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里:
听说你对那个名字叫Marlie的女子,
也正有意。
是在一个妩媚的郊野里,
你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写诗。
猛一抬头,你看到了丛林那边,
女人的影子。
我不相信你是有意看她,因为你的心,不是已经给了我吗?
疏薄的林丛。
透过来疏薄的歌声;
——弯弯的眉儿似柳叶;
红红的口唇似樱桃……
春歌儿呀!
你怕不喜欢在我的怀中睡着?
这时你站起来了!仔细听听。
把你的诗册丢在地上。
我的名字常常是写在你的诗册里。
我在你诗册里翻转;
诗册在草地上翻转;
但你的心!
却在那个女子的柳眉樱唇间翻转。
你站起来又坐定,那边的歌声又来了……!
——我的春哥儿呀!
我这里有一个酥胸,还有哪……
……青春……
你再也耐不住这歌声了!
三步两步穿过林丛——
你穿过林丛,那个女子已不见影了……!
你又转身回来,拾起你的诗册你发出漠然的叹息!
听说这位Marlie姑娘生得很美又能歌舞——
能歌舞的女子谁能说不爱呢?
你心的深处那样被她打动!
我在林丛深处,
听你也唱着这样的歌曲:
我的女郎!来,来在我身边坐地;
我有更美丽,更好听的曲子唱给你……
树条摇摇;
我心跳跳;
树条是因风而摇的,
我的心儿你却为着什么而狂跳。
我怕她坐在你身边吗?不,
我怕你唱给她什么歌曲么?也不。
只怕你曾经讲给我听的词句,
再讲给她听,
她是听不懂的。
你的歌声还不休止!
我的眼泪流到嘴了!
又听你慢慢地说一声:
将来一定与她有相识的机会。
我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
我的人儿怎不变作石头般的。
我不哭了!我替我的爱人幸福!
(天啦!你的爱人儿幸福过?言之酸心!)
因为你一定是绝顶聪明,谁都爱你;
那么请把你诗册我的名字涂抹。
倒不是我心嫉妒——
只怕那个女子晓得了要难过的。
我感谢你,
要能把你的诗册烧掉更好,
因为那上面写过你爱我的语句
教我们那一点爱,
与时间空间共存吧!!!
同时我更希望你更买个新诗册子,
我替你把Marile的名字装进去,
证明你的心是给她的。
但你莫要忘记:
你可再别教她的心,在你诗册里翻转哪!
那样会伤了她的心的!
因为她还是一个少女!
我正希望这个,
把你的孤寂埋在她的青春里。
我的青春!今后情愿老死!
1932.7.30
(署名悄吟,刊于1934年5月27日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国际公园》)
八月天
八月天来了,
牵牛花都爬满栏杆了,
遮住了我的情人啊,
你为什么不出来跟我会见呢?
×××
我知道你是个有用的青年,
你整天工作着,计划着,
现在日西斜了,
你为什么不走出来给我会见呢?
×××
听说你的父亲是死在工厂里,
我的父亲也是死在工厂里,
我们两个不都是一样孤独么?
为什么不出来会见?
×××
为什么不出来呢?
你以为我是魔鬼么?
你以为我是小姐么?
我不是谁家的小姐,
我穿着和你同样褴褛的衣裳。
×××
我也和你一样忙碌,
我也和你一样计划着,
那么你为什么不出来呢?
怕爱情烧毁你的计划么?
×××
我期待你依遍门栏,
依遍晚风,
你赶快出来吧,我的情人。
你的计划就是我的计划,
我们共同相思着这个计划吧。
×××
我走进屋来,
为什么眼泪流呢?
落满了襟袖。
×××
八月天过了,
为什么牵牛花永不落呢?
(署名悄吟,刊于1933年8月13日长春《大同报》周刊《夜哨》
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