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完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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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读顾城

我在黑夜中捏起这些瘦弱的小诗,手中有了比眼睛更充足的流泪的理由。我尽量轻的,像摘起一朵花儿般,就是花儿并不比这些诗的颜色更加明亮,并不比这些诗的肢体更加柔软。我不懂顾城,但他的诗无一例外却是真实的,在他的诗面前,我的心宛若一只轻小的萤火虫,飞不过比它们更加湿润的光芒。而手指可以很轻易地穿越字与字,当我再次捏起它们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月光的最深处。脚边是浅浅的小池,将鞋子恰到好处地浸湿了,不再将冰凉迈进一步,也不曾将忧伤收缩一毫米。

“天黑了/一小群星星悄悄散开/包围了巨大的枯树

黑夜从窗缝中挤入身体,将我的思绪和目光带去了陌生的地方。那里只有巨大的沉默夜色,镶嵌着一切的孤独感。一棵树在静静地重新认识春天,即使它们不过是分别了一个冬天罢了。“去小院里走一走吧。”初次读完这首诗,我的心这样告诉我。“慢慢地走,安静地走,就当是没有经过这一次的散步。”它又说。而我真的这样做了。

眼睛比心灵更加真实地告诉我事实的真相,那些樱花树不再像是树了,一阵不算是紧凑的风吹来,把它们吹成了诗句的模样。只在我的认知里轻轻地点过,一滴冰凉的水珠罢了。

天才的诗人需要更加寂寞的心灵来安静地告诉自己一切降低声音的轻微感。显然顾城被比内心本身更深的抗拒感包围了,他的诗出自不动声色地抵触和敏感,出自只有自己的心灵才能遇见的声音。而这些声音本身在外界而言,却是一种封闭而抽象的格格不入。但也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不被打扰,而他的世界一如既往地能够提供一个写诗的庭院。

当外界对他的质疑声比雨水更让人心寒,他无一不用一支写诗的笔,在心中,眼中,哪怕是只有自己看见的手中,划出一道浅色的伤痕。充满语言和诗歌本身的征服。

梦太深了/你没有羽毛/生命量不出死亡的深度

我和他一起踏入了那个比记忆更深,比时光更长的小溪的流中,眼中充满如诗般的曲径,我想象不出,无法想象出,独自走在漆黑幽静小路上的灵魂,该用怎样的步伐穿越不被理解的,甚至质疑的风声。我没有资格去更深的谈论顾城,他的诗歌和他的人,都像是镶嵌在夜色中的月牙,同时具有残缺和震慑两种力量。我只能像敬畏生命一样,敬畏他的存在,像端详更深的宇宙,而我无法数出具体的星星数目。但孤独流出的才华本身更让我为此陶醉。

告别绝望/告别风中的山谷/哭/是一种幸福

我至今无法将哭泣归为幸福,或许在他的诗中,会钻出这些异样的情愫来,在顾城诗中永远不要否定任何奇迹的诞生,直到你完全相信它们,并且深深依恋。我没有在哭时感到很快乐的机会,没有聆听过山谷具体的语言。但却很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事发生。

从未体味过在一处久久踱步,产生依恋的感觉,记忆混着风,会威严地告诉这一切准确离开的时间,而那时我也不再有力量去试图记住些什么。但如果能够将一首诗,一个人称为一个地点的话,我想,我已经在此徘徊了几个夜晚。月光在我的头顶微笑后又残缺了自己,我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懈怠和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