厄运。
列宾还作过《托尔斯泰像》(1887),当时托尔斯泰正值精力充沛的写作盛期。他的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已经问世,列宾为他作此肖像时,他正准备《复活》的写作提纲。列宾为这位思想深邃、目光炯炯的大师,作了深入而又十分朴实的写照。
1901年至1903年,列宾和他的两个学生绘制了巨幅群像《国务会议》,为这些沙皇俄国的官僚做了很多写生,以高超的技法,对他们的冷酷和庸俗作了深刻的揭露。这幅巨作是列宾创作生命的最后飞跃。
列宾的后期作品,如《决斗》、《多么自由》、《果戈理焚稿》以及描写1905年革命事件的《红色葬礼》、《在沙皇的绞架附近》、《1905年10月17日的示威游行》等,已不能与盛期作品相比,在绘画语言上已缺乏鲜明的表现力。
列宾在改革后的皇家美术学院任教14年,为俄国绘画学派培养了一代后起之秀。谢罗夫则从童年起就从师列宾,后来同列宾、苏里柯夫、瓦斯涅佐夫一起成为巡回展览画派的中坚力量。
晚年的列宾以自传体形式写了回忆录《抚今追昔》,用主动的文笔写下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年时代的经历,回忆了与艺术家们的交往,以及他主要作品的创作过程,还附有他的评论及书信10余篇,对后人了解19世纪下半叶俄国艺术概况,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自1900年起,列宾定居在彼得堡附近的库奥卡拉,这里原属芬兰(1948年改称列宾诺)。由于周围白色势力的影响,列宾与祖国失去联系。这位伟大的画家于1930年9月29日逝世于贝纳托别墅。
列宾的艺术植根于19世纪俄罗斯先进的民主主义文化这块肥沃的土壤,直至今日对我们仍然大有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