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好的晚上,县工商局唐局长携其夫人到一家很好的酒楼应酬——多年不见的一个中学老同学,突然从国外回来了,非要在酒楼里设宴请他们俩夫妇前去赏光。
来的客人很多,除了唐局长夫妇,亦还有些别的客人——都是一个县城里面的。所以,唐局长大多都认识。大家欢聚一堂,煞是热闹。
开宴后,滔滔不绝的中学老同学,除了向在座的客人们讲述阔别这些年来的变化及感慨外,还忘不了一个劲儿地向唐局长劝酒。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人们常常所说的酒酣耳热之际。也正所谓的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个中学老同学,原本就话多,此刻,也就借着酒劲儿,说得个没完没了。满桌的人,也深受其感染,都七嘴八舌地闲聊开了。从美国和伊拉克的军事战争,再慢慢地聊到街谈巷议——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非典”疫情,也被大家给搬到了桌面上来。
“你们还别说——”唐局长用筷子夹住了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之后,用他那醉了酒的红面孔,说:“‘闹非典’期间,我家里的一只……一只,就是我老婆特意地从乡下她老妈哪里……哪里捉来的,捉来的一只公鸡,原来好好的,好好地喂养了大半个月的。突然地,就不知是感染上了……感染上了‘非典’,还是……还是怎么回事?就……就给死了。你们说,你们说,这事儿……这事儿玄乎不玄乎?”
“啧、啧……老天爷!厉害、厉害。”中学老同学晃了晃他那个满脸通红的大脑袋,结结巴巴地说:“想不到……想不到它也会感染上‘非典’,真是……真是天方夜谭!”
“对啊!对啊!”宴席上的人,也都是一片附和声。
于是,就围绕着这个“非典”的话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说开了。这个说,他家的一只哈巴狗差点感染上“非典”死了;那个说,我家的一只猫也差点被“非典”夺去了性命等等。真的就是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离奇。
不知不觉地,这顿酒席就一直闹腾到了挨近零时,大家才纷纷地起身告辞。唐局长是醉得一塌糊涂。在其夫人的扶持下,他才踉踉跄跄地、一摇一晃地回到了家。
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唐局长在酒席上说的公鸡感染上“非典”的离奇故事,仅过了一夜的功夫,就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里,传得妇孺皆知了。
“听说了吗?”居委会退休了的妇女主任张晓静,到菜市场买菜时,逢着了自家隔壁的陈英,劈头就说。“唐局长家死了一只公鸡?”
“哪个唐局长?”
“就是县工商局的唐局长。”
“噢——那怪可惜的,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感染上‘非典’死的。”
“啊——那么厉害。”
“对啊!对啊!”
张晓静急着回去做饭,草草地和陈英聊了几句后,便买好菜匆匆地回家去了。
“听说,唐局长家的一只公鸡死了,有这回事吗?”吃过饭后,陈英坐在楼下的小院子里,对在一旁干着活的县机械厂退休了的职工曹纯刚说。
“唐局长……”
“对啊!就是县工商局的唐局长。”
“噢——怎么死的?”
“听说,听说是感染‘非典’死的!”
“啊——那么厉害啊!”
“对啊!”
晚上时,曹纯刚吃过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此刻,正在播放着的新闻已快到尾声。屏幕一晃,就到了国际新闻。突然,荧屏上出现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负伤了的美国大兵。曹纯刚的脑子里一个激灵,仿佛是想起了一件什么大事来,急忙冲着儿子的卧室里喊:
“昆儿——”
“喂——”
“过来一下!”
“什么事,爸爸?”
“县工商局唐局长的公子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公子死了,没听说过?什么时候死的?”
“哎,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你赶快准备一下!”
“噢——那我去再叫上我的几个哥们!”
于是,曹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忙碌开了。不多会,老曹的儿子就打扮好了,叫上的那一帮哥们,也全都聚到了楼下。
“嗵、嗵!”正在家里看着电视的唐局长,突然听到敲门声,急忙穿好了拖鞋,来到门口,喊了一声:
“谁啊——?”
“是唐局长家吗?”门外有人应了一声。唐局长疑惑着开了门——但见眼前呼啦啦的一伙人,足足有七八个,全都穿戴整齐,手捧花圈——打头的是个中分头,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家伙。
这伙人一见到唐局长,还没等唐局长反应过来,全都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只听得打头的那个家伙说:
“唐局长,听说您的公子过世了,我们特地来哀悼哀悼!”
唐局长只觉得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那患了多年的高血压又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