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既死,孙子不再问罪,若问,必危及伍子胥的性命,故而他权当不知,不了了之。
阎怀远返楚,向楚昭王献上了一颗人头赎罪,这人头是鸡父之战中七国联军之降将胡国国君的首级。
鸡父位于大别山西北麓,是楚国蓼六军事基地南端的重镇,也是淮河上游的军事要冲,州来、六及群舒诸小国环其东南,胡、沈、陈、顿、项、蔡、息、江、道诸国屏列其西北,为吴楚争战的战略要地——若楚控制鸡父,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且由此可控制淮颖地区诸国,保持其东方的势力范围;倘吴夺得鸡父,不仅可驱逐楚在淮颖地区的势力而控制其周围的国家,且可由此进入大别山区,为日后破楚入郢的起点。交战之初,形势对楚十分有利,后因胡国之君收受贿赂而降吴,导致了全军溃败,堂堂强楚不仅丧权辱国,而且吴军以一国而击七国之军,楚在天下丢尽了脸面,声名狼藉。战后楚之君臣对胡君恨之入骨,一心欲啖其肉,寝其皮,方解心头之恨。事隔七年之后,阎怀远提胡君人头来献,怎不令楚昭王喜出望外!阎怀远说,伍子胥派胡君为先锋,讨敌要阵,于城下骂声不绝。他闻逆贼骂声,怒火中烧,开城迎敌。双方激战六十余回合,枪来戟往,人喊马嘶,打得难分难解。然而胡君终非他的敌手,七十回合后便破绽百出,终于败走。他一心只想活捉胡君,交与楚王,碎尸万段,以湔雪鸡父之耻,于是穷追不舍,直追至涡水上游,涡阳城下,方将这厮斩于车下……
阎怀远功过分明,昭王对其不赏不罚,只是不再派其镇守边邑,而在郢都任职,颐养天年。
其实,鸡父之后,胡君一直被吴监押狱中,死囚一个,孙子何能用其随军伐楚!阎怀远所言,纯系孙子编造出来蒙骗楚王的故事。
此后不久,忽一日昭王起床,见案头搁置一把宝剑,不觉惊疑,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拿起宝剑端详许久,剑身利刃,均散发着青蓝色的精气,令人直觉这是一把名剑。奇怪,如此名剑,如何竟会置于楚王之寝床案头呢?普通人家,出入乱人多,突然多出一两样物件,并不为奇,但国王之寝宫,戒备森严,这剑从何而来,实在是令人费解。楚王感到十分怪异,召宫娥侍女来问,皆茫无所知。其后又召右令尹囊瓦前来询问此剑来由,囊瓦说:
“此剑乃天赐之宝物,以赞扬大王之圣德。否则,连飞鸟也难进入之九重深宫,有谁能将名剑置于大王之案头呢?”
楚王闻言大喜:“为赞寡人圣德,天赐之宝物?哈哈哈,历史上也有类似之事吗?”
囊瓦含糊其辞地说:“臣非史学家,难叙详情,只知昔日圣君亦有此奇迹。”
“意外获得宝物一件,实乃幸事,幸事!哈哈……”楚王说着又笑,笑过之后命人将这名剑收藏起来。
不久,郢都来了一位自称风胡之著名锻冶匠。风胡本越国人氏,以制造名剑而轰动天下。他与数名随从乘马车悠悠行于街市,瞥其风采、人品,样样不凡。其随从说道:“师父因访名剑而周游天下!”
风胡非但造剑术不凡,更是一位颇负盛名的鉴赏家,世人称之为“风胡子”。风胡子出现于楚都的消息顿时传扬开去,凡对剑有兴趣者,纷纷请风胡子为他们鉴定宝剑。不论是哪一把剑,他只要略瞥一眼,即可道出是谁的作品,造于何时,特征怎样,准确如神。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传至楚王的耳朵,于是风胡子应召入宫,为昭王鉴定这把来路不明的宝剑。风胡子接剑在手,拔剑出鞘,先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审视其形状与光泽,又以手弹之,辨其声韵,突然他高声惊叫道:“啊呀,此乃‘湛卢’,吴宫之宝,为何竟来到了楚宫呢?”
楚王毫不隐瞒,以实情相告。风胡子闻言说道:“湛卢乃吴王阖闾为姬光王子时所秘藏之宝剑,系越国名匠欧冶子毕生之杰作。”
楚王对其来历大感吃惊:“什么?吴王秘藏之剑?那么,何以会不翼而飞到寡人之寝宫来呢?莫非吴已派刺客来我宫中,以剑威胁寡人吗?”
风胡子不禁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道:“大王过虑了,像这楚宫戒备森若寒冬,封闭密如铁桶,吴国刺客如何进得来呢?再说,刺客手中哪里会有这湛卢宝剑呢?吴王阖闾又怎么会舍得将这镇国之稀世珍宝交与刺客,送来楚宫呢?大王需知,这湛卢宝剑乃吴江山社稷之象征与标志呀,世上会有这样的傻君王,将自己的大好河山拱手奉送与他人吗?”
楚昭王满脸疑云密布地说道:“风老先生言之有理,但这吴宫之宝为何竟来我楚宫呢?请先生为寡人解此疑团,消此疑云,寡人当重金酬谢!”
“大王请莫心急,容我先说此剑的来历。”风胡子慢条斯理地说:“越王允常曾托欧冶子制作了五把名剑,此剑即是其中之一。越王将这五把名剑中的头三把——湛卢、磐郢、鱼肠——赠与今之吴王,即昔日之姬光王子。越王何以要赠送姬光王子三把名剑呢?实在是因为当时他的权势极大,为预防其率兵前来攻击,故破例割爱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