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在一片稀稀落落的雪花中展开清冷的姿态,在浞飏离开的第一百零三天。
日子是薄凉的,却透着异常的平静,修莛的无所作为令我困惑,是否表面的宁静下酝酿着可怕的阴谋,她是不是正在暗夜中扬起那张精致的脸得意的笑?我不知道,我甚至猜不透浞炱那义正严词的姿态下是怎样的情感,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女人,社稷情感之间他抛弃了我,至此心中是不是尚且存着一丝愧疚。还有老谋深算的修殄商,在政治的阴险斗争中舞弄三朝的权臣,当年他视瑭姻为祸国妖妃迷惑圣心,那篇言辞灼灼的陈罪表让瑭姻成为文人政客争相讨伐的罪人,掀起了一波要求废妃的上奏热潮,也成就了瑭姻的祸水之名。
然,他们毫无动作,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就是当年的瑭姻,又或者真的相信我失了记忆,碰巧的成为了浞飏的爱人……我咧开嘴角轻声浅笑,这样的解释怕是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没有了纷扰的生活显得格外和谐安宁。当然除了两件事,扰了我的清净。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第一件事儿恰恰印证了这句话。当日,为了救下小杨,胡乱编了个学武的理由留下了他,谁料小杨伤好了就和我较上劲了,说是不能平白的留在水汶阁,执拗的非要教我武功。偏偏他锲而不舍的阴魂不散,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天天在我跟前用眼神提醒我,看的我心里痒痒的好学之心泛滥。转念一想,体内的罡天正气在燥热的环境下我渐渐压制不住,外一哪日真气窜体而出,若是我学过武功也好有个解释,免招人怀疑。于是,每天我有四个时辰是在呼呼冷风中淌着汗水度过的。但,若是当时能预知这一决定会带来的后果惹起的风波,我还会是这样的选择吗?
学武虽然是苦了点,可是比起这令人头疼的第二件事,怕是连小杨那张严厉的脸都是可爱至极的。
未及下想,便听见脚步声步步逼近,紧接着一个吐字不清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道:“母。”
我不知道三个多月的孩子会说话算不算与众不同,尤其是只会说一个字,只会对着我说一个字。
惊雷被奶妈抱在怀里,见到我仰着胖乎乎的小脸只嚷道:“母,母……”伸着个小胖手就要拉我。
我与站在奶妈身后的修涯俱是一脸无奈。自山洞回来后,修涯说他将军府管家夫妇一直没有所出,便商量着把惊雷交给他们抚养,谁知这混世小魔王白日里吃吃睡睡倒也无常,只是一到日落时分天色渐黑就大声哭闹,什么人都出动了什么办法都想了惊雷依然忘我的震天嚎哭,修涯在抱着他左摇右晃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按耐不住跑到水汶阁把惊雷往我跟前一放搁下一句话:“快,让他别哭了”
谁知话一出口惊雷的哭声便止,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我,忽而冲我咯咯的笑。
我与修涯俱是一愣,我瞅着他愣在当场的好笑表情大笑,而修涯瞪着惊雷训斥道:“整了半天原来是想见她,你说不就完了,哭得我心烦。”
自此每**落时分惊雷必然会被奶妈抱着出现在水汶阁。
抱过惊雷,他小手攀上我的肩头把玩着我的发丝,对修涯道:“今日怎么得了空?”
修涯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道:“原敬轩为那破布军图折腾了我半个月,今天才就细节商讨定稿,刚一得空,小魔王就闹着要来。”
“布军图?”
“关于我朝边防驻守军队的人数、军备、军需……等具体情况的详单。”
“哦。可是惊雷也不能天天往这折腾呀,你想想办法。”还好修涯最近忙,没总来水汶阁,要不然外间指不定如何风言风语。何况以浞飏那高智商低情商的想象力……
修涯绽开笑容道:“这我可没办法,你就先陪他玩玩,等断奶了大概就好了。”
还陪玩到断奶……我随手拎起一根枝条扔向修涯,他只轻轻一摆手便接过了光秃秃的柳枝,拿在手中把玩还挑衅的看着我,那俊朗的留着胡渣的脸在黄昏的暮色中暗彩华溢,他嘴角上扬向我咧开初见时犹如撕裂朝阳般的笑容。
心在这般真实纯净的笑容中异常平静。
我与修涯便再无言语,冬日的天空澄净微赤,我们在徐徐凉风清朗的空气中安静的坐着,只余怀中惊雷平稳的呼吸声和着轻轻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