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鬼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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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哥

出了胡同口,沿着新修的铺着水泥路往前走,路过一片柳荫。走过去了,又探回来。这是家乡的一条老路,小时候三哥经常牵着我路过这里。

我擦了一把眉角留下的汗,望着眼前盛夏的一角风景。这边的景致熟悉又陌生,苍郁的柳树和颓圮的墙。墙上面残破斑驳,还有着印刷着一块新的像牛皮膏药似得小广告,被垂下的柳荫遮挡了主体,只能看见白底红印的边边角角。

按理说我的心情应该是比较焦急的,老板派了重要的任务给我。这是入厂老板头一回指派任务给我,我可不能搞砸了。作为一个靠得住的手下人,我想我应该尽快把任务完成。但这次,我奇异地被那柳荫下的字给吸引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那块灰扑扑的广告块吸引了。

我妈常说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就是那种被一个问题吸引了之后,连续追问,誓要满足好奇心的人。虽说有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可我到底是不信邪的,觉得这和学堂上老师教的科学理论是相勃的。老妈也清楚我的倔性子,劝了几回就不再提了。我也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

我弯下腰,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字样。这一看我就乐不可支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好奇心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我眼前看到的。

墙上印着的是“堂子跳大神戚三会”,下面跟着的是一串联系号码,后面还有小小的指路的箭号。

嘿,这不就是三哥嘛!

说到我三哥,其实是三表哥。他自己本人有着一些称得上悲惨的遭遇。他从生下来时就身体不好,后来越长大身体还越不行,常年疾病缠身。他病情极度不稳固,就是过年那一会儿家里聚起来吃个饭,也常有忽然晕倒的事故发生。三哥一家不得不拖家带口四处带着他求医。但都不起效,也查不出什么原因。直到后来严重得不行,舅母一个人流着泪带着他从外地回来了,说是就算死也让三哥死在自个儿的家乡土上。

谁知那会儿三哥的病情反而有延缓的趋势,再后来不知哪里搞殡葬,路过的道士就把三哥收了去,说是三哥是阴阳体质,和常人相处易染病疾云云。舅母就听信了。我当时和三哥处得正好,突然听说了这消息实在舍不得三哥,还哭闹了几天。

我小时候算比较笨的,脑袋不灵光,而且又不怎么在意学习的事儿,所以在高考的时候名落孙山,最后去修理厂当学徒。这次老板刘哥的老婆突然死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让我请会看阴阳的三哥来。

我看着面前着条幅就乐了,感情老板是被这广告给招来的,这里又要我来跑腿。

我撇撇嘴,心底暗自思索。

虽说小时候关系不错,但是因为彼此相隔许久未见。这家乡里的场景都陌生了许多,不知道三哥见着我会是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多年不见,也是想的紧了。虽说我对阴阳理论的看法还持着保留意见的看法,但这不影响这次我为接下来的碰面不由自主地内心激动。

手机里存了墙上的号码,我哼着哥儿大踏步地沿着斜切坡面的羊肠小道往下走。

走了没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泥土围着的宅子。那泥土墙围得很高,刚从坡道上还能看到古老的建筑体,走进了就只能看到灰黑色倾斜的瓦片屋顶。我不禁咋舌,这栋宅子在八九十年代的南方这一代可能常有,但是在二十世纪的现代可算是很难看到的民居了。就是这围墙还真怪。

在门口叫喊了几声,没人应。再拍了几下门,居然开了。也是,到底应该打开门做生意。我不再客气,一脚跨进宅子,顿觉阴风阵阵。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因为围墙围得紧了,再加上是瓦片房子,自然凉爽很多。走近几步,身体就适应了。我舒服得喟叹一声,将搭在肩上的外衣拿下来擦擦汗,然后一边穿着继续走。

厅堂上摆着奇怪的画,但我没什么兴趣,直接坐在了一边的躺椅上。

等了一会儿,三哥还没回来。许是在外面呆久了,进了老宅又出奇地舒服,我慢慢地眼皮打结,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说不出的熟悉。

这是哪里?五彩鲜艳的花圈,白底印着弯弯曲曲、张牙舞爪的墨字的条幅,人们穿着麻色的丧服一路缓缓而行,脚底窸窸窣窣的,隐杂着其他奇怪的声音,如在耳边的蚊呐般远远近近地飘着。

哦,好像是一场殡仪的,那是送葬的队伍。我恍惚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应该是我小时候的事,我记得应该是因为我顽皮,硬要偷偷尾随丧葬队伍一起给死人送行时候的事。当时我就想跟着队伍去山里看看到底要做些什么,原本就只是不经意的想法,却遭到了大伯父的严厉苛责。那是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原本只是无意地提一下,被平时就不苟言笑的大伯父骂了,反而激起了倔性,就真的偷偷跟着去了。

后来山里往前走的队伍越来越不对劲,走的路越来越偏僻,那时我知道葬的山上应该在哪,见前面的人走错了就在后面着急,想着他们是怎么了。当时出现的场景就和我现在看到的一样,队伍里的人都恍恍惚惚的,叫也不理人,后来我气急了,跑到队伍前面想叫他们停下来往回走..

后来的情景到底怎么来着,我好像忘得干净。家里人对此讳莫如深,一直不肯和我讲这件事,只说我那段时间病了一场。后来我从隔壁的邻居教训孩子的话语中,隐约听到说是大队伍不知怎么地走到断坎山里去了,就是小孩子不知死活跟着去的原因。我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归因理论,觉得自己很委屈,是那些大人一直走什么的,怎么能怪自己。这样的念想在儿时的时光里逝去,我的记忆翻页,新的盖过旧的。后来接受了教育,我也一直都坚信家乡的一些老规矩是迷信思想。

现在不知怎么地,这段记忆居然在梦中回返。我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了,但是我还无法醒过来。

记忆中的场景再现,白色的条幅在风中飘扬,内心的感受似乎又重现了当时的焦虑以及疑惑。

我感觉自己在跑,身子轻飘飘的,跑得很快,跟其他缓慢行动的人是不能比的。我超过一个又一个人,他们望去的侧脸一个个看不清楚,我也不再管了,只抬头去看前面八个人抬着的上下晃悠的巨大棺木,内心急切。

只要追上那八个人就可以了,我想着。

可是接着我又看到了什么,棺木前举着的标杆上似乎挂着什么。我抬眼想看那一眼,但直觉又想要制止梦中的我的这一举动。我真的抬头看了。它轻飘飘的晃着..

我肯定看到了什么,但是我记不得了,梦里的场景是一片空白。

我内心极度地惊骇,那种不明的东西看着让我的心脏剧烈地鼓动着,我大口想要喘息,却觉得呼吸困难,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胸口。

“二黄,二黄,你醒醒。”

脸上被什么重重拍着,凉凉的,戴着水泽。我从混乱中醒来,身上淋漓大汗,衬衣粘着后背。

眼前戴着墨镜的人放开我,转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你没事了,刚做了噩梦吧?”他一手搭在椅把上,五指纤长,尾指还戴着一圈金戒指。

“嗯。”我点头,再仔细看看他,有些犹豫,最终皱皱眉开口,“你是三哥?”

戴墨镜的人哼一声,“怎么,不像?”

我回想一下,刚才模模糊糊听到的称呼的确是只有三哥才会叫我的,但是眼前这个人和印象中的实在太不像了。

他看我犹疑的表情,伸出食指来,“No,不要去相信印象里的感觉。”他说着,像是猜中我心中所想似得将墨镜摘下来,右边嘴角斜斜的扬起,“现在的眼前才是最真实的。”

真,真是三哥!我目瞪口呆,同时嘴角抽搐。这斜笑的表情像,但配上那说辞怎么就那么不像了呢?

我一般都比较口直,张嘴说道,“怎么变那么多?”

“这世上永恒不变的不就是变吗?”他嘴又是一扬,准备把墨镜戴上。

我赶紧阻止他,“你别,那样我看不惯,你还是这样好了。”

我撇嘴,“你倒是给我拽起大道理来了,哥们儿现在是有正事找你来了。”

本来是想先叙旧的,但怎么说,三哥的变化实在有些大,让我一时找不到什么小时候的话题讲,只好把正事拿到台面上讲。想着还是要熟悉一段时间才好。

我将事情讲了一遍,三哥听了便说:“带我去吧。”

说起老板娘这个人,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最后一次会面。我记得刚到工厂来的时候她还看挺健康,而且神色祥和,纤长白皙的脖颈上顶着一张带笑的脸,一点看不出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