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
“鄞女墓志铭”
鄞女者,知鄞县事临川王某之女子也。庆历七年四月壬戌前日出而生,明年六月辛巳后日入而死,壬午日出葬崇法院之西北。吾女生,惠异甚,吾固疑其成之难也,噫。
“仙游县太君罗氏墓志铭”
仙游县太君罗氏,世家南剑州之沙县。秘书少监陈君讳某之妻,比部员外郎俨、古田县尉侃、卫尉寺丞佩、同学究出身伟、殿中丞?之母。年八十三,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卒。女一人,适张氏。孙男女若干人。太君有贤行,事皇姑萧氏顺焉,诸姒慕其所为,后亦皆称孝妇。经纪内治,能勤不懈,以至于老。少监君行治劳烈称天下,有施于后世,其子孙蕃衍,能中其家法,皆由太君善相其夫而能教子。陈氏之所以兴,太君与有力焉。铭曰:
呜呼夫人,有德有祉。妇于严姑,酒食燕喜。乃相君子,陈宗以兴。乃教众儿,有以贤称。乐其室家,以暨孙曾。归然寿宠,宜后之承。
“寿安县君王氏墓志铭”
江淮荆湖两浙制置发运使、少府监广陵孙君之夫人寿安县君太原王氏,其先自沧州之清池徙河南,世有显人。太府卿讳某者,皇曾祖也。库部员外郎、赠礼部侍郎讳某者,皇祖也。屯田郎中、赠吏部侍郎讳某者,皇考也。至夫人诸兄,亦皆为郎、尚书,而多以材艺称当世。夫人好读书,善为诗,静专而能谋,勤约以有礼。吏部君爱之尤,而择所嫁。于是少府君为大理评事、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以夫人归焉。皇姑曰:“自儿有妇,内外族人加亲,而吾食寝甘焉。”少府君材能为朝廷所信,以至休显,其尽心外事、不以家为恤者,以夫人为之内也。嘉?四年某月某甲子夫人卒,年五十三。明年某月某甲子葬扬州之天长县博陵乡皇姑之兆。子男二人,某,某。女六人,一嫁苏州节度推官毗陵张诲,一尚幼,四先夫人卒。铭曰:
?少府,有仪有声。谁相其祁,以迄休成?维王淑女,顺妇慈母,内谐尊卑,燕及婚友。锦韬象轴,告命之华,序章爵邑,维荣有家。方大?禄,以宜宠服。呜呼其徂,葬有吉卜。
“河东县太君曾氏墓志铭”
尚书都官员外郎临川吴君讳某之夫人、河东太君南丰曾氏,尚书吏部郎中、赠右谏议大夫讳某之子。谏议君伉直以摈死,而都官君尤孝友忠信,乡里称为长者。夫人于财无所蓄,于物无所玩,自司马氏以下史所记世治乱、人贤不肖,无所不读。盖其明辨智识,当世游谈学问知名之士,有不能如也。虽内外族亲之悍强顽鄙者,犹知严惮其为贤。而夫人拊循应接亲疏小大,皆有礼焉。嘉?三年某月某甲子,年七十四,终于寝。有子四人:芮,秘书丞;ナ,亳州录事参军;其次蕃、蒙,曾出也,皆进士,而蒙为濠州司户参军。于是ナ、蕃皆已卒。芮、蒙以某年某甲子葬夫人某县某乡某所之原。某实夫人之外孙,而夫人归之以其孙者也。涕泣而为铭曰:
静专幽闲,女子之方,闳观博考,乃士之常。猗欤夫人,学问明智,其德女子,其能则士。我求于往,孰与比齐?呜呼公父,穆伯之妻。
“曾公夫人吴氏墓志铭”
夫人吴氏,太常博士南丰曾君之配,世家临川。二十四归曾氏,三十有五以病终。子男三,巩、牟、宰。女一。时博士方为越州节度推官,某年月日,乃启其殡临川,葬南丰之某地。前葬,巩谋于宗之长者,而请于博士曰:“夫人事皇姑万寿太君,承颜色教令,一主于顺,斟酌衣服饮食,尽其力,皇姑爱之如己女。于大人得辅佐之宜,于族人上下适其分。今其葬,宜得铭秘之墓中,于以永永延夫人之德,无不可者。”博士曰“然”,乃来求铭。夫人固早没,不及见其存时,虽然,博士先人行也,而又巩于友莫厚焉,于夫人之葬而铭也,其何让?铭曰:
宋且百年,江之南有名世者先焉。是为夫人之子,葬夫人于此。於戏。
“乐安郡君翟氏墓志铭(并序)”
尚书主客员外郎钱塘沈君名扶之夫人翟氏者,鄂州节度推官讳希言之子,太子左清道率府率致仕讳守序之孙,利州葭萌县令讳令图之曾孙。少则贤孝,父母称之,及嫁为妇,则舅姑称之如父母。处娣姒能和以有礼,畜妾御能正以有仁,闺门雍雍,上下顺治。自皇舅尚书公以才为时用,继以主客及夫人之子,而沈氏日大矣。夫人之德善亦日以显,内外亲皆悦服而归之,以谓其必大享爵禄,终于寿考,乃以治平三年九月十日卒于京师,享年五十七。初主客自河北提点刑狱移知明州,而长子方领开封府事,治有异状,为上所礼,以夫人久疾请于上,留主客京师,诏特听留以佐三司。于是诸名医治夫人无所不为,然终不起。始封长安县君,进京兆、乐安二郡君,生五男三女:男曰遘,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曰迥,泰州军事判官;曰辽,将作监主簿、监寿州酒;曰?漳州漳浦县主簿;曰?试将作监主簿;女适秘书省著作佐郎颜处恭、邢州尧山县令王子韶、太常博士监察御史里行蒋之奇。翟氏,济州金乡人。商州团练使守素者,当太祖时亲信任事,族人因多为武吏,而皇考独好文学,举进士中第,负材任气,不肯有所屈,以终不得意。夫人之兄严亦知名,又早卒。夫人伤其家替,每独叹息。今上即位,翰林守杭州,其季舅惟康以奉献得仕,今为道州宁远县主簿。夫人既卒,诏以主客知苏州,十二月某日葬夫人杭州钱塘县龙居山舅姑之兆。铭曰:
沈侯世献,得相惟媛。归嫔于宗,诲子而彦。相之斯何?德则有仪。诲之斯何?庆则有贻。始周姓姬,后氏为翟。于梁曰璜,实佐其国。至汉高陵,又以才称。世降弗嗣,乃?齐女子。许公之妻,公武之母,昭于铭诗,无盛与夷。彼暴而兴,亦遄其沮。我以吾仁,其昌孰御。延?延中丘,万木如茨。往从舅姑,协我初龟。
“高阳郡君齐氏墓志铭(并序)”
夫人故翰林侍读学士、赠开府仪同三司王公讳洙之妻,故光禄寺丞力臣、今太常寺太祝钦臣、秘书省著作佐郎陟臣、秘书省正字曾臣之继母也。姓齐氏,好读书,能文章,有高节美行。治平二年,年五十五,以五月初三日终于亳州其子之官舍,治平三年十月初八日?葬于南京虞城县孟诸乡田丘里。初,夫人自哀早孤,誓不嫁以养母。及公失初妻,诸子幼,闻夫人贤行求之,曰:“是必能母吾子。”于是母兄强嫁之。及归,果能母诸子。聪明而仁,恭俭以有礼,阖门欣欣,无一异言。始封县文安,又封郡高阳,而公卒,即举家政属之子妇,斋居素服,不御酒乐,以至没齿。虽时为诗,然未尝以视人,及终,乃得五十四篇。其言高洁旷远,非近世妇人女子之所能为。又得遗令一篇,令薄葬,其言死生之故甚有理。齐氏祁州蒲阴人。夫人曾祖讳某,故不仕;祖讳安,故不仕;考讳永清,莫州防御推官。兄恢,弟恽,皆知名。公四男一女,女嫁尚书职方员外郎陈安道。夫人既善抚诸子,而诸子亦多贤,能致孝。于葬,来求铭。铭曰:
在冀中山,有孝季齐。少孤恃母,悲不忍离。及以义行,乃终顺慈。显显王公,学问文章。族为大家,爵禄宠光。来继来助,其贤则誉。铭诗幽宫,以告齐终。齐终有始,自其为子。
“同安郡君刘氏墓志铭”
尚书户部侍郎致仕庐陵王公贽之夫人,同县刘氏女也。父讳某,祖讳某,曾祖讳某,三世皆弗仕,然常为州大姓。方公少时,夫人父知公必贵,故归以其子。夫人之在父母家,既以孝闻,及嫁,舅姑又称其孝,能相其夫以顺,又能畜其妇子以慈。公当仁宗时,以御史见听用,阅天章、龙图、枢密三学士。夫人亦累封为同安郡君。治平四年十一月七日,终于庐陵宣化坊之私第。有二子:仪,殿中丞,前死;亿,今为尚书都官员外郎。女一人,嫁抚州军事推官萧迅。公之告老,诏以亿通判本州以养,及是丧夫人,能自致焉。明年某月某日葬某县某乡某里。铭曰:
於美夫人,明祗顺饬,来嫔王宗,时?其德。公荣在朝,皇命所特,出使入侍,往来赫赫。登为大家,自我承翼。有田有庐,偕老而息。亦有孝子,媚于朝夕。噫乎终哉,兆此幽宅。
“仁寿县太君徐氏墓志铭”
夫人徐氏,饶州浮梁县人。曾祖讳某,某官,祖讳某,父讳某,皆不仕。夫曰尚书屯田郎中金君,讳某,同县人也。生子十一人。男四人,君著、君佐、君卿、君佑,皆进士。君卿今为尚书职方员外郎。女七人,皆适士族。孙十九人,男六人,女十三人,已嫁者十二人。曾孙男女十四人,外孙四十七人。夫人以职方故封金堂、寿安二县君,又封仁寿县太君。后郎中之没九年,享年七十七,卒于池州官舍,实治平三年八月十三日。以四年某月某日藏柩于某乡某里?郎中之葬。夫人天性笃于孝谨,女功妇事,不懈以敏,躬俭有节,仁于宗族。故以事其舅姑而顺,以相其君子而宜,以临其子孙而治。以有贤子,大其家室,具享诸福,终于寿考。临川王某铭其葬曰:
婉婉女工,彼徐之子,来嫔金宗,有衍其始鄱人大家,相望而有,谁则无父,无姑无母?帝嘉汝子,服位在朝,赐邑用书,象首锦橐。孝祗顺慈,俯仰皆宜,考终荣禄,于庆有施。伟欤夫人,协此铭诗。
“永嘉县君陈氏墓志铭”
陈氏于苏州为大姓。夫人者,太子中允讳之武之子,某官赠太常卿讳郁之孙,左赞善大夫讳质之曾孙,而太常博士王君讳逢之妻也。聪明顺善,动有礼法。以不及养舅姑也,故于祭祀尤谨。博士禄赐,尽之宗族朋友,不足,则出衣服簪珥助之而不言。选饰妾御,进之不忌,然博士终无子。盖吾闻于博士者如此。抚博士之兄子如己子,哭博士三年,未尝如陈氏。除丧大贫,显者求以为妻,族人强之,不可,又强之则涕泣自誓,居顷,感疾以死。盖吾闻于博士之兄子景元者如此。然夫人之行,非特出于二人之言,凡习陈氏、王氏者,皆知其为贤,而哀其志。其封曰永嘉县君。其卒于苏州,以治平二年十一月九日,年三十八。其葬以三年十一月某日,从博士于阊门之西原。铭曰:
谷也从于此,器也随以死。归义与命,奚伤乎无子?
“王夫人墓志铭”
右侍禁、知循州兴宁县事海陵周君讳彦先之夫人王氏,我叔祖尚书主客郎中、赠右谏议大夫讳贯之之子。年二十三,嫁周氏。嫁六年,生一子?而周君卒。后十八年,子涛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汝州梁县事,而夫人年四十八,以疾弃世于梁县。子涛等护其丧归,以嘉?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庚申葬海陵城北之兆。夫人心庄而行厉,气和而色婉,抚接内外亲疏皆有恩意,而于人终身不校。呜呼,其贤如此。铭曰:
於嗟夫人少悯忧,祗专静嘉好众仇。克协妇子祠春秋,方胥有家裕厥羞。不永于享其何尤,序哀以铭款诸幽。
“右监门卫大将军世耀故妻仁寿县君康氏墓志铭”
皇族右监门大将军世耀之妻康氏,故内殿崇班、阁门祗候遵度之子。祖曰廷翰,皇任磁州防御使。曾祖曰硕,皇赠左千牛卫大将军。以嘉?三年为宗妇,封仁寿县君。生一子令优,为右千牛卫将军。而以熙宁元年六月九日疾病死,享年二十有六。自为女子以至于为母,卑尊幼长,无所非议,故于其死皆哀怜。二年二月十七日葬河南永安。铭曰:
芒乎其孰致而来,奄乎其孰推而往?为之幽宫,覆以新壤。魂浮气游,变化惚恍。宛其德音,尚可追想。
“寿安县太君李氏墓志铭”
新喻萧渤状其母,授息总,使来求铭以葬。惟夫人姓李氏,于邑里实大姓。曾祖讳某,祖讳某,考讳某,皆弗仕。而曾祖以其孙宪成公故赠官至太子太师。夫人柔顺静专,仰俯有仪,年十有五而嫁,是为鼎州团练推官萧君讳ナ之妻。年二十有二,生渤、淇、澈三男一女子而寡。执节不嫁,父母欲夺之不得,卒就其男宦学,归其女为士妻。孙曾诜诜,馈祀裕如,乡人归高,称谚叹息。治平三年,渤用尚书驾部员外郎选主广济河漕,而夫人年六十有八,以九月八日卒于东都之私寝。越明年某月十有一日,合葬新喻某乡某里。于是推官君以渤故赠右谏议大夫,夫人封寿安县太君。铭曰:
有幽新宫,在阜之阳。庆既造家,乃终同藏。共伯之妻,文伯之母。於嘉夫人,亦绪厥后。磨石ゼ丹,诒铭永久。
“右千牛卫将军仲焉故妻永嘉县君武氏墓志铭”
皇族右千牛卫将军仲焉之妻,故永嘉县君武氏,内殿崇班掖之子,故左班殿直昭逊之孙,赠尚书工部侍郎崇亮之曾孙。年十八,以熙宁元年十二月十四日弃世,以明年二月十七日葬河南永安县。君在襁褓,父母以为婉,及嫁,节俭慈仁,人称之。铭曰:
象服之粢兮,容车之?兮。归于陵陂,哀歌以相挽兮。ゼ铭圹石,识幽以告远兮。
“郑公夫人李氏墓志铭”
尚书祠部郎中、赠户部侍郎安陆郑公讳纾之夫人、追封汝南郡太君李氏者,尚书驾部郎中、赠卫尉卿文蔚之子也。光州仙居县令、赠工部员外郎讳岵之孙。以祥符九年嫁,至天圣九年,年三十二,以八月壬辰卒于其夫为安州应城县主簿之时。后三十七年,为熙宁元年八月庚申?于其夫安陆太平乡进贤里之墓。于是夫人两子?为秘书丞、知潭州攸县,獬为翰林学士、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制诰。一女子,嫁郊社斋郎张蒙山。夫人敏于德,详于礼,事皇姑称孝,内谐外附,上下裕如。郑公大姓,尝以其富主四方之游士,至侍郎则始贫而专于学。夫人又故富家,尽其资以助宾祭。补纫浣濯,饣喜爨朝夕,人有不任其劳苦,夫人欢终日,如未尝贫。故侍郎亦以自安于困约之时,如未尝富。郑氏盖将日显矣,而夫人不及其显禄。呜呼,良可悲也。于其葬,临川人王某为铭曰:
於嗟夫人,归孔昭兮。窈其为德,婉有仪兮。命云如何,壮则萎兮。令子,悲慕思兮。有严葬?祭配祗兮。告哀无穷,铭此诗兮。
◎补遗
◎古诗
“马上”
三月杨花迷眼白,四月柳条空老碧。年光如水尽东流,风物看看又到秋。人世百年能几许,何须戚戚长辛苦。富贵功名自有时,箪瓢菜茹亦山雌。(见《能改斋漫录》卷十一。)
“凤凰山”
其二
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正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见《王荆公诗注》卷八。)
“扬雄(其一)”
孔孟如日月,委蛇在苍。光明所照耀,万物成冬春。扬子出其后,仰攀忘贱贫。衣冠眇尘土,文字烂星辰。岁晚天禄阁,强颜为剧秦。趋舍迹少迩,行藏意终邻。壤壤外逐物,纷纷轻用身。往者或可返,吾将与斯人。(见《诗注》卷十二。)
“寓言(其四)”
父母子所养,子肥父母充。欲富榷其子,惜哉术之穷。霸者擅一方,窘彼足自丰。四海皆吾家,奈何不知农。
“寓言(其六)”
小夫谨利害,不讲义与仁。读书疑夷齐,古岂有此人。其才一莛芒,所欲势万钧。求多卒自困,馀祸及生民。
“寓言(其七)”
瞢瞢俗所共,察察与世违。违世有百善,一疵恶皆归。就求无所得,犹以好名讥。彼哉负且乘,能使正日微。
“寓言(其八)”
始就诗赋科,雕镌久才成。一朝复弃之,刀笔事刑名。中材蔽末学,斯道苦难名。忽贵不自期,何施就升平。
“寓言(其十)”
明者好自蔽,况乃知我匹。每行悔其然,所见定万一。不求攻尔短,欲议世之失。耘而舍其田,辛苦亦何实。
“寓言(其十三)”
好乐世所共,欲禁安能舍。孰能开其淫,要在习以雅。欧人必如已,墨子见何寡。惜哉后世音,至美不如野。(见《诗注》卷十五。)
“澶州”
津津河北流,两城峙。春秋诸侯会,澶渊乃其地。书留后世法,岂独讥当世。野老岂知此,为予谈近事。边关一失守,北望皆边骑。黄屋亲乘城,穹庐矢如猬。纷纭擅将相,谁为开长利。焦头收末功,尚足夸一是。欢盟自此数,日月行人至。驰迎传马单,走送牛车弊。征求事供给,厮养犹珍丽。戈甲久巳销,澶人益憔悴。能将大事小,自合文王意。语翁无叹嗟,小雅今不废。(见《诗注》卷二十。)
“寄平甫弟衢州道中”
浅溪受日光炯碎,野林参天阴翳长。幽鸟不见但闻语,小梅欲空犹有香。长年无可自娱戏,远游虽好更悲伤。安得冬风一吹汝,手把诗书来我傍。(同上。)
“寄慎伯筠(或云王逢原作。)”
世网挂士如蛛丝,大不及取小缀之。宜乎倜傥不低敛,醉脚踏倒青天低。前日才能始谁播,一口惊张万夸和。雷公诉帝喘欲吹,咸恐声名塞天破。文章喜以怪自娱,不肯裁缩要有馀。多为峭句不姿媚,天骨老硬无皮肤。人传书染莫对当,破卵惊出鸾凤翔。人间下笔不肯屈,铁索急缠蛟龙僵。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欲将独立夸万世,笑诮李白为痴儿。四天无壁才可家,醉胆愤痒遣酒拿。欲偷北斗酌竭酒,力拔太华镳鲸牙。世儒口软声似蝇,好于壮士为忌憎。我独久仰愿一见,浩歌不敢儿女声。(见《诗注》卷二十一。下同。)
“望皖山马上作”
亘天青郁郁,千峰互?酉。放马倚长崖,烟云争吐没。远疑嵩华低,近岂潜衡匹。奚为鲜眺览,过者辄仓卒。吾将凌其巅,震荡睨溟渤。旁行告予言,世孰于此忽。邃深不可俯,储藏尽妖物。勇跃狼虎群,蜿蜒蛇虺窟。惜哉危绝山,岁久沈汨没。谁将除?涂,万里游人出。(此诗疑非荆公作。)
“汝瘿和王仲仪(梅《宛陵集》亦载此诗,未知谁作。)”
汝水出山险,汝民多病瘿。或如鸟?长满,或若猿?兼并。女惭高掩襟,男大阔裁领。饮水疑注壶,吐词侔有梗。樗里既巳闻,杜预亦不幸。秦人号智囊,吴瓠挂狗颈。鬼常柱颐,伶仃安及胫。只欲仰问天,无由俯窥井。挟带岁月深,冒犯风霜冷。厌恶虽自知,剖割且谁肯。不惟羞把镜,仍亦愁吊影。内疗烦羊靥,外砭废针颖。在木曰楠榴,刳之可曰皿。此诚无所用,既有何能屏。膨?亨厕元首,臃肿异颅顶。难将面目施,可与胞胎逞。贤者临汝守,世德调金鼎。珉俗虽丑乖,教令日修整。风土恐随改,晨昏忧屡省。倘欲观慈颜,名城不难请。(同上。)
“三月十日韩子华招饮归城”
清明晓赴韩侯家,自买白杏丁香花。雀眼涂金银篾笼,贮在当庭呼舞娃。舞娃聊捧笑向客,不顾插坏新乌纱。朝来我舍报生子,贺劝太白浮红霞。酒狂有持梧桐板,暴谑一似渔阳挝。袒裼击鼓祢处士,当时偶脱猛虎牙。褊衷不容又何益,鹦鹉洲上空蒹葭。(同上。)
“勿去草(或云是杨次公诗。)”
勿去草,草无恶,若比世俗俗浮薄。君不见长安公卿家,公卿盛时客如麻,公卿去后门无车,惟有芳草年年佳。又不见千里万里江湖滨,触目凄凄无故人,惟有芳草随车轮。一日还旧居,门前草先锄。草于生人实无负,主人于草宜何如。勿去草,草无恶,若比世俗俗浮薄。(同上。)
“东城”
昔予出东城,初见垄上耕。忽忽日北至,岁月良可惊。虽云一草死,万物尚华荣。谁能当此时,叹息微阴生。(同上。)
“哀贤亭”
《黄鸟》哀子车,强埋非天为。天夺不待老,还能使人悲。马侯东南秀,鞭策要路驰。归骨万里州,乃当强壮时。墓门闭空原,白日无履綦。苍苍柏与松,浩浩山风吹。我初羞夷吾,鲍叔亦我知。终欲往一恸,咏言慰孤嫠。(同上。)
“梁王吹台”
繁台繁姓人,埋灭为蒿蓬。况乃汉骄子,魂游谁肯逢。缅思当盛时,警跸在虚空。蛾眉倚高寒,环佩吹玲珑。大梁千万家,回首云?仰不见王处,云间指青红。宾客有司马,邹枚避其锋。洒笔飞鸟上,为王赋雌雄。惜今此不传,《楚辞》擅无穷。空馀一丘土,千载播悲风。(同上。)
“灵山寺”
灵山名谁自,波涛截孤峰。何年佛子住,四面凭危空。折椽与裂瓦,委弃填西东。库廓行抑首,居者莽谁容。吾舟维其侧,落日生秋风。瞰崖聊寄目,万物极纤。震荡江海思,洗涤堙郁中。胡为嬉游人,过此无留踪。景岂龙游殊,盛衰浩无穷。吾闻世所好,楼殿浮青红。那知山水乐,岂在豪华宫。世好幻变尔,感激难为工。(同上。)
“白鸥”
江鸥好羽毛,玉雪无尘垢。灭没波浪间,生涯亦何有。雄雌屡惊矫,机弋常纷纠。顾我独无心,相随如得友。飘然纷华地,此物乖隔久。白发望东南,春江绿如酒。(同上。)
“咏风”
风从北海起,至此南海上。问风来何事,去复欲何向?谁遣汝而号,谁应汝而唱?汝于何时息,汝作无乃妄?风初无一言,试以问云将。(同上。)
“白云”
英英白云浮在天,下无根蒂旁无连。西风来吹欲消散,落日起望心悠然。愿回羲和借光景,常使秀色当檐边。时来不道能为雨,直以无心最可怜。(同上。)
“江邻几邀观三馆书画”
五月秘府始曝书,一日江君来约予。世间虽有古画笔,可往共观临石渠。我时冒热跨马去,开厨发匣鸣锁鱼。羲献墨迹十一卷,水玉作轴排疏疏。最奇小楷《乐毅论》,永和题尾付官奴。又有四山绝品画,戴嵩吴牛望青芜。李成寒林树半枯,黄筌工妙《白兔图》。不知名姓貌人物,二公对奕旁观俱。黄金错镂为投壶,粉幛复画一病夫。后有女子执巾裾,床前红毯平火炉。床上二姝展氍毹,绕床屏风山有无。堂上列画三重铺,此幅巧甚意思殊。孰真孰假丹青摹,世事若此还可吁。(同上。)
“河北民”
河北民,生近二边长苦辛,家家养子学耕织,输与官家事夷狄。国今年大旱千里赤,州县仍催给河役。老小相携来就南,南人丰年自无食。悲愁白日天地昏,路傍过者无颜色。汝生不及贞观中,斗粟数钱无兵戎。(同上。)
“君难托”
槿花朝开暮还坠,妾身与花宁独异。忆昔相逢俱少年,两情未许谁最先。感君绸缪逐君去,成君家计良辛苦。人事反复那能知,谗言入耳须臾离。嫁时罗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难托。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同上。)
◎律诗(五言)
“次韵张子野秋中久雨晚晴”
天沈四山黑,池涨百泉黄。苦湿欲千里,愿晴非一乡。埽除供晚色,洗刷放秋光。菊泣花犹重,梗肥穗稍长。积阴消户牖,返照媚林塘。想见阳台路,神归发彩凉。(见《诗注》卷二十五。)
“射亭”
因射构兹亭,序贤仍阅兵。庶民观礼教,群寇避威声。城垒前相壮,溪山势尽倾。宜哉百里地,桴鼓未尝鸣。(同上。)
“寄王补之”
平居相值晚,况复道途留。今我思挥麈,逢君为舣舟。人情方慕贵,吾道合归休。吏责真难塞,聊为泮水游。(同上。)
“寄谢师直”
湖海三年隔,相逢塞路中。黄金酌卯酒,白发对春风。所愿乖平日,何知即老翁。悠悠越溪水,好在钓鱼筒。(同上。)
“次韵留题僧假山”
态足万峰奇,功才一篑微。愚公谁助徙,灵鹫却愁飞。窦雪藏银镒,檐曦散玉辉。未应颓蚁壤,方此镇禅扉。物理有真伪,僧言无是非。但知名尽假,不必故山归。(同上。)
“春怨”
扫地待花落,惜花轻著尘。游人少春恋,踏去却寻春。(见《诗注》卷四十。)
“同应之登大宋陂”
望阔真多思,凭高更损神。山川散白日,草木更青春。寂寂兴亡事,悠悠来往人。素衣吴白?尽化洛阳尘。(《永乐大典》卷二七五五。)
“题杨溪”
桥横葛仙陂,住近杨雄宅。主人胡不归,为我炊香白。(《全宋诗》卷五七七,引明彭泽《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二。)
“桑”
溪桥接桑畦,钩笼晓群过。今朝去何早,向晚既恐饿。(同上。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后集卷二二。)
“题宝岩寺寒碧亭”
风吹洞口云,水动山头月。野老时问人,前村多少雪。(同上。元袁桷《延绑四明志》卷二。此题原作二首,另为七言,见后。)
“用字谜”
一月又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田,下有长流川。一家有六口,两口不团圆。(同上。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五。)
“和叔才岸旁古庙”
树老垂缨乱,祠荒向水开。偶人经雨踣,古屋为风摧。野鸟凄尘座,渔浪奠竹杯。欲传山鬼曲,奈何楚词哀。(《全宋诗》卷五七七,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八。)
“题回峰寺诗”
山势欲压海,禅扃向此开。鱼龙腥不到,日月影先来。树色秋擎出,钟声浪答回。何期乘吏役,暂此拂尘埃。(同上。元冯京《大德昌国州图》卷六。)
“胡氏逢原堂”
我爱铜官好,君实家其间。山水相萦萃,花卉矜春妍。有鸣林间禽,有跃池中鲜。叶山何嗟峨,秀峙东南偏。峰峦日在望,远色涵云边。宾客此遴集,觞饮常留连。君家世儒雅,子弟清风传。前日辟书堂,名之曰逢原。有志在古道,驰情慕高贤。深哉堂名意,推此宜勉旃。木茂贵培本,流长思养源。左右无不宜,愿献小诗篇。(同上。明李士元《嘉靖铜陵县志》卷八。)
“海棠”
桂宁辞月窟,桃合避仙源。赠别难饶柳,忘忧好树萱。轻轻飞燕舞,脉脉息妫言。蕙陋虚侵径,梨凡浪占园。论心留蝶宿,低面厌莺喧。不奈神仙品,何辜造化恩。烟愁思旧梦,雨泣怨新婚。画恐明妃恨,移同卓氏奔。(同上。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卷七。
◎律诗(七言)
“寄池州夏太初(叙云:不到太初郎中兄所居遂已十年,以诗奉寄。)”
一水衣巾剪翠绡,九华环佩刻青瑶。生才故有山川气,卜筑兼无市井嚣。三叶素风门阀在,十年尘迹履綦销。归来早晚重携手,莫负幽人久见招。(见《能改斋漫录》卷十一。)
“次韵王禹玉平戎庆捷”
熙河形势压西陲,不觉连营列汉旗。天子坐筹星两两,将军归佩印累累。称觞别殿传新曲,衔璧名王按旧仪。江汉一篇犹未美,周宣方事伐淮夷。(见《诗注》卷三十六。)
“得孙正之诗因寄呈曾子固”
一岁已阑人意倦,出门风物更萧然。水摇疏树荒城路,日带浮云欲雪天。未有诗书论进退,谩期身世托林泉。因思漠北离群久,此日穷居赖见贤。(见《诗注》卷三十七。)
“和金陵怀古”
怀乡访古事悠悠,独上江城满目秋。一鸟带烟来别渚,数帆和雨下归舟。萧萧暮吹惊红叶,惨惨寒云压旧楼。故国凄凉谁与问,人心无复更风流。(同上。)
“豫章道中次韵答曾子固”
离别何言邂逅同,今知相逐似云龙。苍烟白雾千山合,绿树青天一水容。己谢道途多自放,将归田里更谁从。庞公有意安巢穴,肯问箪瓢与万钟。(同上。)
“离北山寄平甫”
日月与水争,披襟照见发华惊。少年忧患伤豪气,老去经纶误半生。休向朝廷论一鹗,只知田里守三荆。清溪几曲春风好,己约归时载酒行。(同上。)
“答孙正之”
无才处处是穷途,两地谁传万里书。节物峥嵘催岁暮,溪山萧洒入吾庐。南归犹喜寻同志,北去还闻困索居。佳句不须论旧约,相随阳羡有篮舆。(同上。)
“寄程给事”
忆昔都门手一携,春禽初向苎罗啼。梦回金殿风光别,吟到银河月影低。舞急锦腰迎十八,酒酣金盏照东西。何时得遂扁舟去,邂逅从君访剡溪。(此诗恐非公作。)
“寄胜之运使”
萧然生事委江皋,壮志何尝似钓鳌。千里得书来见约,一朝秉兴去忘劳。已将流景休(一作供)谈笑,聊为知音破郁陶。正是东风将欲发,湖山春色助挥毫。(以上并见《诗注》卷三十七。)
“寄国清处谦”
三江风浪隔天台,想见当时赋咏才。近有高僧飞锡去,更无馀事出山来。猿猱历历窥香火,日月纷纷付劫灰。我欲相期谈实相,东林何必谢刘雷。(同上。)
“将至丹阳寄表民”
晓马路阻修,春风漠漠上衣裘。三年衔恤空馀息,一日忘形愿少留。末路悲欢随俯仰,此生身世信沉浮。寄声德操家人道,炊黍吾今且暂休。(同上。)
“宿土坊驿寄孔世长”
烧夜郊原百草荒,弊裘朝去犯严霜。残年意象偏多感,回首风烟更异乡。往返自非名利役,辛勤应见友朋伤。章江犹得同游处,最爱梅花蘸水香。(同上。)
“寄孙正之”
南游忽忽与谁言,共笑谋生识最昏。万事百年能自信,一箪五鼎不须论。友中惟子长招隐,世上何人可(一作肯)避喧。千里秋风相望处,皖公溪上正开樽。(同上。)
“道中寄吉父”
白雾青烟入马蹄,朝寒瑟瑟树声悲。平山断垅回环失,鸣鸟游鱼上下随。庙算未闻收策士,瘴乡谁与择军麾。忧时自欲寻君语,行路何妨更有诗。(同上。)
“送孙立之赴广西”
十年一别两相过,前想悲欢慷慨歌。穷去始知风俗薄,静来犹厌事机多。相期鼻目倾肝胆,谁伴溪山避网罗。万里辛勤君旧识,重江应亦畏风波。(同上。)
“送福建张比部”
画船萧鼓出都时,万里惊鸥去不追。却望尘沙应驻节,会逢山水即吟诗。长鱼俎上通三印,新茗斋中试一旗。只恐远方难久滞,莫愁风物不相宜。(同上。)
“送致政朱郎中东归”
平生不省问田园,白首忘怀道更尊。已上印书通北阙,稍留冠盖饯东门。冯唐老有为郎恋,疏广终无任子恩。今日荣归人所羡,两儿腰绶拥高轩。(同上。)
“别雷国辅”
侍郎忧国最贤劳,太尉西州第一豪。家庙比来闻泽厚,公孙今果见才高。明时尚使龙蛇蛰,壮志空传虎豹韬。莫厌皖山穷绝处,不妨云水助风骚。(同上。)
“垂虹亭”
坐觉尘襟一夕空,人间似得羽翰通。暮天窈窈山衔日,爽气?客御风。草木韵沉高下外,星河影落有无中。飘然更待乘桴伴,一到扶桑兴未穷。(同上。)
“题正觉相上人箨龙轩”
风玉萧萧数亩秋,箨龙名为道人留。不须乞米供高士,但与开轩作胜游。此地七贤谁笑傲,何时六逸自赓酬。侵寻衰境心无著,尚有家风似子猷。(见《诗注》卷三十七。)
“题友人壁”
茆檐前后欠松萝,百里乘闲向此过。涧水绕田山影转,野林留日鸟声和。萧条鸡犬逢人少,想象乾坤发兴多。世事不如闲静处,知君出处意如何。(同上。)
“清明辇下怀金陵”
春阴天气草如烟,时有飞花舞道边。院落日长人寂寂,池塘风慢鸟翩翩。故园回首三千里,新火伤心六七年。青盖皂衫无复禁,可能乘兴酒家眠。(同上。)
“杭州呈胜之”
游观须知此地佳,纷纷人物敌京华。林峦腊雪千家水,城郭春风二月花。彩舫笙萧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如君援笔宜摹写,寄与尘埃北客夸。(同上。)
“闻和甫补池掾”
遭时何必问功名,自古难将力命争。万户侯多归世胄,五车书独负家声。才华汝尚为丞掾,老懒吾今合钓耕。外物悠悠无得丧,春郊终日待相迎。(同上。)
“宝应二三进士见送乞诗”
少喜功名尽坦途,那知千世最崎岖。草庐有客歌《梁甫》,狗监无人荐《子虚》。解玩山川消积愤,静忘岁月赖群书。惭君枉盖如平昔,不笑谋生万事疏。(同上。)
“谢郏?秘校见访于钟山之庐”
误有声名只自惭,烦君跋马过茅檐。已知原宪贫非病,更许庄周知养恬。世事何时逢坦荡,人情随分值猜嫌。谁能胸臆无尘滓,使我相从久未厌。(同上。)
“同长安君钟山望”
解装相值得留连,一望江南万里天。残雪离披山韫玉,新阳杳霭草含烟。馀生不足偿多病,乐事应须委少年。惟有爱诗心未已,东归与续棣华篇。(同上。)
“奉招吉甫”
经纶无地委蓬蒿,凛凛胸怀且自韬。谁奋长谋平岭海,犹将馀力寄风骚。名惭随俗贫中役,恨未收身物外高。永夜西堂霜月冷,邀君相伴有松醪。(同上。)
“闲居遣兴”
惨惨秋阴绿树昏,荒城高处闭柴门。愁消日月忘身世,静对溪山忆酒樽。南去干戈何日解,东来ㄞ骑此时奔。谁将天下安危事,一把诗书子细论。(同上。)
“到家”
五年羁旅倦风埃,旧里依然似梦回。猿鸟不须怀怅望,溪山应亦笑归来。身闲自觉贫无累,命在谁论进有材。秋晚吾庐更潇洒,沙边烟树绿洄洄。(同上。)
“西帅”
吾君英睿超光武,良将西征捍隗嚣。誓斩郅支聊出塞,生禽颉利始归朝。一丸岂虑封函谷,千骑无由饮渭桥。好立功名标竹素,莫教空说霍嫖姚。(同上。)
“松江”
宛宛虹霓堕半空,银河直与此相通。五更缥缈千山月,万里凄凉一笛风。鸥鹭稍回青霭外,汀洲时起绿芜中。骚人自欲留佳句,忽忆君诗思已穷。(同上。)
◎杂咏
其六
百年礼乐逢休运,千里江山极胜游。那似鲍照空写恨,不为王粲只消忧。(见《诗注》卷四十六。)
“夏?文扇”
白马津头驿路边,阴森乔木带漪涟。斜阳一马匆匆过,梦寐如今十五年。(见《能改斋漫录》卷十一。)
“晚春”
春残叶密花枝少,睡起茶多酒盏疏。斜倚屏风搔首坐,满簪华发一床书。(见《诗注》卷四十八。)
“楼上望潮”
楼上人肠渴欲枯,楼前终日望平湖。无舟得入沧浪去,为问渔人得意无。
“寄李道人”
李生富汉亦贫儿,人不知渠只我知。跳过六轮中耍峭,养成三界外愚痴。
“忆江南”
城南城北万株花,池面冰消水见沙。回首江南春更好,梦为蝴蝶亦还家。(同上。)
“对棋呈道原”
北风吹人不可出,清坐且可与君棋。明朝投局亦未晚,从此亦不复吟诗。(同上。)
“谢微之见过”
此身已是一枯株,所记交朋八九无。唯有微之来访旧,天寒几夕拥山炉。(同上。)
“惜春”
满城风雨满城尘,盖紫藏红漫惜春。春去自应无觅处,可怜多少惜花人。(同上。)
“子贡”
一来齐境助奸臣,去误骄王亦苦辛。鲁国存亡宜有命,区区翻覆亦何人。(同上。)
“急足集句”
年去年来来去忙,倚他门户傍他墙。一封朝奏缘何事,断尽苏州刺史肠。(《全宋诗》卷五七七引宋方勺《泊宅编》卷一。)
“题定力院壁”
溪北溪南水暗通,隔溪遥见夕阳舂。思量诸葛成何事,只合终身作卧龙。(同上。宋阮阅《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云斋广录》)
“题山寺扉”
口衔天宪手持钧,已是龙墀第一人。回首三千大千界,此身犹是一微尘。(同上。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卷四)
“字谜诗二首”
兄弟四人两人大,一人立地三人坐。家中更有一两口,任是凶年也得过。
将军身是五行精,日日燕山望石城。待得功成身又退,空将心腹为苍生。(同上。宋庄绰《鸡肋编》卷上。)
“晴景”
雨来未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同上。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五)
“皇?庚寅自临川如钱塘过宿此嘉?戊辰自番阳归临川再宿金峰”
十年再宿金峰下,身世飘然岂自知。山谷有灵应笑我,纷纷南北欲何为。(同上。《诗注》卷三九《初去临川》诗李壁注引)
“题金陵驿”
重冈古道春风里,草色花光似故人。却喜此身今漫浪,回家随处得相亲。(同上。宋马光祖《景定建康志》卷一六)
“咏梅”
颇怪梅花不肯开,岂知有意待春来。灯前玉面披香出,雪后春容取胜回。触拨清诗成走笔,淋漓红袖趣传杯。望尘俗眼那知此,只买夭桃艳杏栽。(同上。宋吴自牧《梦粱录》卷一八)
“书堂”
乌石冈头上冢归,柘冈西畔下书帷。辛夷花发白如雪,万国春风庆历时。(同上。宋周密《浩然斋雅谈》卷中)
“李花”
朝摘桃花红破萼,莫摘李花繁满枝。客心浩荡东风急,把酒看花能几时。(同上。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卷九)
“石竹花”
麝香眠后露檀匀,绣在罗衣色未真。斜倚细丛如有恨,冷摇数朵欲无春。(同上书前集卷二四。)
“题宝岩寺寒碧亭”
两岸青山刻峭成,一溪回曲篆丝纹平。绿阴隐隐无重数,欲去黄鹂又一声。(同上。元袁桷《延?四明志》卷二)
“山居杂言”
法和衣钵过南华,正叶传师萃一花。胜地雾迷淮水石,望星人指楚天涯。数千松倚西山老,七百僧悲去路赊。一片苍苔涅?石,至今缭绕白云遮。(同上。明庐希哲《弘治黄州府志》卷七)
“将赴南徐任游茅山有作”
丹阳太守意如何,先谒茅卿始下车。展节事君三黜后,收心奉道五旬馀。回寻灵药逢芝圃,欲叩真关借玉书。不用从人问通塞,天教吏隐接仙居。(同上。明王僖徵《弘治句容县志》卷八)
“送王郎中知江阴”
持归霄汉青绫被,去看吴都白马潮。叠鼓渡江寒浪伏,鸣铙入境野云飘。鱼穿杨柳夸鲸脍,人采芙蓉学细腰。家有三槐为太守,弟兄谁似李文饶。(同上。明张衮《嘉靖江阴县志》卷二一)
“挽舜元胡著作郎”
德行文章里?宗,姓名朝野尽知公。侍亲存没皆全孝,报政初终必竭忠。性直不从花县乐,分安求逸郁堂空。从今永别人间去,笑入蓬瀛阆苑中。(同上。明李士元《嘉靖铜陵县志》卷八)
“千丈岩瀑布”
拔地万重清嶂立,悬空千丈素流分。共看玉女机丝挂,映日还成五色文。(同上。清黄宗羲《四明山志》卷一)
“听泉亭”
逗石穿云落涧隈,无风自到枕边来。十年客底黄粱梦,一夜水声却唤回。(同上。)
◎律诗(六言)
“宫词(此王建宫词,非公作。)”
六宅新妆促锦,三宫巧仗丛花。一片黄云起处,内人遥认官家。(见《诗注》卷四十。)
◎歌曲
“雨霖铃”
孜孜?向无明里、强作窠窟。浮名浮利何济,堪留恋处,轮回仓猝。幸有明空妙觉,可弹指超出。缘底事、抛了全潮,认一浮沤作瀛渤。本源自性天真佛。祗些些、妄想中埋没。贪他眼花阳艳,谁信道、本来无物。一旦茫然,终被阎罗老子相屈。便纵有、千种机筹,怎免伊唐突。(以下均见《全宋词》。)
“西江月(红梅)”
梅好惟嫌淡伫,天教薄与胭脂。真妃初出华清池。酒入琼姬半醉。东阁诗情易动,高楼玉管休吹。北人浑作杏花疑。惟有青枝不似。
“渔家傲(梦中作)”
隔岸桃花红未半,枝头已有蜂儿乱。惆怅武陵人不管。清梦断,亭亭伫立春宵短。
“清平乐”
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小邻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天涯。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一作王安国词。)
“生查子(梦中作)”
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绿叶渐成阴,下有游人归路。与君相逢处,不道春将暮。把酒祝东风,且莫恁、匆匆去。
“谒金门(梦中作)”
春又老,南陌酒香梅小。遍地落花浑不扫。梦回情意悄。红笺寄与添烦恼。细写相思多少。醉后几行书字小。泪痕都了。
“菩萨蛮(集句)”
海棠乱发皆临水。君知此处花何似。凉月白纷纷,香风隔岸闻。啭枝黄鸟近,隔岸声相应。随意坐莓苔,飘零酒一杯。
“千秋岁引”
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著。(以上均见《全宋词》。)
“断句”
隔岸桃花红末半,枝头已有蜂儿乱。惆怅武陵人,不管清梦断。亭亭伫立春宵短。(《泊宅编》卷一。)
◎古赋
“首善自京师赋(崇劝儒学,为天下始。)”
王化下究,人文内崇,ム京师首善之教,自太学亲民之功。承师论道之基,先繇毂下;广成俗化民之谊,甫暨寰中。古之圣人君有天下,治远于近,制众以寡。不用文何以修饰政教,非设校何以崇明儒雅?乃建左学,率先诸夏。在郊立制,系一人之本焉;养士兴仁,形四方之风也。本仁祖义,取材敛贤,讲制量于中土,鬯声明于普天。始于邦家,用广师儒之众;行乎乡党,斯为庠序之先。是何拳拳诸生?先觉,所传者道德仁义,所肄者诗书礼乐。以言乎功,则万世用,以言乎化,则八?匪邈。其流及于三代,率以明伦;此理达于诸侯,谁其废学。故曰:校官者,庶俗之原本。京邑者,群方之表仪。养原于上,则庶俗流被;设表于内,则群方景随。惟时于变,翳上之为。三王四代惟其师,使人知化;兆姓黎民辑于下,自我兴基。向若俗败堤防,朝堕统纪,教化之宫衰落,礼义之官废弛。乡风者无以劝于善,肄业者不能官其始。则抚封之主,毁乡校者有之;承学之民,在城阙者多矣。必也启胄子之秘宇,据神邦之奥区,宪先王而讲道,风下国以恢儒。邑翼翼以宅中,契商人之咏;士彬彬而蒙化,参汉室之谟。噫!孝武、逸王也,而有兴置之谋;公孙、具臣也,而有将明之论。矧睿明之主绍起,后?之僚并建,宜乎隆儒馆以视方来,使元元之敦劝。(《皇朝文鉴》卷十一。)
“松赋”
规近效,弃远功,玩华而不务本,世俗之常也。圣人反之,所以宾有天下,久而弥固。予作《松赋》,是之取尔。赋曰:
子虚先生,宅心无何,手栽万松,老于山阿。伊松也,天输其功,地肆其封。殖质参差,交阴龙茸。深不待培,已磐洪泉;高不得秋,已摩苍穹。四时郁葱,旦暮玲珑。太山不得敛其云,八门不得收其风。百状千态,殚奇尽怪,虽伐楚越之竹以赋云,犹将无穷。乃有贵介公子?游戾止,眷然顾之,意不自喜。诘先生曰:“吾有武溪灵桃,房陵甘李,越仙之杏,梁侯之柿。缥叶缃核,丹葩素蕊。或同心而并蒂,或合欢而连理。殊名诡号,究奢极侈。至若春畀其华,露予之滋,斗媚竞妍,夭夭猗猗。差可以缔暂欢、销积悲,摅发太和,逢迎茂时。愿献其积,使先生植之。恶用焦其心思,癯其体肌,以事此离诡轮?之姿哉?”先生久之,忻然而嘻曰:“予怀黄金、飞翠缕,宜若知眇万物,心穷无涯,夫岂较然易知而未之思!子谓”春畀其华,露予之滋,斗媚竞妍,夭夭猗猗,盍曰仰春以华,春有时而归;恃露以滋,露有时而。狂风烈雨,有时而遇之。零西坠东,吾昨与期。姑视吾松,天姿?髟沙。沆瀣宵零,不为之滋;苍精调元,不为之革。朔雪袤丈,不改其节目;东坑为陵,不迁其根牙。尚安肯含朽抱蠹,荣朝瘁暮,取纤人之光夸哉!公子抚然为间自谒去,掉金?鸣玉珂。先生弗为礼,反据松为歌曰:植尔本根,蟠崖锢泉。茂尔枝叶,陵云蔽天。俾尔强而坚,千百万斯年。(《全宋文》卷一三六三引《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七。)
◎札子
“论孙觉令吏人写章疏札子”
臣今日蒙宣谕召,以孙觉令吏人写论列大臣章疏。臣初亦怪其不能谨密,但疑此朋友所当诲责,非人主所当谴怒。继又反复思惟,陛下以觉为可听信,故擢在谏官。进贤退不肖,自其职分,所当论列。虽扬言于朝,以迪上心,于义未为失也。但令吏人书写章疏,诚不足加以谴怒。凡人臣当谨密者,以君子小人消长之势未分,言有漏泄,或能致祸。如其不密,则害于其身。若遭值明主,危言正论,无所忌惮,亦何谨密之有乎?惟有奸邪小人,以枉为直,惧为公论之所不容,则惟恐其言之不密。若得此辈在位,陛下何所利乎?若陛下疑觉有交党之私,招权之奸,则恐盛德之世,不宜如此。魏郑公以为上下各存形迹,则国之废兴或未可知。若陛下不考察邪正是非,而每事如此猜防,则恐善人君子各顾形迹,不敢尽其忠谠之言,而奸邪小人,得伺人主之疑行谗慝也。若陛下恐陈升之闻此,或不自安,臣亦以为不然。汉高祖、雄猜之主也,然鄂千秋论相国萧何功次,而高祖不疑,乃更加赏,亦不闻萧何以此为嫌。陛下圣明高远,自汉以来,令德之祖,皆未有能企及陛下者。每事当以尧、舜、三代为法,奈何心存末世褊吝之事乎?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不明知其贤而任之以为贤,不明见其邪而疑之以为邪,非尧、舜、三代之道也。陛下以臣为可信,故圣问及之,臣敢不尽愚。今日口对,未能详悉,故谨具札子以闻。《皇朝文鉴》卷五十一。)
“进二经札子”
臣蒙恩免于事累,因得以疾病之馀日,覃思内典。切观《金刚般若》、《维摩诘所说经》,谢灵运、僧肇等注多失其旨,又疑世所传天亲菩萨、鸠摩罗什、慧能等所解,特妄人窃藉其名,辄以己见,为之训释。不图上彻天听,许以投进。伏维皇帝陛下宿殖圣行,生知妙法,方册所载,象译所传,如天昭旷,靡不帱察。岂臣愚浅,所敢冒闻?然方大圣以神道设教,觉悟群生之时,羽毛皮骼之物,尚能助发实相,况臣区区尝备顾问,又承制旨,安敢蔽匿?谨缮录上进,干浼天威。臣无任惶愧之至。(见《王文公文集》卷二十。)
“乞追还陈习误罚昭示信令奏(熙宁元年十一月)”
臣窃闻转对官陈习坐言人罪恶被黜监当,习之为人忠邪愿奸,臣所不知,然陛下施罚如此,有未安者二。上下之所以相遇者,诏令也;诏令所以行于天下者,信也。诏令不信,则人主之权废矣。故孔子以为兵与食皆可去,而不可以无信。今陛下命群臣,使斥言有位之阿私、朋比、尸素,有一人言之,则不考问其虚实而绌之,则甚害陛下之信。此未安者一也。人主之听天下不可以偏,偏则有弊。偏于恶言人罪,则其弊至于奸不上闻。真宗但恶人潜行交结,阴有中伤,故诏言事者不得留中,此未有大失也。然在位者遂以为人主厌恶言人之恶者,其俗之弊,乃至大臣奸邪藏污而真宗终不得闻。盖言人之恶者既众,人所不喜而人主又厌恶之,则其弊必至于此。今有一人为陛下斥言人臣之罪,未知其虚实,而陛下遂以为大恶,则今孰敢为陛下言人之奸者乎?奸不上闻,则虽大臣复有藏污狼藉者,陛下亦无由知之而天下之政坏矣。此未安者二也。臣闻人主之听天下,务在公德并观,而考之以实,断之以义,是非善恶,皆所欲闻,所不欲闻者,诬罔欺诞之言而已。即不欲闻人之恶,则“象恭滔天”、“方命圯族”,非尧之所得知也。尧所以能知共工及鲧之恶而又知舜之善者,盖以能公听并观,不蔽于左右亲习之人,而考之以实,断之以义,一切斥绝,拒塞诬罔欺诞无义之言而已。故《书》之称尧者,以其能疾谗说、畏巧言,非以其恶言人之恶也。人主所以为赏罚者以善恶也,欲知善而不欲知恶,则是有赏而无罚也。有赏而无罚,有春而无秋,非天地之道,阴阳之理也。臣愚以为陛下此举过矣。其作始则小,其弊成于后则大,不可不察也。改过不吝者,成汤之所以圣也。伏惟陛下不吝改此,则天下幸甚。(《全宋文》卷一三六八引《国朝诸臣奏议》卷二二。)
“画一申明常平新法奏(熙宁三年三月)”
奉旨以臣僚数言常平新法不便,盖未喻朝廷之意。今本司明谕中外,凡今所患,盖是州县官吏弛慢,因缘为奸,不可归于法。请委按察官谨绳官吏,而朝廷严督按察官而已。今画一申明,乞敕诸路安抚、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官,晓谕所属官吏,使知法意。
一、言者谓元敕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河北提举官乃令出息三分,失信于百姓。本司今按,《周礼》泉府之官,民之贷者取息有至二十而五,而曰国事之财用取具焉。今常平新法,预给青苗钱,但约熟时酌中物价,若熟时物贵,即许量减市价纳钱。既言量减市价纳钱,即是未定合纳实数,故河北约束州县纳钱不得过三分,京西、陕西等路大抵不过二分而已。凡此盖为量减市价指挥未有约定实数,恐纳时倍贵,州县量减钱不多,致亏损百姓,即非法外擅为侵刻也。就诸所约惟河北最多,然云不过三分,即非定取三分之息。若物价抵平,即有当纳本色,不收其息,或止收一二分息之时,多少相补,比《周礼》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已不为多。况近又令预给价钱,若遇物价极贵,亦不得过二分,即比《周礼》所取犹少,于元条欲广储蓄、量减时价指挥不相违戾,固无失信之理。又《周礼》国事财用取具于泉府之官赊贷之息,今常平不领于三司,专以振民乏绝,此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国事之财用,故云公家无所利其入。
一、言者谓上三等户及城郭有物力户即从来兼并之家,今乃立定贯伯,许之贷借,非抑兼并之意。又河北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人,上等户必不愿请,官吏既防贫户不能送纳,岂免差充甲头以备代陪?又提举官峻责州县,如人户不愿请,即结罪申报。若选官晓谕,却人户愿请,即当别作行遣。州县官吏惧提举官晓谕,苟免捃拾,岂无贫下浮浪愿请之人,或须散配?本司今按乡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业户亦有阙乏之时,从人举债,岂皆是兼并之家?今贷贫民有馀,则以给此等户,免令就私家取一倍之息,乃是元敕抑兼并之意。河北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人者,盖以检防浮浪之人。若有上户肯与同保,即非浮浪之人,若无上户肯与同保,即自不许支给,何须更行散配?若谓上三等户必不愿请,须差作甲头,自是抑勒违法。况今年开封县甚有上三等户愿请,即非抑勒。以近验远,事理可知。至于提举司约束官吏,止是阙防因循避事坏法之人,即非迫胁,须令抑配。若提举官或急于功利,讽州县抑配与人,即诸路各有安抚、转运、提点刑狱,其为朝廷委任,皆在提举官之上,若有州县官员故欲堕坏新法,或曲徇提举官意指抑勒百姓,自当纠举,依法施行,及具事状闻奏,岂宜以官吏违法之故,遂欲废法?
一、言者谓百姓各有本户税赋及预买绸绢,又生此一重预给青苗钱,则人户不易。本司今按,百姓税赋之外,逐路承例科敛,名目诚多。然当阙乏之时,不免私家举债,出息常至一倍,此所以贫者愈困也。今贷与常平本钱,乃济其艰急,又止令约熟时中价例纳斛斗,至于时物价贵,然后令纳见钱,比元本不得过二分,即是免于兼并之家举一倍之息,民户有何不易?
一、言者谓但躬行节俭,常节浮费,自然国用不乏,何必使与利之臣四出以致远近之疑。本司今按,先王之政,未尝不以食货为始,张官置吏,大抵多为农事也。近世以来,农人尤为困苦,朝廷但有徭役加之,初无岁时补助之法,近自京畿,陂防沟洫多有不治,乃至都城侧近,往往绵地数百里弃为污莱,父子夫妇,流离失业,四方遐僻,不问可知。一方水旱,则饿死者相枕藉,而流移者填道路。如前岁河北一饥,则不免漕江淮之米以救之,然于人之流亡饿莩未有补也。至有非泛用度,或不免就上等户强借钱物,百姓典卖田产物业以供暴令,此亦可谓国用乏矣。至于差役困苦农民,使之失职,则士大夫之所共见,不待论说而后可知矣。故陛下即位,诏书丁宁,以务农理财免人役为政事之急,诚知方今之忧为在此也。今置提举常平广惠仓官,兼主管农田水利差役事者,凡以为此而已,固非使之?削百姓以佐人主私费,亦岂得谓之兴利之臣而致远近之疑?
一、言者谓今常平千馀万缗散作青苗钱,民所欠负,财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灾,不得不为之倚阁,因郊赦除之。十年之后,千馀万缗散而不返矣。常平旧法,自古立制,而无失陷之弊,不当变改。本司今按,常平新法,预给价钱,并令公人识认,又须十户以上为一保,如河北又须保内有上三等户一人,自来预买绸绢及给青苗蚕盐,其关防法未能备具如此。乃不闻有拖欠除放,则常平新法自非官吏故欲沮坏,不容独致失陷官物。今新法之中,兼存旧法,但以旧法广储蓄、抑兼并、赈贫弱之方尚为未备,又无专领官司,所以诸路例多籴价贵斛斗,至有经数十年出粜不行,无补赈救。又粜籴之时,官吏奸弊百端,故须约《周礼》赊贷增修新法,专置一司,提举觉察,非废旧法、违古制也。
一、言者谓新法不当示之条约,明言利息。本司今按,《周官》贷民,明言以国服为息,盖圣人立法,推至信于天下,取之以道,非为已私,于理何嫌而不可明示条约?
一、言者谓坊郭户既无青苗,不可贷借。本司今按,常平旧法亦粜与坊郭之人。今若给散农民有馀,仍不许防郭之人贷借,是令常平有滞积馀藏而坊郭之人独不被朝廷赈救乏绝之惠也。《周礼》贷民之法,无都邑鄙野之限。今新法乃约《周礼》太平已试之法,非专用陕西预散青苗条贯也。
今新法方行,若官吏不能体朝廷立法之意,不肯公共推行,或以钱斛抑配与人;或利在易为催纳,专贷与物力高强户;或留滞百姓不为及时急纳,故纵公吏乞取,致百姓枉有糜费;或不量民物力,给与钱斛太多,致难催纳;或不能关防辨察,令浮浪之人自为一保,冒请官物,致难催纳;或拖延不为及时催纳,却非理科校公人百姓之类,自是州县官吏弛慢,因缘为奸,不可归咎于法。乞令逐路安抚、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官常切觉察,依条施行,命官具案取旨,重行绌罚。安抚、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官失于举觉,致朝廷察访得实,亦当量罪,第行朝典。(同上。《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一七五页)
“乞废玄武湖为田疏(熙宁十年)”
臣蒙恩特判江宁军府,于去年十一月十一日到任管当职事。当时集官吏军民,宣布圣化,启迪皇风。终戍一载,所幸四郊无垒,天下同文。然臣窃见金陵山广地窄,人烟繁茂,为富者田连阡陌,为贫者无置锥之地。其北关外有湖二百馀顷,古迹号为玄武之名,前代以为游玩之地,今则空贮波涛,守之无用。臣欲于内权开丁字河源,泄去馀水,决沥微渡,使贫困饥人尽得螺蚌鱼虾之饶,此目下之利。水退之后,济贫民,假以官牛、官种,又明年之计也。贫民得以春耕夏种,谷登之日,欲乞明敕所司,无以侵渔聚敛,只随其田土色高低岁收水面钱,以供公使库之用,无令豪强大作侵占。专驾巡狩,复为湖面,则公私两便矣。伏望明降隆章,绥怀贫腐。(同上。《景定建康志》卷一八。)
“邕管事宜(责用州峒之酋)”
两江溪峒非独为邕管之藩篱,实二广所恃以安者也。然而州峒无城壁,不足以守?道路散漫,不足以控扼,其有可胜之势者,生齿三十馀万众而已。以山川之险阻而生长于其间,又渐被声教百年之久,岂无可用之材?然上之人未能固结其腹心,是以虽欲自效犬马不可得也。夫欲知外蛮之情,莫如用两江州峒之民;率两江州峒之民,莫如责两江州峒之酋首。今两江州峒酋首有才力足以服众,有计数足以料事,有勇足以赴功,有惠足以使人,有桀黠者,有奸诈者,有塞实者,上之人未必尽知,知之未必能用,用之未必能尽其才。此所以熙宁中交贼长驱围邕州城凡四十馀日,而两江州峒之酋偃然坐视,无一人出力率众以为之援助者。非条法之不严,良由平日不假之以事权,所以上下不能相及,一旦缓急,左江之视右江,田州之视冻州,无以异于秦人之视越人,尔为尔、我为我也。大抵峒酋畜积丰足,所以好名而不甚嗜利,可以赏劝,难以威胜。为邕守者,刑法苛察则怨望必生,体貌高严则下情不达,啬其货财则不足以致其力,略其功赏则不足以尽其心,此其情不可不知也。若夫峒民,则性气愚弱,而生事苟简,无怀土之思。冬被鹅毛衣棉以为裘,夏辑蕉竹麻苎以为衣,团饭掬水,终食餍饱,屋不置灶,不穿井,不畜粮。其养生丧死之具,悉穴土以藏,谓之地穴。高险崖岩之上,各安巢穴,一有寇至,举家以登,矢石所不能及。谓之劝赏,使之乐趋,则居处得以安,事艺得以精;不然,则烦扰困苦,不胜其弊,去而之他州、入外界者有之矣。今两江团结系籍丁壮十万馀人,左江如安平州、七源州、思明州、西平州、笼州、禄州、古甑峒、猡峒、武德峒,右江如田州、冻州、廉州、隆州、忠州、安德州,则曾经战斗,人人可用,外蛮尝畏之。若其馀州峒,则强弱能否相半耳。其酋首之家,最得力者惟家奴及田子甲也。有因攻打小獠,以半布博买,有因嫁娶,所得生口,以男女相配,给田与耕,专习武艺,世为贱隶,谓之家奴。其选择管内丁壮事艺精强之人,与免诸般科率工役,则谓之田子甲,又谓之马前牌。大州峒有五百人,其次不下二三百人,皆其自卫之亲兵也。大率人材轻劲善走,耐辛苦,以皮为屐,陟高涉深,如履平地。遇有事宜,倚山靠险,乘间伺隙,敌未易当。若施之平原旷野,教以阵队,授之节制,则非其所宜矣。所用器械,有桶子甲、长枪、手标、扁刀、遏铲牌、山弩、竹箭、桄榔木箭,遇敌则以标、牌在前,长枪、山弩夹以跳,一于进前,而不处其旁后也。交趾用兵,亦多如此。箭羽以木叶而不施镞,涂之毒药,勿问久近,临用时溃以姜汁,发其药力。两江俱有毒药,而出吴峒者为最紧也。田、冻、忠、江等州产铁,冻州、安平州产漆,难得鱼胶,以生牛皮烂蒸细捣以制造兵器,亦甚牢固。冻州所打扁刀,诸蛮尤贵之,以斩牛多寡定其价直,连斩五牛而芒刃不钝者,其直亦五牛也。又作蛾眉小刀,男女老少皆佩之以防,中叶箭则用此刀剜去肌肉,得不死也。(同上。《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三九七。)
◎制诰
“沈德妃侄授监簿制”
敕某:京官、吾所重也。故设磨勘之法,以待吏部之选。非有劳而无罪及有任举之官,则不可以得之。尔由外戚,以孩幼入官,得吾之所重。其强勉学问,求为成人,以称吾待尔之意。(《王文公集》卷十二。)
“皇亲叔敖转官加勋制一”
朕大赐于天下,虽疏以远,无遗者矣。又况于宗室之近哉?尔序官内朝,克有嘉问。绳绳之庆,协于声诗。褒命有加,往其祗服。(《王文公集》卷十二。)
“皇亲叔敖转官加勋制二”
朕既肆祀于明堂,而大赍以布神之福。尔列名属籍,序位内朝,肃雍在庭,克相厘事。以差受宠,其往懋哉。(同上)
“覃恩转官制一”
敕某等:永惟先帝,君临天下馀四十年,功德之所及博矣。非夫在廷文武之士,宣力中外,亦何以致此哉?眇然之躬,嗣守成业,敢忘大赍,以劳众工。尔等各以才选,序于朝位,膺践禄次,往其丕钦。(同上)
“覃恩转官制二”
朕初即位,奉行先帝故事,大赍四海,阻深幽逖,无所不及矣。又况于朝廷之上,岂可以忘哉?尔等能以忠力靖共职事,进位一等,往其钦承。(同上)
“吴省副转官制”
朕设考课之令,以待万官之众,不欲使一介之贱,有勤而不察,有善而不知。又况于左右任信才良之臣,校功数最,当以叙进者乎?以尔具官某,学足以知前人,智足以议当世。比更选用,皆以才称。三司地征,使务为剧。往贰厥事,不劳而能。畴其积功,迁位一等。是虽有司之常法,然非夫效实之如此,则何以称焉。(同上)
“土度支转官制”
尔才能行义,多为士大夫所称。故起尔于贬斥,而岁馀超迁,以佐三司。今有司考绩,又当增位。朕爵赏乐与士共,而嘉尔之有劳。往其钦哉,永称阙职。(同上)
“宋守约可殿前都虞候制”
营卫之士,皆天下武力之高选也。所使虞度军中之事者,岂可以非其人哉?具官某等,造行谨良,致位休显,勋劳之实,简在朕心。各以序迁,往惟祗服。(同上)
“韩琦京兆尹再任判大名府制”
门下:分陕称伯,召南当公职之尊;启魏就封,毕万得国名之大。况吾元老,为世宗臣,久倚师垣之严,宜迁尹节之宠。饬宣典策,敷告缙纟延。具官韩琦,道醇而深,器远而博,浑浑忠孝之业,宪宪文武之姿。感通人朝;亮众采于台极;翼戴英考,捧大明于天衢。肆朕缵图,厥初谋落,燮谐四气之序,熙辑百官之成。登昭公槐,奄莅国社。镇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承灵诸候,端若元龟之信。岁勤再阅,师律既和。重念郊圻之雄,旁据河山之险,徒得君重,以宣王灵。就更西雍之旄,留主北门之钥。载敦爰赋,并实干封。於戏!汉咨陈平,安危注于上意;唐用裴度,轻重系乎厥身。维乃纯诚,无愧前烈。懋服休命,往其钦哉!可。(《永乐大典》卷一一一。)
◎表
“贺降皇太子表(代人作)”
甲馆告宁,天为百瑞;恩言周布,欢动四方。(中贺)臣闻圣则多男,人之所祝;冠而生子,古以为祥。恭惟昌期,宜有昭报,上以慰两宫之念,下以为万世之基,凡在寰区,举兴善颂。伏维皇帝陛下,圣神文武,睿哲温恭,以天纵生知之资,务日就默识之学。内修法度,焕然一代之文;外服戎夷,终自两阶之舞。承列圣之丕绪,方怀燕翼之思;以百姓而为心,宜有子孙之福。益著思齐之圣,更形既醉之诗。十四月而生尧,已有同德之兆;千万岁而寿武,愿同庶物之心。见《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
“贺生皇子表五”
祉扶宗?庆袭宫闱,凡预照临,惟胥鼓舞。(中谢)臣闻有秩秩幽幽之德,所以考室而见祥;有诜诜揖揖之风,所以宜家而多子。克参盛美,允属昌时。伏维皇帝陛下,膺命上天,绍休烈祖。本支方茂,用光世德之求;功业能昭,永赖孙谋之燕。追来孝,申锡无疆。臣久玷恩私,外叨属任。四方来贺,望双阙以无阶;万福攸同,抚微躯而有赖。(见《王文公文集》卷十五。)
“贺生皇子表六”
本支浸衍,实为万世之休;遐迩同欣,胥赖一人之庆。(中谢)臣闻王懋阙德,则后妃无嫉妒之心;天锡之祺,则子孙有众多之美。蕃厘有继,垂裕无穷。伏维皇帝陛下,躬睿智之资,抚休明之运。教由内始,正自身先。治既格于人和,诚遂膺于帝祉。乃占我梦,实多考室之祥;则百斯男,克绍刑家之庆。臣叨荣特厚,窃以忭尤深。虽接武缙绅,莫预造庭之列;而瞻威咫尺,唯倾就日之诚。(同上。)
“贺正表五(元丰六年)”
人正肇序,岁事更端。物乘引达之期,朝布始和之令。臣(中谢)伏维皇帝陛下,动稽天若,道与时行。一德绍休,新又新而弗息;万灵ㄨ祉,朔复朔以无期。臣久误圣知,外叨方任。奉觞称庆,踵弗继于朝绅;向阙倾心,目如瞻于天仗。(同上。)
“贺正表六(元丰七年)”
伏以肇天德于青阳,群生以遂;宪邦经于正岁,百度惟新。臣(中谢)伏维皇帝陛下,妙用敕于时几,大仁参于化育。于帝其训,既格神人之宁;维春之祺,遂如山阜之固。惟仰祈于寿祝,思自致于诚心。(同上。)
“贺冬表四(元丰五年)”
阳舒以复,阴极而终。视履考祥,乃见行中之吉;对时育物,以滋众万之生。恭维皇帝陛下,心玩神明,诚参天地;保大和而率豫,介百福以来崇。臣比解繁机,叨承外寄,莫预称觞之列,但深存阙之思。(同上。)
“贺南郊礼毕表”
臣某言:伏睹今月二十七日南郊礼毕者。熙事备成,湛恩汪。上格三灵之?俯臻万物之和。(中谢)臣闻致孝以显亲,而其仁极于配天;隆礼以尊上,而其义尽于飨帝。迪前王之能事,考有司之盛仪。作民恭先,唯圣时克。伏维皇帝陛下,绍膺丕绪,懋建大中。饬斋戒之诚心,称燎烟之吉礼。四表率吁,皆致宁神之欢;多士具来,悉秉在天之德。既受于元祀,遂均惠于寰区。凡在观瞻,孰不呼舞。臣夙叨睿奖,亲值休辰,虽进趋无预于相仪,而欣幸实同于赖庆。臣无任(云云。同上。)
“乞皇帝御正殿复常膳表”
“三”
臣某等言:伏睹手诏,彗出东方,自今月十一日,更不御正殿,减常膳如故事者。太史瞻文,告星躔之表异;中宸轸虑,顺天道以变常。凡暨臣工,靡遑夙夜。臣某等查寻更多资料请至宋朝吧。
(中谢)窃以天人相与,精?交通,阙维至诚,乃有嘉应。伏维皇帝陛下,钦文继统,恭俭在躬,因世久安,革时大弊。运圣神之化,鼓动于群生;建文武之功,缉成于大业。虽有异星之变,何伤圣德之明!顾乃彻膳避朝,深念畏天之实;赦过宥罪,广敷惠下之仁。精诚式孚,妖象既殒。伏愿趋传清跸,肆陈路寝之仪;复御珍羞,中饬内饔之职。冀垂渊听,俯徇舆情。臣等无任祈天俟命,激切屏营之至。(《王文公文集》卷十六。)
“辞使相表三”
臣某言:兼荣将相,托备藩维,虽皆序爵以称功,乃以辞荣而窃宠。自惟忝冒,弥积凌兢。(中谢)伏念臣晚值圣时,久陪国论。询度下逮,或有误合之片言;睿智日跻,实为难逢之嘉会。所愿备殚其智力,以图稍就于事功。末学短能,固知易竭;要官重任,终惧颠跻。遂当引分以避嫌,重以罹忧而成疹。冒闻已渎,敢逃逋慢之诛;聪察俯加,更溢褒延之数。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懋昭大德,灼见俊心。谓其陈力之已疲,及此吁天而赐闵。并包之度,示无替于始终;报称之心,冀不忘于夙夜。臣无任(云云。同上。)
“乞免使相充观察使表一”
臣某言:近累具表,乞以本官,外除一宫观差遣,伏奉敕命,就除充集禧观使,权于江宁府居住,仍放朝谢者。以病自陈,庶全于私分;蒙恩幸许,尚窃于隆名。沦肌虽荷于优容,省己终难于叨味,辄披情素,上冒聪闻。伏念臣久玷近司,迄无明效,终蒙解免,实赖保全。自顾衰骸,已难胜于劳,数违明诏,实仰冀于矜怜。号兼将相之崇,身就里闾之逸。误恩若此,前载所无。非惟私义之难安,固亦公论之弗与。伏望陛下,深垂简照,俯徇虔祈。特回复号之已孚,许以本官而充使。如此,则上足以成陛下循名之政,下足以免愚臣冒宠之轻。臣无任云云。
“乞免使相充观察使表三”
温厚之辞,屡加褒勉。颛愚之守,尚冀矜怜。敢逃冒责之诛,愿获终辞之志。伏念臣衰残控诉,宠奖优从,休其疲?之馀,赐以燕闲之乐。叨恩已厚,序爵更崇。且名器不以假人,而乃缪当非次。饩牢欲其称事,而乃坐享不赀。是将危身,亦以累国。伏维陛下公听以揆万事,原省以通众情,因忘反汗之嫌,俾遂吁天之欲。庶安愚分,用厌师言。(同上。)
“谢赐生日表”
臣某言:伏蒙圣慈,特差臣女婿前守常州江阴县主薄蔡卞,沿路押赐生日礼物,衣一对、衣着一百匹、金花银器一百两、马二匹、金镀银鞍辔一副者。宽假之恩,幸从于私欲;匪颁之宠,尚玷于常科。知报称之良难,积惊惭而实厚。伏念臣见收末路,承乏近司。犬马之力已殚,讫无补报;蝼蚁之诚自列,窃幸退藏。尚兼将相之崇,且受藩维之托,叨逾已极,赐与更蕃。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冒海隅,礼优臣庶,宥众尤之积累,示全度之并包。爰及微生,具膺殊奖。致养以乐,永怀弗洎之悲;移孝则忠,敢怠进思之义。臣无任(云云。见《王文公文集》卷十九。)
◎论议
周秦本末论周强末弱本以亡,秦强本弱末以亡,本末惟其称也。周有天下,疆其地为千八百国,制方伯连率之职,诸侯有不享者,举天下之众以临之,有不道者,合天下之兵以诛之,自以为善计也。及其弊,巨吞细,盛凭弱,而莫之能禁也,以至于亡。无异焉,强末弱本之势然也。秦戒周之亡,郡而不国,削诸侯之城,销天下之兵聚咸阳,使奸人虽有觎心,无所乘而起,自以为善计也。及其弊,役夫穷匠操锄?棘矜以鞭笞天下,虽欲全节本朝,无坚城以自婴也,无利兵以自卫也,卒顿颡而臣之。彼驱天下之众以取区区孤立之咸阳,不反掌而亡。无异焉,强本弱末之势然也。后之世,变秦之制,郡天下而不国,得之矣。圣人复起,不能易也。销其兵,削其城,若犹一也,万一逢秦之变,可胜讳哉?(《王文公文集》卷三。)
“性论”
古之善言性者,莫如仲尼;仲尼,圣之粹者也。仲尼而下,莫如子思;子思,学仲尼者也。其次莫如孟轲;孟轲,学子思者也。仲尼之言,载于《论语》。子思、孟轲之说,盖于《中庸》,而明于七篇。然而世之学者,见一圣二贤性善之说,终不能一而信之者,何也?岂非惑于语所谓“上智下愚”之说与?噫,以一圣二贤之心而求之,则性归于善而已矣。其所谓愚智不移者,才也,非性也。性者,五常之谓也。才者,愚智昏明之品也。欲明其才品,则孔子所谓“上智与下愚不移”之说是也。欲明其性,则孔子所谓“性相近习相远”、《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孟轲所谓“人无有不善”之说是也。夫有性有才之分,何也?曰:性者,生之质也,五常是也。虽上智与下愚,均有之矣。盖上智得之之全,而下愚得之之微也。夫人生之有五常也,犹水之趋乎下而木之渐乎上也。谓上智者有之,而下愚者无之,惑矣。或曰:“所谓上智得之之全,而下愚得之之微,何也?”曰:仲尼所谓“生而知之”,子思所谓“自诚而明”,孟子所谓“尧、舜先得我心之所同”,此上智也,得之之全者也。仲尼所谓“困而学之”,子思所谓“勉强而行之”,孟子所谓“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此下愚也,得之之微者也。曰:“然则圣人谓其不移,何也?”曰:谓其才之有小大,而识之有昏明也。至小者不强而为大,极昏者不可强而为明,非谓其性之异也。夫性犹水也。江河之与畎浍,小大虽异,而其趋于下同也。性犹木也。便楠之与樗栎,长短虽异,而其渐于上同也。智而至于极上,愚而至于极下,其昏明虽异,然其于恻隐、羞恶、是非、辞逊之端则同矣。故曰:仲尼、子思、孟轲之言,有才性之异,而荀卿乱之。扬雄、韩愈惑乎上智下愚之说,混才与性而言之。(《圣宋文选》卷十。)
“性命论”
天授诸人则曰命,人受诸天则曰性。性命之理,其违且异也。故曰:“保合太和,各正性命。”是圣人必用其道以正天下之命也。然命有贵贱乎?曰:有。故贤者贵,不贤者贱。其贵贱之命正也。抑贵无功,而贱硕德,命其正乎?无憾而寿,以辜而短,其寿短之命正也。抑寿偷容,而短非死,命其正乎?故命行则正矣,不行则不正。是以尧、舜四门无凶人,而比屋可封。此其行贵贱寿短之命于天下也。降及文王兴,而《?或朴》之诗作,则士不侥幸,而贵贱之命正矣。成王刑措,而《假乐》之诗作,则民不憾死,而寿短之命正矣,以至仁及草木,而天下之命,其有不正乎?其后幽王有圣人之势,而不称以德。故君子见微而思古,小人播恶而思高位。《诗》曰:“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夫有德者举穷,不德者举达,则贵贱之命行乎哉?抑小人进用,而刑罚不当。故恶有所容,而善斯以戮。《诗》曰:“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汝覆说之”。夫是善者杀,不善者或生,则寿短之命行乎哉?此知命非圣人不行也。去周之远,又不明情生于性,分出于命,而有命授分定之说。是以汉、唐之治,亦曰尧、舜之治。尧、舜以君子知命,下民知分。汉、唐之治,亦以君子知命,下民知分。然曰命与分则同矣,其所以知之则异,岂概于振古乎?振古,圣人行于上者也。所谓君子知命,则侯奉上,卿奉官,士奉制,没而后止。夫然,贵贱寿短,未始不悉以礼义上下也。汉、唐则不然。其间阴阳之术炽,而运数之惑兴,谶纬之说侵,而报应之讹起。其所谓命者,非曰性命也,则命受分定也。所谓行命者,非曰圣人也,则曰冥有所符,默有所主也。朝耕汉陇,暮逾三国之魏;晨藉唐版,夕归五代之梁。此不曰不臣不民,而曰命受分定者,岂不瞽惑与?然亦谁阶之乎?其皆赏罚不当而德眚无归,民厌其势而一归于命,悲矣。(同上。)
“名实论上”
事有异同,则情有逆顺。故好恶而毁誉不能已。是名生于天下之好恶,而成于天下之贵贱。时之所好,果是也欤?时之所恶,果非也欤?士不顾其伤志害德,随物而上下。故弃世之所恶,而趋世之所好,则天下贵之。弃世之所好,而趋时之所恶,则天下贱之。故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而不善者恶之。是名生于好恶,而好恶之情,未赏辨也。是以近义则行,何众恶之足畏也。远义则止,何众好之能顺也。士有不得乎名,则不急乎为善。故名虽高于其乡而行不信于发,立其朝而忠不尽于君,是以不实之弊,其所以有者也。然得名而行于世,则所恶而安,故以名为事者,身乐而意放。此名出于人之所甚欲,而得之不辞也。是好名必求胜,必用强。好名则讳过而善不进,求胜则幸人之不及,而徒欲以自见也。用强则过惟恐在己,而善惟恐在人。若然,则争能忌才之士并处于世,而更为强弱。嗟夫,求名所以自厚,适所以自薄。好胜所以自高,乃所以自下。以身徇物,则内轻而外重,非自薄与?信己不足,而求人之必信,非自下与?如能洁其身,则全其内,行其志,而不求于外,天下归之不为悦,天下去之不为憾,顾天下或违或从,盖无有已,又奚毁誉之可加,而得丧之存怀也?故士无守名之累者,所以得其实。然势不行,法不立,贤者少而不肖者多,纷纶扰攘,布处天下。强者自其己强而乐其善,弱者困于己弱而人乐其有过。此人情之至恶。因其疑心,而有不能以自尽。君子于斯,其可以不察乎?况欲为治,则以得人为先。用人,则以名实为本。然名实之弊如此,其可以苟取而不慎乎?(同上。)
“名实论中”
一乡之人不能辨,则可欺以言。一国之人不能察,则可欺以行。天下之士不能知,则可以欺以名。盖听有所不至则巧言胜,俗有所不能则伪行尊,道有所不明则虚名立。然而巧言虽传,不中理则尚有可辨。伪行虽固,不中义则尚有可察。名不得其实,而欲得其伪,则虽縻岁月,殚思虑,有不能尽之者。故名乱实而欲求其伪,则先王于道未尝存而不讲,于政未尝存而不议也,是亦无所苟而已。然近世之士,矜名而自是,好高而不能相下也。不知自虚所以有取,自下所以有得。故道失而无求,政荒而无问。自知不审,而志欲求问于人。如贩夫之售货,耕人之待获。其役物而失信,要时而丧己,有待于外也如此,是可悲矣。古者,明于自得而无所蔽,故常反身而观其实。其能可以为卑,方其居卑,则劳而不怨。有志可以用大,方其用大,则安而不矜。故居卑者不愧劳,用大者不易事,远近相维,本末相应,而天下之治毕举。是盖名不浮实,则实不可以妄加,多不可以妄损。故名彻于朝廷公卿大夫之间,而士不遗于穷邦陋壤之远,得之无疑,用之必称,其名非有以欺世也。及至诚之道亡,而天下苟于从事,上无以得下之情,下无以应上之实,名愈高则其诡谲愈多,行愈隆则其养伪文饰愈甚,进退不以诚相怀,利害不以情相收。求欲之心多,而及物之志寡。故其任重则颠覆,任轻则怨诽。是四方之士,其意莫不以天下自任之为患也。奈何随而用之,则有丧而无得?彼皆欲为其大,则将就一二为之小,则天下功薄而不修,业废而不补。盖好名之士众,而去取之计昏,虽有可用之士,莫得而见,疑名足以乱实也。好高而不适于用,虽有所取,而耻事其已能,而务为其所不至,遂亦丧其所长而效不立,此其甚弊也。然而才有馀而治其寡,则事举而功倍。才无馀而专其多,则智寡而易败。此好名无实必至之势也。合工技力役,犹所不夺也。以伎从利,虽不售则亦不怨。易业而相为事,惜其业之不专,而忘其势之必取也。故函人不以治弓矢,陶人不以治轮舆。巧有所偏,智有所尽,不以其所不习自名而欺世取名也。以力事人者,虽不用,终不以其所不能而求役于人,自信其能,而有待也。故善于御车者不善操舟,习于用陆者不习于用川。其致力各得其至,而所趋相反,所效不同也。故名实不乱,不如工伎力役。然世之好名,举欲兼天下之能,尽天下之务,意欲与圣人并游于世,而争相先后。故天下恃名而不恃实,求胜而不求义,傲侮当世而无所惮,尊隆自许而无所愧,然而天下从之,而公论灭矣。是以轩冕爵禄不及善士,而天下无以劝,矫伪浇浮之风,起而不可御。其为惑天下也,有甚于此乎?(同上。)
“名实论下”
自古深患,莫大于不智,而轻与次之。不智则天下用巧,直道隐而至沦废矣。轻与则天下苟于妄合,而幸于偶遇,其俗浮而其行偷也。是天下不明,而名也乱实。惟至智则不以理惑。兼众人之所不能明,尽众人之所不能察,观所举则知所志,审所守则知所用,天下至隐之情无所施于上。如此则何名之可加,而何实之可诬?然而智有所强,而不能尽于物,则其可取者益疏,其可弃者益密。是故伪起于动止之间而莫之察,奸出于俯仰之近而莫之辨,至使贪者托名以肆欲,夸者托名以擅权,辨者托名以行说,暴者托名以残物。实不足而名有馀,则其为患也如此。事有不容于天下,则大无过于盗国,小无贱于盗货。然盗国之雄,盗货之强,数旅之师,可掩而获,匹夫有勇,则擒而戮。至于盗名之士,则虽有万乘之尊,百里之封,上不敢与为君,师不敢与为友,贵无敢骄,而礼无敢亢,悻悻然尝恐天下以失士而议己也。故盗名之士,无王公之尊,命令之重,而屈人之势,移人之俗,盖善为奇言异行,以为高世特立之人,以惊骇愚俗之耳目,是以合徒成群而天下俗尚。责其效,则官学不足以成业,从政不足以经世。然公卿大夫无以窥其非,而国人士民无以措其议,名出于人上,而有以伏其心故也。盖求名有获,则利亦随至。故志于禄则伪辞以养安,志于进则伪退以要宠。世之人不知求其心而徒得其迹,则天下称之而不衰,弥久而弥盛,使好名之俗成而比周党起,安坐而观,则莫知其志之所在。虽能摧众口之辨,屈百家之知,奚足以胜其众、破其伪?故名者,天下之至公,而用之以至私。伪者,天下之至恶,而处之以至美。故上失于所任,下失于所望。自古乱国者无他,因名以得人则治,因名以失人则乱。故不智而且轻与,则名实相疑而不明,则有以养天下之大患。然则无实之誉,其可使独推于世,而居物之先哉?(同上。)
“荀卿论”
杨、墨之道,未尝不称尧、舜也,未尝皆不合于尧、舜也。然而孟子之所以疾之若是其至者,盖其言出入于道而已矣。荀卿之书,备仁义忠信之道,具礼乐刑政之纪,上祖尧、舜,下法周、孔,岂不美哉!然后世之名,遂配孟子,则非所宜矣。夫尧、舜、周、孔之道,亦孟子之道也。孟子之道,亦尧、舜、周、孔之道也。荀卿能知尧、舜、周、孔之道,而乃以孟子杂于杨朱、墨翟之间,则何知彼而愚于此乎?昔墨子之徒亦誉尧、舜而非桀、纣,岂不至当哉!然礼乐者,尧、舜之所尚也,乃欲非而弃之,然则徒能尊其空名尔,乌能知其所以尧、舜乎?荀卿之尊尧、舜、周、孔,亦诚知所尊矣。然孟子者,尧、舜、周、孔之徒也,乃以杂于杨朱、墨翟而并非之。是岂异于誉尧、舜而非礼乐者耶?昔者圣贤之著书也,将以昭道德于天下,而揭教化于后世尔。岂可以托尊圣贤之空名,而信其邪谬之说哉!今有人于此,杀其兄弟,戮其子弟,而能尽人子之道以事其父母,则是岂得不为罪人耶?荀卿之尊尧、舜、周、孔而非孟子,则亦近乎此矣。昔告子以为性犹杞柳也,义犹?否?卷也。孟子曰:“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夫杞柳之为?否?卷,是戕其性而后可以为也。盖孟子以谓人之为仁义,非戕其性而后可为,故以告子之言为祸仁义矣。荀卿以为人之性恶,则岂非所谓祸仁义者哉?顾孟子之生,不在荀卿之后焉尔。使孟子出其后,则辞而辟之矣。(同上。)
“召公论”
汉之诸儒皆以为周公摄政而召公不悦,以孔氏古文考之,则召公之不悦也。“周公既归政矣,然召公之不悦,何也?”曰:成王,可与为善,可与为恶者也。周公既复辟,成王既即位,盖公惧王之不能终而废先王之业也,是以不悦焉。夫周之先王,非圣人则仁人也,积德累行、数世而后受命,以周公继之,累年而后太平,民之习治也久矣。成王以中才承其后,则其不得罪于天下之民而无负于先王之烈也,不亦难乎!如此则责任之臣,不得不以为忧也。周公曰:“君惟乃知民德,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然则召公之不悦,亦周公之心也,周公以为在天者其命之终、吉凶,吾不得而知也;在人者后嗣或不修德坠厥命,则吾亦不得而知也;在我者吾知勉之而已,则天下不庸释于文王受命也。且以古之人君至于文、武,所以能保其天人国家者,亦皆有贤人为佐,我自今乃相与济成王,同未在位之时,则可以无大责矣。夫在我者君子之所及而当勉者也,在天与人者吾如彼何哉?故周公之告也,亦竭其心、尽其力而已,所以勉且慰之也。曰:“如周公之诰,则召公可以无不悦矣。然则召公之所以不及周公,傥在是乎?”曰:忧其可忧,疑其可疑,召公之所以不悦也;忧其可忧而卒之以不忧,疑其可疑而卒之以不疑,周公之所以诰也。五声之相得也,五味之相入也,其始不同而卒于和也。圣贤之相揆也,亦若是而已矣。以此谓召公为不及周公,则吾于征苗,以伯翳为贤于禹也,其可乎?“然则召公固无不悦周公之事乎?”曰:自尧、舜没至于周,而贤人为众,《诗》曰“肃肃兔,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言兔?之人犹足以干城乎公侯也。又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誉,誉髦斯士”,言其为士者亦皆有德之髦也。当此之时,而召公为公,则其为贤亦远矣。以召公为不足以知周公也,则凡在周之士大夫宜无一人知周公者矣。“然则周公孰与之谋而就事乎?且以召公为不贤而不足以知周公也,则文、武、周公曷为任之至于此极,而召公又安能以其令名终也?以召公为贤则不悦乎周公,则其与之共事而不争,又不去焉,何也?”夫圣人之所立,贤人有所不能知者矣。其颜子曰:“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未由也己。”颜子之于孔子,有所不能知者也。虽然,未尝不心悦而诚服之也。此其所以为贤人也。如贤人之于圣人,既不足以知之,而又不能悦也,则是圣与贤几异类而相反也。或曰:“子路之于孔子,尝不悦也。”曰:由之鄙人也,何足以语召公也哉!孔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文、武、周公之使人犹孔子也,文、武、周公所以为三公,与孔子所使治千乘之赋者,其智之不同亦可知已。“然则成王之疑周公也,召公曷为不谏?”曰:召公,坐而论道以相成王者也,其朝夕所以开王心者,史能悉记之乎?(《全宋文》卷一四六引《历代名贤确论》卷九。)
◎杂著
“国风解”
“周南”、“召南”者,文王之诗。曰:言文王之化被民深,则诗人歌者其志远,以见圣人之风,而属之周公,故为周南也。言文王之教化人浅,则诗人歌者其志近,以见贤人之风,而属之召公,故为召南也。然其诗则文王,其事则后妃夫人,不言美。而《甘棠》美召伯,《江有汜》美媵,《何彼?矣》美王姬,而皆言美者,盖召伯也。媵也,王姬也,各主于一人而美之也。若后妃夫人,则皆文王教化之所致,其美不足以为言也。故先以周南,而召南次之也。邶,卫,皆卫诗。三国本商纣之地,而武王伐纣,裂其地以封纣子武庚并管、蔡者。及其叛而周公诛之,乃以余民封康叔。而后之刺美其君者,三国之人咸有所赋,是以分邶,卫焉。故邶,之《诗》序必曰卫者,以别其卫诗尔。至于卫,则无所言卫矣。有《凯风》、《定之方中》、《干旄》、《淇澳》、《木瓜》,以美文公、桓公、武公。而《凯风》、《木瓜》,虽非其君,然国之淫风流行,而有尽孝道以慰其母心之子。国为狄人所灭,而有救而封之之齐桓公。则所以美之者,其君亦与焉,故次召南也。王者、周也。自平王东迁,其后政不足以及天下,而止于一国,于是为风而不雅矣。不言周者,盖平、桓、庄、王德之不修,政之不讲,非周之罪也,故次卫也。郑有《缁衣》,武公之美,而次于王后者,盖王之皆刺,而不能加于多美之诸侯者,天下之公义也。若诸侯之少美矣,虽王之皆刺,而不足以胜之。岂非君与臣善恶不相远,则君得以先其臣,而理所可也,故次王也。齐皆刺也,然有《木瓜》美桓公,系于卫诗之末,故次郑也。魏皆刺也,而无所主名,言为魏之君者,皆甚恶尔。夫序《诗》者,岂以一端而已。皆美而无所主名,则先之,好其善之盛也,周南是也。皆刺而无所主名,则先之,丑其恶之极也,魏是也,故次齐也。唐本晋诗,而美武公者,《无衣》也。然武公始并晋国,而大夫为之请命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夫不请命于天子,虽云美而君子所不与,犹若武公无美焉尔。或曰:“鲁之有颂,亦请命于周,乃列于周、商之间,而于此诎晋,何也?”曰:鲁请于天子,而史克作颂,与夫请天子之使而为之者异矣。弟贤于无美者也,故次魏也。秦之《车邻》美秦仲,《驷铁》、《小戎》美襄公。虽贤于唐,然本西垂,秦仲始大,至于襄公,方列于诸侯,故次唐也。陈皆刺也,而所刺主于幽公、僖公之徒,言其馀君或不至于是,然刺诗多矣,故次秦也。桧皆刺也,而无所主名,犹魏也,故次陈也。曹皆刺也,然所刺止于昭公、共公,犹陈也,故次桧也。《豳·七月》,周公摄政之诗也,所美见于《东山》、《破斧》、《伐柯》、《九?》、《狼跋》也。其《七月》陈王业,《鸱?》以遗王者,皆公所自为,故不言美也。然名之以雅,则公非王也;次之以周南,则公非诸侯。因其陈王业先公之所由,乃以属于豳也。不属于周者,周、王国也,周公何所系焉?所以居小雅之前,而处变风之后,故次豳也。或曰:“国风之次,学士大夫辨之多矣,然世儒犹以为惑,今子独刺美序之,何也?”曰:昔者圣人之于诗,既取其合于礼义之言以为经,又以序天子诸侯之善恶,而垂万世之法。其视天子诸侯,位虽有殊,语其善恶则同而已矣。故余言之甚详。而十有五国之序,不无微意也。呜呼,惟其序善恶以示万世,不以尊卑小大之为后先,而取礼之言以为经。此所以乱臣贼子知惧,而天下劝焉。(《王文公文集》卷三十。)
“论舍人院条制”
准月日中书札子,奉圣旨指挥,今后舍人院不得申请除改文字者。窃以为舍人者,陛下近臣,以典掌诰命,为职司所当参审。若词头所批,事情不尽,而不得申请,则是舍人不复行其职事,而事无可否,听执政所为。自非执政大臣欲倾侧而为私,则立法不当如此。前日具论,冀蒙陛下审察,而至今未奉指挥。臣等不知陛下以今月八日指挥为是而不改乎?将不必以为是,而特以出于执政大臣之所建而不改乎?将陛下视臣等所奏,未尝可否,而执政大臣自持其议而不肯改乎?以为是而不改,则臣等考寻载籍以来,未有欲治之世,而设法蔽塞近臣论议之端如此者也。不必为是,而特以出于执政大臣所建而不改,是则陛下不复考问义理之是非,一切苟顺执政大臣所为而已也。若陛下视臣等所奏,未尝有所可否,而执政大臣自持其议而不肯改,则是政已不自人主出,而天下之公议废矣。此所以臣等之义,不能自已者。
臣等窃观陛下自近岁已来,举天下之事属之七八大臣,天下之初亦翕然幸其所能为,救一切之弊。然而方今大臣之弱者,则不敢为陛下守法以忤谏官御史,而专为持禄保位之谋。大臣之强者则挟圣旨造法令,恣改所欲,不择义之是非,而谏官御史亦无敢忤其意者。陛下方且深拱渊默,两听其所为而无所问,安有朝廷如此,而能旷日持久而无乱者乎?自古乱之所生,不必君臣为大恶,但无至诚恻怛求治之心,择利害不审,办是非不早,以小失为无伤而不改,以小善为无补而不为,以阿谀顺己为悦而其说用,以直谅逆己为讳而其言废,积事之不当,而失人心者众矣,乃所以为乱也。陛下以臣等所言为是,则宜以至诚恻怛、欲治念乱之心考核大臣,改修政事,则今月八日指挥为不当先改矣。若以臣等所言为非,则臣等狂瞽,不知治体,而诬谤朝廷政事,当明加贬斥,以惩妄言之罪,则别选才能通达之士,以补从官。臣等受陛下宠禄,典领朝廷职事,不得其守,则义不得不言,而朝廷以为非也,则义不敢辞贬斥。伏乞详酌,早赐指挥。(见《王文公文集》卷三十一。)
“谋杀罪议(熙宁元年八月)”
《刑统》杀伤罪名不一,有因谋,有因斗,有因劫囚窃囚,有因略卖人,有因被囚禁拒捍官司而走,有因强奸,有因厌魅咒咀,此杀伤而有所因者也。惟有敌杀伤则无所因,故《刑法》因犯杀伤而自首,得免所因之罪,仍从故杀伤法。其意以为于法得首,所因之罪既已原免,而法不许首,杀伤刑名未有所从,唯有故杀伤为无所因而杀伤,故令从故杀伤法。至今因犯过失杀伤而自首,则所因之罪已免,唯有杀伤之罪未除。过失杀伤,非故杀伤,不可亦从故杀伤法,故《刑统》令过失者从本过失法,至於斗杀伤,则所因之罪常轻,杀伤之罪常重,则自首合从本法可知。此则《刑统》之意,唯过失与斗当从本法,其馀杀伤得免所因之罪,皆从故杀伤罪科之。则于法所得首之罪皆原,而于法所不得首之罪皆不免,其杀伤之情本轻者自从本法,本重者得以首原。今刑部以因犯杀伤者谓别因有犯,遂致杀伤。窃以为律但言因犯,不言别因,则谋杀何故不得为杀伤所因之犯?又刑部以始谋专为杀人,即无所因之罪。窃以为律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谋杀与已伤、已杀,自为三等,刑名因有谋杀徒三年之犯,然后有已伤、已杀绞斩之刑名,岂得称别无所因之罪?今法寺、刑部乃以法得首免之谋杀与法不得首免之已伤合为一罪,其失律意明甚。臣以为亡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合从谋杀减二等论。然窃原法寺、刑部所以自来用例断谋杀已伤秒许首免者,盖为律疏但言假有因盗杀伤,盗罪得免,故杀伤罪,仍科遂引为所因之罪,止谓因盗杀伤之类。盗与杀伤为二事,与谋杀杀伤类例不同,臣以为律疏假设条例,其于出罪则当举重以包轻。因盗伤人者斩,尚得免所因之罪,谋杀伤人者绞,绞轻于斩,则其得免所因之罪可知也。然议者或谓谋杀、已伤,情理有甚重者,若开自首则或启奸,臣以为有司议罪惟当守法,情理轻重则敕许奏裁。若有司辄得舍法以论罪,则法乱于下,人无所措手足矣。(《全宋文》卷一三八六引《文献通考》卷一七。)
◎祭文
“祭先圣祝文”
惟王之道,内则妙万物,而外则师王者。为绪馀于一时,而鼓舞于万世。学者范围于覆帱之中,而不足以酬高原之德。今与诸生释奠而不后者,兹学校之仪,而兴其所以爱礼之意也。(《王文公文集》卷三十一。)
“祭先师祝文”
外物不足以动心而乐者,可谓知性矣。然后用舍之际,始可以语命。而三千之徒,圣人独以公预,此所以学校有释菜之事,而以公配享焉。(同上。)
“祭沈舍人文”
惟公之德,孔洁且硕。淡泊超然,更无忤逆。德实不类,不容如石。遂厄其行,卒不克驰。谓天恶贤,我不敢知。果好之也,今又何其。惟公于我,义兼师友,何以荐诚,有馨惟酒。物则微矣,其诚则有。(《永乐大典》卷一四〇四六。)
◎墓志
“屯田员外郎致仕虞君墓志铭”
祥符八年,真宗第进士于廷,先人与上饶虞君俱在其选。其后庆历二年、皇?元年,虞君之诸子相继以进士起,而先人之孤亦在焉。故安石尝与虞君之诸子游,而诸子称君之所为甚悉。君兼于进取,宽厚长者,人可欺以其方,而君未尝辄欺人也。自为进士时,能以文学知名乡里,三为举首。尝献其所为书于天子,天子以为能,欲特招试,而以君方试于有司,乃止。及君起家为建州司理参军、福州观察推官,转运使奏君监福州之宝积银场。君为创法,而银大溢。岁终当迁,有司使人喻君求赂,君谢不与曰:“与其以赂迁,吾宁困以终身也。”终以此不得迁,而复为军事判官郴州。州尝失入人罪,吏方被劾而有赦除其罪。君初在告,不与断其狱而与奏其案也,刑部遂书君为失入,坐是坎Б不得意以至于老,而君初未尝自讼也。自郴州归,而为邵州防御判官,又为杭州节度推官,又为台州军事判官,所至辄以治行为在势者所称,章交于朝廷,而天子终以其尝失入不用。已而右谏议大夫李宥特荐之,召赴京师,又不用。流内铨以为言,乃以君知明州之慈溪县,县得君以无事,而君日与处士讲学赋诗饮酒,恬如也。淮南转运使吴遵路、两浙转运使段少连、叶清臣皆一时名人,交荐君以为材,而朝廷又以君为台州军事判官,不用。及李元昊反,近边皆骚动,有诏举能吏可以为河北、河东、陕西诸县者,于是君始得迁,为太子中允,知河中府猗氏县。今并州故相国庞公经略陕西,欲辟公为其判官,君不就而辞以老,庞公贤其意,亦不强也。后迁太常丞、知越州山阴县、太常博士、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滁州,间从容语诸子曰:“吾尝游宜兴,甚爱其山水,儿为我筑室荆溪上,吾且休于此矣。”时皇?二年也。明年,遂致仕,诸子为筑室荆溪上,如其志。以至和三年七月戊戌卒,享年八十。
君既不急于仕进,又未尝问家人生产,士友多哀君困厄。及其老,诸子皆孝友,能致其力以养,而多以文学称于世。其长子太微为润州司理参军,次太宁为和州防御推官,太熙为苏州吴江县尉,太冲为通州静海县主簿,太蒙为进士。女子五人,皆嫁为士大夫妻。诸孙男女凡十八人,内外诜诜。人不以为初不得意为怜,而顾以其后子孙慈良泉多为可愿也。
君讳肃,字元卿。其先自会稽遭乱,避徙江南。曾大父讳瞻,大父讳?当李氏时,为李氏将兵上饶以拒闽人,兵罢,因留家之不去,故至今为上饶人。父讳戬,博学善属文,尝求进士第不得,遂止,不复言仕,以君故,赠殿中丞。君子以嘉?二年某月日葬君于常州宜兴县永定乡某山,而以夫人福昌县君周氏。夫人有贤行,君所以得毋恤其家,亦以其夫人也。将葬,君子使来告曰:“宜铭吾先人莫如子。”于是为铭曰:
蹈污而陵?又左右以窥,以侥其私,人趋为之,而公谢不为。秀发而豪眉,子孙颀颀,以荣其归,维帝之诒。(见《王文公文集》卷九十五。)
“宋故赠尚都官郎中司马君墓表”
朝奉郎、尚书刑部员外郎、知制诰、权修起居注、纠察在京刑狱、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王安石撰。朝奉郎、尚书都官员外郎、知同州兼同群牧及管内劝农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雷简夫书。)
君姓司马氏,讳沂,陕州夏县涑水乡高堠里人。其先出于晋安平献王孚,至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于河东安邑。后魏分安邑为夏县,遂为夏县人。自唐以来,降在畎亩。而君之曾祖林、祖政、父炳,皆不仕,然累世未尝异居,故农之食口甚众,而贫无以赡。君幼孝谨,父兄悉以家事付之,能俭勤以成其家。当是时,田不加广,又未尝为商贾奇衷之业,而司马氏更富,父兄皆醉饱安逸。而时有馀力,则及其乡人,然君遂以恶衣疏食终身。其卒也,以景德三年十二月丙子,年三十二。以祥符六年□□□□葬涑水之南原。夫人同邑李氏女,年二十八,生男讠永、里及一女子而寡。顷之,讠永及女皆卒,于是父母欲夺其志而舅姑亦遣焉。夫人自誓不嫁,躬执勤苦,使里之四方就学。姑李氏老且病,常卧一榻,扶然后起,哺然后食。夫人左右视养,未尝少失其志,如是累年,以至其没。既而里以□□□仕,奉夫人之官,夫人始别其母,而思慕成疾,久之乃愈。里积迁至尚书都官郎中,历将数州,□□□而封君尚书都官郎中。夫人封永寿县太君,年八十三,以嘉?五年九月甲寅终于京师。其年十一月壬寅,合葬于君之墓,而君之从父弟子起居舍人光序其事如此,以来请曰:“愿有述也,以表之墓上。”呜呼,君所谓谨身节用以养父母而道行于妻子者欤?以此而学,则岂与夫操浮说而无其质者比哉!夫人之德,可谓协矣。虽非其家人所欲论著,吾固乐为道之。又况以起居之贤,尝为吾僚而有请也,于是书以遗之去。朝奉郎、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国子监书学、权同判吏部南曹、上骑都尉,赐绯鱼袋杨南仲篆额。布衣曹知白模刻。(《全宋文》卷一四二引《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三。)
◎书
“上蒋侍郎书”
某尝读《易》,见《晋》之初六曰:晋如。摧如,正吉。罔孚,裕,无咎。“此谓离明在上,己往应之。然处卦之初,道未章著,上虽明照而未之信,故摧如不进,宽裕以待其时也。又《比》之上六曰:比之无首,凶”。此谓九五居中,为上下之主,众皆亲比,而己独后期,时过道穷,则人所不与也。斯则圣人赜必然之理,寓卦象以示人事,欲人进退以时,不为妄动。时未可而进谓之躁,躁则事不审而上必疑;时可进而不进谓之缓,缓则事不及而上必违。诚如是,是上之人非无待下之意,由乎在下者动之不以时,干之不以道,不得中行而然耳。夫读圣人之书,师圣人之道,约而为事业,奋而为文辞,而又胸中所蕴,异乎世俗之所尚,凡闻当世贤公卿大夫之名,则必蕲一见,以卜特达之知,庶乎道有所闻,而志有所展。其于进退之理,可以不观时乎?故自执事下车受署,于兹数月,士之藉于郡者,皆获见于左右。然某独以区区之质,保在逆旅,适当宇下,屏息退处,终未能伏谒麾。岂无意乎?盖以声迹沈下,最处疏贱,旧未为执事之知,加公庭兼视之初,宾游接武之际,虽神明之政,尚或未周。某当是之时,苟一而进,则才之与否,窃虑未察。故《晋》之义,有摧如之退也。今执事聪明视听,悉已周洽,风俗之美恶,士流之能否,皆得而知之矣。况复侧聆执事,屡以羁齿,挂于馀论。某当此之时,苟不自进,是在《比》之义,有后失之凶也。故窃自蹈于二卦之象,当可进之时,得其中而行之,则或几于圣人之训矣。恭维执事,禀天正气,为朝名臣,以文雅蹇谔,简在上意。是以出人台阁,践履中外,朝廷百执事,天下之人,孰不惮执事之威名,服执事之德望?谓师尹庶士,坯冶群品,天子用之,期于匪久。虽某居丧之制,越在草土,厌冠苞屦,不入公门,苟候外除,然后请于左右。倏然朝廷走一封之传,升执事于严近,与诸公对掌机政,召和气于天下。则必廉隅之上,体貌之殊绝,廊庙之间,贵贱之不接。某于是时,愿拜风采,则无因而至前矣。今所以道可进之时,不以丧礼自忌,直诣铃下,期一拜伏者,诚以斯时之难得会也。执事必以某进得其时,于道无所戾,赐之坐次,察其言行。若乃时政之得失,国家之大体,虽不能尽识其所底,至于前古之盛鉴,圣贤之大意,亦少见其素蕴焉。而某受知于执事,岂止于兹乎?冀异时执事陶熔之下,庶或裨于均政之万一。言质意直,干浼英听,无任惶越之至。(《王文公文集》卷二。)
“上龚舍人书”
闰八月七日,具位王某谨白书于安抚谏院舍人:某读《孟子》,至于“不见诸侯”,然后知士虽厄穷贫贱,而道不少屈于当世,其自信之笃、自待之重也如此。是皆出处之义,上下之合,不可苟也。为人上者而不以是,不足与有为。为人下者而不以是,虽有材不足以有为,其进几于祸矣。在上不骄,在下不谄。此进退之中道也。某尝守此言,退而甘自处于为贱,夜思昼学,以待当世之求,而未尝怀一刺,吐一言,以干公卿大夫之间,至于今十年矣。已而思之,方孟子之时,天下纷乱。诸侯皆欲自以为王,强攻弱,大并小,战伐侵入,无岁无之。此乃存亡得失之秋,所谓得士则兴、失士则亡之时也。故下得以自重,而上不可以不求焉。方今席奕世之基业,治虽未及三代、两汉,然亦可以谓之亡事矣。其选才取士,外则贤良进士诸科之举,内则公卿提转郡守之荐。然皆士自媒绍其所长,以干于当世,然后得充其选,未尝闻公卿大夫能自察其贤而荐之者。则士之包羞冒耻,栖栖屑屑,伺人之颜色,徇时之好尚,以谋进退者,世未尝为辱也。又岂知论出处进退之义者哉?今公卿大夫之取士,无问贤否,而媚于己者好之。今士之进退不以义,而惟务苟合而已。吁,可悲也。方公卿大夫据高明之势,外以富贵自尊,内以智能自负,必不欲求于人,欲人之求己,士不欲求于人,如此则上下之合,无时可得矣。某是以翻然改曰:“苟一往公卿大夫之门,与之议论,察其为人,可与言则进,不可与言则退,于道宜未为屈也。”由是颇欲虚游于当世公卿大夫之间,以观可否而去就之。方自窜于穷远僻陋之地,其势不得以往也。比闻天子念东南之民,困于昏垫,辍侍从之臣,亲至其地,以劳徕安集之。某私切自喜,以其所谓当世之公卿大夫,将得而见之矣。既而问某者果谁邪?又有以阁下名告之者,而因含笑大喜曰:“以阁下之势,方用于朝廷。以阁下之贤,尝闻于天下。则某不待接其议论,察其为人,而后知其可以说干之也。”矧阁下官曰谏诤,出宣霈泽,当思所以副朝廷待之之意,则天下之利害,生民之疾苦,未宜忽之而不以风夜疚怀也。傥有意于此,则非士君子不可与论焉。然则某之言,可冀其合矣。辄冒尊严,以进其说,阁下其择焉。某再拜。(同上。)
“再上龚舍人书”
闰八月九日,具位王某再白书于安抚舍人阁下:某前日辄以狂瞽之言,有闻于下吏。伏蒙阁下不间疏贱,借之以颜色,接之以从容,使极论而详说之。是其可以吐胸中之有发露于左右之时也。然辞有所未尽,意有所未竭,盖将有以,何哉?前日所与某言者,不过欲计校仓廪,诱民出粟,以纾百姓一时之乏耳。某之所欲言者,非此之谓也。愿毕其说,阁下其择焉。某尝闻善为天下计者,必建长久之策,兴大来之功,当世之人,涵濡盛德,非谓苟且一时之利,以邀浅鲜之功而已。夫水旱者,天时之常有也。仓禀财用者,国家常不足也。以不足之用,以御常有之水旱,未见其能济焉,甚非治国养民之术也。某不敢远引古昔,止于近者十馀年间,耳目之所经者论之。顷自庆历八年,河北、山东饥。皇?二年、三年。两浙、淮南饥。三年、四年,江南饥。嘉?五年,两浙饥。四年,福建饥。今年,淮南、两浙又饥。其川、广、夔、陕,京西、河东,则某闻见所不及,不可得而言也。某窃计之,历年才一纪,而岁之空匮,民至流亡殍死,居其太半,卒未闻朝廷有救之之术。岂非政失于苟且,而不建长久之策者哉?伏自庆历以来,南北饥馑相继,朝廷大臣,中外智谋之士,莫不恻然不忍民之流亡殍死,思所以存活之。其术不过发常平、敛富民,为饣?粥之养,出糟糠之馀,以有限之食,给无数之民。某原其活者,百未有一,而死者白骨已被野矣。此有惠人之名,而无救患之实者也。某窃谓百姓所以养国家也,未闻以国家养百姓者也。《记》曰:“君者所养,非养人者也。”有子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此之谓也。昔者梁惠王尝移粟以救饥馑,孟子论而非之,所谓“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若夫治不由先王之道者,是徒善、徒法也。且五帝、三王之世,可谓极盛最隆,亦不能使五谷常登而水旱不至。然而无冻馁之民者,何哉?上有善政,而下有储蓄之备也。某历观古者以还,治日常少,而乱日多。今宋兴百有馀年,民不知有兵革,四境之远者至万馀里,其间可桑之野,民尽居之,可谓至大至庶矣。此诚旷世不可逢之嘉会,而贤者有为之时也。今朝廷公卿大夫不以此时讲求治具,思所以富民化俗之道,以兴起太平,而一切惟务苟且,见患而后虑,见灾而后救。此传所谓“毂既破碎,乃大其辐。事已败矣,乃重太息”,其云益乎?某于阁下无一日之好,论其相知,固已疏矣。然自阁下之来,以说干阁下再矣。某固非苟有觊于阁下者也。某尝谓大丈夫有学术才谋者,常患时之不遭也;既遭其时,患言之不用也。今阁下势在朝廷,不可谓时不遭矣;居可言之地,不可谓言不用矣。惟阁下未为之尔。某故感激而屡干于左右者,以此。阁下其亮之。某再拜。(同上。)
“与沈道原书一”
某启:知在长芦,营造功德,无缘一造,岂胜乡往。见黄吉父,说四妹(姐)甚瘦悴,恐久蔬食而然,切需斟量,勿使成疾。一切如梦,不须深以概怀,但精心祈向,亦不必常断肉也。每欲与七弟到长芦,相要会聚数日,然头?旬多痰,动辄复剧,是以未果。稍寒自爱。念二谢书,思忆不可言也。某启上。
“与沈道原书二”
某启:承眷恤,重以感慰,衰莫眩昏,幸而获愈。然槁骸残息,待尽朝夕,顿伏床枕,无足言者。十四、念二,并烦存问,感愧,感愧。四妹且时时肉食,恐久而成疾也。相去虽近,无缘会晤,良食自爱。疲倦,书不及悉。某启上。
“与沈道原书三”
某启:比承诲问,岂胜感慰。肿疡虽未溃,度易治,不烦念恤。推官到此,深喜阖门吉庆。疲困,不宣悉。冀倍自爱。某启上。(《王文公文集》卷四。)
“与耿天骘书一”
某启:比得诲示,以无便,不即驰报,然乡往何可胜言也。岁月如流,日就衰ぃ。今夏复感眩瞀如去秋,偶复不死,然几如是而能复久存乎?旁妇已别许人,亦未有可求昏处。此事一切不复关怀。陶渊明所谓“身如逆旅舍,我为当去客”,于未去间,凡事缘督应之而已。藿香散并方附去,或别要应病药,不惜谕及。台上草木茂密,芙蕖极盛,未知何时可复晤语。千万自爱。
“与耿天骘书二”
某启:承诲示勤勤,并致美梨,极荷不忘。纯甫事失于不忍小忿,又未尝与人谋,故至此。事已无可奈何,徒能为之忧煎耳。旁每荷念恤,然此须渠肯,乃可以谋,一切委之命,不能复计校也。药封上。未审营从何时能如约见过,日以企伫。稍凉自爱,贵眷各吉庆。不宣。某启上。(同上。)
“与郭祥正太博书一”
某启:近承屈顾,殊不得从容奉颜色,遽此为别,岂胜区区愧恨。乍远,千万自爱。承行李朝夕当复来此,诸须面诉乃悉。许诗不惜多以藁副见借为幸。
“与郭祥正太博书二”
某顿首:比承手笔,尤剧欣慰。时序感心,不能自释,咫尺无由奉见,向往尤深。蒙许寄诗,幸甚。尚此留连,不惜数赐教也。冬寒自爱。舍弟近出,岁尽乃归,承书所以不得报也。(同上。)
“与孟逸秘校书”
某顿首仲休兄足下:辱手笔,感慰。跋涉溪山之远,亦劳矣。然足以慰二邑元元之望,惟宽中自爱也。人求还急,修答不谨,幸见亮。有不逮,见教。(同上。)
“与柳承议书”
某启:承诲示,感愧。公方护丧归里,应接必多,岂敢费烦厚馈。糖冰谨已拜贶,馀则纳还,冀蒙亮悉也。(以上见《王文公文集》卷四。)
“与林宰书”
数日得奉谈笑,殊自慰怀,渴仰殊深。伏惟动止万福。鹇已领得,感怍。当有元给之直,幸示下。不然,则鲁自是不赎人矣。按田良苦,惟宽中自爱。(《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十六。)
“与吕参政书”
承累幅勤勤,为礼过当,非敢望于故人也。不敢视此以为报礼,想蒙恕察。承已祥除,伏维尚有馀慕。知有所谕者,恨未见之。虽赖恩爱,得优游疾惫。弃日茫然,未获奉并,惟冀爱重。(同上卷一〇三。)
“再答吕吉甫书”
承诲示勤勤,岂胜愧感。闻有太原新除,不知果成行否?想遂治装而西也。示及法观文字,辄留玩读,研究义味也。观身与世,如泡梦幻,若不以此洗心,而沈于诸妄,不亦悲乎?想见无期,惟刮摩世习,共进此道,则虽隔阔,常若交臂。虽衰ぃ瞢耗,敢不勉此?犹冀未死间,或得晤语,以究所怀。未尔,良食,为时自爱。令弟想各安裕,必同时西上也。惠及海物,愧荷不忘。村落无物将意,栗二笼驰献。某今年虽无大病,然年弥高矣,衰亦滋极,稍似劳动,便不支持。向著《字说》,粗已成就,恨未得致左右。观古人意,多寓妙道于此。所惜许慎所传止此,又有伪谬,故于思索难尽耳。(《王文公文集》卷六。)
“答田仲通书”
某再拜仲通兄足下:乡时在京师,欲走阳翟见颜色,以事卒不果,至今悔恨,非复可自解释。自得从足下游,私心未尝一日忘。羁穷不幸,不得常从,以进道艺。其恨岂有忘时哉?而足下于交游中,亦最见爱。(云云。)
“答杭州张龙图书”
某启:阻阔岁久,岂胜乡往。承诲示,乃知舆卫近在京口,动止多福,重增企仰。无缘会晤,惟冀为时倍自寿重。衰疾,书不宣悉。某启上知府龙图。(以上见《王文公文集》卷六。)
“答王深甫书”
某启:黾勉从事,不能无劳。略尝奉书,想已得达。承手笔,知与十二娘子侍奉万福,欣慰可知。所示异论具晓,然道德性命,其宗一也。道有君子有小人,德有吉有凶,则命有逆有顺,性有善有恶,固其理也,又何足以疑?伊尹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去善就恶,谓之性亡,不可谓之性成,则伊尹之言何谓也?召公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所谓命凶也。命凶者,固自取,犹谓之命。若小人自取,或幸而免,不可谓之命,则召公之言何谓也?夫古之人,以为无君子道为无道,无吉德为无德,则去善就恶,谓之性亡,亦不可也。虽然,可以谓之无道,不可谓道无小人;可以谓之无德,不可以谓之德无凶;可以谓之性亡,不可以谓之性无善。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此言相近之性,以习而相远,则习不可以不慎,非谓天下之性皆相近而已也。孔子见南子为有礼,则孔子何不告子路曰“是礼也”,而曰“天厌之”乎?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则援之以手者,权也。”若有礼而无权,则何以为孔子?天下之理,固不可以一言尽。君子有时而用礼,故孟子不见诸侯;有时而用权,故孔子见南子也。孔子与蒲人盟而适卫者,将以行法也。不如是,则要盟者得志矣。且有制于人而不得行,则圣人之无所奈何。孔子适卫,非蒲人之所能制,则孔子何为而不适卫?适卫然后足以明义,此孔子所以适卫也。凡此,皆略为深甫道之。以深甫之明,何难于答是,而千里以书见及,此固深甫之好问嗜学之无已也。久废笔墨,言不逮意,幸察。知罢官遂见过,幸甚。然某疲病,恐不能久堪州事,不知还得相见于此否?向秋自爱。(《王文公文集》卷七。)
“与王逢原书四”
安石顿首。承跋涉到江阴,与贤阁万福,良以为慰!安石居此,郁郁殊无聊,念非见君子,谁与论此?不久来江宁,冀逢原一来,不审肯否?倘可与子明同来乎?不知脚气近日如何?切自慎爱,千万,千万!近见莘老,其不肯豫人事,固知其如此久矣。而书来过相称誉,似以俗人见遇,不知其故何也?既已任此职事矣,彼以此遇我,殆其宜也。冬寒,自爱。安石顿首。(《全宋文》卷一三九七引《王令集》附录。)
“与王逢原书五”
安石顿首。辱书,感慰。舟但乘至蕲阳,当无人呵问,兼是吴舅法所当得,亦何嫌不自驾之,以往还就载官物可也。旅居僧舍,良亦无聊,千万自爱!时以书见教。今日尚苦大风,不可行。匆匆,不谨。安石顿首。(同上。)
“与王逢原书七”
安石顿首。辱教具晓。盛指陈山人,今在此,幸便访及也。他俟而谒。匆匆,不谨。安石顿首。(同上。)
“与王逢原书八”
安石顿首。比辱足下来见顾存,而人事纷纷,殊不得从容尽所欲言,而遂尔远违,区区乡往之情,岂可以书言哉?到天长,乃知行李已到毗陵,脚气已渐平复,殊以为慰。即日劝止,想与贤阁俱万福,贵眷各宁康。已到宿州,薄晚遂行,更数日即到京师,别上状。然书所传道,岂可以尽意乎?近见说脚气,但于早起未下床未语以前,取唾以手大指摩脚心,取极热,乃下床,久之自不复发,尝试为之。此乃尝有人以此除疾,为之无妨也。葛子明得书否?二舅处有书来否?苦热,自爱!安石寓家船中,数日来热不可胜任,殊以为忧,为之奈何!安石顿首。(同上。)
“与陈祈柬”
安石顿首。还弊庐,幸数对案。发日,更承出饯,宠以佳句,尤愧怍,不敢当厚意之辱。宿宇下,尝成一绝,今书奉寄,想一笑而已。秋凉,加爱。安石顿首陈君昆弟足下,九月十一日。(同上。《王荆文公诗笺注》卷四六,清乾隆六年张宗松清绮斋刻本。)
“与吴正宪公书”
备官京师二年,鄙吝积于心,每不自胜。一诣长者,即废然而反。夫所谓德人之容,使人之意消者,于晦叔得之矣。以安石之不肖,不得久从左右,以求其放心,而稍近于道。猥以私养窃禄,所以重贪污之罪?企望,何以胜怀!因书见教,千万之望。(同上。《紫微诗话》,《历代诗话》第三七三页。)
“赴官帖”
安石启:承诲累幅,岂胜感慰!初谓优游园宅,足慰亲怀,乃知营从赴官不久,烦暑尚在,冀倍自调啬。令兄想侍奉佳福。安石启推官足下。(同上。《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一。)
“修学帖”
吾在此粗如常。得弟书,喜安佳。岁莫,岂胜忧想!不知行李何时至此,日以企伫,切好将息。累得十侄书,切有便更寄书来也。十四、十六、念一等孙安佳,思忆思忆!十五切修学,有便寄书来也。六弟日夕往来,七、八侄、十一侄常相见。诸不一一,思忆思忆。押送七弟。(同上。)
“报巩仲至帖”
来喻所云“漱六艺之芳润,以求真澹”,此极至之论。然恐亦须先识得古今体制,雅俗向背,仍更洗涤得尽肠胃间夙生荤血脂膏,然后此语方有所措。如其未然,窃恐秽浊为主,芳润入不得也。近世诗人正缘不曾透得此关,而规规于近局,故其所就皆不满人意。(同上。《爱日斋丛钞》卷三,守山阁丛书本。)
“与著作明府帖”
安石启:特枉营卫,殊阙从容,然慰久阔向往之情多矣。宿寒,安否?明日倘肯顾一饭否?馀留面叙,不宣。安石启上著作明府。(同上。《停云馆帖》第五册。)
“与蒋颖叔帖”
承枉顾,深慰久阔向往。衰疾畏风,未获遣诣。请过宿,幸早赐驾也。馀留面赋,不宣。安石启上颖叔。(同上。)
“请秀长老疏一”
伏以性无生减,不出于如;法有思修,但除其病。故牟尼以无边阐教,诸祖以直指明宗。虽开方便之多门,同趣涅?之一路。知言语之道断,凡尔忘缘;悟文字之性空,炽然常说。至于穷智之所不能到,论言之所不可传,苟非其人,曷与于此?秀公早种多识,独悟惟心,或以群言开有学之迷,或以一指应无穷之问。云门法印,既所亲承;正觉道场,诚资演畅。宜从众志,来嗣一音。(《王文公文集》卷二四。)
“请秀长老疏二”
伏以正法眼藏,诸祖之所亲传;大甘露门,众生之所祈向。非由开士,曷振宗源?伏惟某人性悟无生,识趋有学,喻法常知于舍筏,陶真已得于遗珠。灵焰无穷,能作千生之续;妙音普振,同沾一雨之滋。愿临真觉之道场,亲受云门之法印。仰惟慈证,俯徇众求。(《王文公文集》卷二四。)
“请文长老疏”
元丰八年三月伏以肇置仁祠,永延睿算,归诚善导,开迹胜缘。文公长老独受正传,历排戏论,求心之所祈响,发趣之所归宗。俯惟慈哀,勉洵勤企。谨疏。元丰八年三月日。(《全宋文》卷一三九七引《古尊宿语录》卷四五,嘉兴藏第十册。)
◎启
“贺杭州蒋密学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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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某近者伏审拜命徽章,升荣北省,伏维庆慰。窃以上大夫为内谏,汉擢忠良;府学士统要藩,唐称优显。逮宋兼任,非贤不居。(恭惟)某官,天与粹温,岳储灵哲。夙抱经济,游天子之彤庭;首见推明,为士林之高选。断直躬以自处,伏大节而不回,名动一朝,官历两省。望之补外,理固非宜;阳城拜官,贺者甚众。上方图任,夕有召书。某展庆未遑?心窃倍,顾言尘冗,将幸坯掏。依戴所深,翰墨难致。(《王文公集》卷二十二。)
“贺太守正启”
献岁发春,自天降祉。方竦瞻于治所,阻交致于寿觞。伏以某官德履端方,才猷敏妙。久镇临于边剧,已茂著于劳能。谅因正始之辰,倍享宜新之祜。某省承荣翰,第切感。方履馀寒,冀加珍护。(见《播芳大全》卷二十六。)
“回皇亲谢及第启”
伏审校艺中程,霈恩移镇,凡兹有识,皆谓至荣。今国家兴学校以养育天下之材,而材犹未能有成;革科举以新美天下之士,而士或未尽去故。况于以公子之乐善,而能先儒者以试经。傥匪非出常之才,孰能出类如此?伏维某官世绵瓜瓞,才к棣华,不以富贵而自骄矜,而为贫贱之所求取。决科异等,有光汉族之文章;进秩重藩,益壮周家之屏翰。非特为荣于宗室,盖将有激于士风。某限列谏垣,莫趋宫屏,未能驰谢,乃枉赐言。惟荷眷之至深,非多辞之可喻云云。(《王文公文集》卷二十二。)
“回贺生日启”
闾史记时,永念劬劳之报;牙兵传教,乃蒙慰赐之加。仰荷眷怜,岂胜感恻!伏维判府留守太尉,望隆国栋,声冠时髦。如畎亩之馀生,乃门阑之旧物。尚负品题之赐,每愧愚憧;敢图恩纪之施,未遗幽远。仰承嘉惠,增激懦衷。(同上。)
◎记
“重建许旌阳祠记”
自古名德之士,不得行其道以济斯世,则将效其智以泽当时,非所以内交要誉也,亦曰士而独善其身,不得以谓之士也。后世之士,失其所业,糜烂于章句训传之末而号为颖拔者,不过利其艺以干时射利而已。故道日丧而智日卑,于是有不昧其灵者每厌薄焉。非士之所谓道者,名不副实也,亦以所尚者非道也。呜呼,其来久矣!晋有百里之长曰许氏,尝为旌阳令,有惠及于邑之民。其为术也,不免乎后世方技之习,如植竹水中,令疫病者酌水饮焉而病者旋愈,此固其精诚之所致也。而藏金于圃,使查寻更多资料请至宋朝吧。
囚者出力而得之,因偿负,而或免于桎梏,岂尽出方技之所为者,以是德于民。既后斩蛟而免豫章之昏垫,大抵皆其所志足以及之。志之所至,智亦及焉,是则公之有功于洪,论者固自其道而观之矣。夫以世降俗末之日,仕于时者得人焉如公,亦可谓晦冥之日月矣。公有功于洪,而洪祀之处且久。祥符中,升其观为宫,而公亦进位于侯王之上。于是州吏峻其严祀之宫室与王者等,兹固侈其功而答其赐也。工弗加壮,中焉以圮,今师帅南丰曾君巩慨然新之。巩儒生也,殆非好尚老氏教者,亦曰能御大灾、能捍大患则祀之,礼经然也。国家既隆其礼于公,则视其陋而加之以丽,所以敬王命而昭令德也。书来,使余记之。余尝有感于士之不明其道而泽不及物者,得以议吾儒也,故于是举乐为之述焉。(《全宋文》卷一四八引《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八一。)
“清溪亭记”
临池州之溪上,隶军事判官之府,京兆杜君建。夫吴楚荆蜀闽越之徒,出入于是,而离离洞庭、鄱阳之水,浮于日月之上无穷。四方万里之人,飞帆鼓楫,上下于波涛之中,犯不测之险于朝暮之际,而吾等乃于数楹之地,得伟丽之观于寝食坐作之间,是可喜也。君曰:夫备其形于事者宜有以佚其劳,厌其视听之喧嚣,则必之乎空旷之野,然后能无患于晦明。飞禽之啁啾,怒浪之汹涌,渔蓬樵跻啸于前而歌于后,孰与夫讼诉笞榜之交于耳也!岸帻穿履,弦歌而诗书,投壶饮酒,谈古今而忘宾主,孰与夫擎跽折旋之密接于吾目也!此亭之所以作也。(同上。《方舆胜览》卷一六。)
◎序
“送丘秀才序”
古之人以婚姻为兢兢,合异德以复万世之故。春秋世,此礼始寝废。不亲迎者,吾闻之矣。先配而后祖者,吾闻之矣。时其遂不复振,人皆直情而径行,乌识所谓兢兢者乎?至隋文中子喟然伤之曰:“昏礼废,天下无家道矣。”始采周公、孔子之旧,续而存之。贾琼者乃曰:“今皆云,焉用续?”夫琼,何人也?世之所谓贤人也,亲炙子之教也。贤而亲炙子之教,然且云尔,其不在于程、仇、董、薛之列也宜。今世之读《中说》者,皆知琼之言非是,然而不为琼之所为者亦末矣。夫人万一有喜事者,追古之昏礼而行之,世必指目,以怪迂之名被之矣,若之何其肯拂所习而从之也?於戏,古既往,后世不可期。安得法度士,与之奋不顾世,独行古之所行也?南丘子学于金陵,以亲之命归逆妇。吾望其能然,以是谂之。(见《王文公集》卷三十六。)
“题自书楞严经要旨”
余归钟山,假道原本,手自校正,刻书寺中。时元丰八年四月十一日,临川王安石稽首敬书。(《全宋文》卷一三九八引《珊瑚网》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