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中国队重返世界乒坛,立即引起了世界舆论的关注。
第四着棋:毛主席下了决心--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世乒赛期间,主席说了,要我认真看《参考》,把全部情况及时向他汇报。那阵子我每天跟他谈《参考》上有关的情况反映材料,直谈得口干舌燥,嗓子疼。
有一次参考里有这么一段,我觉得挺有意思,就跟主席说了。这条消息的大意是说4月4日,美国队3号选手格伦·科恩去场馆练球,出来之后找不到车,结果上了中国队的汽车。科恩吃惊地看着一车中国人有些尴尬地说:"我知道我的帽子、头发、衣服让人看了好笑。"科恩是个嬉皮士,留着长发。当时中国的乒乓球队队员庄则栋站起来说:"我们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一直是友好的,今天你来我们车上,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我代表同行的中国运动员欢迎你。为表达感情,我送给你一件礼物。"于是庄则栋把一尺多长的杭州织锦送给了科恩。科恩也非常高兴。想回赠什么,可发现什么也没带。
那时候中美关系十分僵,双方都处于敌对状态,庄则栋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勇敢的。
就这么一条花絮,主席听后眼睛一亮,立刻让我原原本本地把这条消息念了两遍。听完了,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说:"这个庄则栋不但球打的好,还会办外交。此人有点政治头脑。"听了主席的话,我心里也挺高兴,心想,这条消息我算选对了。国际上的事很微妙,但这件事看来办到了主席的心坎上。
4月6日这一天,世乒赛就要结束了。毛主席递给我一份文件让我看。这是一份由外交部和国家体委联合起草的"关于不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的报告"。文件上周总理已经圈阅,并批了:"拟同意"3个字和一些批语。毛主席在自己的名字上也亲自画了圈。这说明大局已定,意见一致,不邀请美国队访华。主席要我立即把文件退给外交部办理。
那些天,我的直觉告诉我主席总是有些心事。文件退走后的当天晚上,主席提前吃了安眠药要睡觉。晚上11点多,我和张玉凤陪主席吃饭。吃完饭时,由于安眠药的作用他已经困极了,趴在桌子上似乎要昏昏睡去。但他突然说话了,嘟嘟哝哝的,我听了半天才听清他要我给王海容打电话(王海容同志当时是外交部副部长),声音低沉、含糊地说:"邀请美国队访华。"如果是平时跟他不熟悉的人是根本听不懂的。
我一下子愣了。我想,这跟白天退走的批件意思正相反呀!再说,还有10几分钟就到4月7日凌晨,世乒赛已经结束了。说不定外交部早已把意思传给美国人,人家已经回国了。假如我按主席现在说的办,显然与已批的文件精神不符合,完全有可能会办错。主席平时曾交待过,即:他"吃过安眠药以后讲的话不算数"。现在他说的算不算数?我当时很为难,去也不是,不去也不行。你想,假如我把主席的意思传错了,人家美国队真来了,怎么办?更糟糕的是第二天主席醒过来说我没说要这么办,那还了得?我岂不是"假传圣旨"?可一想到这些天他苦苦思索中美关系,关注世界对我们派团的反应,又觉得很有可能他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新决定。我如果不办,误了时机那还了得?怎么区别?怎么办?我又无人再请示,又不能说:"主席,你给我写个字据,免得你不承认。"当时,也没录音机,再说,即使有录音机,谁敢录音呀!请与不请,只有一字之差,办对了是应该的,办错了,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时只有1个念头:我必须证实主席现在是不是清醒的,怎么证实呢?我得想办法让他再主动讲话。
当时,主席坐在床边上,两手重叠趴在胸前的饭桌上,头枕在胳膊上,我坐在主席的对面。张玉凤坐在他的左边。
我决心冒一次险。我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同时观察他到底清醒不清醒。过了一小会儿,主席抬起头来使劲睁开眼睛对我说:"小吴,你还坐在那里吃呀,我让你办的事你怎么不去办?"主席平时一般都叫我"护士长",只有谈正经事或十分严肃时才叫我"小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