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声震学宫 誉满乡里
“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孟子·离娄下》
孟母“断机”和“观猎”两件事,虽内容不同,手段各别,但在“教子”这个问题上,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自此以后,小孟轲在学宫里的学业成绩,犹如雨后春笋、参天的白杨,蒸蒸日上,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几件声震学宫的事,这几件事像阵阵狂风扑向湖面,掀起了层层波澜,平静的学宫动荡起来。
按照学宫里的课程设置,读完了《诗》便读《论语》。春节过后,小孟轲上了三年级,开始读《论语》了。
开学的第三天,课堂上就炸了锅。先生讲解《论语?学而》的第十一章,原文为: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先生解释道:“孔子说:当他父亲活着的时候,因为他无独立行动的权力,便只有观察他的志向;他父亲死了以后,就要考察他的行为;若是长期不改变父亲的观点、主张和作法,便可以说是孝了。”先生解释之后是讲解,对学生进行“孝”的教育。正当这时,孟轲提出了疑义,他说:“天下之为父者,其道岂能全都正确无误,正确者理当无改,错误者亦无改,岂不就要祸国殃民,遗害无穷吗?……”
先生被问得语塞,脸涨得红如落日,额头上渗出了涔涔汗珠。大家都在屏息凝思,课堂上静极了,哪怕是有一根绣花针落地,也会叮当作响。
稍停片刻,孟轲接着说:“上古时候,洪水为患,鲧奉帝尧之命而治水。他逆水之性,筑堤堙障,因方法悖谬,且又迷信息壤,结果愈治反倒水患愈甚,为害更大,使亿万人的身家性命毁于一旦,最后屈死于羽渊。禹奉命继父任治水,他治水顺水之性,不与水争势。水性就下,导之入海。为达此目的,高者凿而通之,卑者疏而宣之,奔波十三年,终于治平了九州水患,使人民得以安居乐业。倘禹‘无改于父之道’,天下人尽为鱼鳖,哪里还会有今日之苍生黎民,大千世界!……”
秦汉以前,师生关系是互敬互爱,相互平等的,无后来的“师道尊严”,师生之间可以自由地发表意见,争论问题,孔子说过:“当仁,不让于师。”并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后人做出了表率。这位先生见孟轲言之有理,便予以肯定,但他有一点不明,坦诚地提了出来:“圣人之言,岂能有过!”
孟轲说:“陈司败曾问孔子,鲁昭公是否知礼,孔子偏袒说‘知礼’。陈司败对此不满。按周礼规定,同姓不得成婚,鲁君娶吴女为夫人,鲁、吴同姓,故不称吴姬而称吴孟子。陈司败说:‘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孔子闻知后说道:‘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孔子自己也承认偏袒鲁昭公是错误的,焉能说圣人无过?”
这位先生说,“道”有时候是一般意义的名词,无论好坏、善恶,都可叫做道。但更多时候是积极意义的名词,表示善的好东西。这里应该这样看,系指其“合理部分”。这一见解,孟轲仍不同意,他说:“既如此,便当永远无改,何以要说‘三年’呢?”
在学习过程中,对古人、对书上所写的内容,对先生的讲解,孟轲曾做过多次类似的评论和批评。试举几例,聊以证明。
《论语?为政》的第十六章,孔子说:“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批评那些异端邪说,祸害就可以消灭了。”)而在《论语?公冶长》的第五章,当有人评论说“冉雍这个人虽有仁德,但却没有口才”时,孔子说:“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何必要有好口才呢?强嘴利舌地同人家辩驳,常常被人家讨厌。冉雍未必仁德,但为什么要有好口才呢?”)孟轲认为,这二者是矛盾的。任何一种正确的理论、学说,都是在与异端邪说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即所谓“不破不立”。这个斗争、这个破的主要方式就是辩论,没有好口才,怎么能进行辩论呢?好比是两军交战,没有好武器,怎么能够获胜呢?既然这异端邪说是祸害,它影响正确学说、理论的发展,与之斗争,便不能顾虑重复,畏首畏尾,要大刀阔斧,要置其于死地。欲达此目的,就必须得有好口才。
孟子的一生,以善辩著称,孩子时期,就已经初露锋芒。
《诗经》上有三句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有酒涡的脸笑得美呀,黑白分明的眸子流转得媚呀,好似洁白的底子上画着美丽的花卉。”)子夏问孔子这三句诗是什么意思,孔子回答说:“绘事后素。”(“先有白底子,然后画花。”)子夏进一步理解成“礼后乎”?(“是否是礼乐的产生在仁义之后呢?”)孔子听了,大加赞赏,说道:“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矣。”(“卜商呀,你真是能启发我的人。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了。”)
孟轲认为,孔子的解释太穿凿,牵强附会,子夏的理解则更是滑稽可笑。这三句诗本来是描写美女的笑和眼睛的,与底子和花、礼乐和仁义毫无任何关系。
这是《诗?卫风?硕人》中的三句。卫庄公的夫人姜氏是一个美人,她初嫁到卫国来的那天,就给了卫国人一个深刻印象,这首诗便是描写这一印象的。全诗共四节,其中的第二节是集中描写姜氏的美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