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阁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个破马架子,马架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四周都用木头支着,没有门窗,用破草帘子挡着,房顶上还露着一个大窟窿。屋里的土炕上没有炕席,炕上躺着一位重病在身的老太太。老太太身上盖着一床破棉被,佝偻成一团,瘦得皮包骨,不住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活不了多久。
“娘!我回来啦!”随着声音,一个小伙子匆匆进屋,撂下手里拎的东西,脱鞋上炕,跪在老太太身边,眼里流出了泪水“娘,你,你这是咋的啦?”
“二,二富,”老太太艰难的睁开眼,混浊的泪水顺颊而下,“你,你咋才回来呀?娘寻思再也见不到你啦!”
“娘,”二富子趴到老太太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参加了抗联,纪律严,不像在海青帮,想干啥就干啥。”
“你,你参加了抗联?”老太太脸现喜色,用自己干瘦的手抓住二富的大手,想说什么,由于着急又不住的咳嗽起来,“好,好哇!二,二富啊,抗联是咱们穷人的队伍,你一定要好好干!多杀日本鬼子,为你爹报仇!”
“娘,我知道!”二富拿过包袱打开,里边是两只死山鸡,“娘,我们任支队长听说你有病,特意让我给你带回两只山鸡补身子,还让卫生员给你拿了些药。”
“唉!咱,咱穷人就要见青天啦!”老太太感动得眼里又流出了泪水,“老天爷终于睁开眼啦,共产党是咱穷人的大救星啊!”
二富刚要说话,门开了,黄大贵手拎两条鲤鱼从外边进来,小伙子见了先打个愣,随后又打招呼:“大贵哥,你,你怎么来啦?”
“二,富哇,这些天娘有病多亏大贵在身边照顾啦。”老太太支撑着坐起,用手拍着炕沿,“大贵,大娘有病这些日子就够麻烦你啦,你还买东西干啥?”
“大娘,”黄大贵把鱼放在凳子上,呵呵笑着说,“我和二富在海青帮是好兄弟,他投靠抗联,我没投靠抗联,虽各走各的路,可我们多年在一起,兄弟情宜不能断。您老有病,我来照顾这是替二富兄弟尽一点孝心。”
“大贵哥,”二富跳下炕,握住高大贵的手,“谢谢你!”
“二富兄弟,”高大贵把二富拉到窗前,趴在耳边悄声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大贵哥,”二富憨厚的一笑,“有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想参加抗联,”高大贵开门向外看了看,这才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想求你领我去见任解放。”
“这个,”二富迟疑了一下,“大贵哥,你要投靠抗联,直接去找海青大哥,他正带着队伍在火道西打游击,里咱们这儿还近。再说你在海青帮又是二当家的,跟着海青大哥多年,他听说你要参加抗联,一定非常高兴。”
“二富兄弟,”黄大贵抓住二富的手,显得一脸为难,“你也知道,因为参加抗联的事我和海青大哥掰了交,现在再去找他怕他不理我,他手下的弟兄也一定得笑话我。我想直接去找任解放,投奔他去。”
“大贵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二富抽出手来,叹了口气才说,“按理说你想投奔抗联这是件大好事,我应该领你去见任队长。可我现在跟着海青大哥,离开山里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任队长他们在什么地方。”
“二富兄弟,你是不相信我吧?”高大贵手指二富,仰脸大笑,“二富,你别拿我当小孩子!谁不知道你是交通员,经常进山和任解放联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就是从任解放那里回来的。”
“大贵哥!”二富为了掩饰自己,也哈哈大笑,笑后立刻严肃起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为了照顾我娘,你是冲着我来的?”
“二富兄弟,看来你在黑龙帮这么多年没白混哪!”高大贵用手指着二富的鼻尖,冷冷一笑,“我实话告诉你,这是日本人的意思,你要识向,跟我合作,否则……”黄大贵说着,冲着门外拍了三下手,门立刻被撞开,川崎带着一伙日本兵闯进屋来,同时还把二富的两个姐姐和家人全都五花大绑的押进来。
“姐姐!”二富立刻大惊失色,想去拉姐姐的手,却被日本兵用刺刀挡住,“姐夫……”
“二富兄弟,”黄大贵走过来,用手拍着二富的肩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看到了吧,你的亲人都在这儿,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领着皇军去找任解放,否则你两个姐姐她们这十几口人……”
“好,我领你们去!”二富也冷笑一声,用手指着黄大贵的鼻子“黄大贵,你小子说话可要给话作主,你要敢骗我,我就是做鬼都不会饶恕你和你的主子!”
四
午夜,天正下着大雪,西北风吼吼的叫着,把下在地上的雪重新卷起,变成雪团子,抛向天空,再从天上砸下来。胳膊粗细的树枝被折断得遍地都是,甚至连一搂多粗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天地间浑浑噩噩,十米外都看不清人。
二富在前,一千多日本兵跟在身后正朝抗联密营悄悄的逼近。眼看就到密营,二富突然一回身,夺下身边一个日本兵的三八大盖枪,砰砰砰朝着身边的鬼子开了三枪,鬼子兵立刻大惊,跟在他身边的几个鬼子兵同时向他开枪,二富身中数枪,摇晃几下,摔倒在地,微笑着死去。枪声一响,日本指挥官川崎大惊失色,一挥手中战刀,喊了声:“绞死给!”立刻带着部队,饿虎扑食般朝抗联密营冲过去。
枪声早已经动了密营里的抗联,幸好只是抗联一个分队。当初建密营时,任解放就留了一个心眼儿,他怕密营建在一起,一旦被鬼子发现,就会全军覆没。他就把密营分成三处,每处相隔十里,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密营正是三角的最上边的角,也是抗联的前沿阵地,驻守在这里的是李闯的一个分队。因为天下大雪,战士们没事都坐在一起学文化,也是麻痹大意,他们连岗哨都没设,枪声一响,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李闯,他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抽枪在手,从密营里跑出,就见到上千的鬼子兵已将密营围住,赶紧躲在一棵大树后,砰砰砰朝着鬼子兵开枪。屋里的战士们也都冲出来,各找隐蔽物,一起开枪朝鬼子兵射击。鬼子兵在川崎指挥下立刻把他们包围,一场激战,战士们全都牺牲。李闯也身中数枪,血流不止,可他并没有伤中要害,看见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他也把枪扔掉,躺在地上装死。日本鬼子一看没有人抵抗,以为他们都被打死,也就没人过来细看,李闯趁鬼子兵不备,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外爬,等爬出鬼子兵的视线,这才艰难的站起来,手捂伤口,掰了一根树枝拄着,一点点的朝任解放住的密营挪。李闯虽然走得慢,可他是抄近走,川崎领着的鬼子兵虽然摧毁了抗联的密营,可一清点死尸,只有二十几个人,就知道不是抗联的主力。领着他们来的二富又死了,没有向导,天又下着大烟雪,十米之外就看不到人,鬼子兵早就迷失方向。川崎此次来就是为了找到任解放,他就命令兵分四路,分头寻找。如果在平原上,十里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可在这深山老林里,再加这漫天大雪,真有千里之遥。李闯身受重伤,咬牙坚持,一步一步往前挪,鬼子兵是一个个散开,拉网式一点一点往前搜索。李闯走得慢,鬼子兵走得快,时间不长他们就发现了李闯,一个鬼子兵举枪要朝李闯射击,却被他们的小队长拦住了,同时命令鬼子兵不许声张,悄悄的跟在李闯后边。李闯只顾低头走,并没有发现后面跟着人,当他走到任解放住的密营前,习惯的一回头,这才发现跟在后边的鬼子兵,也是急中生智,他赶紧掏出手枪,朝着后边的鬼子兵连放三枪,三个鬼子兵应声倒下,他也由于伤势过重和劳累过度摔倒在雪地里。
此时天刚傍晚,密营里的战士们还没休息,听到枪声,全都从屋里冲出来,没等指挥员下命令,就和鬼子兵激战在一起。鬼子兵虽有一千多,他们分成四路寻找抗联,兵力分散,来到密营的不到二百人,抗联在这里就有七八十人,他们又熟悉这里的地形地物,鬼子兵虽比他们多,抗联还占优势,第一次进攻被他们打退,战士们还从雪堆里找到了李闯,把他背进密营。可是枪声一响,其他的鬼子兵也就闻讯赶来,鬼子兵越聚越多,几场激战,战士们又牺牲了十几个,任解放一看再坚持下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便命令部队趁着晚上边打边撤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