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由知己孔融推荐,闪亮登场时,只有24岁,才华横溢,狂傲不羁,一张乌鸦嘴逮谁灭谁。
先是把曹操的谋臣武将挨个骂了一遍,其中骂夏侯惇的最刻薄,夏侯惇左眼被箭射伤,他拔箭时,连眼珠一同拨出,拿回去让医生做复明手术显然无望,但这眼珠他舍不得扔,就把眼珠一口吞下,还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说:“父精母血,不可弃也!”本来夏侯惇瞎了一只眼,最忌讳别人提这事,祢衡笑他是“完体将军”,他气得差点晕倒。
有“小儿不敢夜啼”之威名的张辽被骂得是轻的,祢衡说他最多能够打个鼓什么的,但张辽脾气比较燥,要现场割下祢衡的脑袋。曹操怕背上“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恶名,急忙阻止了他鲁莽的冲动。
曹操微微一笑,说他刚好明天要开一个盛大的PARTY,到时特邀祢衡为第一鼓手,赴会击鼓助兴。
第二天祢衡穿着一套乞丐服,慢腾腾地走到大厅上,拿起鼓槌,“X——X——X——XX”来了一段《渔阳三叠》(“渔阳三弄”“渔阳鼓”“渔阳曲”)的打击鼓乐,在座的宾客,包括那些原先被祢衡骂的狗血淋头的人,都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真是太震憾心灵了。曹操一看,坏了,本来是让这小子做鼓吏,寒碜寒碜他的,哪想到,这场PARTY倒成了他的专场演奏会了!不行,得找茬给他来点难受的。
首先,看着这小子的衣服就来气,简直就是一百叶窗,一条一条地随着节奏飞,身上的肉也若隐若现!像什么话?曹操使个眼色,礼仪执行官喝了一声“停!”,祢衡的鼓声戛然而止。礼仪执行官皱着眉头说:“换衣服,换衣服!这百衲衣你也穿得出门!”
祢衡也没去换衣间,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开始脱衣服,这是件什么衣服啊,祢衡一扯领口的那个结,“哗”,整件衣服就掉地上了,一个大男人的裸体这么突兀地展现在众宾客面前,宾客个个目瞪口呆,有的掩面低头,有的奔走避让,整个PARTY现场乱了套。
曹操是又好气又好笑:“公共场合你怎么能如此伤风败俗啊!”
祢衡此时充分享受着人体解放的快感,乐得哈哈笑:“我出生时就没穿衣服啊,现在我只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你们面前,还原了一个真实透明的自我,难道不好吗?你也是光着屁股出生的呀,你敢不敢脱啊!”
曹操气得翻白眼:“我,我……”,祢衡把两根鼓槌互击了两下,来了一段史上最早的“RAP”:“你根本没有实力就出来当老大,就让我来RAP揭开你疮疤,你不识贤愚睁眼瞎一个,不读诗书口发臭,不听忠言耳朵背;老想夺权心理变态……”
曹操差点犯了心脏病,还算他承受能力好,没找手下要救心丸。
不过又不能把这厮给干掉,留在身边,一分钟也不愿意看到他,就挥挥手说:“你到荆州出差去吧!把刘表劝降过来,我就封你做官。”祢衡直摆手:“我晕车啊,不能长期出差,我不去啊!”可曹操哪由他分辩,命令两个大力士把他扯上马,一左一右,像押犯人一样把他押出去了。
曹操最会做秀,明明对这个愤怒的青年恨的要死,却让手下文武在东门外摆酒为他饯行。这帮人平时受了祢衡的气,等祢衡来到后,都把身子坐得笔直,以示瞧不起祢衡,有点以牙还牙的意思。哪想到祢衡突然发出一声吓人的抽噎,然后放声大哭,有个傻瓜问:“我们这里没死人啊,你哭个啥?”此问正中祢衡下怀,唱出一首歌:“我走在一群行尸走肉中,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几声长哭……”
那些人赶忙都站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修理祢衡:“大爷们现在就练练手,看谁是行尸谁是走肉!”还是先前那个傻瓜把大伙拦住了:“让他走,让他走,别弄脏了咱的手!”
祢衡到了刘表那里后,对刘表也是百般看不顺眼,言语之中自然颇多挖讽,后来牛劲上来了,甚至将刘表手下写成的奏章撕烂扔在地上。刘表的手下都劝刘表杀了他,刘表还不傻,识破了曹操的借刀杀人计,就把祢衡作为高级人才输送到另一个地方军阀黄祖那里。
黄祖是个大老粗,最初还和祢衡谈的来,经常在一起喝酒什么的。有一次两人边喝边侃,听祢衡吹牛皮,黄祖就好奇地问:“这世界之上,就没你丫看得上眼的人吗?”祢衡说:“除了我的大儿子孔融,小儿子杨修,其他的就没有了!”孔杨二位,都是神童,智商超标,但情商不高,孔融比他年纪大,祢衡却称他为儿,看来想让祢衡占便宜不容易,还得他瞧得起你呀!但黄祖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接着来了一句:“像我怎么样啊!”如果祢衡来一句:“你就是我孙子!”这黄祖保不准乐上天,但祢衡却斜他一眼说:“你就是一摆设,跟庙里的泥菩萨一样,没什么用!”黄祖一听,立马翻脸,要打他五百板子,但祢衡还未过足骂瘾,仍然挺着脖子骂黄祖,黄祖只好把他杀了。
曹操听说祢衡死了,他会心地笑了,心想黄祖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同志啊。
有人说祢衡死得活该,说什么祢衡是一个有着性格缺陷的人,没有丝毫的团队精神,留下他只会破坏内部团结。所以,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个理由真荒唐,只要是人,谁没有性格缺陷,没有团队精神的人多的是,他就该死啊。
要我看,这位中国最早的“愤青”死的冤,只因他生不适时,要放现在,他的市场怕是大得很。又有人说当代最老的“愤青”是李敖,这祢衡除了没有什么绯闻,和李敖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都喜欢骂,众所周知,李敖是以骂出名的,他骂得刺激,骂得深刻,骂得博学;都喜欢吹,李敖曾放狂言:“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做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
可是李敖的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出版的书大都畅销,电视收视率高,身边一直没断过美女,祢衡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嫉妒李敖?
典故:击鼓骂曹
又作:祢衡击鼓、裸裳弄鼓、祢生狂夫、祢生鼓
含义:形容人狂放不羁。
出处:汉·班固《后汉书·祢衡》
原文节选:
……(孔)融既爱(祢)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参挝,蹀躞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
衡进至操前而止,吏诃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
于是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着之,毕,复参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邪?”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复见操,说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敕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着布单衣、簄巾,手持三尺梲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白:外有狂生,坐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送之。临发,众人为之祖道,先供设于城南,乃更相戒曰:祢衡勃虐无礼,今因其后到,咸当以不起折之也。及衡至,从人莫肯兴,衡坐而大号……
众问其故,衡曰:“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闲,能不悲乎!”……
§§跋理解与隔膜
陈雄
对我来说,人有两种:理解我的人与不理解我的人。
理解使我欣慰,隔膜使我懊恼,而更懊恼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并未对别人的隔膜达到超脱的地步,通常的情况是,因为这个人对自己的隔膜而不再喜欢他(她)。
我总是固执地一厢情愿地认为,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并不用多的交流,就会对另一个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理解;而生活中,也总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是,以他的惯常思维误读歪解着别人。
本人因为瘦,从小就被村里人问:“雄伢,你是吃米长大的吗,怎么瘦得像麻杆?”所以平时走路最怕遇到三级以上的大风,下雨天也不敢迎风打伞,更不敢让人随便坐自己的自行车。
读大学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最好的同学大江,就不止一次对我的未来忧心忡忡:“你这幅身架,将来养家糊口能行吗?”
而生活中总有一些人,总是很喜欢关心我的“长势”,一碰见我,就故作怜惜地感叹:“啧啧,怎么越来越瘦了啊!”
不喜欢这种假同情似的关怀,所以当村里的见多识广、德高望重的杨大爷对别人说:“雄伢那不叫瘦,他生来就那样,血性汉子都这样!”我真有感激涕零的感觉。
也许是太敏感怯弱,我喜欢铭记和夸张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极小的细节。
若干年前,在乡下教书的我,为调工作只身来到向往的县城,幻想用价值两月工资的礼品打通某个关节。当权者显然看不上我手上的两瓶酒,他像驱赶苍蝇一样将我推出家门。那个黄昏,就那样丧气地行走在城市下班的人流中。但忽然间,有一双眼睛,在我身上逗留了片刻!她的目光好像同情与爱怜的汪洋,全部倾泻在我身上,很奇怪,我觉得她一下子就理解了我许多的委屈和忧伤。夕阳下她飘逸的长发,她远去的身影,一如电影中的某个经典镜头让我精神恍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孩,将来会嫁一个怎样的人?
有一位文友,每次在大街上都要拉住我,和我“谈文学”,有一次,碰见他的时候,我告诉他我的书将是出版,已经签了出版合同。原以为他会祝贺我一番,哪想到他嘲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小心被骗哦!”
写一本书由市场来承认的书,在今天这个多元化的人心浮躁的社会,难度很大,但我心里还是有底的,自发表《天子呼来不上床》、《举案齐眉VS我在床上》、《改造男人靠丑女》等一系列的“古典新说”的文章以后,许多网站、报刊纷纷转载,而我又先后在一些报刊开有专栏,读者还相当喜欢这些文字,比如有一段时间在报上没看到我的文字,有些读者还专门打电话到编辑部,让编辑不要中断专栏。
把专栏里的一些文字结集成这本《麻辣典故》,是很早就有的想法,最初打算让广东一家出版社出版,但时间可能会迟一些。山东齐鲁书社赵发国博士的一个电话,使得这本书提前问世。原来,赵博士在《齐鲁晚报》上看到我写的一篇《大话西游荒诞版》,通过责任编辑、诗人岩鹰找到我,要我写一本关于《西游记》的书,感动于赵博士的信任,就把《麻辣典故》的构想也跟他谈了,原以为他不会感兴趣,因为齐鲁书社是一家名牌古籍出版社,对于《麻辣典故》这样另类活泼的文风可能不适应,但是赵博士思想也很前卫,他看了样文之后,不过几天就回话过来,出版社同意出这本书。
请小李肥刀和朱辉来写序,只为他们二人是性情中人,都是能理解我的人。
最后还要说说与我打交道的专栏编辑们。
我的专栏编辑除了山东的张旭辉是先生外,其他都是莺歌燕语的美眉。
张先生第一次用了我的文章后,告诉我:你寄给我的文章都发了,还有吗?你的文章有王小波的风格,我很喜欢。
王小波?我只看过他的一篇《特立独行的猪》,但其他的文章看得少,于是这个晚上,我在网上恶补王小波,看了他的《立新街甲一号与昆仑奴》《红线盗盒》,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倒是对人人称道的《红拂夜奔》不怎么感冒。
《扬州日报》的翩若惊鸿(这是她的网名,真名姓戴),是位很有个性的女编辑,在她征稿的西陆论坛上,不留情面的把作者批得凶,但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能说逆耳忠言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她连续几个月在副刊上以“反弹琵琶”发我的稿子,有时也提意见:男情女爱的东东就不要再写了吧,我明白她是让我写的大气些,而该版的另一位编辑李蓉君也是位才女,每次为我的文章配的插图都很有灵气特别搞笑,我很喜欢。
此外,还有丁燕燕、刘蕊编辑,诗人杨莹,这里一一谢过,是你们的不断催促和引导,我的一些专栏才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才有本书中的这些文字。
我还要对买这本书的读者,真诚地说声谢谢,因为你们都是理解我的人。
我是一个在文章中肆意横行,生活中正经八百的人,我很不满意我的正经八百,但是从前受到的教育和家庭环境,很难使我在生活中改头换面,只好到文字里来放肆。
读者朋友能够宽容和欣赏我的没有杀伤力的放肆,我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