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情人节”那天的玫瑰比盛夏的烈日还要火爆,平常一块钱甚至几毛钱一枝的玫瑰竟然卖到几十甚至上百的天价;据说,那一天,一家平时很冷清的花店,专门备好的一万枝玫瑰被一抢而空;据说,一位从未给妻子买过一枝鲜花的中年男子,惊讶于花店里涌动的人潮,心动之下买下了生平的第一枝玫瑰……看来,“情人节”火红的玫瑰,不知照亮了多少情侣的眼睛,更点燃了他们爱的激情。
感谢这个美好的日子,让我们这个一向以保守含蓄著称的民族有了大胆表白的机会。
然而,也许因为自己已过了为爱痴狂的年龄,对着“情人节”满街红艳艳的玫瑰我竟然无动于衷。而当我注视着那些拥着玫瑰含笑而去的身影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同事。
老刘当时已人到中年,待人很温和,不过有些沉默寡言,平时我很少和他来往。注意到老刘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他总要到工厂对面的羊肉馆里买一份红烧羊肉,细心地装在一只小铝锅里,然后带走。见得多了,我便感到十分的奇怪,因为老刘自己又不吃羊肉。有一天,在他又一次端回一锅红烧羊肉时,我实在忍不住:“刘师傅,你又不吃羊肉,怎么老是买羊肉啊?”见我如此相问,老刘并不惊讶:“我家那位最喜欢吃羊肉,自己又舍不得花钱,这不,过段时间我就给买点,慰劳慰劳她。”那时的我真是饶舌,接着又问道:“那你哪来的钱哪?”上班不久我就知道,老刘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平时工资奖金全都上交。“噢,钱哪,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就有了。”老刘说得很随意,似乎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我却感到内心深处的震撼。那时的我初出校门,满心都是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但那一天,我似乎有些明白,所谓的爱到底意味着什么。
与老刘共事两年后,我离开了原来的单位,从此我再未见过他;不过,我却常常想起他的红烧羊肉。也许,对老刘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个“情人节”;也许,终其一生,他也未为妻子买过一枝玫瑰;而这一切,又有什么要紧呢?我想,他那常年不断的羊肉,早已带给了妻子长久的幸福。
“情人节”里的玫瑰诚然令人惊喜,“情人节”里的烛光确实令人陶醉;但是,无论怎样绚丽的日子总会走远,无论怎样灿烂的鲜花也会凋谢。“情人节”之后三百六十四个平淡的日子里,还有多少人能够重温爱的誓言呢?还有多少人能为爱人敞开温柔的怀抱呢?那个在“情人节”里为女友送来九十九朵玫瑰的男孩是否会在她疲倦归来时递过一杯温开水?那个在“情人节”里专为妻子准备了烛光晚餐的丈夫是否会为厨房里的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是否,只有当下一个浪漫的“情人节”到来时,他(她)才会意识自己冷落了对方太久了?而真正的爱,需要的就是长久的呵护长久的体贴长久的忍耐啊。
多年以后,当我重新想起昔日那位时常为妻子买羊肉的同事时,我的胸中溢满了深深的感动;那份相濡以沫的深情,才是爱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