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驾临的时间一到,我就到大门口迎接。马车上走出位头发花白上年纪的人,他跟西格雷夫局长形成明显的对比,他浑身穿黑,脸又瘦又尖,眼睛呈青灰色,脚步很轻,声调带点忧郁,十个长长的手指头爪子一样呈钩形,对一户倒霉的人家来说,看上去不是一个叫人宽心的警官。
“我是卡夫探长。”他下车后看见玫瑰花圃,谈起玫瑰花可真是个行家,园丁听了不由暗吃一惊。我们原指望他找回钻石,他竟说起这类事来,说实话真的叫人十分失望!
“您好像很喜欢玫瑰花,探长?”我说,“对于您这行的人来说,这是不是一种怪癖?”
“如果你仔细看看周围的事物,”卡夫探长说,“你就会看出一个人的癖好跟他的职业可没什么共通之点。有位女士好像过来了,是不是范林达夫人?”
我跟园丁还没看见,他倒先看见了,这下子就让我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了。夫人仿佛很窘,带着探长走回屋里。临走,探长跟园丁说了句话。“向你夫人要求,”他不满地对小路瞥了一眼说,“换草皮路试试,石子路不行!”说完便跟着夫人走了,先去会见局长。
我说不出是为什么,但局长跟卡夫探长相比竟显得非常渺小。他们关起了门在房里密谈了好久,出来时我看得出局长很激动,探长却打着哈欠。“探长想要看看范林达小姐的起坐间,”西格雷夫局长大声说,“请陪他去吧!”
我便带他去看了,探长提了好些问题,最后看着门上的装饰画,伸出指头指着下面那块漆斑。“真是太可惜了,”卡夫探长说,“这是怎么弄坏的?”
我告诉他女用人昨天挤到这间房来,裙子把漆擦坏了。
“你看到是谁擦掉的吗?”
“没有,先生。”
他回头问西格雷夫局长说:“我想,你总看到了吧?”
局长尴尬地说:“探长,这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局长然后问探长是不是要召集女佣,但卡夫探长打算先搞清楚漆的问题。他问屋子里有谁知道在昨天上午11点钟,用人挤在这房里的时候,这漆是干的还是湿的。我就说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知道,不到半分钟,他就走进房里来作证了。
他说:“我们用的那种漆不到十二个钟头就干了,有漆斑的那一小块地方,在星期三下午3点钟左右才漆好。”
“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三下午3点钟,那一小块地方就漆好了。”卡夫探长说,“不到十二个钟头漆就干了——换句话说,星期四凌晨3点钟漆就干了。局长先生,就在你疑心是女人的裙子擦掉时,这漆已经干了八个钟头了。”
这时卡夫探长只对弗兰克林一个人说话了。
“您给了我们十分重要的线索,先生。”他说。
他的话刚说出口,雷茜尔小姐卧室的门开了,她突然走出房门来:“你是说,他给了你们线索?”
探长马上注意到她:“小姐,能不能问您个问题?您知道门上的漆是什么时候弄出个漆斑来的?谁弄的?”
“我对这漆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她转身就走,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范林达小姐丢了钻石,所以火气比较大。”探长说道,“这是值钱的宝贝。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刚才的事不要再提了,谢谢您,”他对弗兰克林先生说道,“下一步要找出最后看见门上的漆完整无损是什么时候,星期三晚上,谁最后一个留在这房里?”
“先生,我看是雷茜尔小姐吧。”我说道。
弗兰克林先生突然插嘴说:“说不定是你女儿,贝特里奇。”
“贝特里奇,请你女儿上楼来。”
短短几分钟之内,我女儿就来到了屋里,瞧着她的神气,就跟白麝香蔷薇的神气差不离。我女儿作的证是:她对门上的画比较感兴趣,所以十分留意,她在夜里12点钟,小姐道晚安出来时,门上还没漆斑。
于是探长用放大镜检查那块漆斑,不错,这漆是被什么人走过时擦坏的。卡夫探长得出的结论是:从深夜12点到星期四凌晨3点钟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到过这间屋子。然后探长不经意看见西格雷夫局长这个家伙居然还没走。“局长先生,你心目中的这些鸡毛蒜皮,”探长指指门上那漆斑说,“已经变得对本案十分重要了。从这块漆斑上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个,查查屋里有没有一件衣服沾着漆;第二个,查查那件衣服是谁的;第三个,查查那人在深夜到次日凌晨3点钟之间,在这间房里沾上漆的理由。要是那人说不出理由,那你就不难找出谁拿走钻石了。”
西格雷夫局长对探长倒是深深佩服,不过他对自己更加佩服:“到目前我还没发表过意见。但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要说,这类事情真是小题大做。”
“碰上你这种眼高手低的人,这样的小题你都做不出什么文章来。”卡夫探长回答说,他走到窗口,径自吹着《夏天里最后一朵玫瑰》。
隔了一两分钟,探长说了声:“就这么办!”接着就要求跟夫人谈十分钟。
“你到现在还猜不出到底是谁偷走钻石的?”弗兰克林先生心痒难耐地看着探长问。
“没人偷走钻石。”卡夫探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