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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等你先吃完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应当轰轰烈烈——如果爱,就应当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来表达;如果爱,就应当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昂贵的钻戒来求婚。然而,经历尘世的风风雨雨之后,我们就会明白,真正的爱,与张扬无缘与喧闹无关;真正的爱,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其实,真爱就是无声的关爱无言的相守。

那时候,他们还在大学里读书,一日三餐都在食堂里解决,那缺油少盐没滋没味的大锅菜,常常吃得他们倒尽胃口。但除了大锅菜,还能吃什么呢?两人都是穷学生,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不可能天天都到小炒部买菜吃。

不过,也有奢侈的时候,在他拿到奖学金或是兼职赚到外快时,他会请她到附近的餐馆里大饱口福。

那是一家高档餐馆,环境幽雅,服务热情;当然,价格也很“高档”,一盘清爽的窝笋炒肉片,就要三十八元。去那儿随便吃点东西,他的钱包就要少上一百元。不过,她确实喜欢那里的饭菜与气氛,每一次都尽兴而归。

每次去饭店,落座后他便直接拿起菜单,对服务员报起菜名,有时是爆炒辣子鸡外加土豆炒肉片,有时是铁板鳝鱼外加苞菜炒素鸡,有时是回锅肉外加地蒜茸菜心……总之每次去,他都点两个菜,外加一份汤。不用说,他每次点的,都是她特别爱吃的菜。放下菜单时,他还会对服务员加上一句话:“麻烦先上汤。”

果然,汤很快就上来了,他顺手盛上两碗。汤很鲜美,但她并不多喝,只是轻轻地抿上几口;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于饭后喝汤了。好在米饭与炒菜很快就上来,当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的时候,他依然有滋有味地喝着他的汤。“快点吃吧,要不饭菜就凉了。”开始吃饭时,她总会这样劝他,而他,只是摇头:“我最喜欢喝汤了,你自己先吃吧。”一边说,他一边拿起筷子,不停地将肉片往她的碗里搛,“多吃点,这里的菜做得好。”确实,餐馆里的菜特别有味道,每一道菜都吃得她回味无穷。待她吃完米饭准备喝汤时,他才端过饭碗,正式开始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几口下来,一碗米饭就快见底了。然后,他将盘子端过来,将里面的剩菜连同汤汁一起倒进碗里,和米饭拌在一起,全部吃完……

大学的最后一年,她和他一起,回到他的老家拜见他的父母。当他们到达那个北方小镇时,她受到全家人的热情欢迎。他的父母一起下厨,为她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吃饭时,他和她坐在一起,不停地将她喜欢吃的菜搛到她的碗里。快吃完饭时,他的母亲端来一大盆汤,放在桌上。他站起身,为每个人舀上一碗,然后喝了起来。那一刻,她有些疑惑地问他的母亲:“阿姨,您家都是饭后喝汤吗?”“是啊,我们这儿的风俗都是饭后喝汤啊,家家都这样的啊。”阿姨不在意地说着,以往她的碗里加了一勺汤,“专门给你炖的母亲汤,多喝点。”

那一刻,她似乎重又回到了那家高档餐馆里,又看到了他低头喝汤的样子。电光石火间,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只是担心,两盘菜不够两个人吃的,为了让她放心吃饱,他才坐在一旁慢慢喝汤啊。而每一次,他总是将剩菜一扫而光……

那一天,她静静地坐在餐桌旁,低着头专心喝汤。她怕自己一抬头,就被别人看到满眼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