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可走了之后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尤浅浅去阳台抽烟,果然是寂寞的女人与香烟为伴。
她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欧子铭和她去横滨中华街吃饭,是一家叫做三国志的饭店,打着中华料理的牌子迎合的是日本人的口味。龙虾小的可以称为精致了,鱼翅也是小小的一团,一顿饭吃下来,尤浅浅感觉不像是吃饭反倒像是试菜,分外怀念国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饭局。
然后他们去看横滨港的夜色,深蓝色的水面,远处高层建筑林立,白色的日本桥彩灯耀眼……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欧子铭转过脸来对尤浅浅说:“新年快乐。”
尤浅浅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的许愿。然后睁开眼睛,微笑,“新年快乐。”
“许的什么愿望?”
“要吃大肉包子。”
欧子铭揉揉尤浅浅的头发,“傻姑娘。”
尤浅浅自然不会许下和大肉包子有关的新年愿望,只是那个愿望里有她,有父母,有朋友,也有欧子铭。
于是,欧子铭带她折回中华街,买了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尤浅浅乐呵呵的当街就开始吃,好不容易吃到陷,憋着嘴说:“馅儿是甜的。”
“毛病。”
尤浅浅把包子递过去,“你尝尝,可甜了。”
欧子铭咬了一口,“还行。”
“肉馅怎么还有甜的,那我还不如吃豆沙包呢。”
欧子铭紧了紧眉头,“不爱吃就扔了。”
谁曾想,一年的时间过得如此匆匆,回忆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尤浅浅换了衣服,搭车去了东京塔。
登塔的人很多,尤浅浅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上到第一个高度。
她想起旧历年的那天,她和欧子铭在同样的高度上亲吻。而如今,玻璃上印着她形单影只的身影。
从塔上俯瞰东京市区,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六本木ヒルズ耀眼醒目,伫立在绝对高度,向世人展示现代建筑的美。
倒数的时候,电话突然在尤浅浅的衣兜里震了起来,尤浅浅掏出来看,是一个海外号码,她顿时有些窘迫,咬牙接了起来。周围的人们在兴奋的倒数,她听不太清楚电话里的声音,大约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话。
“三”
“二”
“一”
“尤浅浅,新年快乐。”
尤浅浅捏紧电话,下意识地说:“新年快乐。”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周围的人在唱着日本民谣,欢快的庆祝新年。
尤浅浅身处人群中,面无表情和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电话的那头,从人到背景都很安静
欧子铭站在楼梯间里,脊背僵直握着电话,那S型的手机链在昏暗的灯光中发着水晶低凝的光彩,他的脚边是几个被踩灭的烟头。
有人推开了楼梯间的门,杨少凡那张妖孽一般的脸晃了进来,张嘴就嚷嚷,“欧小七,哥们不得不赞一声,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欧子铭冷着脸说:“你能自己去玩会不?”
“不能,是不是给钱罐子打电话呢,来,让我跟她说几句,这姑娘有种,我得拜拜,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过能治得了你的人。”
电话的忙音传来,欧子铭挂断了电话,尤浅浅怔怔地看了电话一会儿,按下了关机键。跟着周围的旋律,哼唱起那首家喻户晓的民谣。
新年的第一天,尤浅浅拉着徐小可以大无畏的勇气直奔涩谷109。日本女人的购物欲是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经常能够看到拖着拉杆箱购物的女人。
109门外已经有保安拉起了护栏,因为人实在太多,进场不得不进行了时间的限制。
等到好不容易进去了,立马被各个牌子的售货小姐的叫卖声震得头晕,几乎每家都推出了福袋,福袋就是有固定价钱的一包衣服,一般分为五千日元和一万日元两种,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但是总价值大约在定价的三到四倍之间。
徐小可直奔地下一层的SLY抢福袋,门外已经人山人海的排着和她有同样冲动的人,尤浅浅一直挺喜欢SLY的大衣的,原价在一万两千左右,现在打八折。和人民币大约七百多,尤浅浅不厚道的想,淘宝网买到四百左右号称真品的怎么可能是真品。也就是打折涩谷原单的幌子,忽悠一下不明真相的群众。
最后尤浅浅买了黑色的大衣,徐小可如愿的抢到了福袋。
逛药妆店的时候,看到露华浓的福袋,徐小可喜欢他家的指甲油,尤浅浅喜欢收集眼影,于是一啪即合,合买了一个福袋。
尤浅浅去买咖啡的功夫,没有看住徐小可,她到底是买了一个HelloKitty的福袋,一个粉红粉红的拉杆箱里有毛茸茸的拖鞋,毛茸茸的浴巾,闹钟,水杯等等,都是清一色的粉红色,相当的年轻相当的芙蓉姐姐。
年后,尤浅浅独自去了一趟镰仓。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春天,草长莺飞的时节。不像现在这样冷风阵阵,天空暗沉。
那时候欧子铭在BaskinRobbins31给她买双球的冰激凌,面对多种多样的口味,她贪心的想吃遍所有的口味,选了半天最后误选了翠绿色的看着很清凉的味道,结果是薄荷味儿的,清凉难吃的她想骂娘。逼着欧子铭又给她买了一份。
尤浅浅觉得这次,与其说是故地重游,不如说是悼念。
她买了一张去江之岛的一日乘车券,在长谷下车,去长谷寺,去高德院,她在长谷观音前诚心许愿,在高德院大佛前祭奠遗失在万里之外的爱情。
她坐车去江之岛,在海边吃烤鱿鱼,去恋人崖吹海风,在展望台门前看日本青年玩扯铃……
走在这宁静的小渔村,街边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卖当地的特产,卖海产品,徐徐的海风中尤浅浅莫名的想念家乡,她的家乡若干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小渔村,后来被日本人殖民统治,发展到今天,已经是北方一流的货运港口。
她跟欧子铭说,她是吃着新鲜的海鲜长大,身体倍儿棒,肯定不缺碘。
他面无表情地说:“是吗,那就是你小时候吃的奶粉的问题了。”
尤浅浅沿着台阶上山,选了一家有大片阳台悬在海面上的饭店,吃了当地的烤鱼定食。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深邃蔚蓝的大海,海面微波迭起,如镜面一般光亮华美。
回到东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华灯初上,高楼林立,一派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气势。
徐小可打电话叫尤浅浅一起吃晚饭。
尤浅浅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所谓的晚饭远远不止她们两个人。
居酒屋的长桌前,男男女女已经坐了十多个人了。
徐小可拉她过去坐,跟大家热情的介绍尤浅浅。
尤浅浅瞅了个间歇问徐小可,“这是庆应留学生会的?”
“不是。”
“那是?”
徐小可凑近她,悄声在尤浅浅耳边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别激动,这么多人面前要注意形象。”
尤浅浅一边点头一边琢磨,难不成在徐小可眼里她还是很有形象的。
“这是论坛上组织的单身聚会。”
尤浅浅庆幸自己这个时候既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只惊讶小小的打了个嗝儿。
徐小可解释说:“你看姐为了你牺牲多么大,姐这样质素的来相亲,指不定大家以为姐有什么隐疾呢。”
尤浅浅伸手指指墙边,“自恋请蹲墙角去。”
尤浅浅这才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带着点探寻的目光在四处打量,原来是寻找和眼缘的目标呀。
她也乐得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吃的格外的香甜。
饭后主办者组织大家做游戏,互相了解,拉进感情。
尤浅浅想起来以前和于飞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林默串通大家暗地里整她。玩得最大发的一次,居然让她去隔壁的girlbar找姑娘热吻。幸好于飞中途醒悟把她拉了回来,保住她半生的清白。
大家头一次见面,自然不好意思提这么非分的要求,多半的真心话都是问问个人情况。
轮到尤浅浅的时候,斜对面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说:“去年,我在东大工学部1号馆前见过你。”
尤浅浅一愣,时间地点清晰明确,是东大学生的风格,笑道:“原来是学长。”
学长嘴角动了动,“我研二,主要是写计算机编码的。”
尤浅浅嘴角也抽了一下,礼貌的微笑。
博士扶了一下眼镜,认真地问:“我要是读博士,你反对吗?”
徐小可立马在桌子下面捏了一下尤浅浅的大腿,尤浅浅也是憋着笑,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胳膊,“这个,学长,我似乎没有发言权。”
尤浅浅也算是回答了问题,于是游戏继续。
回到家,尤浅浅端坐在沙发上,颇有几分家长威严地看着徐小可。
徐小可盘腿坐在沙发上,盘起头发点了根烟,“这事你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东大人才辈出。对了,博士哥哥最后跟你要电话来着,你给了吗?”
“给了。”
“真给呀,尤浅浅,你饥不择食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姐一个不忍心就把你电话给他了。”
“呜嗷。”徐小可跳起来,就要扑过去。
尤浅浅一个抱枕扔过去,“手里还拿着烟呢,别过来。”
徐小可翻出手机,“我的妈呀,还真有条短信。”
尤浅浅八卦的凑过去,“看看。”
“你是不是也每天都一个人吃饭呢,开学一起吃饭吧,东大食堂还是不错的。”
徐小可哈哈大笑,“看看,多朴实一人儿,从吃饭开始约你,约的还是食堂。对了,东大食堂真不错吗?”
尤浅浅郁闷的摇头,“不知道,没去过。”
“那敢情你这一年多都喝西北风了?”
“饭点人太多,我不爱就和大家凑一块挤。”
“得,我看就是大学那阵子飞和林默给你惯的毛病。你和欧子铭合不来也得怨他俩,把你惯的跟千金小姐似的,一般男的谁能做到他俩那样。”
尤浅浅直瞪眼,“小可,你真恶毒。一边让我忘了以前重新开始,一边就总跟我回忆当初。”
“哎哟,我错了。这博士哥哥,我看也是一青年才俊呀,还尊重女性,读博都得问你同不同意,有发展,你就从吃饭先跟他发展一下吧。”
“我在想,如果发展到床上之前,他会不会问我一个问题。”
徐小可坏笑着凑过去,挑起尤浅浅的下巴,“亲爱的,你是不是处女了?”
年后回到研究室,尤浅浅把在机场匆匆买的北京特产放到厨房的桌子上,那里已经堆满了各地的特产。显然大家这个假期都没消停,都出去转悠了一圈。
夏威夷和塞班岛无疑是日本人最喜欢两大度假胜地,藤田送给尤浅浅一条夏威夷风格的花柄长裙,轻柔的布料握在手里竟然如蚕丝一样顺滑。
教授回了趟名古屋的老家,带回来名古屋特产的补丁,那口感是尤浅浅吃过的所有补丁里最好的。一不小心就把藤田的那份也给吃了。
尤浅浅心虚的去隔壁楼的星巴克买了一杯拿铁赔罪,藤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跟教授告状,说尤浅浅把他的那份补丁也吃了。
尤浅浅不好意思地傻笑,心里把藤田骂了个来回。
结果教授和蔼的笑,说尤浅浅在吃甜品方面真是像日本女孩。然后他递给尤浅浅一盒没开封的补丁,说:“这一盒有六个,还给藤田一个,其他的都是你的。”
尤浅浅当即欢呼,看到藤田偷偷跟她眨眼,才明白这厮是故意的,谁说日本人一根筋来着。
就职活动的后续活动,尤浅浅当初想去的是大成建设,日本六大建筑公司之首,著名的大手会社,总的来说就是相当牛。
最近,可能是人老了,没有干劲和冲动了,开始想去日建那样专门的方案设计公司。上网查了查,又想去明星建筑师的工作室,这是业界公认的工资待遇最低的地方,贵在工作经验。以后你可以很牛掰的跟人家吹嘘,姐在妹岛和世的工作室工作过,就那个刚获得了普利策大奖的SANA。
徐小可在一旁撺掇她改行去做金融,尤浅浅断然否决,一来觉得学了这么多年的建筑白瞎了,二来不可抑制的想起在商界那样辉煌的欧子铭,他已经成为一个标杆,能不能超越都已经立在眼前,堵得人心里难受。
因为走的匆忙,清华那手续还没办,尤浅浅现在仍然属于清华学生,不得不再飞回北京折腾一次。
尤浅浅打算顺道回一趟家,陪老娘过个春节再走的。
到北京那天,正赶上下雪,尤浅浅没戴帽子,寒风呼啸吹得她脸生疼,只好用围巾把自己包的跟阿拉伯妇女似的。
SLY那大衣在东京穿穿还觉得挺暖和的,在北京被风一吹就透,透心的凉。
因为堵车到了市区已经是傍晚,尤浅浅只好先去酒店,酒店是用徐小可的信用卡积分换的,不住白不住。
拿了房卡之后,放下行李,尤浅浅去下楼去餐厅觅食。
就在她对着柜子里精美的蛋糕流口水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尤浅浅回过头去,立马感叹世事无常,冤家路窄,上帝是把她往死里整呀。
杨少凡露出他那倾倒众生的笑脸,挑眉说:“钱罐子,真是你呀。”
尤浅浅捂着脸说:“不是我,不是我,杨少眼花了。”
杨少凡身边的美女呵呵地笑,“呦,杨少把这位妹妹怎么了,人家都不敢认你了。”
“我哪有那个能耐,咱得问问这位姑娘把欧小七怎么了。”
尤浅浅傻乎乎的笑,露出两个酒窝,“不耽误杨少和美女吃饭了,我先走一步。”
杨少凡抓住尤浅浅的胳膊,头一偏凑到她耳边冷声说:“尤浅浅,欧子铭现在躺在xx医院的特护病房,去不去随你。”
印象中杨少凡但凡说话总是带笑,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冰冷的声音。
尤浅浅感到室内的暖风开的不够,这个冬天也太冷了。
吃晚饭的欲望被杨少凡搅和的彻底,没有吃饭,尤浅浅躺在房间的大床上,来回翻滚,也不觉得饿。
手机被她攥在手里,解锁键拨了又拨,迟疑着打不打一通电话。
她不知道欧子铭是不是也有像她这样犹豫的时候,回到东京之后,她习惯了晚上睡觉之前关机,每天早上醒来打开手机,时不时地会有一个深夜打来的未接来电,显示的是:不可显示号码。
尤浅浅知道那是欧子铭。
有一天夜里,她帮教授翻译一篇论文,凌晨的时候仍然在电脑前奋斗,电话震动的时候自然地去接,接通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隔着电话和大洋彼岸,他们只是在倾听着对方的呼吸,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最后,尤浅浅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尤浅浅翻出手机里她和欧子铭在樱花树下的合照,那个时候他还嘲笑她的日语水平。
那个季节的天空是彻底的澄净,那样纯净的蓝天像极了ps处理后的效果,淡粉色的樱花开满枝头,被微风吹落的花瓣摇摇曳曳的在空中飘荡,尤浅浅笑颜如花,笑得如阳光般灿烂,欧子铭冷漠如昔,只那一张脸帅气的让人嫉妒。
尤浅浅最终还是拨了欧子铭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一声一声单调的铃声敲打在尤浅浅的心头,就像是抹茶蛋糕上面撒着的抹茶粉末一样,涩涩的苦。
尤浅浅换了衣服去洗澡,放了一缸子的热水,泡去一身的寒气。
一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吹干头发出来一看手机上有若干个未接来电,清一色的欧子铭。尤浅浅正在发愣的时候,手机再次欢快地震了起来,尤浅浅反射性地按了接听,就听欧子铭有些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尤浅浅,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
“怎么不接电话?”
“洗澡去了。”
于是各自沉默。
尤浅浅在抠床单上的花纹,扣得指甲都疼了的时候,才听欧子铭问:“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嗯。”
于是继续沉默。
尤浅浅放弃了抠床单,仰面躺在床上,“你住院了?”
“嗯。”
“严重不?”
“没事。”
谁家没事会去住院呢?
“那你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尤浅浅正要挂电话,听到欧子铭叫她,“尤浅浅。”
“嗯?”
“你来不来看我?”
尤浅浅觉得自己是被欧子铭奴役出惯性了,他一问话条件反射的就答好,挂了电话很久她还在自我怀疑,我真的答应去医院看他了?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尤浅浅去接,杨少凡的声音懒洋洋的传过来,“下来吧,我在门口等你,带你一程。”
杨少凡貌似只要一追美女,就开不着调的车,尤浅浅不大情愿的坐进他的宾利里,心里想,纨绔子弟,真纨绔。
杨少凡专注的开车,也不说话。这要是欧子铭,尤浅浅也就习惯了,但是他是杨少凡呀,这样的安静让尤浅浅觉得分外的怪异。于是没话找话,“你刚才怎么不打我手机?”
杨少芳扭过头匆匆扫了尤浅浅一眼,继续正视前方,“我不知道你电话,欧七死活不给我。”
“啊?”
“瞪什么眼,也就欧七那样的小处男才拿你当宝,就你这样的,一身肥肉,一张大众脸,送上门我都不感兴趣。东大的怎么着了,哈佛的长腿美女我都玩过。”
尤浅浅咂咂嘴,“咱俩不至于这么大仇吧。”
“至于,就冲你把欧小七折磨的那个惨样儿,咱俩就是不共戴天。”
“杨少凡,今儿个我总算是明白了,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让大家都以为你是游戏人家的花花公子,没有人看到你伪装下面其实有着一颗脆弱的心。”
杨少凡警惕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颗断臂的心。你放心,你这样深沉的爱我不会多嘴告诉欧子铭的。”
话音刚落,尤浅浅头上就挨了一下,杨少凡冷着脸说:“钱罐子,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欧小七那样的人,居然能被你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欧子铭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尤浅浅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迈出一步恨不得再收回来半步,杨少凡在一旁看的心急,怒道:“你是不是想我把你踹进去?”
房间里放着水果篮和花篮,还有一盒盒的营养品。
欧子铭穿着白底蓝条的病号服安静的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大块头的ipad在看着什么。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将尤浅浅深深一望。她瘦了,摘掉围巾之后露出脖子上的锁骨,脸也不像之前的那样圆润了。不知道是不是旅途的劳累,她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皮肤也透着不太健康的黄。
欧子铭也瘦了,尤浅浅发现他的下巴变尖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剪短了头发的缘故,整张脸似乎内缩了一圈。脸色隐隐的泛着淡青色,下巴细细密密的布满了胡楂。
尤浅浅眼眶一热,赶紧转过身面对着白色的墙壁。
她就那样站着,背对着欧子铭僵直地站着。直到欧子铭的双手从后面缠了上来,在她的腰前交叉,紧贴着抱住了她。
欧子铭的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尤浅浅头一次没有在他身上闻到DiorHomme的味道。他真的瘦了,隔着大衣尤浅浅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突出的骨头。
他们就这样在北京的夜晚,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安静的拥抱。两个月的时光流逝,两个月的分离,两个月前的分手,两个月前的争吵……都不再被提起。
言语在这个时候显得无用而多余,多说一句话似乎都成了累赘。
病床上,他们相拥而卧,房间的窗帘没有拉,月光偷偷地溜进来,投在他们身上盖着的被子上,也映明了他们宁静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