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羌棋的屋子,鼻间仍萦绕着她腻人的香气,心里莫名的烦闷。软玉熏香在怀,我却只是想到带着紫阳花淡淡香甜的女子,黑眸灵动双瞳清澈,柔弱身躯不堪一握,却是我今生所见最聪明慧洁的、善解人意的女子。
有你,幸哉。我的妻,泫汶。
今夜的月隐在了云层中,苍茫天幕一片漆黑,不见光亮。
隐隐有些心悸,脚下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水汶阁。
她的屋子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站在窗外脑中浮现的是昨日我叫她离开自己屋子时她脸上强忍悲怒的挣扎和含泪的双眸,心头一紧,一丝痛意在心间慢慢化开。
从小到大,一次次生存的考验教会我,情感是换取敌人信任最好的武器,牺牲情感所获得的远比失去的更多,也更加容易把握先机,置敌人于死地。但这一次,我却怀疑了,若失去了她,什么人什么东西补偿的了。
吱嘎一声。我才意识到自己推开了她的房门,本想转身离去,却警觉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奔到了床边,伸手一探果然没有人。点了灯,一张纸就被烛台压在桌上,她走了,离开了我,竟然只留下了了个把字:心伤人不留,忘君自珍重。泫汶上。
泫汶,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就这样离我而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追出去的人毫无消息,带她走的竟然是修涯,我相识多年全然信赖的兄弟。
屋子内还有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就像她的人一样。很多时候,我透过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常常在没有人的时候独自发呆,带着令人心疼的忧郁,也常常在深夜做着不知名的噩梦一身冷汗的颤抖。她在怕什么?我不知道。
小杨自外走进来,跪地道:“殿下,还是没有夫人的踪迹。不过守城的士兵发现了这个,可是夫人的?”
一颗绿松石安静的躺在小杨摊开的手掌上,那是她的手链。
那日是京城每月一度的庙会,我们手牵着手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商贩,身边是拥挤穿行的人们。出门前,她在脸上抹了些东西,倾城之貌顿失,只是一张平凡普通的脸。易容之术。她也在我的脸上涂了些冰凉的东西,还嘟囔道:“长了一幅勾引人的脸,带着出门都不安全。”说罢转身想跑,哪里会有这般容易,我把她箍在怀里狠狠的瞪着道:“要不怎么说,只有咱俩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呢。”没有侍从的跟随,没有惹人注目的容貌,她欢心雀跃的如同孩子,嘣嘣跳跳的在各摊贩间乱窜。我突然发现她的快乐可以如此简单,可以前我都没有给过她。她在一间首饰摊前驻足,盯着那绿松石手链仿佛幼童看到了糖果。我拿起那串手链道:“喜欢就买下。”
摊主道:“夫人好眼光,这可是天然的绿松石,就算城里最大的翠宝轩也不见得有这等上品。”
她说:“什么价钱?”
“四十两。”
她嘟起小嘴道:“这么贵。”
摊主道:“这就不贵了。东西好值这个价钱……”
“好了。我们买。”我打断摊主。
谁知她狠狠的捏了下我的胳膊,嗔道:“不会过日子的东西,四十两还不贵,这月不想吃饭了是不是。”还不忘冲我使使眼色。
我只觉得好笑,不再说话在一旁看她与摊主讨价还价。她也是厉害,说得摊主只能连连苦笑,最后答应三十两卖给我们。
她得意的冲我笑,却突然一慌,拽着我的衣袖偷偷的问:“爷,你带银子了吗?”
我怔住,回头想找侍从,却想起禁止他们跟来,只能冲她尴尬的摇头。
她也不窘,对摊主道:“我家爷没带钱,你看怎么办吧。”
摊主一愣随即怒道:“你这不是成心耍我吗?没钱你磨半天的价钱,去去去去,没钱您走好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冷眸斜睨,冷然道:“钱自会数倍送还,东西今个我得拿走。”
摊主一震,仔细的看着我,可我这张平凡的面具起不了丝毫震慑作用。摊主大喊道:“来人啊,大家都来看看,不给钱要强抢的主儿啊。”
“你……”我怒道,挥手劈去。
她拦下我的手,嘴上还挂着顽皮的笑容,最晚上退下黄金的手镯递给摊主道:“你也是个识货的主儿,看看这东西换那手链你亏不亏?”
摊主端详半刻喜上眉梢道:“不亏,不亏。夫人真的要换。”
“是。”
走出人群,她高兴的笑容未曾褪去,看着腕上的手链如同珍宝。
我道:“回去给你补个镯子。”
她晃着那手链摇头:“不用。这不就是你送我的。”
“那黄金手镯也是我送的,可不见你这么欢喜。”
她凑到我身旁,低声道:“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