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833—910),本名横,字昭谏,新城(今浙江省富阳县)人。生活于晚唐,28-55岁到处奔波,但终身不得进士及第。其散文作品,笔锋犀利,鲁迅称其所著《谗书》“几乎全部是抗争和愤激之谈。”
辨害
虎豹之为害也,焚山不顾野人之菽粟;蛟蜃之为害也,则绝流不顾渔人之钓网。其所全者大,而所去者小也。顺大道而行者,救天下者也;尽规矩而进者,全礼义者也。权济天下而君臣立,上下正,然后礼义在焉。力不能济于用,苟君臣上下之不正,虽抱空器,奚所设施?是以佐盟之师,焚山绝流者也;扣马而谏,计菽粟而顾钓网者也。于戏!
三帝所长
尧之时,民朴不可语,故尧舍其子而教之,泽未周而尧落;舜嗣尧理,迹尧以化之,泽既周而南狩,丹与均果位于民间;是化存于外者也。夏后氏得帝位而百姓已偷,遂教其子;是由内而及外者也。然化于外者,以上阶之卑,茅茨之浅,而声响相接焉。化于内者,有宫室焉、沟恤焉,而威则日严矣。是以土阶之际万民亲,宫室之后万民畏。
解武丁梦
商之道削也,武丁嗣之,且惧祖宗所传,圮坏于我。祈于人,则无以为质;祷于家,则不知天之历数。厥有左右,民心不归,然后念胥靡之可升,且欲致于非常而出于不测也。乃用假梦征象,以活商命。呜乎!历数将去也,人心将解也,说复安能维之者哉!武丁以下民之畏天命也,故设权以复之。唯圣能神,何梦之有?
杂说
珪璧之与瓦砾,其为等差,不俟言而知之矣。然珪璧者,虽丝粟玷颣,人必见之,以其为有用之累也。为瓦砾者,虽阜积甃盈,人不疵其质者,知其不能伤无用之性也。是以有用者,丝粟之过得以为迹;无用者,具体之恶不以为非,亦犹镜之与水:水之于物也,泓然而可以照;镜之于物,亦照也。二者以无情于外,故委照者不疑其丑好焉。不知水之性也柔而婉,镜之性也刚而健。柔而婉者,有时而动,故委照者或摇荡可移;刚而健者,非阙裂不能易其明,故要照者亦得保其质。
天机
善而福,不善而灾,天之道也;用则行,不用则否,人之道也。天道之反,有水旱残贼之事;人道之反,有诡谲权诈之事。是八者谓之机也。机者,盖天道、人道一变耳,非所以悠久也。苟天无机也,则当善而福,不善而灾,又安得饥夷、齐而饱盗跖?苟人无机也,则当用则行、不用则否,又何必拜阳货而劫卫使?是圣人之变合于其天者,不得已而有也,故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