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路军:天山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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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3、“我是盛督办,决定你们离开航空队”

航空队在苏联顾问主持下,有着比较严格的训练作风。盛世才的有些军官,如第三中队中队长黎焕章上尉等比较进步,但其中大多数军官终究摆脱不了旧军队的恶习,沉醉于花天酒地的糜烂私生活中。这种恶习,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腐蚀着周围人的心灵。

龚廷寿学飞行后,总是赞叹盛世才的飞行教官穿笔挺的军服,有漂亮的女人和宽敞的住房。他慢慢地嫌发的学员服粗糙,贪婪地积攒钱,自己到缝纫铺做衣服,还与那个缝纫匠的老婆眉来眼去。党支部及时发现了他的问题,几次个别谈话教育,直至小组会帮助他改正错误,但他越陷越深,终于不能自拔。党支部鉴于龚廷寿屡教不改,为了严肃党纪,经陈潭秋批准,决定给予他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离航空队,送回延安。龚廷寿拒绝改正错误,在党代表驻地招待所等待回延安期间,开小差逃跑了。

飞行班的邓明,从羡慕旧军官嫖娼宿妓,发展到道德败坏,屡经教育,坚持不改。经党支部决定、陈潭秋批准,给予留党察看处分,也调离航空队。1942年,大家被盛世才逮捕,邓明成了逃兵。

航空队的飞行学员和飞行军官待遇差别很大。学员是上士军阶,每月十来元津贴,吃学员灶,过集体生活,外出请销假;每当挨飞行教官训斥时,还要立正站着,目不斜视。每次机械日,飞行学员要帮助擦飞机,清洗机件,干最脏最累的活,被机械员指挥的团团转;而飞行教官在旁边指手画脚,悠闲自得。

飞行学员一毕业,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马上授中尉军阶,每月工资100多元,加上各种补助,实际工资相当于陆军的中校。这些钱可供四五口之家过上富裕生活。一当上了飞行官,还分给一所住房,马上可以结婚,飞完当天课目就能回家。

1941年秋天,他们按原定教学大纲完成了所有课目的训练,成绩优良。按当初与盛世才商定的“协议”,可以毕业授中尉军阶,任航空队飞行官。可是,毕业之后面临一个新情况。当学员,在苏联教官的直接领导下,使用飞机,安排计划都优先保证,飞行时间比飞行官多得多。当飞行官,在盛世才的航空大队长、中队长领导下,平时飞得很少,安排计划也肯定得不到优先。

他们询问苏联顾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多学一点技术?顾问回答说,只有寻找借口推迟毕业日期。

怎么办?党支部开会征求大家的意见。经过大家讨论,有两种选择摆在面前:毕业授军阶,待遇高,可以结婚成家。多数同学都二十四五岁了,参军近十年,是早就够结婚条件的营、团干部。跟他们同年龄,在抗战后方参加革命,现在新疆地方工作的同志,大都结了婚。如果继续当学员,有利于多飞行,进一步巩固和提高技术。“为了党的航空事业,我们要技术,不要官衔。请党代表陈潭秋同志批准我们推迟毕业。”

陈潭秋马上同意并赞扬了他们的请求。经苏联顾问协助,盛世才同意第三期飞行班除姚维滔按时毕业外,其他学员推迟毕业时间。

航空队的军官,听说他们要求推迟毕业,百思不得其解。“新兵营这批年轻人,实在傻得不可开窍,有钱不要,有姑娘不找,真是怪人!”

新疆只有40多名飞行员,再加上薪金高、待遇好、身体棒。每当年轻飞行员上街、逛公园时,总有不少姑娘投来的目光闪动着激情的光辉,赤裸裸地泼洒着爱慕。

迪化市唯一的女子中学有四五百名学生,其中不乏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也有从东北和内地来的进步青年。航空队前两期的飞行员,几乎都娶了女中的学生。当时在女中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学院、军校我不爱,师范更在外,只爱航空小皮带!”这时,女中学生的注意力,开始转向第三期飞行员了。靠着前两期的飞行员的家眷是她们的同学、校友,不断托人穿针引线。个别胆大心切的姑娘,竟指名道姓的递情书,透显出人性深处的潜在的渴望。

党支部研究这些情况后认为:大家虽然早已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龄,但个人的暂时利益应当无条件地服从党的长远利益,“情”要服从“理”。现在,党需要大家集中精力,学好飞行,就要专心致志,不能因姑娘的求爱而分散精力,即使她们找上门来,有品貌出众的进步女青年,也要暂时撂下。党支部鉴于龚廷寿、邓明犯错误的教训,决定在学员中展开正确处理恋爱问题的讨论。大家表示:“不学好飞行,党组织不说话,决不谈恋爱。”指名道姓提亲的,被婉言谢绝了;主动上门交朋友的,找借口回避了;偷偷捎来的情书,如石沉大海了。

航空队的军官们,家眷们,女中的姑娘们,起初都不相信他们的举动,说年轻轻的小伙子,哪有美女追求不动情的?继而在事实面前惊奇失望,说他们这期学员都是“木头人”,“泥塑木雕不懂情!”

1942年4月,第三期飞行班正式毕业。中共21名毕业学员,都留在航空队,继续巩固、提高飞行技术。盛世才找借口未给第三期飞行班毕业生授衔,也不按飞行军官发薪饷。

7月10日上午,他们正在高家户机场飞行。忽然,航空队的教官任兆祥驾飞机来到高家户,说:“盛督办叫你们下午就回去。”

他们把帐篷一收,分乘两辆汽车,下午两点,回到航空队宿舍门口。航空队大队长张炳光立即来找吕黎平,说:“盛督办请你接电话。”

吕黎平来到队部,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盛世才嘶哑的问话:“你叫李维先吗?”李维先是吕黎平的化名。“我是盛督办,我决定你们所有同学,今天下午离开航空队,搬到南梁招待所。”

“为什么?”吕黎平实在费解,便追问了一句。

“此事,徐杰先生知道,你问他就清楚了。”

事情来得突然,吕黎平当即和党支委紧急商议,决定派金生去请示陈潭秋如何处置。党代表驻地离航空队约有五里路,金生去后很快赶回来了,说陈潭秋证实有这回事,并指示说:“现在情况复杂,你们先搬出来。”吕黎平立即把盛世才的电话内容和陈潭秋的指示,向全体作了传达。当天下午,他们整好行装,搬出了航空队。

他们在航空队殚精竭虑、苦苦求索,长达四年五个月的学习生活结束了。1938年初他们进入航空队时共43人,此时,他们离开航空队时还有37人,其中21名飞行员。吴茂林患肺结核退学,后来病故;彭仁发在维护飞机时,由于盛世才的一名机械员违反操作规章开电门,不幸被突然启动的螺旋桨打死;汪德祥因飞行失事牺牲;龚廷寿、邓明犯错误先后停飞;严振刚因工作调动离开。

搬到南梁的“红房子”招待所后,陈潭秋马上来看大家。他沉重地介绍了盛世才与蒋介石秘密勾结,开始反苏反共的一些情况,并告诉他们:“你们37名同志,是党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第一支航空队,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目前,从陆路送你们返延安已不可能。我已向中共中央发电报,请中央尽快与苏联联系,争取把你们送到苏联去。待国内条件成熟后,再接你们回来建设我们自己的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