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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诗圣草堂何处寻——杜甫草堂

乾元二年(759)冬天,杜甫为避“安史之乱”,携家由陇右(今甘肃省南部)入蜀。靠亲友的帮助,在成都西郊风景如画的浣花溪畔修建茅屋居住。第二年春天,茅屋落成。在这里,诗人先后居住了将近四年,创作诗歌很多。由于成都远离戎乱的中原,而草堂又地处郊野,诗人的生活比较安定,饱尝战乱之苦的诗人终于有了难得的宁静,因而他在草堂的诗歌创作大都具有田园风味,许多篇章都是如此。试看《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春雨懂得天时节令,正当春回大地、万物萌生的时候,它就来到了人间,多么及时的好雨呀!它随着春风飘然而来,悄悄地洒在无边的夜色里,细细地、默默地滋润着花草树木,也滋润着人们的心田。诗人满心欢喜,兴冲冲推窗向外看去。啊,外面浓云暗野,天上地下漆黑一团,独有江船上的灯火熠熠闪光,在浓黑夜幕的衬托下显得非常明亮。面对这夜色,听着这春雨,诗人脑海间渐渐展现出另一幅图景:天亮了,雨停了,锦官城中,到处开满红艳艳、湿漉漉、沉甸甸的花朵,那是一个多么美丽动人的世界啊!成都平原的春雨,往往是入夜飘洒,天亮就停止了。诗人真切细致地写出了自己的生活感受。春雨贵如油。它给大地以蓬勃的生机,给农民以丰收的希望,也赋予诗人无穷的喜悦和灵感,滋润了诗人饱经艰难苦恨的心灵,他的诗也少了已往的沉郁,显得十分轻灵。

来到萆堂的正门,就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从门前环流而过,这就是杜甫诗中多次提到的浣花溪。说到“浣花溪”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的由来,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呢。相传唐时溪边住着一位姓任的姑娘,貌美而心善。一天,她正在溪畔洗衣,走来一位浑身疮疥的和尚,行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这位任姑娘不避让。于是那和尚脱下沾满脓血的袈裟求她浣洗,任姑娘欣然接受。哪知袈裟一入水,霎时满溪泛起莲花朵朵,再看那和尚,却早已不知去向。人们十分惊异,就把这条河命名为浣花溪了。实际上,可能是因为当时沿溪居住者多以造纸为业,他们取溪水来制十色彩笺,“其色如花”,溪因此而得名。浣花溪在唐代江阔水深,能行大舟,溪畔风光秀丽,杜甫的一首《绝句》作了生动的描绘: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首绝句的确似一幅美妙的山水条幅。画面的中心,是几棵葱翠的垂柳,黄莺儿在枝头婉转歌唱。在湛蓝的青天上,一队白鹭飞向远方。远望西岭犹是经年不化的积雪,近处露出半边茅屋,门前一条大河,水面停泊着远来的船只。从颜色和线条看,作者把两笔鹅黄点染在一片翠绿之中,在青淡的空间斜勾出一条白线。点线面有机结合,色彩鲜明而又和谐。这首诗妙在一个“泊”字,浣花溪属长江水系,由此乘船出发可直下东吴。那些长江下游来的远航船只,不只是在这里寻常经过而已,而是停泊聚集在门前,此刻杜甫正在“三年望东吴”,颇有离蜀去吴之意。一个“泊”字,似乎隐伏着见鞍思马之感:去不去东吴呢?有顺路的船只在门外停着,在这里也透露了诗人心中的踌躇。

杜甫对浣花溪畔的生活,应该是感到快乐和自足的,于是歌唱春雨,寻花漫步,遣兴江边,以诗酒门娱。但是,这种表面上的安逸,掩饰不住他的贫穷,更不能冲淡他那一贯的忧国忧民情怀。上元二年(761)秋天,一场暴风雨袭击了他的茅屋,再一次激发了诗人心中的忧思,于是写下了这首《茅屋为秋风所歌破》:

八月秋高风怒号,

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渡江洒汇郊,

高者挂胃长林梢,

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忍能对面为盗贼。

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

归来倚仗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

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

娇儿恶卧踏旦裂。

床头屋漏无干处,

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

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

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诗中先写秋风的威力,“怒号”是其声势,卷走屋上茅草是其战绩;再写自己无可奈何的情状,面对这大自然的强者,只好任其所为,眼看着自己的茅草渡江而去,诗人表现得较为平静,甚至还有几分耐心去欣赏它;但面对顽童的“趁风打劫”,他却动了肝火。诗人如实地写出了自己的失态,是那样率真。与其说他是在和孩子们生气,不如说他是在和自己生气。他恨自己年老无力,恨自己一生的遭际。大风过后,黑云涌起。诗人把心神集中在自己赖以存身的茅屋里。多年的贫困,多年的流离失所,他甚至没有一床像样的被子,满屋漏雨,没有干爽的地方,可是秋雨却不管不顾地下个不停。长夜漫漫,诗人失眠了。而“自经丧乱”,已不知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洒泪沾襟又有什么用呢?诗人最终没有被痛苦淹没,他从沉思中振作了起来,理想终于超出了现实,意志战胜了叹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只有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诗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呐喊,这是何其博大的胸襟。

杜甫自许很高,可以说是很自负的,甚至可以说他狂傲。他三十岁时曾给当时任尚书左丞的韦济写诗,希望韦济能引荐他,诗中有“甫昔少年曰,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等语句,可以说是他的自我宣传,或者说是他的广告。“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谁能把自己的学识与才华形容得更好?赋比扬雄,诗比曹植,都是昔日顶尖级的文豪,而当代名士也都主动接近自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谁的理想还能比这更高?

杜审言是初唐著名诗人,杜甫是他的嫡孙,杜甫常因有这样一位祖父而引以为荣。他在诗中写道“吾祖诗冠古”(《赠蜀僧闾丘师兄》)、“诗是吾家事”(《宗武生日》),可以说是自夸光荣家史。杜甫在四川避乱,实际上他是依附于剑南节度使严武,严武待杜甫甚厚。有一次杜甫酒醉后登上严武的几案,厉声问道:你是严挺之的儿子吗?严武对杜甫的这种傲慢无礼的狂态很生气,脸色为之大变。杜甫又大笑着说:我是杜审言的孙子!严武听了这话,怒气才稍微平息。史书记载严武非常厚待杜甫,但也有多次想杀掉他。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杜甫的这样一种豪气或者傲气正是盛唐时代精神的表现,也只有这样一种精神才能在凄风苦雨的逆境中昂首奋起,才能写出这样大济苍生的诗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就是唐代的“诗圣”,他想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撑起乾坤。

来杜甫草堂,游览的人往往要找杜甫住的那座茅屋,现在杜甫祠堂还专门设有一个茅屋景区。这真是混有趣的,杜甫的茅屋不是早就毀了吗?

杜甫在诗中早就写道它被秋风吹破了,哪里还有茅屋呢。但是人们还是要来寻找,人们想找住过一位心系天下的穷诗人的茅屋,它早就盖在了寻找者的心里。

旅行指南

乐山大佛

乐山古称嘉州,地处四川盆地西南部,距成都一百六十公里左右,西汉称南安,北周至隋唐又名嘉州,宋以后叫嘉定,因城南有至乐山,清初更名乐山。乐山大佛景区位于乐山市郊,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流处,与乐山城隔江相望。景区由凌云山、乌尤山、巨形卧佛等组成。凌云山紧傍岷江,上有凌云寺,建于唐代。依山开凿大佛一座,通高七十一米,脚背宽八点五米,为当今世界第一大佛。大佛为一尊弥勒座像,由唐代开元名僧海通和尚创建,历时多年方告完成,被诗人誉为“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近年,发现了以乌尤山、凌云山、龟城山构成的乐山巨型睡佛景观,隔江望去,酷似一巨大佛像仰卧于三江之上,卧佛直线长一千三百多米。巨型卧佛的发现,为人佛景区更增添了魅力。

青羊宫

青羊宫位于成都市西,为西南地区最大的道教宫观。现在的建筑是清代陆续修建的,重要的建筑依次有灵祖殿、乾坤殿、八卦亭等。传说春秋时代的老子西行到函谷关,为关令尹喜授《道德经》,临别时说:“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后来尹喜准时来到成都青羊肆,看见一小孩牵一对小羊,认定这小孩就是老子的化身。老子即在这里继续对尹喜讲经说法。唐前期,皇帝信奉道教,认老子为自己的祖宗,故建青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