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日,米琼奉雄狮王之命,登上城楼,敲起法鼓,吹起法螺,扬起法旗。岭地六部百姓应召前往森珠达孜宫前的平坝上。为了庆祝降伏阿赛罗刹,臣民百姓要欢庆三天。三天中,想吃肉的,成堆的肉任你吃;想喝酒的,甜甜的美酒任你喝;想唱歌的,扬起美丽的歌喉;想跳舞的,踏起轻快的舞步。格萨尔大王将从阿赛城堡中得来的金银、松石、珊瑚、绸缎等物,一一分给各部首领及百姓。然后向大家宣布,十五日是吉祥的日子,这天就启程去嘉地。随大王前往嘉地的有丹玛、米琼、晁通、卓郭达增、秦恩、噶德和小姑娘多珍等,共十二人。
十五日很快就到了,岭地君臣十三人已经装扮整齐。王子扎拉,老总管绒察查根,王妃珠牡等众人出城相送。
总管王绒察查根走出人群,向格萨尔大王献上一匹宝马、一副盔甲、一把宝刀和一条五彩哈达,唱道:
提起我总管王世人皆知悉,
我和雪山同时形成在大地,
我和大滩同时诞生到人世,
我和山岳同时出现在寰宇。
如今我年迈力不及,
白发好比枯草倒在雪地,
两臂无力宝弓拉不动,
身体衰老盔甲披不起。
这骏马、盔甲、宝刀和哈达,
是送别大王的饯行礼。
到了嘉地焚妖尸,
为嘉地皇帝解忧虑。
谨防嘉地的鬼魅损害你。
大王要好好爱惜身体。
办完事情不要贪财物,
勒转马头快快返故里。
格萨尔收下总管王的礼物,又回赠了一条哈达,说:
“母亲做的食物味道好,叔叔讲的话有道理。三年之内,我一定将嘉地的妖尸焚毁,也会迅速回岭地。请总管叔叔放心。”说罢,向总管王行了三次碰头礼。
王子扎拉走上前来,献上金银、松石等礼品和吉祥哈达,对大王说:
“求大王带我到嘉地去,最好把众英雄也都带去。如今大王要我留岭地,总管王年迈,丹玛又随您去了嘉地,岭国再遇入侵之敌难抵御,大王呵,您要安置妥当再离去。”
格萨尔大王看了一眼心爱的侄儿,拉住他的手说:
“扎拉呵,遇事要和长辈多商量,丹玛走了,总管王和辛巴梅乳泽还留在岭地。有他二人辅佐,我是放心的。叔叔此去是为给嘉地皇帝解除忧虑,为嘉地百姓谋利益。我定会把一年的路当作一月赶,一月的路当作一日行,快去快回,侄儿放宽心。”说完,格萨尔又赐给侄儿一个护身符。
珠牡右手捧哈达,左手端美酒,心疼地嘱咐:
“大王呵,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大王的眼睛好比莲花正开放,小心别让寒风袭;大王的耳朵好比树叶长枝头,小心别让冷气冻;大王的鼻子好比柔软的酥油,别让空中烈日晒化流遍地;大王的舌头是语言的根本,别让恶言坏食触舌碰嘴皮;大王的心像莹莹的水晶瓶,别让损伤生裂隙;大王的双脚像清风生双翼,当心跛脚的人来侵袭。今日是吉祥的日期,吉祥的君臣去嘉地,愿天上地下万事皆吉利,事业成功人马平安返故里。”
珠牡唱罢,众英雄围了上去,每人奉上一支利箭,妇女们每人献上一颗松石,父老们每人献上一条哈达。雄狮大王一一收下,辞别众人率部下出发。
格萨尔一行,朝着东方,马不停蹄地走了一百零七天,到了嘉地上部的纳瓦查里。格萨尔变幻出人马帐篷,驻扎在这里。营帐分上、中、下三部。上部营帐好像展开的画卷,众多的上师在帐内念经;中部营帐好像环扣相连,长官们在帐内商议政务;下部营帐好像堆起的供品,商人们在帐内摆满货物。上部的营帐一直扎到雪山根,帐顶与雪山山尖一样高;下部的营帐一直扎到大滩边,帐绳的角钉在大滩边的石缝里。白帐房连着白帐房,好像雪山排列;黄帐房连着黄帐房,好像黄金堆叠;红帐房连着红帐房,好像烈火燃烧;青帐房连着青帐房,好像海水连天;绿帐房连着绿帐房,好像芸草萋萋。格萨尔居住的白色大宝帐立在各色帐房中间,用一千零两根柱子支撑,一百零八根帐绳拉紧,帐檐上装饰着各种缨珞、流苏和宝石。帐顶正中立着经幡。世界雄狮大王格萨尔庄严地坐在宝座上,令朋友敬仰,敌人生畏。
营外的大滩上,拴马的绊绳比流水还长,牛马不计其数。
君臣们在纳瓦查里一直住了三七二十一天,还不见嘉地派人前来敬茶迎接,大王心中有些不悦,对大臣们说:
“嘉地送来金信,说请我来,我们日夜不停地赶路,可到这里已经二十一天了,还不见人来迎接,我们不如返回岭地吧。”
众人见大王不悦,也无话可说。倒是晁通觉得就这样返回不合适,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得到降伏妖尸的法物,如今一事无成,半途而返,岂不被人耻笑?!于是,晁通劝格萨尔大王说:
“大王呵,是天母的预言,嘉地的金信,才使我们岭国君臣来到这里。在这紧要关头,天母是不会不降下预言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神,今天晚上,我们每人各自向自己的保护神祈祷,天神定会降下预言,明日我们再向大王禀报,是去是留,明日再议不迟。”
格萨尔大王听晁通说得头头是道,不能不让人信服。再说,他也不愿就这样离开嘉地,就吩咐众人回帐歇息,明日再议。
第二天一早,雄狮王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询问昨夜谁曾得到神灵的预言,众人摇头不语。只有晁通,睁着发红的眼睛,摇头晁脑地对大王说,他得了一梦:梦见我到了一个生疏地,山谷里九水合流在一起;
河上架一座黄金桥,
桥那边有一座金碧宫宇。
梦见桥那边来了七姊妹,
口中唱着委婉动听的小曲,
手中拿哈达、金壶和银碗,
向我敬茶敬酒又敬礼。……
晁通还没说完,多珍姑娘连忙说:
“大王呵,晁通王的话就像白天的星星,冬天的花朵,都是没有的事,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晁通被小姑娘的话刺痛了,愤愤地说:
“我的话是真是假,让我自己去证实好了。”说着,出营上马直奔九股河水汇成的河的桥头,盘腿坐在那里。
一会儿,河对面果然走过来嘉地七姊妹。这七姊妹见纳瓦查里扎了那么多帐篷,桥边又坐着一个异族装束的人,心中暗想,是不是格萨尔大王到了?巧嘴姑娘鲁姆措走上前来问晁通:
“你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纳瓦查里本是皇帝的花园,不准外人进入,如今你们在那里放马搭帐篷,踏坏的草比吃掉的多,搅浑的水比喝掉的多,折断的树木比烧了的多。如果你们不把草钱、水钱和柴钱交出来,当心皇帝惩罚你。”
晁通一听这话,很是生气。想他岭国君臣本是嘉地写信请来的,到了这里不赶快迎接,还要交什么水钱、草钱,这可真应了那句俗语:“国王权势大,奴仆也会讲法律;石崖太陡峭,猫头鹰白天也会叫;恩爱太过度,夫妻也会闹分离;白葡萄吃得太多,强健的身体也会生疾病;劝谏太多了,会与长官不和睦。”这嘉地的人怎么如此不懂道理呢?晁通越想越生气,说话也就恶声恶气:
“我们本是嘉地请来的客人,记得那年有嘉地鸽子三兄弟,把嘉地书信带到岭国。信中说皇后尼玛赤姬已经谢世,皇帝噶拉耿贡抱着尸体悲痛难抑。从此嘉地黑漆漆,空中的风不让吹,妈妈怀中的婴儿不准啼。信中要我们大王快快来嘉地,为皇帝解悲哀,用烈火烧掉妖后的尸体。为寻找降妖的法物,我岭国君臣用了五年时间征服了穆雅和阿赛,才把法物找齐。如今我们不分昼夜地赶到这里,为什么不迎我君臣进宫?我是格萨尔大王派出的使臣,你们应该给我敬酒献香茶,我走三步应该给我送脚钱,我说三句话应该给我献哈达。”
七姊妹一听是岭国君臣到了,分外高兴。但是,当初给格萨尔寄信是瞒着皇帝干的,到现在皇帝还不知此事。要迎接岭王,必须先报告噶拉耿贡才好。巧嘴姑娘把这事对晁通说了,告诉他,她们七姊妹要立即回王宫,向皇帝禀报,然后再来给他敬酒献茶,迎接岭国君臣进宫。嘉地七姊妹回到王宫,公主阿贡措向父皇禀报,她们在九股水汇成的河边见到了格萨尔的大臣晁通,说雄狮大王已经到了嘉地,问父皇该如何迎接。七姊妹只字未提给岭地写信一事。
皇帝噶拉耿贡心中奇怪,那岭王格萨尔,本是南赡部洲的大成就者,降妖伏魔的英雄,引渡亡灵的上师,没有人请他来,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该不会是什么妖魔作崇吧。噶拉耿贡不由分说,立即召来三妖使,吩咐他们前去纳瓦查里地方好好察看一番。若是有形体的人,就把他活活吞掉,若是没有形体的鬼魅,就把他们赶走。
晁通还呆立在桥头,盼着嘉地七姊妹给他敬酒献茶。这样一来,他在格萨尔和其他大臣面前就有了面子。谁知七姊妹没来,三妖使却到了。晁通见了三个面目狰狞的妖使,吓得扭头就跑。
秦恩看见远远来了慌慌张张的晁通,心想,懦弱的狐狸在前面跑,后面肯定有猎人追,立即向格萨尔大王报告。雄狮大王出帐一看,见三个妖使正大吼着紧追在晁通后面。于是吩咐米琼和丹玛拿出竹子三节爪和有冠子的毒蛇头向妖使一挥,三妖打了个寒战,转身就逃。
三妖逃回宫中,公主阿贡措对父皇说:
“听说扎大营的人法力无边,看来是格萨尔大王到了。”
噶拉耿贡哪里肯信,又派出一群恶狗和一群魔鸟,下场与三妖完全相同。公主又说是格萨尔大王到了。皇帝噶拉耿贡仍然有些疑惑:
“那岭王乃是南赡部洲黑头人类的主宰,不会到嘉地来。定是什么妖魔在作怪,快把栏里的毒蛇都放出去吧!”
毒蛇被放出了栏,粗的像松木,细的像柏木,很快就窜到了岭国营帐周围,爬满草地,一条条毒蛇扬着头,张着嘴,像要吞食什么似的。
格萨尔吩咐丹玛和米琼把獐子护心油涂在大帐边上,任何人不得出帐。第二天一早,君臣们出帐一看,见遍地布满了蛇尸。格萨尔心中忽然有些凄然,遂祈祷着,将众蛇的灵魂引渡到了净土。
杀死了毒蛇后,岭地君臣又在大滩内住了二十一天,仍然不见有人来接他们,格萨尔又想返回岭地了。米琼向大王禀报,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格萨尔让他讲,众人听米琼讲完,多珍姑娘笑着拍起手来,连连说好征兆,然后给君臣们解梦。格萨尔听罢大喜,立即吩咐米琼须如此如此。
第二天,米琼也来到九股水汇成的河边,在桥头躺下休息。桥那边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米琼抬起头来,见从桥那边走过来七姊妹,七姊妹也看见了米琼,像是见到晁通似的,好生惊奇,就又把他盘问了一遍,最后警告他:
“你冒冒失失到嘉地,好比提着脑袋做生意,何必用庹把寿命来衡量,何必向灾难招手寻无趣。劝你不要再呆在这里,快快逃命,回家去吧。”
米琼心想,可不能像晁通一样被人当成妖孽赶走,更不能让她们到我跟前来,见到我这身装束,也许会不喜欢的。米琼隔着桥对姑娘们大声喊:
“喂,姑娘们,你们不必过来,闻到你们身上那股羊膻臭味,我就想吐。米琼我本是神仙下凡转世,可不能让你们的臭味玷污了。”说着,米琼又对七姊妹讲起自己的身世和自己的本领来:
前世在藏地出生后,
被人称为汤东杰布氏,
清水河上我把铁桥修,
我靠神通力量做好事。
今世我出生在郭地,
父母将我卖到岭地。
我个子矮小被人称米琼,
我嘴巧善言被人称作卡德氏。
我米琼是个故事口袋,
长故事能说十八部,
中故事能讲一百零八篇,
短故事能说二万九千多。
你们的模样我看不惯,
腰圆腿短小脚像羊蹄。
穿衣好像炒麦棍子缠布带,
走路就像瘸腿跛脚秃尾驴。
你们怎么能和珠牡比,
难怪皇帝要抱妖后的尸体。
就像田里种满了埂上打主意,
牙齿掉光了用牙床嚼东西。
嘉地七姊妹不等米琼说完,早已气得大叫起来:
“你说话粗鲁对人无礼,就像狗头鹫鸟展长翅,迟早会折翅坠大地。我嘉地公主人人有姓名,你乱说我们真生气。九种坏处聚集在你身上,你从头顶坏到脚底。你身穿山羊皮戴怪帽,脚穿草鞋嘴里啃着熟蔓菁,看你浑身上下才不顺眼哩!”
米琼见七姊妹生气,更加得意:
“我这皮衣能随晴雨起变化,下雨天它能伸长遮风雨;大晴天它能缩短蔽烈日;三冬它能御寒身体免受冻,三夏它能遮雨免受狂风袭。我口中嚼的熟蔓菁,味道香甜好比蜂蜜和蔗糖,提神清心解闷样样都中意。它是富人家的上等好食品,是穷人家的救命粮食。我曾到过许多地方,所有地方的公主都向我讨蔓菁吃,……”
“米琼呵,我们从来没吃过什么蔓菁。俗语说:‘骏马好坏要看脚力,男子好坏要看言行,宝刀好坏要看利钝,食物好坏要看味道。’你先把蔓菁给我们尝尝好不好?”
“我这蔓菁是带来卖的,不是作布施用的。不过俗话说得好:‘宁可赐一点点给乞讨的人,不要让强盗抢了去。’我们已经说了好多话,应该是朋友了,就送给你们每人一个尝尝吧。”米琼说着,拿了七个元宝似的甜蔓菁放到桥的中间,让她们尝。
嘉地七姊妹走到桥中间,拿起蔓菁就吃。因为蔓菁上涂了糖和蜜,姑娘们的舌头失去了自主,吃了还想吃。七姊妹用茶叶、绸缎和白银将米琼的一驮蔓菁全部买下,很快就吃光了。工夫不大,姑娘们只觉肚子胀得难受,头晕心慌,恶心想吐。公主阿贡措想:“这蔓菁中恐怕有什么名堂,这回算是上了当了。”遂命鲁姆措去问米琼到底是什么人,到嘉地来做什么事?米琼回答说他乃岭国的格萨尔大王的臣子,随大王到此地是为焚妖后的尸体,为皇帝解忧虑。七姊妹一听又是从岭国来的人,就想考问考问他,鲁姆措问:
嘉地皇宫是什么人造?
请来安城的是什么神?
官城里住着三个什么人?
城头上飘的三物叫什么?
城上方的柱子是哪三根?
有八个女孩象征什么?
九个男孩象征什么?
有个十二岁的妈妈象征着什么?
六十岁的老汉象征着什么?
城顶落着的三只鸟叫什么?
脚下拴着的三头牲畜叫什么?
开天辟地的父亲是哪个?
开天辟地的母亲是什么人?
黑头人类最初如何来形成?
什么是人类形成的根本?
说清楚了我向你送茶献哈达,
答不上来你的大营归我们。
米琼一听这话,想都没想,顺口回答:
嘉地皇宫是幻术家造,
请了文珠菩萨来安城,
宫内是皇帝皇后和公主三个人,
城头飘的是伞盖、经幢和旌旗,
城上空有彩虹、银河、南云三根柱。
八岁女孩指的是吉祥八卦,
九岁男孩是九宫的比喻,
十二岁妈妈是十二属相,
六十岁老汉是六十花甲。
城顶上三鸟是金缨、银缨和螺缨,
城脚下三畜是虎狗、豺狗和熊狗。
形成天地的母亲是阴阳,
形成天地的父亲是元气。
刮风起火形成了世间,
世间分成了海洋和大地。
姑娘的盘问我已答清,
我也要向姑娘问分明。
米琼回答了姑娘们的问话,又请姑娘们回答他的问话。七姊妹答了又问,问了又答,与米琼不停地对唱着,从天空到海洋,从高山到大地,从飞鸟游鱼到狮虎狐狸,从雷电风雨到冰雪霜冻,天地间的事都问遍了。嘉地七姊妹佩服米琼的见多识广,俗语说:“酥油好坏,嗅嗅味道就知道;事情真假,听听话音就明白。”听了米琼的答话,七姊妹始信米琼确是格萨尔的大臣,公主阿贡措对姐妹们说:
“我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赶快回宫向父皇禀报,该怎么办,听父皇吩咐。”
嘉地七姊妹转身回了皇宫,米琼也返回了大营。米琼先向格萨尔大王献上哈达,然后把和七姊妹对歌的事禀报了一遍,说七天后与七姊妹还在桥头相会。
嘉地七姊妹回到皇宫,公主阿贡措对父皇说了在桥头遇见米琼一事,又劝父皇快些去迎接格萨尔大王。客人来了如果不用茶酒去迎接,会令人笑话的。
噶拉耿贡却不以为然:
“女儿呵,你罗罗嗦嗦说些什么话?还有什么人比我更高贵?不要说叫我离开皇宫去迎接,就是叫我离开宝座我也不愿意。我又没请格萨尔来,如果他真的来了,我俩自有相会的缘份,根本不用去迎接。”
见父皇不肯出宫迎接格萨尔,公主一时没了主意。格萨尔本是她们七姊妹请来的,如不快去迎接,实在不好。巧嘴姑娘鲁姆措出了个主意:还是派鸽子三兄弟给格萨尔大王送一封信去吧。信中说对格萨尔大王不辞辛苦前来嘉地,使我们七姊妹感激不尽,因为上一封信是我们七姊妹私下写的,皇帝并不知道。现在皇帝说他与大王前世有缘份,不必亲自来接,还是请格萨尔大王派一位足智多谋的大臣先来拜见皇帝为好。
鸽子三兄弟把七姊妹的信送到纳瓦查里大滩,米琼接到信,立即呈给雄狮王,格萨尔看了信,心中高兴了,脸上也挂满了笑容,立即派大臣秦恩前往皇宫拜见皇帝噶拉耿贡。秦恩面有难色,觉得去谒见堂堂嘉地大皇帝,只他一个人显得有些不礼貌,请大王再派几位名声显赫、品位高超的大臣同去。
格萨尔点头应允,即派丹玛、噶德、卓郭达增、阿奴察郭四人,带着氆氇、金银等礼品,同秦恩一同去觐见皇帝。
噶拉耿贡一听格萨尔派来了使臣,立即吩咐大臣哈香晋巴带百名官员出宫迎接,切不可疏忽了礼仪。
哈香晋巴遵命,带官员出城迎接。双方相会在九水汇合处的金桥上,互相敬献哈达后,一起来到皇宫。
岭国大臣谒见皇帝噶拉耿贡,献上哈达和各种礼品。秦恩说:
“我岭国君臣遵照大梵天王、天母和诸神的预示,来到嘉地,为使噶拉耿贡大皇帝能解除忧虑。我们已经到了很久,但无人向我君臣敬茶献酒。格萨尔大王是世界雄狮大王,如无人迎接,将返回岭地。为了嘉地众生的事,还请皇帝派人相迎。”
嘉帝一听,心想,各种征兆和预言都表明我与岭王必须会面,现在这会面的日子已经到了。但是,若在宫中相会,恐怕对皇后的尸体不利,还是在宫外广场上见面吧。于是,和岭国大臣约定十五日在宫外广场上与雄狮大王格萨尔会面。
五月十五日,是木曜、鬼宿两吉星相会的日子。当太阳刚刚照到纳瓦查里大滩的时候,岭国君臣连同格萨尔变幻出的众随从浩浩荡荡地来到嘉地皇宫外的广场上。嘉地皇宫的圣主、统领十八部的大皇帝,由各小国的首领,内外大臣和万名武士簇拥着,也来到了广场上。以公主阿贡措为首的姑娘们端着银盘、金盏,敬上香茶和美酒。
雄狮大王格萨尔,手捧吉祥哈达和右旋喜庆宝珠,献给了嘉帝噶拉耿贡,祝皇帝龙体安康,幸福快乐。嘉帝也将水晶、如意珠、丝绸、獭皮等回赠给格萨尔。
嘉岭两位君王,好比日月互相辉映,彼此怀着敬佩之心。待双方坐定,嘉帝噶拉耿贡提议说:
“雄狮大王,久闻你是神通广大、武艺精通的英雄。我们难得相会,今日一见,我想让嘉岭两国的英雄比比武,你看如何?”
“主人的意见,客人遵从,就照大皇帝的吩咐办吧。”格萨尔欣然同意。
双方商定先赛马。嘉岭各出一名大臣围着五台山飞驰一圈。第二天一早,嘉地大臣哈香晋巴骑着最快的追风马,岭地大臣伍乙阿白跨上铁青玉鸟马,一起向五台山脚下驰去。太阳尚未照到宫顶,阿白已经驰马返回广场,而哈香晋巴到中午时才跑完一圈。
嘉帝见岭臣获胜,说跑马是岭人的绝技,胜了不足为奇,应该比赛力气。格萨尔也点头同意了。
嘉地的一百个大力士抬来一块巨大的础石,像掂骰子一样在手中上下乱掂,好一会儿才放在广场中央。
岭国大英雄噶德奉命出场表演。噶德一出场就说:
“抬那个圆圆的础石算什么?嘉地巍峨的五台山,佛地高耸的灵鹫山,藏地雄伟的日札山,臂力多大衡量三山便可知。”说着,面对五台山,用手一托,就把那五台山轻轻地托了起来。嘉地臣民百姓和大力士们个个都惊呆了,有的逃走,有的昏了过去。皇帝噶拉耿贡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不知多久,皇帝又说:“明日比赛挤奶,在喝完一碗茶的时间内,如能挤完一百头乳牛的奶,就算胜利;如挤不完,就要受罚。”
嘉地选了五百名挤奶能手,岭国则只有多珍姑娘一人。只见她,双手交替挤着奶头,那优美的姿势,一会儿像雄鹰飞翔,一会儿像青龙吟啸,一会儿像雄狮漫舞,一会儿像野牛斗角,一会像骏马奔驰,一会儿像猛虎怒吼,一会儿像牦牛快跑,一会像水牛洗澡,一会儿像鱼儿戏水。人们看得眼花缭乱,一碗茶还没喝完,百头乳牛的奶子就被多珍姑娘挤完了。嘉地的臣民百姓直看得瞠目结舌,赞不绝口。
嘉帝无可奈何地说:
“雄狮大王呵,各种比赛你们都赢了,明天进行最后一项比赛吧。”
格萨尔胸有成竹,自然点头答应。
嘉地聚集了一千名最好的弓箭手,岭方则走出一名大将。只见他身穿白甲,上罩黄色缎袍,腰扎青色丝带,足登黑色缎靴,手持白宝弓,正是老英雄丹玛。丹玛将金箭搭在弓上,对嘉地君臣和百姓唱道:
我丹玛好比盔缨的顶子,
我丹玛好比宝刀的把子,
我丹玛好比铠甲的领子,
抗击敌人少不了我丹玛氏。
出征时我丹玛率队当先锋,
杀敌时好比霹雳毁岩石,
凯旋时我丹玛压后阵,
平日里把释迦教法来修持。
今天我手中这支金箭,
威猛赛过空中红霹雳,
对准黑暗法门射一箭,
把大门射成八片抛在地。
要让禁锢的日月放光辉,
要把黑色魔法来摧毁,
丹玛若不能办到这些事,
活在世上实在没意思。
丹玛唱罢,射出金箭。只见金光四射,黑色魔法大门被射得粉碎。嘉地的妖孽顿时消声匿迹。
比武结束,嘉帝噶拉耿贡仍不肯认输,又提出要与岭国君臣比美。比比男子的服饰,看谁的服饰最美丽、最稀奇。格萨尔心中暗笑,这下,松石羚羊皮制的马衣和松石发辫该派上用场了。
大臣伍乙班玖给骏马穿上马衣,那马衣上部缀着金片,中部系着海螺,下部挂着松石。马毛梢放着虹光,头上还戴着一肘长的松石羊角,角尖上拴着一柞长的珍珠发辫。伍乙班玖自己将各种松石发辫披在身上,骑在骏马上,在广场上走来走去。嘉地的人们从未见过这般稀奇的饰物,男子见了羡慕不已,妇女见了羞得不敢抬头。人人都说这样的英俊男子从未见过。
嘉帝噶拉耿贡更是奇怪,似这样奇异的人和马,是血肉之身呢,还是巫师的幻变?我是在作梦呢?还是确有其事?一时间,搞得嘉帝昏昏迷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