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春秋左传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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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杂说(四)

[唐]韩愈

“题解”本文原题四则,这是第四则。所谓杂说,是一种文艺性较强的议论文,近似于现代的杂感、随笔。它不拘一格,形式灵活,偶感于心,发而为文,发抒一点不必是系统的看法,因此称为“杂说”。“杂说”虽以“杂”名,却又要求“杂”而“不杂”,“杂”中见“清”,取材尽可即兴,笔致不妨跳脱;但立意要高,开掘要深,脉理要清,笔墨要洁,这样才能寓深意于形象,藏锋颖于曲屈。韩愈的杂说篇幅虽短小,却“遒古而波折自曲,简峻而规模自宏,最有法度,而转换变化处更多”(清张裕钊语),其墨气精光,溢射于尺幅之外,仍有他气盛言顺、力大思雄的一贯特点,所以历来被奉为典范。本文由伯乐相马的故事生想,通篇比喻,在顺接逆转之中,对举而下,层层深入,说明了识才、用才的重大意义。篇末一问一叹,曲折中含无穷不平之意。有人据文意认为作于贞元十一年三上宰相书求仕不遂之后,可备一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只辱於奴隶人之手,骈死於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才,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选自东雅堂刊本《昌黎先生集》

世上有了伯乐,然后才会有千里马被发现。可是千里马虽然世代常有,而伯乐却不常有,因此虽然有不少好马,却只能在马夫手中受糟塌,最后接连不断地死在马厩之中,而不能以千里马著名。

那些千里马,一顿往往要吃尽一石小米。可是喂马的人,不知道它能日行千里,只是象对凡马一般地饲养它。于是,那些好马,虽然有日行千里的本领,可是吃不饱,力气不足,它们的骨力特长因此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即使想与凡马一般也不可能,哪里还能叫它日行千里呢?

(现在那些养马的人,自己不知道手中有千里马),因此驾驭时不能顺其本性;喂养时又不能给料充足,使它充分发挥才能;马虽然哀鸣,人却一点不懂得它的意思。还拿着马鞭,煞有介事地对它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唉!这难道是真的没有千里马呢,还是确实不识千里马呢!

(赵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