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虽然称霸诸侯几十年,但生活上却是个荒淫、奢靡的人。首先,以强大的国势大造宫室,荒淫无度。其次是宠信三个嬖臣,即开方、易牙和竖刁。这三个人结交内宫,朋比为奸,易牙甚致把自己亲儿子杀了烹作佳肴,送桓公而食,博取欢心,从而埋下了乱政的祸根。桓公娶有三个夫人,即王姬、徐姬、蔡姬。王姬、徐姬天不假寿,相继而逝,蔡姬被遣送回蔡,所以三个夫人没生一个儿子。另外又娶六妃,称“如夫人”。卫妃生公子无亏、少卫妃生公子元、郑妃生公子照,其余三妃生公子潘、公子商人和公子雍。六个儿子都是庶出,所以未定太子之位。桓公先以竖刁蛊惑,许立公子无亏,后又喜爱公子昭,嘱于宋襄公立为太子。开方于公子潘谋位嗣立。于是六子各怀鬼胎,各树党羽,互相猜忌,觊觎君主之位,禍患早已生于内宫。
楚成王二十二年,管仲病故,齐桓公失去膀臂,齐国势力渐衰。楚成王二十九年,桓公卧病于床,三个嬖人乘机作乱,筑起高墙,封锁宫门,不通任何消息。冬十月,桓公在孤寂中死去,四子为争君位,在雍巫、开方及竖刁三个佞人的怂恿下,杀朝臣、驱百官,各自为政。公子雍逃到秦国,秦穆公封作大夫。公子昭逃到宋国,得宋襄公相助,带兵入齐,平定内乱,杀雍巫、竖刁、开方,拥公子昭嗣位,是为孝公。
桓公一死,郑文公立即派使入楚,愿归附楚国,并约定齐、鲁、陈、蔡与楚成王在齐境内与楚结盟。
宋襄公在平定齐乱,扶孝公中展示了武力和智谋,自以为功莫大焉。同时也萌生了代齐称霸的念头。但是,面对楚国这个强大的国家,宋国很难与其争雄,于是忧心忡忡。这一天召聚群臣,共商大计,一心求得作天下盟主的良策。
襄公有两个重要谋臣,一个是上卿公子目夷,字子鱼。另一个是大夫公子荡,颇知襄公所求。公子荡说:“当今大国,莫过于齐楚。但齐国内乱方定,国势被挫。而楚人僭王称号,已历三代,诸侯畏惧,世人莫不咸服。君若欲为盟主,不如重金、卑词请楚王召集诸侯,并以楚势威摄诸侯,这叫借势而用。不知如何?”
目夷说:“不可。楚人向来都有主盟之心,岂肯屈我之下?只怕从此惹祸上身呢!”
襄公一心要做天下盟主,不以为然。即命公子荡携重金到了楚国。见了楚成王谦词恭请以楚的名义召盟诸侯,并献上重金。成王允诺,相会之地约于上鹿,盟地定于盂邑。襄公大喜,又命公子荡到齐国,诚聘齐孝公前来会盟,孝公也答应了。
第二年春,宋襄公派人到盂地,征集民伕高筑盟台,增修公馆,储备刍粮,倾其财力,备极豪华,以待各路诸侯和兵马。
楚成王执政二十余年,不仅国势强盛,周边诸侯紛纷归附,纳贡称臣。而且更加人才济济。除了令尹子文,斗氏家族中一脉封在成地,渐渐形成望族,一个名叫成得臣,满腹经纶,文武兼备,胆识、谋略更胜子文一筹,人称“子玉”。成王应诺宋襄公会盟诸侯,与令尹子文和大夫成得臣共商大计。
子文谏道:“宋襄公轻狂而傲,才德疏浅,君王怎么会轻允这样的人?”
成王含笑说:“寡人早就想主盟天下诸侯,可惜一时没有时机。宋公恰恰送来这次机会,怎么能轻轻放过呢?”
得臣忙说:“宋公这个人,好图名却又无真本事,贪功近利却又缺乏谋略。对付这样的人,不如乘盟会时一举劫获,各国诸侯自然会推举我王主盟,他的梦也就破灭了,反而成就了我主。”
子文不以为然,反问:“既已允诺为盟,而又劫持于人,楚必失信于人,岂能令诸侯心服口服?”
得臣笑道:“宋襄公自持甚高,急于主盟,而追随者寥寥几人呢?无威无德,何以服人?若一旦被劫持,必使诸侯震慑,而再予释放,又可展示楚德,诸侯必责宋公无能而感楚人之威,不就信服于楚了吗?这样失小信而获大功,不是良策吗?”
成王忙称赞:“实在可谓良策啊!”
子文一笑:“子玉的计谋,臣恐不及了!”
宋襄公正在做天下盟主的美梦。
早年,武王伐纣,封纣的儿子武庚于宋,并使管、蔡监国。武王薨,成王年幼,管蔡乘机与武庚作乱,周公平叛,诛杀武庚和管叔,得知纣王的亲族微子有贤名,既命微子代殷商之后,仍国于宋,赐以公爵,承祚殷祀。周襄王元年(楚成王二十一年)宋桓公卒,太子兹甫继位,称襄公,已传十五代了。一个曾经被推翻了的王朝,又妄图作乱,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国度,自微子立国,一直并不闻达于诸侯。宋襄公七年,突然天降陨星如雨,疾风三夜不停,摧毁房屋、树木无数,国人以为不吉。次年齐桓公薨,宋襄公以安齐国之功,不顾天意示警,欲作天下盟主,又想开创自己历史上的辉煌了!
会盟的日子临近了,宋襄公忙着联络诸侯、起草盟词,制定礼仪,置司礼官,安排保卫,一直认定自己就是主盟人。不日,陈、蔡、郑、曹、许等五国诸侯如期乘车而来。襄公亲自迎接各路诸侯,安排馆舍,设宴款待,礼仪甚周,忙得不亦曰乎。突然,接待官禀报:楚成王到!襄公急忙亲迎于郊,只见楚王身边仅有子玉、斗勃随从,同样乘车而来,并无多少兵士,也就宽下心来,安置成王于馆驿。只是齐孝公、鲁釐公未到了。
盟会之日,清晨的太阳穿云破雾,从东方冉冉而起,泗水河上的晨雾还弥漫着盟坛,宋都睢阳城也陷入迷雾之中。盟会场上已是钟鼎齐鸣,鼓乐阵阵,七国的旌旗在晨风中哗哗作响,迎风招展。燎火熊熊,香烟袅袅。宋国的礼乐依然保持着殷商的原味,洪钟铜磬,丝竹管弦,虽热烈而不稳重,喧闹而显得轻浮,与庄重的场合有点不称。一阵乐章之后,盛大的盟会仪式开始了。
宋襄公满脑子充满了幻想。一旦成为盟主,不仅所有的盟国都要向他朝拜、纳贡,而且还可以征调盟国,共同讨伐那些不顺眼的诸侯,就像齐桓公一样,统领天下,威振四海。他最看不来的是楚成王,仗着自己蒸蒸而上的国力,不断地挑战着天下诸侯。一旦自己做了天下盟主,首先就要联络诸侯,给楚成王一点颜色看看!
很快,各国诸侯都要登上盟坛。坛前的阶梯一左一右,宋襄公身为东道国,又是倡盟人,首先从左阶而登。齐孝公和鲁釐公依然未到,其余诸侯皆礼让楚成王为先,成王身边紧随着子玉、斗勃,从右阶登上盟坛。盟坛的正中,摆放着盟主的座位,两旁是参盟诸侯之位,另外还设置着一个长案,供诸侯签盟。
宋襄公毫不谦让,干咳了两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就以主盟人身份发表开场白。他说:“各位光临敝国,寡君不胜荣幸之至!当今天下,周室黯弱,礼崩乐坏。昔齐桓在世,尊王攘夷,四海咸服。今日这个盟会,就是要继承桓公的霸业,结为诸侯之盟,共同尊重王室,惩戒不臣之国。所以,请诸位推出一位盟主,以掌主盟大旗!”
陈穆公一向追随齐国,对楚心存芥蒂,便问道:“贤君说的好,但不知以何身份与资格,才可以作为盟主呢?”
宋襄公见自己话刚落音,就立马有人响应,不由得一阵兴奋。便挺了挺自己的腰板,朗声说道:“主盟之人,当然是一要论其爵位,二要论其功德吗!”
“好啊!”楚成王突然暴出一声,“既要论功、爵,寡君倒要请教,哪位的爵位最高?能有人比王更高的爵位吗?而况谁人能比楚人今天的功德呢?”
宋襄公气急,忙说:“周天子初封:公、侯、伯、子、男,寡人是天子敕封的公爵,楚人位不过子爵,根本就是末等,自封为王,算不得真王!”
成王大怒,喝道:“既然寡人不是真王,谁叫你请寡人来的?你不是依仗着寡人的名望吗?”
宋襄公愣了一愣,无语以对。
成王冷笑一声:“我楚称王,已历三代,拥有江淮河汉,地方千里,又得惠王亲封为南方诸侯之首,得以镇守南疆,谁的功德最大?”
襄公顿时傻了眼,恼羞成怒:“不要仗势欺人!今日众多诸侯在此,容不得你楚人耍横!”
成王“哼”了一声,斗勃突然站起身来,解开外袍,露出一身戎装,众人一惊!子玉乘势喊道:“各位贤侯,你们是为襄公而来,还是为楚王而来的?”
郑文公、蔡庄公、曹共公都是一心向楚,自然齐声附和;“我们都是为楚王而来的!”陈、许二侯见风向已转,不敢得罪楚人,连忙也说:“我们也是为楚王而来!”
楚成王哈哈大笑,问襄公道:“你还有啥话说?”
宋襄公双眼瞪得如牛一般,眼看自己一番筹谋,偏偏楚蛮插一杠杠,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楚蛮子,你不要忘了,今天是在宋国的盂邑,不是在你楚国的郢都!”
成王又是一声冷笑冷笑,斗勃一箭步上去,紧紧地擒住了襄公,子玉掏出一面小旗,向坛下挥了一挥,转眼无数旁观的人群,脱下外衣,露出了明晃晃的铠甲,原来都是楚兵楚将所扮,手执利刃,一齐涌上坛来,为首的正是蒍吕臣和斗班二将!
襄公极力挣扎着,但他怎是年轻力壮,文武兼备的斗勃对手呢?斗勃是斗斑之子,字子上,习武兼文,双手如钳,两臂似箍,牢牢地抓住他,动也难动。公子目夷见事情突变,悄悄逃离,直奔宋都睢阳去了。
成王含笑,坐上了盟主的位置,七国诸侯也被眼前的突变惊得目瞪口呆,只得与楚歃血为盟。随即,楚军押着宋襄公,直扑宋都睢阳城。
宋国也是个人才济济的国度,公子目夷,字子鱼,素有贤名,同时还有司马公孙固、公子荡、向訾守、华秀老等一斑文臣武将,都具有战略头脑。见公子目鱼逃归,襄公被劫,立即公推目夷暂代国君之职,责令三军用命,把都城各门,守得如铁桶一般,军民加紧备战,应对楚军来伐。
各方刚刚安排就绪,楚军已兵临诚下了,片刻间便把四门围了个水泄不透。为首一员战将正是斗勃。提马走到城下,大声喊道:“宋国的军民听着,你们的国君就在我楚人的手上,赶快开城投降,不然就杀了你们的国君!”
公孙固走上城头,纵眼一看,见楚军虽然来势汹汹,却无大战或决战的迹象,而战车最多不过数百乘。看来楚人是想以襄公为筹码,胁迫宋国臣民,俯首称臣而已。于是,他心里有了底。便说:“敝国得天地护佑,社稷神灵,已经另立新主。尔等愿杀愿剐随你们吧!至于要我国人投降,请你们不要妄想!”
斗勃见城门守将说话不软不硬,知道遇上了对手。有意说道:“宋乃礼仪之邦,声名播于诸侯。而今旧主还在,又立新主,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公孙固见楚将吐语不俗,知道也是个人才,只得又斟词酌句,把话说得更加得体:“立君当为社稷。先君失察,社稷蒙羞,国人岂能不以社稷为重吗?今立新君,正是宗庙延祚,更不给他人当作筹码,又有何不可呢?”
斗勃文武兼修,深谙治国之道,这几句话足以说明,宋国的一班群臣绝不是泛泛之辈了。于是又说:“如此说来,在下若把宋君还归贵国,贵国不感楚恩吗?”
公孙固:“前君被执,已经辱国,虽然归国,也不可仍然为君。还与不还,悉听尊便!”
斗勃冷笑一声:“好!本将军即将这个废君斩杀于你国都城下!”
襄公一听,吓得冷汗如雨,大声喝道:“公孙司马!难道你真要陷孤家身首异处,死在宋国臣民眼下吗,你不怕落千秋骂名?”
公孙固一惊!面如泼血,无言以对!
斗勃哈哈大笑,责令薳吕臣和斗班二将扎营城外,匆匆去见成王。成王与子玉扎营三十里外,作为后应。斗勃见了成王,便叹道:“宋国有一帮贤臣治理,服宋难了!”
成王忙说:“寡人久闻公子目夷的贤名,不知还有何人?”
斗勃:“微臣兵临宋都,司马公孙固为都城守将。此人出口不凡,沉稳不惊,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呢!”
成王心中不悦,即说:“那就传令三军,攻破睢阳,拿了这一邦君臣,看他还有何能?”
“大王,不可。”子玉忙说,“宋人既然处变不惊,定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况且有子鱼之贤,司马公孙之才,城池高固,此战未必获胜。”
成王怒道:“那就先斩杀了宋襄公,而后联合诸侯,共同伐宋!”
斗勃躬身说:“宋襄公已是废人一个,宋国臣民已立新君,杀了有何益呢?”
子玉略一沉思,便说:“臣以为,还不如把襄公放了,撤兵回国。君王以为何呢?”
成王听子玉一语,似有所悟,问道:“爱卿有何高见?”
子玉:“当初襄公倡盟的时候,原本就是劫后再放,以显我楚声威。现在看来,放了襄公更是上策了!”
斗勃接道:“妙!常言一国无二主,现在襄公归国,等于宋人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我楚只须静观其变了!”
成王点了点头:“嗯,好!如此以来,既显示了我楚的大度,又把这个麻烦丢给了宋人,就等着看最后的好戏吧!”
于是,成王传令释放了宋襄公,并派人送至睢阳城下。即日,撤兵回楚。
宋襄公如丧家之犬,匆忙回到宋都。公孙固见楚人果然放了宋君,心中已经明白了楚人的用心,急急去找公子目夷。目夷果然贤明,为了不使产生内乱,即扶襄公重登君位,自己仍尽心辅佐,维护了国家暂时的稳定。
齐鲁二国,本不愿参加盂地盟会,特别是鲁公,是周公旦的后人,素称礼义之邦,鲁嫠公最对楚人瞧不上眼,认为是个只讲武力,不讲信义的国度。盂地盟会后,楚成王依子玉之计,把盟会中夺得数车物资、粮草献鲁,又释放了宋公,派专使请鲁公赴盂地会盟,鲁公只得顺坡下驴,放下成见,于楚成王结成盟邦。楚人再度赢得了诸侯,声名重震。
然而,宋襄公并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贤明君主。他费尽心血,指望一举登上盟主宝座,明明看到摆在面前的第一把交椅,却被楚成王搅黄了,自己忙了半天,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还被楚人劫获,颜面丢尽,差一点死在自己的国门之前!这口气无论如何难以咽下!他以为,对于这种不讲信誉的国度,必须高举仁义大旗,以正义讨伐不义。于是他把宋国的军队重新整合,自为主帅,公孙固为副,亲书“仁义”二字,绣在大旗之上,以号令全军,为正义而战。但是,矛头直指楚国,他也明知远非敌手,而深恨郑文公不该力助楚人。凭宋国的国力,进攻郑国还有决胜的把握,而且可以教训郑文公,打击楚人的势力。
宋、郑互邻,其间有惠河、济河、涡河相隔。不几日,郑文公又到楚国朝见成王,力举成王做天下盟主。消息很快传到宋国,襄公大怒,称郑文公小人也!即刻倾全国之兵四百余乘伐郑。
公子目夷劝道:“国君伐郑,难道不顾及郑背后的楚人吗?”
宋襄公恼怒地说:“寡人正是冲着他楚人的!”
目夷忙说:“君侯还是平一平怒气吧!楚今如日中天,天下几人抗衡?更何况区区宋国?贤君若要报一箭之仇,不如明修德政,富国强兵,等国力强大之时,再等待时机不迟,何必要乘一时之气呢?”
宋襄公恨恨地说:“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寡人没有时日去等。公子不必做梗!”
公孙固忙说:“公子之言有理,请君侯慎处。否则,后果难料!”
宋襄公发起狠来,嚷道:“司马的话还是让寡人忍气吞声,被人所制吗?只怕意不在此吧?你们害怕楚人,寡人就独自带兵去攻打郑国,叫楚人也长点记性!”
公孙固不便再说,只得愿听调遣。于是宋襄公自领中军,公孙固为左军,公子荡为右军、向訾守、华秀老等将领殿后,浩浩荡荡杀奔郑国。
郑文公得知宋倾全国兵力伐郑,一边加紧防御,一边速急向楚求救。
楚成王得知宋兵攻郑,冷笑一声,说:“看起来,泥鳅也想翻大浪了!”
子文进谏:“郑诚心附楚,且为天下中枢,此地绝不可失,当速救郑。”
子玉道:“救郑不如伐宋。宋君倾全国之力,其内必空虚,不如直捣宋都,襄公必撤军自保,可在途中予以重击。”
成王:“子玉之计,甚合孤意。襄公顽固、迂腐,不识用兵,可一战而胜,迫他称臣。”
子文忙说:“大王且莫轻敌。襄公虽不足虑,但以子鱼之贤,公孙之智,又有公子荡、向訾守、乐仆伊、华秀老等良将,谋略均不在人下。加之数百年的经营,国力不可小觑。望我主慎之。”
成王笑了笑,说:“令尹所虑极是。就以子玉为大将,斗班、斗勃为副,另点蒍吕臣、斗御疆诸将相助,稳札稳打,寻机决战,见好即收。众卿以为如何?”
子玉:“大王用兵,微臣叹服,臣等定遵大王的策略,打好这一仗,不负国君所望!”
计议已定,楚兵三百乘出师伐宋。
宋国的军队,在春秋时期应当说是支劲旅。首先,将军们智勇双全,具有相当的战略头脑,而且战将如云,能征善战;其次,国力强盛,部队装备精良,士兵训练有素,具有较强的战斗力。齐桓公霸诸侯,襄公紧随其后,势力仅次于齐,故桓公托子于宋。桓公辞世,襄公联合八国诸侯送公子昭归齐,举为齐孝公,并杀公子无亏、佞臣竖刁,易牙亡命他国,所以宋襄公自以为是唯一可代桓公作天下霸主的人。而且是一支能力足可与楚抗争,敢于一争高下的强大军队。
宋襄公兵临郑都城下,围了个水泄不透,正要传令攻城,忽然传来楚人伐宋的消息,不觉大惊!猛然也发现自己全力伐郑,后方空虚,只得匆忙撤军,兼程回救国都。
楚军听说宋师兼程回撤,郑围已解,倒不慌不忙起来,慢慢进军至泓水,恰遇宋师也赶到泓水北岸。于是子玉便派人往宋营去下战书,约定次日北岸决战。
司马公孙固接到战书,急急对襄公说:“主公,我军既已回师,终止了伐郑之战,既不必再与楚人决战了。以疲惫之军应战楚人,绝非上策,不如乘此回国,待机而动。”
宋襄公根本听不进去,当即签了战书,约定明日大战。
当夜四鼓,天色未明,斗勃见子玉,劝其乘敌未备,尽快渡河。子玉不以为然,说:“宋襄公,庸夫一个,又不知兵。我军早去早战,晚去晚战,有何顾忌呢?”
天明,宋列阵于北岸,楚方渡河。公孙固向襄公说:“楚人到这时才渡河,明显有轻敌之意,不如乘机掩杀,必获大胜!”
襄公不以为然,说:“将军没看我大旗上仁义二字吗?寡君倡仁义之师,就是针对楚人无仁无义。当年武王伐纣,以弱而胜强,得取天下,胜的就是仁义之师。以寡人堂堂军阵,岂能去攻击半渡之敌吗?”
公孙固暗暗叫苦。不一时,楚军渡过泓水,成得臣从容布阵。公孙固急不可耐。忙再向襄公说:“主公!楚人正在布阵,还不乘此进攻,打乱他的阵脚,更待何时?”
襄公一口痰向他吐来,喝道:“呸!你只图一时之功而毁我万代之名吗?要战败敌人,就要公正、对等,光明正大,何必使这些小动作呢?”
公孙固长叹一声!襄公不可能听他半句忠言了。
宋军阵上,见敌已排好阵列,其势磅礴,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不禁人人畏缩,个个胆寒。宋襄公亲擂战豉,豪气夺人,激励将士。楚营也擂起战鼓,透出杀气逼人。襄公亲点公子荡和向訾守二将,带领数千卫兵,高举“仁义”大旗,驱战车直扑楚阵而来。成得臣见襄公率军突入阵来,战旗一挥,闪开阵门,待襄公入阵,便死死封住阵门。公孙固见襄公入阵,慌忙提戟,驱车前去护驾,却被楚将斗勃拦住厮杀,一时无法脱身。此时宋将乐仆伊带兵赶来,共战斗勃,楚军阵上又冲出蒍吕臣来战乐仆伊。公孙固心念襄公安危,不愿恋战,乘机突入阵中,寻找襄公。只见阵中一片萧杀,血肉横飞,处处伏尸,不见襄公身影。公孙固连斩数人,奋勇直前,正遇宋将向訾守,已杀得遍体是伤,血流满面,大呼道:“司马快去救主!”随即二将齐力同心,直向襄公被困处冲杀过去。不久,见卫兵与楚军杀作一团,楚人势众,卫兵死战,伤亡残重,看看战死大半,生者仍以命相搏。公孙固大喝一声,杀入其中,楚军略一惊退,便又拥杀而上。公子荡已身负重创,命在垂危。战车全部被毁,“仁义”大旗也被楚人夺走,襄公右股中箭,身带数伤。公子荡忙说:“司马快快救走主公,下官命绝在这里了!”说罢身亡。
公孙固慌忙把襄公扶上自己战车,向訾守随后掩护,剩余卫兵一齐护着宋公,突出阵来,忙向国都逃去。其余宋将见国君已去,则各自逃归。成得臣乘胜追击,斩获无数,襄公卫兵被全歼,甲车几尽全损,楚人缴获大量战利品,辎重、车马、粮草无数,宋襄公重伤之下,恨恨地说:“楚人无仁无义,我后代子孙,世世代代不与楚盟”!说罢瞪着双眼而亡。宋人也从此一蹶不振了。
泓水之战,是成王当政后第一场胜仗,然而其中却是来自意外的侥幸。细看这场战役,与当年屈瑕伐罗有许多相似之处,而屈瑕则败在“骄兵”二字。成得臣(子玉)同样也是“骄兵”,偏偏遇到了宋襄公这个酸腐,若以公孙固之策,成得臣也只得效仿屈瑕以死谢罪,也就不可能出现此后的城濮败绩了。楚人也足以与晋抗衡,早已成了中原的霸主了。但是,历史是如此无情,偶然之中有必然,必然之中有偶然,也就注定了成得臣后来误国误民,不得善终的命运了。
史家说,宋襄公泓水之战,举“仁义”的旗号,迎战无仁无义的强军,真是迂腐透顶了!然而历史告诉我们,战争中的失败,并非道义上的失败。微子是宋的开国之君,其次子微仲衍正是“仁义礼智信”的集大成者孔子的十四世嫡祖。而以仁治国,“仁义道德”却成为儒家宣扬的核心理念,更成为一种传统美德,谁能说这不是一种胜利吗?而不讲“仁义道德”,不以“忠孝节礼”育人,最终也会自食其果,楚成王最后也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不得善终,足警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