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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玩”手机

李明刚提了技术科副科长,恰好他的哥们加老乡王超前不久在另一家大企业刚由销售科副科长转正,两人皆大欢喜。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可他们两人都来自贫穷的农村,啥关系也靠不上,全是自己一步步奋斗出来的。王超从科员到副科长用了五年,从副科长到科长用了四年。李明从科员到副科长用了三年。他们既是老乡,也是竞争对手。谁也不明说,但都暗暗较着劲,看谁能混得更好。这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他们前进的动力。

周末,王超打电话来说两家要聚一聚,也算互相庆贺一下。李明觉得很有必要,就携夫人和孩子来到王超定的得胜大酒店,这是一家刚开的酒店,相当豪华。李明说:“我们只是家庭聚会,没必要搞那么高档,这得花多少钱啊。”王超说:“我们又不是常来,聚一回就得好好享受享受,不用你埋单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可高兴得不得了。

两个人都能喝点,又都喜欢喝慢酒,夫人们和孩子们吃饱喝足后,在李明妻子黄晓钰的提议下逛商场去了。

这下两人可要好好发挥。他们喝得很尽兴。李明说:“前两天喝醉酒把手机摔坏了,又买了一个,你帮我看看性能如何。”说着就把手机递过去。王超也没仔细看,说道:“现在手机功能都差不多,不过你根本不会玩手机。”“什么,我不会玩手机?老兄你喝多了吧?我可是手机信息大赛一等奖,比你强多了。”

王超不以为然地说:“这就叫会玩?太小儿科了吧。”

李明有点急了,“还能怎么玩?不就是拍照录音吗,这些功能我都掌握得很熟啊。”

王超也不跟他争论,说:“来,喝酒。”两个人你来我往,继续喝起来。过了一会儿,王超掏出自己的手机,很艰难地发信息,看得李明都想笑,说:“老兄,你这样玩手机啊,等你发完信息,早黑天了。”王超只是嘿嘿地笑。信息发出去没多久传出“嘀嘀”来信息的声音。王超把手机递给李明,只见上面写着:您的充值已经成功,金额为五百元。看着李明迷惑不解的样子,王超神秘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子说:“为你的升迁再干一杯。”

临近结束时,王超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你是王老板吗?是啊,我在得胜大酒店……好了,那我们可就走了。”到了楼下,李明抢着去结账,王超一把拉住他说:“走吧,这点事情还用得着咱?”李明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所谓的玩手机是这样啊,可是这能行吗?他刚想劝劝王超,王超却谈起别的话题。也难怪,王超干的是肥差,哪个客户不巴结啊。

回到家里,李明赶紧发了几条信息。一条是给同事,了解了下工作情况;一条是给老婆,让她少买衣服;一条是给自己的红颜知己。同事回电话汇报了一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老婆没有理他,红颜知己则回信息说:亲爱的小坏蛋,光知道喝酒,也不来陪我。说起李明发信息的速度确实是一流的,他一般不打电话,省钱是一方面,他感觉信息更能清晰地表达意思。而且跟打电话速度几乎差不多,往往是对方还在读第一条信息时,他的第二条已经过去了。红颜知己是他刚刚才发展起来的。去年他与自己的一位大学女同学不期而遇,说来也巧,当年两个人彼此有好感,只是女方的父母坚决反对,嫌他是农村来的。见面才知道,她并不幸福,老公很有钱但对她不好。那次邂逅,竟使两人重新沐浴爱河;而且进展很神速,很快就发展成情人关系。李明经常给她发信息,有时临睡觉趁老婆铺床的机会就能发好几条,躲在被窝里发也是常有的,也发彩信。他们彼此用手机表达着爱意,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被一番别样的爱滋润着。他现在几乎一刻也离不开手机,手机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幸福。虽然他经常偷偷看老婆的手机短信,可是老婆从不动他的手机。这么长时间老婆竟然一点儿没有察觉,他很为自己的机敏感到骄傲,心想玩手机玩到这个水平也是一种能耐啊。

这天是星期六,一个人在家里没事,李明拿出手机,给情人发了条信息:亲爱的,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吗?那个令人终生难忘的日子。

可是信息刚发出去,李明的冷汗就冒出来了,坏了,神使鬼差,刚才按的是老婆的手机号码。他脑子“嗡”的一声,心想这下可糟了。但是他急中生智,赶紧补充了一条:亲爱的老婆想起来了吗?那天我们手拉手,漫步在公园,小河边……这一次他输好老婆的号码毫不犹豫地发出去,他要在老婆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糊弄她一下。可是他刚发出这条信息,老婆的短信就来了:谢谢你老公,竟然还记得去年的今天,我正躺在医院里死去活来地做人工流产,你好浪漫,吻你。

这下李明可傻眼了,都怪自己的信息发得太快。过了好大一会,老婆的信息又来了:我这才知道,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陪在我身边,不过这也不怪你,反正你也没闲着。

李明心情坏到了极点,晚上他等着一场暴风雨来临。可奇怪的是,竟然风平浪静,老婆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李明暗自庆幸,他想老婆或许认为自己在跟她开玩笑呢,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黄晓钰并没有放松,她在等待着机会,终于,晚上,趁他洗澡,她第一次打开他的手机,里面竟然有他跟情人在一起缠绵的照片,场面不堪入目,还有好多短信,肉麻得让她直恶心。这些内容本来前几天他都拷在单位的电脑里了,看这几天没事,又拷了回来。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欣赏,感觉很惬意。但是现在证据确凿,抵赖也没有用。黄晓钰是谁啊,女强人,不仅是研究生毕业,还是单位党支部书记,她绝不会容忍自家后院起火。当时她看上李明,就是因为他老实可靠,有上进心,没想到竟然变得那么快,没啥好商量的,离婚。任凭李明怎样认错也没有用。后来李明想要回儿子,也不行。离婚后,他给情人打电话要求结婚,情人说只愿意保持这种关系,她舍不得离开老公的钱,气得李明跟她大吵一顿,见面时还动手打了她。等他后悔再发信息,人家不回了,她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再发,我就到公安局告你骚扰。事已至此,分手也就难免了。除了一套房子,他现在是一无所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就发信息把自己的不幸告诉王超,可等了好久也没动静,打电话却关机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找到王超的时候,他正在家里一个人上网打扑克呢。李明说:“你好有雅兴啊,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玩这个?”王超也不理他,继续玩自己的。倒把李明晾在了一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李明:“咱喝点酒?”李明说:“好啊,去哪个酒店由你定。”王超略一沉思说:“不用了吧,还是在家里整几个小菜,咱哥俩好好聊聊。”李明嘿嘿一笑:“这倒是新鲜,你何时在家里喝过酒啊,不过在家喝起来随便。”王超的手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弄几个下酒菜,还是绰绰有余。喝着酒,王超竟然哭起来,把李明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并说自己这么大的事情,都挺过来了。王超一惊,李明就把自己离婚的事情说了。王超擦一把泪说:“哥们,我把自己给毁了啊。”说着就告诉了他原委。原来他们单位生产一种高科技产品,供不应求,交了钱几天都拿不到货。他这个销售科长自然就成了公关的对象,他把自己的微型手机整天捏在手里,感觉很踏实,只要一个信息发过去,或一个电话打过去,那些客户就得乖乖地送钱送东西,向客户索要财务,让人家请客吃饭或者为自己结账,呼风唤雨,好不惬意。在他看来,这个手机简直就是一台小印钞机。可是常在河边走不能不湿鞋,这鞋经常湿,脚趾头就难免露出来。这天,来了两个客户,要求订货,王超爱答不理地说:“你们等等吧。”客户可急了:“王科长,你看能不能照顾我们一下,我们等着急用呢。”王超看了他们一眼,很不以为然:“该照顾的人太多了,没看见大家都在等吗。”客户不甘心说:“今晚我们一块吃饭,咱们好好谈谈好吗?请一定帮帮忙。”王超说:“再说吧,不过我的手机坏了,不一定能找到我。”客户一听就明白了,一会就带回来一部高档3G手机,里面存了1000元话费。王超很自然地就笑纳了。第二天厂纪委就把他叫走了,原来昨天那两个人就是纪委的,他们是根据别人的举报来抓证据的,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狡辩也没有用,于是被撤销科长职务。不仅如此,他连班也上不成了,在家里等候安排。那天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又过了几天,王超找到李明说:“这个厂子我是待不下去了,他们竟然安排我干门卫,我哪能受得了这个,昨天辞职了。”李明担心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连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王超说:“听说张强在城里包工程发了,我想去他那试试,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位置。”李明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于是打电话给张强,没说找工作的事,只说三个人想一起聚聚。没多长时间,张强就开车过来了。他们三个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见面张强就嚷着自己请客。喝酒时,张强掏出手机来打,王超生气地说:“玩什么手机,我现在看见手机就恶心!”弄得张强莫明其妙,说:“王科长,架子大看不起人了是不是,我用手机碍你啥事!”一旁的李明直朝他挤眼。王超却叹了口气说:“让人家给免了,王科长不存在了。”张强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俩。李明说:“咱不说这个,来,喝酒。”三个人喝得昏天暗地,李明和王超就不由自主地讲了各自的遭遇,并且最后都加了一句:这全是手机惹的祸。

张强说:“王超,你是咱那一伙里混得最好的一个,家乡谁不夸你羡慕你,你容易吗你,咱们的每一分钱都要来路正,要用自己的汗水来换,现在你太让人失望了!”他顿了顿,又对李明说:“知道吗,谁不夸你找了个好老婆,要模样有模样,学历比你还高一大截子,现在老家哪个后生找媳妇,都还以你老婆为标准呢,人家当初没有嫌你穷,你小子良心让狗吃了?”两个人都惭愧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正在这时,张强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点娇气:“张老板,那笔钱怎么还没凑齐啊……”李明和王超都静静地侧耳听着,看着他们脸上怪异甚至幸灾乐祸的表情,张强合上手机说:“别乱想了,她是暑假来我这打工的一名大学生,是个残疾人,来帮助我料理资助贫困大学生事宜的,”张强看上去十分生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你们不能怨手机,是这个地方有问题,不往正路上用!”说着抓起桌上的手机站起来就走,临到门口,甩下一句话:“你们埋单吧,我没有闲钱请狼吃饭。”说完,扬长而去。

两个人目瞪口呆,或许此时真该好好总结一下了,手机可不能这个玩法,而应该好好地用,否则早晚要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