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0月31日,是蒋介石的八十七岁寿辰——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过生日。
这天,台湾模仿大陆“文革”中人人佩戴毛泽东像章的做法,在这天发行了“蒋总统万岁”的纪念章。另外,这天台湾向大陆飘送许多巨型气球,把一千万张蒋介石的相片送往大陆。
1975年元旦,蒋介石发表了一生中最后的一个新年文告,依然念念不忘光复大陆。
蒋介石在病中,一直写《病中随笔》。他写道:“国际间变化不测,万事未可逆料。但吾人已作最恶劣之打算与充分之准备,必能独立生存于世界。”
显而易见,蒋介石是针对美国对台政策的大变化而发出的感慨。蒋介石还写道:“切勿存有依赖心理和失败主义,不顾本身之力量专靠看外人之眼色,以免重蹈大陆沦陷之覆辙。”
1975年1月9日夜,蒋介石在睡眠中发生心肌缺氧,虽经抢救转危为安,但已预示着他的来日不多了。此后,他因肺炎未愈,不时发烧。
3月29日,蒋介石自知不久于人世,便仿照孙中山临终的做法,在台北草山别墅口授遗嘱,由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副秘书长秦孝仪笔录。
蒋介石遗嘱如下:
余自束发以来,即追随总理革命,无时不以耶稣基督与总理信徒自居,无时不为扫除三民主义之障碍,建设民主宪政之国家,艰苦奋斗,近二十余年来,自由基地,日益精实壮大,并不断对大陆共产邪恶……展开政治作战。反共复国大业,方期日新月盛,全国军民,全党同志,绝不可因余之不起,而怀忧丧志!务望一致精诚团结,服从本党与政府领导,奉主义为无形之总理,以复国为共同之目标,而中正之精神,自必与我同志、同胞长相左右,实践三民主义,光复大陆国土,复光民族文化,坚守民主阵容,为余毕生之志事,实亦印海内外军民同胞一致的革命职志与战斗决心。唯愿愈益坚此百忍,奋励自强,非达成国民革命之责任,绝不中止;矢勘矢勇,毋怠勿忽。
蒋中正
1975年3月29日
4月5日,是中国的清明节。早上,当蒋经国前来请安时,蒋介石已经起床坐在轮椅上,面带笑容。蒋介石问起张伯苓先生百岁诞辰之事。张伯苓生于1876年,按照中国习惯,1975年是他百岁诞辰。张伯苓是周恩来在天津南开学校就读时的校长,后来任国民参政会副议长、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1951年病逝于天津。
到了下午,据医疗小组报告:
腹部不适,同时小便量减少。医疗小组认为蒋公心脏功能欠佳,因之血液循环不畅,体内组织可能有积水现象,于是授以少量之利尿剂,此使蒋公排出500CC之小便。下午4时许,小睡片刻。
可是,到了晚上8时半,蒋经国前来探望父亲时,发觉情况有变。医疗小组的报告如下:
下午8时一刻,病情恶化。医生发现老人脉搏又突然转慢,当即施行心脏按摩及人工呼吸,并注射药物等急救,一两分钟后,心脏跳动及呼吸即恢复正常。但四五分钟后,心脏又停止跳动,于是再施行心脏按摩、人工呼吸及药物急救,然而此次效果不佳,心脏虽尚时跳时停,呼吸终未恢复,须赖电击以中止不正常心律,脉搏、血压巳不能测出。
至11时30分许,蒋公双目瞳孔已经放大,急救工作仍继续施行,曾数次注入心脏刺激剂,最后乃应用电极直接刺入心脏,刺激心脏,但回天乏术。
蒋介石死后,由副总统严家淦继任总统。
4月28日,蒋经国出任国民党中央主席。蒋介石先前所任是国民党总裁,据蒋经国解释,自他父亲去世后没有再设总裁,以资纪念。这样,国民党的最高领袖,也就由孙中山时称总理,到蒋介石时称总裁,到蒋经国时称主席,三易其名。病危的毛泽东给华国锋写了“你办事,我放心”对于蒋介石之死,毛泽东反应冷淡,远不及当年他在保安时听说张学良拘捕了蒋介石时那么兴奋。因为在西安事变时,蒋介石是毛泽东的头号大敌;而此时此际,在毛泽东的眼里,蒋介石只不过是“滚到一群海岛上”的“穷寇”罢了。所以,毛泽东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哦,他死了。”
在蒋介石死后半年多,1976年1月8日,周恩来在北京病逝。
周恩来在人民中间享有极高声望。这样,在1976年清明节到来的时候,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前,花圈堆积似山。
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下令连夜运走花圈,激怒了北京群众,由此爆发了“天安门事件”。江青在镇压那些怀念周恩来的群众时,有一荒唐的借口。江青说,那些花圈不是悼念周恩来,而是悼念蒋介石的——因为这年清明节正是蒋介石逝世一周年的日子!
这时的毛泽东,已是重病缠身。他说话含糊不清,写字手已发抖。
在1975年10月21日,基辛格又一次在北京受到毛泽东接见。当时中美尚未建交,后来成为美国总统的布什当时担任美国驻中国联络处主任。布什陪同基辛格一起来到毛泽东的书房,毛泽东一见面,就向他们说了一句惊人的话:“我不久要归天了,我已经接到了上帝的请柬。”
布什在他的《布什自传》中,写道:“世界上最大的共产党国家的领袖说出这种话,真使人大吃一惊。”
其实,毛泽东说的是真话。
两个多月后,即1975年除夕,毛泽东接见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女儿朱莉。朱莉这么写道:“毛主席被疾病折磨得眉蹙嘴歪,而且是筋疲力尽了。”
1976年2月,因“水门事件”而下台的尼克松再访北京,又晤毛泽东。尼克松写道:
毛泽东的健康状况已严重恶化了。他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一些单音字组成的嘟哝声。但是,他的思想依然那样敏捷、深邃。我说的话他全能听懂,但当他想回答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以为翻译听不懂他的话,就不耐烦地抓起笔记本,写出他的论点。看到他的这种情况,我感到十分难受。无论别人怎样看待他,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战斗到最后一患了。
尼克松还写及病中毛泽东的倔强细节:
由于帕金森氏病的侵袭,毛泽东的行动当时已很困难。他不再是体魄健壮的人了。这位八十三岁的、步履蹒跚的农民,现在变成了一个拖着步子的老人。毛泽东像晚年丘吉尔那样,仍旧非常自尊。我们谈话结束时,他的秘书们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让他和我一起朝门口走去。但是,当电视镜头和聚光灯对着我们,要录下我和他最后握手的镜头时,毛泽东推开他的助手,独自站在门口和我们告别。
在1976年5月27日,毛泽东最后一次会见外宾——巴基斯坦总理布托。电视中出现的毛泽东,面容憔悴,甚至还出现一闪而过取纸头揩口角垂下的口水的镜头。从那以后,毛泽东再也没有接待外宾,再也没有在电视中出现。
6月初,毛泽东突然心肌梗塞,经全力抢救,这才保住了生命。
7月6日,朱德在北京去世。毛泽东叹道:“朱毛、朱毛,朱已不在,毛将焉附?”
毛泽东在病榻上吟哦南北朝瘐信的《枯树赋》:
“此树婆婆,垂意尽矣!……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自比枯树,毛泽东不胜感慨。
毛泽东虽知余日不多,却未写遗嘱之类。他只是给他最后指定的接班人华国锋写了歪歪扭扭的六个字:“你办事,我放心。”
他没有签名,没有署明日子,虽说那字仍可看出是“毛体”。
9月2日,毛泽东病情恶化。
9月5日,毛泽东病情转重。
9月8日,毛泽东已病危。
9月8日晚7时10分,毛泽东呼吸变得急促。他低声地对身边的护士说:“我很难受,叫医生来。”
这句话,成为他毕生的最后一句话。
医生赶紧给毛泽东的鼻孔里插输氧管。毛泽东的呼吸开始平静,但却昏迷过去。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们全部赶到,在毛泽东住处的过道里,观看电视荧屏显示的毛泽东心电波曲线。
9月9日零时10分,那曲线在颤动了几下之后,变成了一根直线。毛泽东的一生,从此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