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和战士来到大街上,就见一货郎正往几个男孩子手里放糖块,放完糖块后,拉着一个孩子的手在悄悄的问着什么。
黑虎和小王站在远处看着,孩子们跑过来,黑虎摆手拦住:“小兄弟们,来来来。”
孩子们都认识他,像一群小鸟似的围笼过来,黑虎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钱,托在手心上,在孩子们的眼前晃动着:“小兄弟们,看见没有,这是十块钱,我问你们一件事,谁要告诉我,这钱就给他。”
孩子们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凑到黑虎跟前,正正帽子,抻抻衣襟:“啥事,你说。”
黑虎把大孩子拉到路边,悄声问:“我看那个货郎给完你们糖问你们什么啦?”
大孩子扭头看了货郎一眼,也一脸神秘的小声回答:“他问我们村里有抗联没有。”
黑虎脸上显得有点紧张,赶紧又问:“你们咋说的?”
大孩子却是一脸得意,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我们说呀,没有。”
黑虎兴奋的用手一拍大孩子肩膀,称赞着说:“好,回答的好!来,每人十块钱,拿去买好吃的。今后再有人问你们,你们还回答说没有!”
黑虎挨个给孩子们分钱,孩子们得到钱兴高采烈的跑到货郎那里买东西。
黑虎走到货郎跟前,假装买东西哈腰在货箱子里翻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掏出香烟,先抽出一支递给货郎:“大哥,抽烟。”
货郎点头哈腰,接过烟,嘴说“谢谢”,赶紧掏出火柴,划着火,先给黑虎点着,随后自己点着,吹灭火柴,扔在地上。
黑虎把烟衔在嘴上,吸了一口:“大哥,我哥哥结婚,想买点结婚用的东西,能跟我到家里去一趟吗?”
货郎看了黑虎一眼,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行,兄弟,走,咱们就走。”
货郎把摆开的东西收进箱子里,挑起箱子在前边走,黑虎在后边跟着,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黑虎抽一口烟,噗的吐出几个烟圈儿,这才先开头:“大哥,家住在哪呀?”
货郎偷着看了黑虎一眼,这才回答:“住在县城,家里开个杂货店。”
黑虎又吸了一口烟,青烟从鼻子眼里出来:“城里有铺子,咋还下屯卖东西?”
货郎叹了口气,脸上立刻现出了愁容:“哎!自打日本人占了咱中国,整天烧杀抢掠,老百姓过不上太平日子,乡下人都不敢进城,城里人也都跑到乡下避难,城里除了日伪军,几乎是一座空城。做买卖的又都被日本人独霸市场,咱中国人总受欺负,在城里不好过,为了养家糊口,只好挑着担子到乡下来卖。”
黑虎抬脚把路中心的一摊马粪蛋子踢飞,单刀直入地说:“看你挑担走路的样子,昂头阔步,挺胸甩臂,好想当过兵?”
货郎脸色大变,连摇头带摆手:“没有没有,我从小在自己家的铺子里站柜台,这几年挑着担子下屯。”
黑虎拿下嘴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我刚才听见你向小孩子们打听村里有没有抗联?”
货郎停住脚步,回头警惕的看着黑虎:“兄弟,你是……”
黑虎嘴上嘿嘿一笑,眼睛却紧盯着货郎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我觉着奇怪,一个货郎怎么打听抗联?”
货郎放下担子,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听人说抗联专门和日本鬼子作对,他们的少年班有一个叫黑虎的班长,最近炸死了坂田大将,枪毙了剿共司令李长荣,救出了被日本人抓去挖煤的中国劳工。听说他不过二十岁,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大能耐,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听说他以前带着队伍在这一带呆过,想打听打听到底是真事还是传言,我怕问大人不告诉,就问问孩子,童言无忌吗!”
黑虎两射出可怕的光芒,紧盯着货郎的脸:“你想不想见见那个叫黑虎的班长?”
货郎脸色大变,赶紧连摇头带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我也是觉着好奇,随便打听打听!”
黑虎突然掏出手枪,顶在了货郎的胸口上:“我就是孙黑虎,你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人?”
货郎吓得浑身发抖,举起了双手:“我,我我我,我是货郎!”
黑虎故意把枪往货郎身上碰了碰,冷笑着:“哼!你是货郎?你还想骗我?老实说,你是日本宪兵队的,还是特务队的?”
货郎普通跪在地上,连磕头带作揖:“孙班长,饶了我,我说我说,我是特务队的!”
黑虎照着货郎屁股踢了一脚,对跟在身后的战士说:“把他押回去审问!”
黑虎跟着战士把货郎押到自己的住室,正巧张春草也在,两个人合计一下,正想对货郎审问,又有一个战士进屋,立正,敬礼:“报告班长,潘保长打发管家来说有事找你。”
黑虎一愣,随口说了一句:“潘保长,那个潘保长?”
战士又立正,敬礼:“报告班长,就是本村的潘有才潘保长。”
黑虎立刻想起他赔秋香回潘家庄上坟时的情景,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头冒起,冷着脸对战士说:“去,把管家叫进来!”
管家进屋,冲着黑虎抱拳施礼:“孙班长,我们掌柜的让你去一趟。”
黑虎脸立刻严肃起来,两眼紧盯着管家的脸:“管家,你们掌柜的没说什么事吗?”
管家眨巴着小眼睛,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掌柜的只说让你一定去,有急事要和你商量!”
黑虎从炕沿上下了地,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好,我去一趟!”
坐在炕里的张春草一把抓住黑虎胳膊,阻止他说:“黑虎,你不能去!那个潘保长是潘德仁的亲侄子,你害死了潘德仁一家,你和他们潘家有仇,上次你赔秋香回家上坟又得罪了他,他请你去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黑虎却推开张春草,充满自信地说:“没事。咱们在这村里住着,他潘保长还不敢对我怎么样。咱们现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潘保长他是一边讨好日本鬼子,一边和咱们抗联打交道,是个两面倒的人。只要咱们做好他的工作,就很有可能把他团结过来。你说我和他们潘家有仇,那我和秋香的仇更大,可他却参加了咱们抗联,为国捐躯!”
张春草生气的打了黑虎一拳,故作生气地说:“话我可跟你说明白啦,你要去我不管,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四
在潘有才家大门口,黑虎和一战士跟着管家一前一后来到门前,管家上前
敲门,门打开一道缝儿,一个伙计探出头:“哎哟,大管家!”
伙计赶紧把门打开,点头哈腰:“大管家,快请进,快请进!”
管家却冲着伙计一摆手,板着脸说:“快去,告诉掌柜的,他让我请的孙班长来啦!”
伙计连点头带回答“是是是”,随后边往院里跑边喊:“掌柜的,来客啦!你让管家请的抗联孙班长来啦!”
上房门打开,潘有才开门出来,用手拍了拍长袍大襟,摘下头上的貂皮帽子重新戴了戴,这才迈着方步朝大门口走去,一见黑虎,紧走几步,满脸是笑,点头哈腰,伸出一只手:“哎哟!孙兄弟啊,想不到你还真给我面子!”
黑虎伸出手和潘有才握了握:潘保长是这里的土地爷,我脚踏贵方宝地,敢不来参拜吗?
潘有才嘿嘿一笑,同时伸手相让:“取笑取笑,孙兄弟,屋里请,屋里请!”
黑虎也客气的点头,同时伸出手:“潘保长请,请!”
伙计恭恭敬敬打开上房门,黑虎和潘保长一前一后进屋。
屋当央放着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宴。黑虎进屋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儿,用鼻子把桌子上的菜挨个闻闻,随后又拿起酒壶,把壶嘴放在鼻子上用力吸了吸:“哎呀,好菜,好酒哇!可惜,可惜,可惜呀!”黑虎说完,把酒壶放在桌子上,转过脸来,用手指着饭菜问潘保长:“潘保长,这就是你请我来的原因吗?”
潘有才的脸像挨了巴掌打似的立刻红到了脖子后,连连摆着手:“不不不,我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有事相商。”
有才凑到黑虎跟前,把嘴贴在黑虎耳边,用手挡着嘴低声说:“孙兄弟,我家刚杀完年猪,剩点血肠烩菜,你们平时吃不到,我就想让你尝点荤味儿,咱们边吃边唠。”
黑虎摇摇头,走到门口,倚门站着:“潘保长,有话咱们就在这站着说,我们抗联有纪律,不准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准到百姓家大吃二喝!”
潘有才却嘿嘿一笑,用手一拍黑虎肩头:“嘿嘿!孙兄弟,我知道你们抗联纪律严明,秋毫不犯,你们也就是靠着这一点才赢得了百姓的心,也就是靠着这一点才由小到大,越战越强,日本人几百万大军缴不灭你们!孙兄弟,不瞒你说,我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和那些穷苦百姓比,可以说是天上地下。那些穷苦百姓吃糠咽菜还有上顿没下顿,我家却整天大鱼大肉,今天招待你的只是普通饭菜,想不到你会吓得这样?孙兄弟,今天我请你来是为了我叔伯妹妹秋香,我秋香妹妹为了你抛弃了父兄之仇,烟花柳巷之辱,跟着你参加抗联,却被日本人打死……”
黑虎许是触景生情,一听秋香二字脸色骤变,急促的喘着粗气:“潘保长,你别说了,我对不起秋香!好,看在秋香的面上,我就违犯一回纪律,回去宁可受处分,陪你喝三杯!”
潘有才先拍手称赞,又伸手让座:“好!我就知道孙兄弟是个爽快人!孙兄弟,坐,坐。”
黑虎和潘有才先后坐下,潘有才冲着垂首站在旁边的两个丫鬟一挥手:“倒酒!”
两个丫鬟同声回答“是!”走上前一人拿起一个酒壶,分别给两人斟上酒
潘有才先端起酒杯,对黑虎说让:“孙班长,请!”
孙黑虎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好,我喝!”
潘有才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丫鬟又斟上酒,潘有才又先端起杯:“孙兄弟,如今国难当头,你们共产党提出枪口一致对外,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潘某人也读过圣贤之书,也懂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的伯父潘德仁爷俩卖国求荣,投靠日本,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妹妹秋香却深明大义,参加你们抗联,为国尽忠。孙兄弟,恕我直言,如果我秋香妹妹不死,咱们可能成为亲戚,你得叫我一声哥!”
黑虎一声没吭,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又把酒举给丫鬟:“倒酒!”
潘有才却按住黑虎的手,呵呵笑着说:“兄弟,别着急,酒有的是,咱们慢慢喝,我还有话说。”
潘有才说着,冲着站在身后的丫鬟一挥手:“去,叫小红来!”
丫鬟给潘有才施个礼,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少爷。”
丫鬟转身出了客厅,工夫不大,只见秋香的丫鬟小红低着头走了进来。
潘有才面带微笑,用手轻轻地一拍黑虎肩头:“兄弟,你看谁来啦?”
黑虎一扭头,顿时一惊:“小红,你……
潘有才冲着小红一招手,笑眯眯地说:“小红,来来,坐下,赔黑虎兄弟喝几杯。”
小红点点头,含羞带涩的飞快看了黑虎一眼:“是,少爷。”
黑虎却站起身,一摆手:“不用啦,我自己喝!”
黑虎说着,拿起酒壶嘴对嘴咕咚咕咚喝着,喝了几口,醉得把酒壶一扔,头一歪,趴在桌上呼呼睡起大觉。
潘有才得意地一笑,冲着站在身边的伙计一摆手:“快,扶到客房让他休息!”
站在一边的战士却抢先走过来,用力架起黑虎:“不用啦,我把他扶回去!”
潘有才却把战士拉到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不劳你费心,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在我这喝醉了,我这里房屋宽敞,让他在这儿睡一觉。你还没吃饭,来,坐下,慢慢地吃,等你吃饱喝足,他也睡醒啦,你再陪着他回去。”潘有才说着,又冲着站在身后的丫鬟大声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这位抗联的同志喝酒!”
丫鬟们齐声答应,立刻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有的战士倒酒,有的为战士夹菜,还有的坐在战士怀里。
潘有才看到这一切,虽是一脸得意,却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一摆手:“快过来,扶孙班长到客房休息!”
两个伙计赶紧过来,一边一个架起黑虎胳膊,连拖带捞的架着走出客厅。潘有才却冲着愣在一边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会意的点点头,紧跟在被架走的黑虎的后边进了客房。
看见黑虎被架走之后,潘有才嘿嘿冷冷的一笑,眼里立刻露出凶光,又冲着外边一招手,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黑大汉,潘有才用手向正在喝酒的战士一指,两个黑大汉立刻过去一边一个抓住战士的两只胳膊从座位上拖起。战士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气又急的问:“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潘有才立刻凶相毕露,走过来啪啪打了战士两个大嘴巴,张嘴就骂:“干啥,你青天白日,调戏妇女,我要把你抓到你们抗联的领导面前告你!”潘有才说完,又转身从两个黑大汉一摆手:“把他给我绑到马棚里,老子去抓住孙黑虎,一起送到日本人那里去领赏钱!”
潘有才说着,连拍三下掌,立刻从房子的四周走出十几个挎着匣子枪的打手,潘有才此时也从衣兜里掏出匣子枪,说了声“走”,立刻带着打手直奔客房,到了客房门前,潘有才一脚就把门踹开,只见黑虎已被脱光了衣服,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小红也脱了衣服躺在旁边,见潘有才一伙人进来,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赶紧抓起被子连头都蒙上,蹲在墙角处浑身发抖。
潘有才立刻眼露凶光,嘿嘿冷笑两声:“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快给老子绑起来!”
潘有才话音刚落,两个打手立刻扑过来,跳上炕扯住小红的长头发拖到潘有才面前,小红一边挣脱,一边惊慌失措的望着潘有才:“少爷,你让我……”
没等小红把话说完,潘有才手中的枪口已顶在了小红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贱人,还不快给老子闭嘴,你要再敢说一句,老子就崩了你!”
小红吓得身子一抖,后边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潘有才却揪住黑虎耳朵,从被窝里拽起来,咬牙切齿的说:“孙黑虎,你个王八蛋!你******真是色胆包天,敢******光天化日之下睡我的丫鬟!”
黑虎睡得正香,突然觉得耳朵一阵剧痛,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是谁和他闹着玩,眼睛还没睁开,就呲牙咧嘴的哎哟哎哟直叫:“干什么,干什么?别闹啦,快别闹啦!放开我,快放开我!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呀!”
潘有才又好气又好笑,抡起巴掌啪啪打了黑虎几个大耳光,有照着光屁股狠狠踢了两脚:“妈了个×!跟你闹,谁跟你闹?你还想装糊涂!”
黑虎被大耳光打醒,睁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边往潘有才身后躲,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
潘有才冷冷一笑,用枪敲着黑虎的脑门儿:“怎么回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干的事你不知道吗?”
黑虎一时语塞,想说什么,干张嘴说不出来:“我,我,我。这。这,这……”
潘有才又用枪口一点黑虎脑门儿,冷笑两声说:“常言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被我抓住,还有什么话说?”
黑虎一抬眼,正看见赤身露体的小红,赶紧把头低下:“这,这,我我……”
潘有才一脸得意,用枪口顶住黑虎下巴:“孙黑虎,想不到吧,日本兵千军万马都抓不住你,却栽在我的手里?孙黑虎,你自己说怎么处置吧?要把你送到日本人那里,我可以得到十五万块大洋。十五万块大洋,能装一麻袋,得用马车往回拉,可以买几千垧地。要把你送到抗联那里,你违反军纪,不被枪毙,也得蹲禁闭。想来想去,还是把你送到日本人那里去领赏钱,日本人为啥能侵占咱们中国,就因为人家有钱,抓你一个抗联少年班的班长就赏钱十五万,你们抗联要有钱赏二十五万,我就去县城把冈田给你们捉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潘有才正仰天大笑,不了黑虎突然飞起一脚,把潘有才手里的抢踢飞,紧接着当胸又给了他一拳,同时,用脚在地下一勾,把潘有才掉在地上的手枪勾起,顺势抬脚往上一踢,就把手枪踢起,伸手抓住,身子一跃,就到了潘有才面前,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气得张嘴就骂:“妈了个×!姓潘的,你想跟老子玩阴的,老子今天就崩了你!”
潘有才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作一团:“黑,黑虎兄弟,别,别……”
黑虎一手拿枪,一手揪住潘有才的脖领从炕上拽起,气得咬牙切齿地说:“老实说你为啥要算计我?”
潘有才脸色煞白,磕磕巴巴地说:“为了钱,为了钱哪!日本人到处贴告示,赏十五万元捉拿你的人头,我,我,我想,我想……”
黑虎气得肺简直都快要炸开了,骂了句“王八蛋”,手指一动,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潘有才脑门儿,潘有才只哼了一声,身子一软,立刻瘫了下去。那些跟着他来的打手一见主人被打死,全都慌了手脚,围上来哭爹喊娘的嚎叫:“掌柜的,掌柜的!少爷,少爷……”
黑虎只是想吓唬吓唬潘有才,想不到气急控制不住开枪把他打死,已铸成大错,只能将错就错,又冲着天棚连放两枪,大声喊着:“都把枪放下,举起手来!他潘有才设计想抓我送给日本人领赏,是他该死,你们只是他的帮凶,只要放下武器,不和我们抗联作对,我们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谁要敢顽抗,潘有才就是你们的样子!”
许是黑虎的话起了作用,那些打手们都放下手里的枪,一个个低着头倒退着出了屋子。这时黑虎才看见蹲在墙角落里的小红,一股无名火腾的蹿出了脑门儿,走过去揪着头发把小红扯起,手枪顶在她的脑门上,咬牙切齿的说:“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你忘了秋香对你的好处!你,你……”
小红却突然抱住黑虎,大哭起来:“黑虎哥,我,我,我不是,是,是潘有才逼着我……”
就在这工夫,张春草带着十几个战士风风火火闯进屋里,张春草手里拎着枪,第一个进屋,看见黑虎和小红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紧抱在一起,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呸的一口唾沫全都吐在了两个人的脸上,转身就走。黑虎也先是一惊,赶紧推开小红,在后边追着喊:“‘春草,春草……”
五
晚上,在潘国强家里,黑虎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上,其他几个抗联战士分坐在炕上地下,张春草坐在靠墙的桌子旁,手拿钢笔,正往摊开在桌子上的一个日记本上写着什么,写完之后,把笔往桌上一搁,转过身:“同志们,根据大家的意见,现在我代表少年班党支部宣布,由于孙黑虎同志私自开枪打死潘有才,违反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决定撤销孙黑虎抗联少年班班长的职务,同时留党察看半年!孙黑虎同志,你还有什么意见?”
黑虎头低得差点钻进裤裆里,低声地说:“我,我服从组织决定!”
张春草站起身,冲着外边一招手:“来人,押着孙黑虎去紧闭室!”
黑虎被两个战士押进了一个装满杂物的仓房里,那仓房不光低矮阴暗,冷如冰窖,那股霉气闻儿也呛得人喘不出气来,还有老鼠打架吱吱直叫。幸亏一个战士把手拎的马灯挂在房梁上,这才使屋里有了光亮,也有了一丝暖意。
黑虎一进仓房,便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巴:“这张破嘴,我让你馋,我让你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张春草怒冲冲推门进屋,扑过去狠狠打着黑虎的嘴巴:“打,打,狠狠的打,打不疼,我帮你打,我帮你打!”
黑虎被打得鼻青脸肿,口角流血,他却咬牙挺着一声不吭。张春草却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打不动,双手对着黑虎的前胸猛地往墙上一推,把黑虎推得靠在墙上,这才又冲着站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急得干搓搓手的战士喊:“去,拿一坛酒来,他不是嘴馋吗,让他喝!”
战士立正,敬礼,答应一声“是”,转身跑出屋去,工夫不大,捧着一坛酒进屋,张春草过去一把夺在手里,来到正靠墙站着的黑虎跟前,两手举起酒坛,酒坛嘴对在黑虎嘴上,两手周着坛底一边往黑虎嘴里灌,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喝,喝,让你喝,喝死你,喝死你!”
黑虎呛得直咳嗽,身子被张春草挤着动弹不了,只能把头头左右躲着。
张春草灌了黑虎一会儿,见没灌进多少,就生气的把酒坛放在桌上,大声对看着黑虎的两个战士说:“现在我命令你们看着他,让他把酒都喝净,等会我来检查,剩一滴我就拿你是问!”
张春草摔门出去,两个战士相对一笑,调皮的冲着张春草的背影一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