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在北宋文坛上驰骋了数十年,留下了丰富的文学作品。其议论文《六国论》《历代论》《三国论》等,均能有理有据,争出新意;其书、序文优于议论文,《上枢密韩太尉书》《为兄轼下狱上书》《答黄庭坚书》等,均写得感情充溢,神理自铸;记叙文是苏辙的拿手好戏,《黄州快哉亭记》《武昌九曲亭记》等均为其集中之上乘文字,均写得景物如画,情趣盎然。
历来人们评论小苏之文,多喜与其父、兄比较,且见仁见智。清人袁枚认为“三苏之文,如出一手,故不得判而为三”。(《书茅氏八家文选》)他是只见其同,未见其异。《宋史·苏辙传》称其文“论事精确,修辞简严,未必劣于其兄。”明人刘大漠也说:“议者谓其汪洋淡泊,深醇温粹,似其为人,文忠(苏轼)亦尝称之,以为实胜于己,信不诬也。”(《栾城集序》)这些说法显然有拔高小苏之嫌。明人茅坤说:“子由之文,其奇峭处不如兄,而其疏当婀娜处,亦自有一段烟波,似非诸家所及。”(《唐宋八大家文钞·苏文定公文钞》卷八)此说较为实事求是。但对小苏文讲得最透彻者,莫过于其兄苏轼。苏轼在《答张文潜书》中称子由之文“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的确,小苏之文不及其师欧阳修之平易婉曲,声情摇曳,不及其父之纵横驰说,气势雄伟,也不及其兄之挥洒自如,行云流水,然其既受欧阳修纡徐委备、条达疏畅的影响,又受其父兄雄放、自然的影响,形成自己独特的文风,自立于唐宋八大家之林。
然而,对于苏辙入选“唐宋古文八大家”,历来有不同的声音:如清代袁枚,对“八大家”中唐代只占两席,对宋代六大家中苏氏占了一半都很有意见,认为“三苏之文,如出一手,不得判而为三”,其言外之意,不无想排除苏辙之意。而对苏辙入选意见更为激烈的是清代的刘开。他说:“且夫八家之称何自乎?自归安茅氏(茅坤)始也。韩退之之才,上追扬子云,自班固以下皆不及。而乃与苏子由同列于八家,异矣!韩子之文,冠之八家之前而犹屈;子由之文,即次之八家之末而犹惭。使后人不足于八家者,苏子由为之也;使八家不远于古人者,韩退之为之也。”(《孟涂文集》卷四)。在他看来,八家中韩愈和苏辙差距太大,并称“大家”,让人不可理解。他气势汹汹,大有摘掉苏辙“大家”桂冠之意。
想把苏辙排除于“八大家”之外,意见虽很激烈,但毕竟是少数,并未得到学界和社会的广泛认可。我们说“八大家”之间的成就有悬殊,这是事实:但苏辙文章有自己突出的特点和成就,这同样是事实;我们再细数唐宋两代八家之外的古文家,无一人能和苏辙抗衡,这恐怕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此看来,如果唐宋两代的古文家中只给八把交椅的话,苏辙最不济也得坐在第八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