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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军和夏茜都按时来报到了。黎明给他俩安排了办公室,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任务和注意事项,就到了马大队那儿去领取案件材料。马大队正在召开一个诈骗案案情分析会,见黎明等在门外,匆匆结束了讲话就出来了。
他把黎明引到办公室,从文件柜里取出一叠材料,递给黎明说:“车你们用的时候再说,队上车紧,案子多,一时排不过来。你们需要的时候直接与一中队联系。”
黎明接过案卷,翻了翻零乱的材料,说:“马大队,恐怕我会使你们失望。虽说上过大学,也系统地学过法律,但进公安机关以来,一直搞的是治安管理,没有办过大的刑事案子,我真担心砸了锅,辜负了你和杨局长的期望。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马飞瞟了一眼黎明,垂下目光,盯着桌上的烟灰缸,沉思了良久。他的手指不停地在桌上敲颤着。他说:“我和杨局长商量过了,你能行。给你配的两个助手我们也是精心考虑了的。你知道杨局长在破案和用兵方面很有能力,他的预见性极强。两个助手看似不起多大作用,但我相信关键时候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再说……”他停住话,回头望了一下门外,见走廊里没有人,继续说道:“这个豪门歌舞厅我们盯了很久,也安插了耳目。老板苏大豪不仅贩假烟,还贩毒品。他从浙江来的时候就给我们留下了悬念由于县政府朱县长的多次过问和特别关照、,我们没有动他。初步查证,他经营豪门歌舞厅期间有3个小姐1个大堂经理不明不白地失踪了。掂一掂分量吧,你的责任不轻哪。这次给了我们极好的机会:小姐死在包房里。记住,是死而不是失踪。这是切入点。为啥杨局长告诫你重大情况单独向他汇报?因为我们是在拔老虎嘴里的牙,弄不好大家都会卷进去,没有好下场。担当此重任的民警,不仅仅需要有破案能力,还需要人品,要经受得住各方面的诱惑,要顶得住各方面的压力。你上此案,他还没有给项局长讲。他担心项局长不同意,全局谁不知道你敢作敢为?万一捅了漏子,全局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可是在县政府领导下工作呀,我们的办公经费、办案经费乃至吃喝拉撒,哪一样不看朱县长的脸色?项局长办事求稳,他不主张冒险。而刑侦工作呢,有时候就得冒险。好吧,兄弟,祝你成功!”他伸出手,将黎明的手握住了。
黎明回到办公室,翻阅了有关材料,仔细研究了现场图和尸检报告。小姐年龄大约20岁,操岭南口音,没有真实的姓名和住址,大家都叫她小燕,在歌舞厅当“**”,夏天才来到长仁,人长得漂亮、清纯、乖巧,找她的客人大多是大款,按她生前的话说是“一般的人我打不上眼!”小燕死之前,有位客人来找她,老板苏大豪陪那客人进包房聊了一阵天,然后就喊小燕去。小燕去的时候大约是晚上10点,中途出来过一次,到吧台取“精品玉溪”。晚上11点20分左右,又有一位客人指名点姓的要小燕陪,服务生说小燕不在,那客人很生气,声称找老板来,苏大豪来后对服务生说:“去把小燕叫来。”服务生去打开包房,小燕斜躺在沙发上死了,客人也不知去向。服务生吓坏了,忙到吧台叫吧台小姐打电话报警。恰好那天原来的吧台小姐有事请了假,这一个是临时从娱乐城调换过来的。听说死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电话打到了110。苏大豪得知情况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问题是:第一,和小燕在一块的客人是谁?苏大豪的口供说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为什么有小姐证实苏大豪和那人讲过话,并亲自将他带进了包房?第二,小燕是被勒死的,还是用什么东西捂死的,尸检报告无明确结论。勒死的颈
部应有勒痕,捂死的包房应有可以捂死人的物品。假如是用手捂死的,至少小燕也应该有反抗的痕迹。可是没有,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摆放有序。
黎明合上案卷材料,到马小军和夏茜的办公室,他们二人正在各自看书。黎明说:“见过死人的尸体没有,怕不怕?”
马小军抬头看着他,抢先答道:“怕啥子怕,连尸检我都敢做,别说看!”
夏茜没答话,她只是放下书,回过目光望黎明。
黎明说:“好吧,我们去找法医,再亲自看一看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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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法医室,讲明了情况,法医将他们带到尸体陈放室,一边看解剖过的尸体,一边听法医作尸检分析。马小军好奇地东看看西望望,不停地提出稀奇古怪的设想和猜测。夏茜则用手捂住嘴,脸憋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出来,她心里充满了恐惧。没有大的收获。
法医说:“估计是用手或手帕之类的东西捂住鼻孔和嘴巴死亡的。”
从尸体陈放室出来,天色渐晚,黎明说:“没事了,早点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能还有很多事要做。”
马小军欢快地一拍掌:“真的,让我们提前回家?好,大哥,跟着你办事爽快,我干刑警以来从没有人叫我提前回家好好睡一觉。不客气了,我这就走。”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夏茜没有走。她站着,磨蹭了一会儿,说道:“尸检会不会有遗漏?据我了解,毒品中毒猝死也和窒息死亡大致相同。”
夏茜的话提醒了黎明,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推测。他说:“依目前的尸检水平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遗漏,窒息死亡和毒品中毒死亡是有区别的。当然,我们理应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说到这里,他突然转换了话题,问:“你晚上有事吗?”
夏茜摇摇头:“看电视,读小说,怪无聊的!”
“那就去跳舞吧,我请你,咱就到豪门歌舞厅去!”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下午5点,晚上7点,我准时在歌舞厅门前等你。穿便服,打扮漂亮一点好吗? 我喜欢漂亮的舞伴!”
夏茜的脸羞红了,她用手梳理了一下齐肩的秀发,说:“师兄专拿师妹开玩笑,你和我是校友,我们都学法律,只是你比我早出校门几年而已,干嘛就拿我开涮?”
黎明恍然大悟,才突然想起他和夏茜果真是政法大学的同学。平时没交往,也就没有在意。于是,赶紧赔了个不是,说:“开开玩笑,你难道就生气了?宰相肚里能撑船,民警么,肚子小,虽不能撑船,但至少也可以跑车吧?开涮的日子还早,和我打交道,荤的素的玩笑都有,闹不准你会哭鼻子流眼泪的。不过不要紧,只要你一哭鼻子一流眼泪我就会英雄惜美,设法子使你高兴的。好吧,去,回家!”
夏茜不好意思,埋着头,抿着笑走了。
黎明回到家,打开音响,放了一会儿音乐,然后就去弄晚饭吃。饭刚吃完,张一榕就回来了。路过黎明的门前,见门开着,伸了半个头进来,翻着鬼眼,说:“怎样,该是高升了吧!专案专案,现抄现卖,一办专案,领导就爱。今天是专案组长,明天就是重案中队中队长,后天呢……”
“后天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再后天就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得啦吧,整天官啦长啦,你烦不烦?”黎明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说道。
“哇,大哥,又得罪你了。好,好,不说,作家,文人,清高,不提升官,也不提发财,邻居,我们是邻居,和睦相处,友情相待,这总对了吧!”张一榕讨了没趣,转身去打开自己的门。
“砰!”门重重地关上了。
黎明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他起身去里间屋子里取出浅灰色西装,准备换上后去豪门歌舞厅等夏茜。看见那西服,他又想起了福州,想起了韩静。韩静和他分手快半个月了,她在干啥呢?她不是说很快就会来长仁吗?为啥还不来?他真后悔当初没叫韩静给他留下通讯地址。要是有个地址,他也好给她写封信,向她问声好,安慰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心。他知道韩静此时最需要的是关怀、理解、爱护与温暖。
他换好衣服,又擦了皮鞋一下,熄了灯,然后出门来,将门锁了。秋意正浓。天黑得早,站在楼道口,城市灯火阑珊。风从江边吹来,有些凉意。他下楼来,地面湿漉漉的,他才意识到刚才洒过了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