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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道仁人从福州回来,已经是黎明被刑拘后的第6天。
他对项锦利说:“黎明和夏茜到福州找到刘瑗,不可能只是见一面,口头问一问情况。黎明那脑袋,需提防着点。”
项锦利也说:“我老是觉得不对劲,黎明先后去找了雷兵和刘瑗,为啥都没笔录材料?他会不会做了手脚?”
马道仁回答:“如果做了手脚,就只能是那微型录音机了。黎明喜欢听音乐,但带着那玩艺儿未必就只是为了听音乐。我们别忽视了他是搞写作的,记者什么的搞暗访,大多爱带微型录音机,常常弄得人防不胜防。”
项锦利问:“依你看,他录了音,录音磁带会藏在哪儿?不可能转交到了杨再途手里吧。杨再途有了那东西,还不闹翻天?”
马道仁说:“我想来想去,对各个细节都做了推测,我怀疑他将录音磁带交给了一个人……”
“谁?”项锦利警觉地问。
“大院下车时,黎明托夏茜将一个首饰盒交给他妹。我查了查,黎明的妹就是在公安局大门旁开打字复印店的岭南女孩。3天前她突然消失了。这个消息是我回到长仁就得到的。那女孩长得漂亮,引人注目,我们办公室的资料常拿到她那儿去处理,我路过她的店门时,无意间发现换了老板,一问才知道她走了。她早不走晚不走,恰好在此节骨眼上走,一定是黎明事先设计好了的。项局长,我们把黎明想得太简单了。”
项锦利琢磨着马道仁的话,沉默了半晌,对马道仁说道:“务必找到那女孩的下落,同时防止黎明逃跑,他跑出去了,我们就没法控制局势。我还准备明天就把黎明转为取保候审呢,看来不行,杨再途那老狐狸在设圈套,他想让黎明出来。通知杨再途和吴言,到我这儿来开会,研究黎明的案子,就说刑拘7天时间快满了,下一步看怎么办。你也参加,会上你最好提出延长刑拘,并关进看守所。不论你在福州调查的是什么,都要列举出事实和理由来说明必须对黎明延长刑拘,而且还必须得关进看守所里去!好好干,老马,杨再途那老东西年纪大了,找个借口下了他,副局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多谢局长栽培!”马道仁感激不尽,满脸笑容,回答道。
参会人员很快到齐了,只有吴言、杨再途和马道仁,专案组的其他成员没有参加。
项锦利看着大家,嘿嘿,嘿嘿,似笑非笑地哼了两声,说:“把大家请来,是想对黎明的案子进行研究。**嘛,对不对,我们做领导的就是要充分发扬**,集思广益。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我们刑拘了黎明。限制黎明的人身自由,并不是我们对他有何成见,故意和他过不去,而是,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就草率地将案子交给福州警方不妥,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刑拘7天的时间明天就满了,以后怎么办?是继续刑拘,还是解除刑拘,或者采取别的强制措施,实在地说,我拿不准。大家知道,我抓行政工作的时候多,县委、政法委那边又分散了我的精力,多年不直接办案,生疏了,因此,我想在此问题上多听听杨局长和马主任以及吴政委的意见,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听听杨局长和马主任的意见。一个是办案专家,经验丰富;一个又刚从福州回来,掌握了一些情况,有根据才有发言权嘛!这样,马主任,你先谈谈福州之行的收获吧!”
他将目光落在马道仁脸上。
马道仁受宠若惊,却又尽量显得成竹在胸。他听了项锦利的话,不慌不忙地打开笔记本,又从怀里取出眼镜盒,慢条斯理的将眼镜戴上了。他说:“我和纪委的小朱去了福州,在黎明涉嫌犯罪的场所广泛地走访了所有的服务人员,得到的情况是黎明进桑拿房,和刘瑗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左右。桑拿房有打斗痕迹。一个服务生讲,黎明和刘瑗出来,他去收拾房间,发现按摩床移了位,浴巾扔到了地上,最重要是在地上拾得一枚纽扣……”说着,他从文件夹里面取出用纸包了又包的黑色纽扣,他尖着两个指头夹起纽扣举到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这枚纽扣是黎明留下的物证,不信大家可以去看黎明穿的衣服,他还没来得及换掉。我查验了,此纽扣是黎明外衣左边袖口处的。试想,仅去询问材料,会进桑拿房?
会有打斗痕迹?会从衣服上掉纽扣吗?因此,我建议组织慎重考虑,黎明不能放,一放案子就会泡汤,不放不说,滞留在招待所也不安全,还应该实实在在的关进看守所……”
杨再途按捺不住了,他清醒地意识到马道仁和项锦利是在唱双簧戏,目的是要继续关押黎明。马道仁回来,项锦利就改变了主意,莫非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能,他一定要争取力保黎明出来。黎明出不来,韩静就会增加危险。于是,他去取过纽扣,端详着,打断了马道仁的话,说道:“仅凭一枚掉在地上的纽扣就能说明黎明**了刘瑗吗?我们不能凭空想象,主观臆断,依照法律的规定,没有确切证据就必须放人。我们关押的是一个警察,要是关押错了谁负责?”
项锦利挥挥手臂,抬抬屁股,抢过杨再途的话。他说:“老杨哪,先别扣大帽子,我觉得马主任的话有道理,至于是关押错了还是关押对了,不要去争论,没哪条法律规定公安机关关押犯罪嫌疑人就一定要关押正确。错了嘛,有国家赔偿。怕啥,不是你拿钱,也不是我拿钱。打击违法犯罪人员就是要狠,特别是在清除我们内部的腐败分子的时候。老吴,你说呢,你是政委,你提个好的建议吧!”
他深知杨再途孤掌难鸣,便故意拿话去急将吴言。
吴言和黎明闹了场别扭,心中觉得愧疚,客观地说,他是不相信黎明会去**刘瑗的,他很想让黎明早一天出来,以便化解黎明对他的怨恨。可是,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做公安局的政委,项锦利帮过大忙,更何况项锦利又是一局之长,主持全局的工作,他不能和项锦利唱反调,理智告诉他,不论遇上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和项锦利保持一致。项锦利的态度是明摆着的,因此,他在脸上堆起难为情的微笑,说:“就按马主任的意见办吧,延长刑拘,放到看守所。虽然招待所有武警看押,但难免不出问题,万一黎明想不通,翻窗跳楼什么的……当然,我想黎明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可任何事情都得考虑周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有马道仁的提议,吴言的附和,项锦利便名正言顺地作出了最后决定:延长黎明的刑事拘留至一个月,送看守所关押。
杨再途回天无力。他沮丧地走出项锦利的办公室,怒火中烧,决定走最不情愿的一步险棋。他给马飞打电话,说要见他。马飞驾车赶来了。
杨再途在公安局大院的花坛前等马飞。马飞将车开到他跟前,摇下窗玻璃。杨再途阴沉着脸,目光瞧着办公大楼,看也不看他,只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设法让黎明逃跑,要快!”
马飞见了杨再途的神色,料定出了意外,也不多问,同样冷冰冰的回答说:“明白!”
“在黎明从招待所转移到看守所的途中下手,巧妙点,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晚上8点!”杨再途摸出手机,佯装打电话,目光依然不看马飞,说完往大门口走了。
马飞心领神会,他开着车在院坝里兜了一圈,随后,加大油门,也驶离院坝,消失在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