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华帝王(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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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后梁太祖朱温

太祖朱温

降唐封疆渐成强藩

三个孩子壮年之后,性情各异。老大朱昱老实本分,尽心于刘家农田;老二朱存与老三朱温都十分健壮有力,但却不安于劳作,尤其是朱温。

进入乾符年间(874—879)后,河南、山东地区经常有人揭竿而起,反抗唐王朝,其中以王仙芝与黄巢最为强盛,他们频频在曹、沂、徐、宋、汝、邓一带活动,吸引着许多人前去投奔,朱温也十分向往。一天,朱温决计出走。他约着二兄朱存,辞别母亲与长兄,前去投奔了黄巢。

朱温与兄长朱存加入起义军后,随军南征北战,多立战功。其间,朱存战死江南。朱温则因临阵骁勇,被提拔为队长、偏将军,黄巢攻入长安后,他已成为一员重要将领。

中和二年(882)九月,经过一番权衡后,朱温杀监军严实,投降唐王朝。远在成都的僖宗闻讯大喜,立即下诏授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并赐名全忠。自此,朱全忠率军加入了镇压起义军的行列,所至大行杀掠,毫不手软,为唐王朝立下一个又一个战功。

中和三年(883)二月,朱全忠因作战有功,被唐王朝任命为宣武节度使(治汴州,今河南开封),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其后,朱全忠软硬兼施,逐渐兼并群雄,成为势力最强的一个藩镇。

挟持天子自立为帝

势力强盛后,朱全忠便想直接控制朝廷,甚至还想模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唐朝此时虽然无地无兵,但内部斗争依然尖锐,尤其是朝官与宦官间的“南衙北司”之争更是连绵不断,愈演愈烈。各派力量都向藩镇寻找依附与支持。头号藩镇朱全忠自然也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宰相崔胤一直与昭宗皇帝计议诛杀宦官一事。崔胤主张杀尽宦官,宫内事务由宫女执掌。但当时京城的禁军由宦官掌握,权阉韩全诲洞悉崔胤密谋后,教唆禁军喧闹,上诉崔胤克扣冬衣,要求皇帝解除他兼任的三司使一职。崔胤知道事情泄露,马上致书朱全忠,声称接到密诏,要全忠率军前来迎驾。有了这一借口,朱全忠即由汴州出兵西上。天复一年(9O1)十一月,韩全诲率禁军劫昭宗奔往凤翔。朱全忠入关,乘势收取华州韩建,继续西去。

天祐元年(9O4)正月初,全忠上表昭宗,称宰相崔胤专权乱国,离间君臣,理应诛除。昭宗接到上表,罢崔胤宰相,降为太子少傅。朱全忠密令朱友谅将崔胤杀于家中。率大军进屯河中,派牙将寇彦卿向昭宗上表,请求迁都洛阳。接着,又致书宰相裴枢,要他率百官东行。二十七日,昭宗由长安出发,朱全忠令原留在长安的部将张廷范为御营使,率部护卫昭宗。

闰四月,昭宗至洛阳,全忠以部将朱友恭、族叔朱琮分别为左右龙武统军,负责宿卫,其它重要位置也都换上自己的人。五月,昭宗在崇勋殿宴请全忠及百官,宴罢,又召全忠入便殿,继续宴饮,朱全忠怕有埋伏不敢入内。不久,全忠回到汴州,密令朱友恭、族叔朱琮等人杀掉昭宗,立13岁的辉王为帝。八月,朱友恭等杀昭宗,假称皇太后令,使辉王祚即帝位。

朱全忠听到昭宗遇害的消息,装作大吃一惊,伏地痛哭,十月三日,赶到洛阳,又伏在昭宗柩前痛哭不已,并一本正经地朝见新帝。次日,为灭口,朱全忠借故朱友恭、族叔朱琮治军不严,所部士卒扰乱市肆,将友恭贬崔州司户,叔琮贬白州司户,接着,都令其自尽。友恭临死大骂全忠:“卖我以塞天下之谤!”

新帝年少,不通政事,朱全忠这才放心地返回汴州。为防万一,次年二月,他又令人将昭宗诸子全部杀掉。六月,又将原朝中重臣3O余人押到白马驿(今河南滑县境内),杀掉后投入黄河。

朱全忠经过几年的经营,唐朝廷可以说已成了朱氏朝廷。即使这样,朱全忠仍急不可耐地要登基称帝,他命枢密使杨玄晖与宰相柳璨措置此事。杨、柳二人虽然也倾心于朱全忠登基称帝,但他们总想让全忠按传统习惯一步一步地受禅,合乎礼法,又名正言顺。因此,准备按魏晋以来受禅的礼仪逐步进行。

天祐二年(9O5)十月,先授朱全忠天下兵马元帅,下一步准备封为魏王,然后再加九锡、受禅。

第二年,朱全忠平定了魏博藩镇的叛乱,回到汴州,御史大夫薛贻矩代表哀帝前来劳问。贻矩见朱全忠,请行臣礼,全忠不肯,但贻矩还是像参见皇帝那样拜了一通,朱全忠也未执意阻止。贻矩回洛阳后,对哀帝及众大臣道“元帅有受禅之意矣”。得到这一消息,大臣们立即急急进行受禅的各种准备,哀帝也下了诏书,称二月禅位,朱全忠象征性地加以推辞。

二月,唐大臣共同请哀帝退位,宰相率百官向全忠劝进,朱全忠所控制的其它藩镇以及湖南马殷、岭南赵隐也遣使劝进。朱全忠名义上又推让了一番,经过几次往复,到三月二十七日,哀帝正式退位。百官以宰相张文蔚为首,携带玉玺,备起仪仗,浩浩荡荡开赴汴州。还未等百官来到,全忠便迫不及待地在汴州新修成的金祥殿理事。不过,因为还未正式称帝,朱全忠只是自称寡人,各种笺、表都匆匆去掉唐朝年号,新年号要等称帝后才有,都暂时只标月日,不写某年。第三天,张文蔚率百官来到汴州。

四月五日,朱全忠改名朱晃,完成了称帝前的最后一项准备工作。四月七日,张文蔚等人乘辂车带着玉玺前来;诸司诸部门都备起仪仗来到金祥殿前,献上玉玺,为全忠加冕。然后,张文蔚宣读哀帝让位文书,百官群臣在殿前舞蹈庆贺,大呼万岁。全忠正式即帝位,建梁朝,定年号为开平。

仪式完毕,朱全忠在玄德殿大宴群臣,举酒对群臣道:“朕辅政不久,此次称帝多赖诸公推戴。”群臣多唯唯诺诺,不敢发言。只有薛贻矩等人顺着他的话,颂扬其功德卓著,理应应天顺人,登基称帝。朱全忠十分满意。

宫闱惊变被刺身亡

梁朝的建立,使黄河流域实现了局部统一,而且,朱全忠在称帝之初,也能实行一些宽松政策,比较注重农业生产,这即使是表象,但比起军阀混战,毕竟强了些,这使梁朝社会有了一些起色。

开平元年(9O7)正月,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克用病死,李存勖即位。这年九月,朱全忠亲自率军渡河北上,但河东之兵都坚壁不出。十一月,全忠退还洛阳,郁疾致病。

乾化二年(912)初,河东兵大举攻讨幽州,刘守光向梁求救。二月,朱全忠病情稍缓和了些,决定再次率军北上,但遭到河东军偷袭大败,朱全忠羞愧交加,病情加剧。四月,返回洛阳,全忠病情急剧恶化,梁朝上下都在议论嗣君问题。

全忠长子友裕已死,另有二子友颖、三子友贞与养子友文,还有幼子友敬等人。此时友文与友贞均在汴州,友颖在洛阳。这三个子嗣中,全忠对养子友文更看重一些。

朱全忠夫人张氏已于天祐元年(9O4)病死。此后,朱全忠即放纵淫佚,纵情声色,常常召几位儿子的夫人入宫服侍,视作妃嫔。友文之妻王氏容貌出众,尤受朱全忠宠爱。这也是他看重友文的重要原因。

五月末,朱全忠自知已不久于人世,命王氏去汴州召友文。当时友颖之妻张氏也在旁边,马上出宫将此事报告友颖。友颖本以为在全忠嫡子中自己年龄最长,理应立为太子,对全忠中意友文,一直不肯立自己作太子一事愤愤不平。得到这一消息,知道父亲要将帝位传付友文,急急与左右随从进行策划。六月一日,宫中传下诏令,贬友颖为莱州刺史。按当时惯例,凡被贬官员,多于途中被赐死。友颖见情况紧急,加快了活动步伐。次日,悄悄进入禁军左龙虎军营,要统军韩勍发禁军相助。当晚,韩勍派牙兵五百人跟随友颖进入皇宫,突入全忠歇息的寝殿。全忠强撑着起身问道:“反者为谁?”友颖答:“非他人也。”全忠见是友颖,责骂道:“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友颖反骂:“老贼万段。”命仆夫冯迁谔向前刺杀全忠。友颖用破旧毯子将全忠裹起,秘不发丧。马上派供奉官去汴州,令友贞杀友文。

六月三日,假称全忠旨意,命友颖权主军国之务。六月五日,供奉官返回,称友文已死,友颖方宣布全忠病终,自己即帝位。

友颖将朱全忠葬于河南伊阙县(今河南伊川西南),陵称“宣陵”,为朱全忠加谥号“神武元圣孝皇帝”,庙号“高祖”。全忠死时61岁。

朱温宫廷生活秘闻

贤德之妻的秘闻

张惠是后梁开国皇帝朱温的妻子,开平二年被追册为贤妃,乾化二年又追谥为元贞皇后。

张惠家住宋州砀山县(今安徽砀山县)梁亭里。她是宋州刺史张蕤的女儿。她身材窈窕,脸庞清秀,脂粉轻施,衣着素雅,特别是在眉宇间露出一种脱俗的英气。有一次,她随母到庙里进香,被朱温瞧见,简直呆了,只是嘴里喃喃道:“阴丽华、阴丽华……”他把她的出现惊呼为阴丽华再世。

说起朱温,他排行第三,小名叫朱阿三,与张惠同乡,是砀山干沟人。世家为儒,祖父叫朱信,父亲叫朱诚,皆以教书为业。其父早死,仅有的家产很快荡尽。寡母王氏不得已携三子投奔肖县地主刘崇家,母为佣媪,三子为佣工。

朱温少年时喜欢弄枪舞棒,次兄朱存与他相似,也是个淘气鬼。朱温在刘家,不愿耕作,每日游手好闲,以雄勇自负,乡里人都很讨厌他。成人后,仍劣性不改,时常闯祸。刘家无可奈何,只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朱温善于骑射,经常与朱存背上弓,带上箭,上山打猎,以此取乐。有一天,兄弟二人逐鹿来到宋州(今河南商丘)郊外,此时已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景致令人赏心悦目。二人刚想坐下来休息,忽见两辆香车在绿荫红墙旁边停了下来。车里走出母女二人,来寺拈香,随行的士卫大声叱道:“刺史张大人的夫人和小姐前来拜佛,不准外人入内。”朱温一听是同乡富家张蕤的女儿,不由好奇,待那母女从寺里出来,朱温仔细端详那刺史的千金,直看得眼睛出神,忘记了眨眼,只是喃喃道:“阴丽华,阴丽华……”

“谁是阴丽华?”站在一旁的朱存不解地问道。这时朱温才缓过神来,反问道:“二哥,你可记得父亲在世时,讲过汉光武帝在未做皇帝时曾发誓道:‘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故事吗?阴丽华就是当时天下无双的美人,日后果如所愿。今日见此美女,恐怕就是阴丽华再世了。你说我配做东汉光武帝吗?”

没等朱温说完,朱存便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朱温红着脸争辩道:“时势造英雄嘛!刘秀还不是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了阴丽华为皇后,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

朱存见他生了气,便低声说:“要出人头地,总得找个靠山啊。现在我们寄人篱下,怎能成大事呢?”

朱温眼睛一转,说道:“现在唐室已乱,兵戈四起,前日闻王仙芝起兵濮州,黄巢在曹州响应。我们何不去投奔他们,说不定能混出个样子来。”于是二人前往曹州,投奔黄巢去了。

在起义军里,由于朱温身强力壮,敢于冲锋陷阵,勇往直前,很快被提拔为队长,不久又升为大将。此时,朱温仍惦记着“阴丽华”,立誓非她莫娶。

唐广明二年(881年)底,黄巢攻下长安,僖宗逃往四川。黄巢号称大齐皇帝,改元金统。任命朱温为同州(今陕西大荔)防御史,负责守卫长安。

朱温进驻同州,居民夹道相迎,朱温骑在马上十分得意。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不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个张氏女吗?这时,虽然她穿着破烂,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朱温连忙下马,走到面前,问道:“请问姑娘家住哪里?”那女子答道:“宋州砀山县梁亭里。”朱温心里一喜,径直问道:“你就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公子吗?”张女低声称是。朱温连连道:“公子是我的同乡。”遂吩咐用轿子送至军营中。他详细地询问她父母的情况,张女泪汪汪地说道:“我叫张惠,父亲已去世了,我和母亲从家乡逃出来,不久也散了。我跟着一帮乡民,才流落至此。”朱温望着眼眶充满泪水的张惠,更感到她楚楚动人,让人怜爱。朱温上前抓住她纤弱的手,动情地说:“自从在宋州郊外,得睹芳姿,便倾心已久。近年来我东奔西跑,总忘不了你,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也一无所获。我立下誓言:非你不娶。今日乃天赐良缘,竟把你送到我的面前,真乃三生有幸矣!”

张惠听得心里明白,却低头不语。朱温即命婢仆,领张惠到别室休息,遂择吉日良辰,拜堂成亲。张惠一经梳洗,容光焕发,婀娜多姿。朱温得此美人,洞房花烛,喜不自禁。

朱温生性奸狡、善变、凶悍,生就一副强盗心肠。婚后不久,由于黄巢对朱温有误会,他便背巢归唐。唐僖宗大喜,下诏授他为右金吾大将军,后又拜他为汴州(今开封)刺史,兼宣武军节度使、东北面都招讨使。

朱温自从离家投奔黄巢以后,已历时五载,从未想到要回家探望一下寄人篱下的老母。张惠贤慧,硬逼朱温回家把老母接来。朱温无奈,只好派兵役百人,带着车马,去迎老母来汴。朱母来到汴州,见到朱温和贤慧的儿媳,不禁喜出望外,但朱温对母亲却不热情。

唐景福二年,朱温派长子彬王朱友裕攻徐州,破朱瑾于石佛山,朱瑾逃走,朱友裕没有乘胜追击。朱温大怒,遂夺其兵权。友裕恐怕性命难保,便率十余骑逃到深山躲了起来。张夫人知道后,私自派人叫友裕先回家请罪,然后再设法救他。友裕听从母亲的教诲,一大早就赶回汴州,在庭中跪下,请求父亲恕罪。谁知朱温一见儿子,仍怒气大发,二话没说,就令左右推出斩首。张夫人在屋里听见,连鞋也来不及穿,跑到庭中拉着儿子说:“我儿啊,你大早回来束手请罪,难道你是不想改好吗?”说着母子抱头大哭。朱温知道夫人话里有话,仔细一想,夫人说的也对,只好摆摆手,令左右退下,才保住了友裕的小命。

不久,朱瑾的妻子落入朱温的手里,为了报复,朱温强令瑾妻侍寝,并挈归汴梁。张夫人闻讯,马上去见瑾妻,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我们都是同姓本家兄弟,因小事而大动干戈,才使姐姐至此地步,若不是汴州失守,妾也将遭受同样下场啊!”朱温在一旁为之感动,后来便让瑾妻去当尼姑了,张夫人仍把她当姐姐看待,时常去看她,并送去衣食。

朱温与张惠在一起生活2O多年,不但内政靠夫人主持,就是外事也多请她参谋。有时出师途中,来使忽报张夫人命召还大王,朱温立即班师回朝,并如期而归,不敢延误。

朱温在贤妻的协助下,基本上统一了黄河流域。接着又入关拥唐昭宗还长安,大杀宦官,结束了中唐以来宦官专政的局面。所以朱温被进封梁王,其妻张惠也被封为王妃。

天祐元年(9O4年),张妃突然得病,身体日益消瘦。此时,朱温正准备篡夺唐昭宣帝的帝位。一日忽报张妃病危,朱温便策马赶回汴梁。见爱妻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不禁泪如泉涌。张妃闻有泣声,睁开双眼,见朱温立在床前,便气喘吁吁地说:“妾在死以前,有一言相赠,不知当讲不当讲。”朱温点头让讲。但此时张妃痰喘发作,她仍挣扎着说:“要……戒杀、远色……”,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气绝了。朱温拥尸嚎哭,非常哀恸。营中凡听讲张妃病逝的无不挥泪,因为朱温生性暴虐,杀人如麻,部下将士,无人敢谏,唯独张妃能出言谏阻,军中靠她救下性命的不可胜数。

古代杰出的思想家王夫之说:“朱温乃贪色、唤色、嗜杀、蔑伦、一恣而已矣。”然而,他得自民间的妻子张惠却是一位秉性严毅、重理通达的贤妇。她能以柔婉之德,制其豺狼之心,使朱温也敬畏她三分。朱温身边妻妾成群,他也不敢贪得无厌。张妃死后,朱温废唐昭宣帝,自立为帝,他追封张惠为贤妃,后又追谥为元贞皇后。后来待朱温死后,与她合葬于宣陵(今河南伊川县西南)。

赠人爱姬

朱温好色失伦,后终因色而丧生。但这样一个好色之徒,却能将自己的爱姬赠于有功之人,以此来笼络部下,为其效命。

早在景福二年(893年)四月,汴军攻占徐州,歼灭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时溥内室有一位美妾刘氏,其父本蓝田县令,黄巢入长安,刘氏时尚年幼,被黄巢大将尚让选为夫人,尚让降时溥后被诛杀,刘氏又被时溥收入内室为姬妾。朱温入徐州,见其秀雅美艳,又召来侍寝,风韵意味甚令朱温难忘,颇有相遇恨晚之感,于是收为内室。

敬翔是朱温的第一幕僚,深受敬重。不久,敬翔妻子丧亡,多时闷闷不乐。朱温知其孤寂,特设宴安慰,又召刘氏出来为敬翔劝酒。敬翔见刘氏美艳酷似亡妻,惊喜失色,心甚爱慕。当时朱温与刘氏正如胶似漆,见敬翔颇有爱意,即告刘氏说:

“敬翔是我的左右手,才智人品俱佳,你能得此人为夫,可谓终身有靠!”

复又笑对敬翔说:“老弟妻室新丧,为兄知你孤夜难眠,今将刘氏送与相伴,以遣苦闷!”

敬翔连忙离座叩拜,惊慌说道:“敬翔何人,敢夺汴帅所爱!敬翔绝不敢受命。”

说罢叩头不止。朱温上前一把拉起敬翔,装作生气道:“才气通贯古今,智谋能助霸业,何为一个女人惊恐至此!真是一个没用的书生。”

说罢,又厉声传令道:“速速备轿,今夜就把刘氏送到敬先生房中。”

众亲兵知道朱温自入徐州以来,对刘氏极为宠爱,闻听要送到敬翔房中,一时成了丈二和尚,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天没有动静。朱温顿时恼怒起来,众亲兵这才忙去备轿。朱温望着亲兵惊慌而去的样子,转身又看到敬翔呆立一旁惊慌失措的神情,再看到刘氏局促不安满脸羞涩的面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斟满两杯酒送到二人手中,笑着说道:

“郎才女貌,天配佳偶。朱某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喝了这杯酒!”

说着一仰脖,把自己的满杯酒一饮而尽。敬翔、刘氏相互交换了几次目光,可谁也不敢喝。敬翔深知朱温极为好色,见到美艳的女人就欲占有,他怎敢轻易接受这个朱温正在宠爱的秀女!刘氏虽不知朱温的特点,但素闻朱温大名,相交以来深感他是一位刚烈威武的男子汉,颇为敬服,加上女人的矜持,也不肯轻易喝下这杯酒。朱温一见二人这般样子,不觉性急起来,上前把住就来硬灌,就这样二人半推半就地喝下了自己的酒。这时轿已抬到厅堂外面,有亲兵进来报告,朱温一手抓住一位,一齐推出室外,又把刘氏推进轿中,命轿夫抬上就走,回身又把敬翔交给两名亲兵,命他们把敬翔送回他的房中。

就这样,刘氏被朱温当作一件礼物赏赐给了敬翔。从此,敬翔对朱温更是尽心竭力,深感他知遇之恩。后来刘氏与朱温虽然有些藕断丝连,可敬翔仍能以死报答朱温。

淫乱色迷

历代帝王多好色,而且因色乱政,最后导致国破家亡者比比皆是。然朱温之淫乱更为龌龊卑鄙。朝堂之上,信重莫过敬翔、张全义,而朱温却淫其妻室,奸其女儿。宫廷之内,至亲莫过亲子,而朱温却与儿媳乱伦。

起初,朱温夫人张氏严正端庄,聪慧多智,朱温既敬重她又惧怕她,故而淫色之心尚能控制。自张氏谢世、他篡唐称帝后,宫内的昭仪陈氏,昭容李氏,美人段氏,这是史书记传有名的姬妾,皆以美色得进,此外后宫无名的妃嫔姬妾尚不知有多少,而且不时诏选增补,四方进献,皆国色天姿,这在封建时代的帝王生活中本属正常,可那朱温虽有后宫成群的姬妾,偏要另辟蹊径,做出许多淫乱荒唐之事。

先是与敬翔之妻通奸。敬翔是朱温称霸中原、称帝建国的第一文臣,深得朱温信重,建梁后官拜金銮殿大学士、知崇政院事,封平阳郡侯。敬翔早年丧妻,在唐景福二年(893年)攻下徐州时,朱温将刘氏赐给敬翔后,可对刘氏仍难忘怀,便与之藕断丝连,常以各种借口召入卧室。后敬翔日渐显贵,刘氏仍出入于朱温内廷,敬翔敢怒不敢言,但对待刘氏情礼甚薄。刘氏始为黄巢大将、宰相尚让之妻,再为时溥之妾,见敬翔待其情寡礼薄,自知其中缘故,曾和敬翔大吵大闹道:“你鄙弃我曾失身于贼!如以成败论之,尚让身为黄巢的宰相,时溥乃一方镇帅国之忠臣,你与之相比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书生,我今嫁给你真是有辱家门!从今以后和你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敬翔惧怕朱温,只好小心谢罪。刘氏依仗朱温的势力和宠幸,骄横跋扈,出入往来车服奢华,随侍婢妇皆头饰珠翠,史称其“别置爪牙,典谒书币聘使,结交藩镇,近代妇人之盛无出其右,权贵皆相附丽,宠信言事不下于(敬)翔。当时贵达之家,从而效之,败俗之甚也”。

这是朱温与臣下之妻相通之一例,使世风为之败坏,朝纲为之丧乱。

朱温与张全义女眷的淫情,就更为龌龊。

张全义前面已经多次详述,朱温称帝后赐名宗奭,官拜河南尹,判禁军六军诸卫事,兼忠武、河阳等节度使,封魏王。朱温迁都洛阳后,每离京出巡,任命张全义为西京留守,总掌京师政事防务。朱温晚年龙体不健,时常抱病,可淫色之心尤甚。且说乾化元年(911年)七月间,洛阳连日酷暑,皇宫炎热异常,朱温心中烦闷,素闻张全义经营洛阳2O余年,府第修建得极有风韵,园池流溪,浓荫疏密,清凉幽静,名之曰“会节园”,是府中的小桃园,当即传诏起驾张府小住避暑。张全义闻诏立刻精心准备,殷勤侍奉,凡合家男女皆得奉诏朝拜。朱温不见则已,一见女眷多有倾城姿色,顿时色心荡漾,一住便是数日,凡全义的姬妾、儿媳、女儿皆令昼夜伴侍左右,尽情戏谑挑逗,姿美色艳者皆逐令侍寝,试想天子淫威,谁人敢拒,也有乐得皇帝甘露者,史称朱温奸淫张全义的“妇女殆遍”。

且说全义之子张继祚不能忍受耻辱,愤恨地拿刀要夜入园杀死朱温,张全义苦言劝阻道:“我家早年在河阳时,李罕之兵围多日,城中粮尽,军兵每日以木屑为食,时身边仅有的一匹战马也欲宰杀以饷军,死在旦夕。幸得朱温发兵相救,我家才有今日,此恩终生难忘。人若性命不存,何求其它!我几十年谨慎行事,尽心侍奉,惟求保全合家上下,你现在怎可自取灭亡呢?”

张继祚流泪而止。不想此事已被人奏报朱温,当即传召张全义。全义闻罢吓得心惊肉跳,浑身乱抖,其继妻储氏明敏能干,虽徐娘半老风韵尚存,素与朱温有旧情,曲意侍奉,颇得宠爱,见老夫张全义如此惶恐,便与全义同往朝见,面对朱温不惊不怕,却厉声说道:“家夫不过是一个种田的,深受陛下厚恩,一心为陛下经营河南3O年,开荒掘土,敛聚财富尽付陛下用作军需国用,从无二心,今年朽齿衰,已是无能之老翁!张家合府上下尽受陛下恩惠雨露,感恩图报尚且不及,何敢怀有其它!今陛下信人谗言,意欲如何?”

储氏先入为主的一番辩言,使朱温想到全义的许多好处,也恋起与储氏的风流,当即微笑道:“朕无恶意,你不必多言。”

储氏妇夫谢恩而出,朱温也有些心惊,不便再住,即日起驾还宫。

朱温长子朱友裕早死,次子朱友文虽为养子,可朱温喜其多才艺,爱如己出,朱温称帝建梁后爵封博王,迁都西京洛阳后,以友文为东都开封留守兼建昌宫使。三子郢王朱友颖,其生母本亳州军营一军妓,梁开平四年(91O年),官拜左右控鹤军都指挥使,总掌皇宫侍卫亲军,又进充诸军都虞侯,开始参掌朝廷诸军兵马,其虽非嫡出,生母卑贱,可在朱温亲子中年最长,朱温待之也不可谓不厚,职掌也极为要害。四子均王朱友贞,其母即朱温爱妻张氏,是为嫡生长子,朱温迁都洛阳后,以其为东都开封马步军都指挥使。朱温称帝时爱妻张氏已亡,可他爱恋张氏始终不肯另外册立皇后,可也不曾册立太子。这其中的隐情又与朱温的淫乱有关。原来朱温虽钟爱张氏所生的嫡长子均王朱友贞,可与郢王朱友颖的王妃张氏、博王朱友文的王妃王氏皆有私情,淫乱日久。故而一时难于决断立他三人谁为太子,只好日拖一日。

郢王朱友颖的王妃张氏,朱温最先与之淫乱,曾一度专宠,故而朱温虽不甚爱此子,但因与其王妃张氏的关系,待之也不可谓不厚。张妃虽妖艳有姿色,可与博王妃王氏相比却略逊一筹,自朱温与王氏淫乱后对张氏逐渐冷淡,迁都洛阳后朱温对王氏颇难割舍,竟然将其从开封召来洛阳夜夜侍伴,王氏也是全身心地侍奉,极尽缠绵。

血溅宫闱

梁太祖乾化二年(912年)三月上旬,晋将李存审、史建瑭、李嗣肱用奇兵妙计仅以数百轻骑,在河北蓨县惊溃朱温及梁朝近1O万大军,使抱病亲征的朱温病情再次加剧,梁军上下无心再战,杨师厚奉命留守河北魏州,余皆随朱温还师中原。朱温沿途一边治疗休养,一边断断续续地撤还,从贝州至洛阳约千余里的路程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途经开封,直到五月初六才到达洛阳。朱温途经开封时,东都留守博王朱友文时新建一殿名曰“食殿”,特此上奏,又献上内宴钱三千多贯及各种银器15OO两。朱温在开封休养了9天,身体渐有好转,特在食殿赐宴随行文官武将,当其离开开封时,朱友文心领神会,又特使其妃王氏随驾再赴洛阳亲侍左右,朱温十分高兴,回到洛阳后特下诏晋升褒奖朱友文。

朱温在洛阳经过一段疗养,龙体大有起色。这年是闰五月,时正夏日,艳阳高照,朱温便在宫中设宴招待朝中大臣,一时兴起,传令泛舟九曲池,舟至池中,竟然御船倾覆,朱温落入水中,这真是古今少有的怪事,幸亏侍从竭力救护方免溺死。朱温受此惊吓,本已好转的病情突然加剧,整夜惊悸不定,通宵难眠。时晋军在河北猛攻幽州,刘守光屡次遣使乞援,竟也无力顾及。闰五月十五日,朱温病情越发严重,忽对近臣十分悲伤地说道:

“我经营天下已3O年,想不到太原余孽竟能死灰复燃如此猖狂!我看他李存勖的志向不小,上天却又欲夺我余年,几个儿子皆非其敌手,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着老泪横流,哭泣失声,后竟昏死过去,近臣一面失声呼叫,一面急传御医,待其渐渐苏醒过来,御医也火速来到,急忙诊脉用药,病情这才稍稍缓解。

朱温自知天年不多,更知几个亲子不能成用,只有博王朱友文尚可成器,可他又不是自己亲子,近日来在病榻上多为此事忧虑,幸得博王妃王氏昼夜陪侍左右,尽心照料,使朱温从中得到很大安慰,在这种心理和感情的作用下,使他最后下决心传位于养子朱友文。郢王朱友颖久有嗣位之志,见朱温在情感上明显亲近博王妃,倾心于博王,心中早已忿忿不平,恰在这时,又因过失被朱温鞭挞,使郢王夫妇更感不安。时郢王妃张氏也日夜侍奉宫中,又暗中收买皇帝左右宫女,密切注意王氏与朱温的一举一动。闰五月末,朱温病情日渐恶化,便密命博王妃王氏秘召博王来洛阳,委以后事,且将皇帝的传国玉玺交给王氏,让她带到开封交给博王。复又对敬翔说:“朱友颖可使其居守一州,速传诏命其及早离京赴任。”

这些都被人报知郢王妃,她急又转告郢王,最后哭泣道:“皇上已将玉玺交给王氏,要她带往开封,我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至此已是泣不成声,郢王也是呆若木鸡,泪流不止。郢王身边的亲信冯廷谔等力劝道:“事情急迫,良策自生!依人不如靠己。殿下久掌侍卫禁宫的控鹤军,何不早日谋图自立?机不可失,悔之莫及。”

于是,郢王夫妇便开始谋求自立。次日便是六月初一,崇政院使敬翔奉朱温谕旨,拟诏贬郢王出京为莱州刺史,令其立刻动身,只是诏书还没有颁下。当时,凡被贬官者大多随即就赐死,郢王更加恐惧,事情万急,决心铤而走险,以求一逞。

六月初二,天色微明,郢王朱友颖便改装偷偷进入左龙虎军营,会见左龙虎军统军韩勍,把自己的处境如实相告,求其相助。韩勍见朝中功臣宿将每每因小过而被处死,正每日担心自己不知哪天也会遭祸,当即二人一拍即合,共谋起事。韩勍派亲兵5OO人,郢王将其杂入自己掌管的控鹤军带入皇营分别潜伏。夜半时分,伏兵齐出,破内宫门突入皇帝寝殿,侍候朱温的宫人、近卫,忽见群兵荷枪执刀突然到来,情知不妙,慌忙四散奔逃,有几个忠勇不怕死的也被一一砍杀。朱温知道有变,急切之间惊起喝问道:“何人敢来谋反?”

郢王挺身进前冷笑道:“不是别人,是我!”

朱温怒视骂道:“我早就怀疑你这逆子,恨没有极早将你杀死。你敢弑君害父,天地岂能容你?”

郢王又冷笑怒视道:“唐朝二帝(昭宗、哀帝)是怎么死的?你也敢谈弑君二字!你这老贼,正当碎尸万段。”

此言一出,冯廷谔即刻挥剑上前,朱温绕柱避逃,冯廷谔挥臂连砍三剑不中,怎耐朱温年迈大病,已是头昏眼花,力不能支,一头晕倒床上,冯廷谔跨步上前对准腹部猛刺一剑,力透腹背。朱温哀嚎狂叫不止,郢王亲自用一块地毯将朱温卷起,不待其断气便在寝殿内挖坑埋上。

一代枭雄,一朝天子,就这样悲惨地被其亲生的儿子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果了他威武显赫的一生。

朱温生于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十月二十一日,死于梁乾化二年(912年)六月初二,享年6O周岁。

朱温自唐僖宗乾符四年(877年)中投奔黄巢,至开平元年(9O7年)四月称帝,戎马征战约满3O周年。

朱温自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年)九月降唐为节度使,至此经营天下也约满3O周年。

郢王朱友颖杀死其父朱温后,再杀博王朱友文,然后矫诏自立为皇帝。可其弑君杀父的恶行也不胫而走,朝廷内外人心惶惶,朱温养子冀王朱友谦据河中反,藩镇乘机举事者纷起,刚刚建立仅5年的大梁王朝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越年,均王朱友贞在开封谋除朱友颖,得逞后即皇帝位于开封。龙德三年(923年)梁朝被后唐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