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去,春天来到。春来早,校园处处涌春潮。
身着春装的张巧巧从传达室拿回一封没贴邮票盖着三角戳的信,那是从军队寄来的。她拿着那信,心跳加快,面如桃花,急忙打开信,边走边看。
石捧玉拦住张巧巧:“谁来的信?你心里美得柳绵儿似的,老实交代,谁的信?”张巧巧说:“我对你说过,我们大泽山驻军的那个连长。”“就是寒假你到部队作社会调查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寄照片来了?”“嗯,你看看?”“不给看也得行啊,拿出来!”
张巧巧把石捧玉拖到僻静处,拿出照片:“看吧!”石捧玉看照片:“好帅呀!”张巧巧笑着:“一般吧,不过挺有才华的。”石捧玉也笑:“看把你美的。走吧,自学去。”
大家在埋头自习,小丁拿着一份杂志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喘着气:“快看眼下最畅销的杂志《知情者》,陶自然和李阔老师的事儿上杂志了!”
大家拥过来纷纷抢夺杂志,差点把杂志撕碎。徐文丽把杂志抢到手:“都不要抢,我来读!”大家安静下来,听徐文丽读杂志:
……就这样,李老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笔者本想事情有了结局再把这个故事告诉读者,几次和小陶联系,她都表示至今没有找到李老师,我现在把这件事情披露了,目的有两个,一是想通过这个感人的故事告诉读者,“四人帮”的横行给人民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二是希望知道李老师下落的人和笔者取得联系,我想让那艘漂泊的船儿快点靠港。
徐文丽读完了,教室里一片寂静。初萌突然长叹一声:“写得太感人了!”徐文丽感叹:“文章写得不错,但陶自然是傻瓜蛋,这事怎么能和记者说呢!”石捧玉说:“学校本来对这件事装聋作哑,让记者这么一披露,不处理也得处理了。”
果然,卢院长给中文系的老师开会,研究如何处理陶自然和李阔的问题。肖处长认为,他们搞师生恋,影响很坏,应该开除陶自然的学籍,给李阔记过处分。但其他老师都表示反对。卢院长说:“这是个新问题,我们不必急着处理,看他们以后怎么发展吧。”
夜晚,男生们在宿舍议论陶自然和李阔的事。
韩老六说:“陶自然太痴情,这样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赵长天说:“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爱上,就像烈马套上了笼头,不能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了。”小丁说:“我看你就被萌萌牵住笼头了,萌萌在前边走,你低头像听话的牲口跟在后面,看得我心里酸得慌,真想哭。”
冷雪松说:“你们注意没有?我们谈女孩子的时候,卫兵从来不掺言,他难道没谈过恋爱?”韩老六说:“卫兵现在正谈着呢,是他老乡,叫浦晓敏。”
赵长天说:“我怎么觉得卫兵像个结了婚的男人?”林立说:“他对我说过,他爸是离休老红军,他妈是医院院长,老两口挑儿媳妇挑得厉害,一般人看不上眼。”
女生们也在议论陶自然的事。
徐文丽说:“陶自然对爱情的追求太执著了,这才是真爱,大爱,崇高的爱,我赞美这种纯洁伟大的爱!”石捧玉说:“我理解,当一个姑娘真爱上心仪的男孩子时,有一种愿意为他献身的冲动,甚至会失去理智。”
初萌说:“当一个姑娘心里装上一个男孩子以后,她会变得多疑,心灵脆弱,真的。”张巧巧说:“所以你就恨不得把赵长天拴到裤腰带上,不离开你一步。”
徐文丽说:“陶自然值得赞美,可目前舆论对她不利,这种局面必须改变!我提议在全系搞个辩论会,为陶自然勇敢壮美的爱情鸣锣开道,向旧的传统观念发起挑战!”大家都同意。
第二天,徐文丽等人找到欧阳老师,把要搞辩论会借用阶梯教室做会场的事讲了,欧阳老师不同意。徐文丽和男生们说是要到校园的杉树林里开辩论会。欧阳老师怕把事情闹大,立即向卢院长汇报。卢院长让他答应同学们的要求,注意组织引导。
大伙都高兴了。由徐文丽牵头,在校园里张贴海报,做开会前的准备。几位班委在女生宿舍研究主辩人和辩论观点。
赵长天说:“据我了解,各班的观点不同,说法很多。”张巧巧说:“他们肯定会讲一番大道理,我们要有准备!”徐文丽说:“咱们班要统一认识,一致对外,绝不能败下阵来。”
石捧玉说:“咱们班需要有主辩人,大家看谁最合适?”林立说:“当然是文丽!”张巧巧说:“还要选几个助手,一旦文丽卡壳了,前仆后继。”赵长天说:“我上。”石捧玉说:“最好还有一个。”张巧巧说:“让吕卫兵上?他挺能辩论的。”
这时候,小丁跑进来:“报!发现敌情!”赵长天作捋髯状:“细细讲来!”小丁说:“发现六哥和吕卫兵到外系串联,和那帮人打得火热!他们要叛变!”赵长天说:“这两个叛徒,得狠狠收拾一下!今晚你们几个女同胞到我们宿舍,听我安排!”
晚上,吕卫兵和韩老六走进宿舍。韩老六说:“嗯?怎么没开灯?”话音刚落,两条麻袋捂上了他们的头,无数只拳头向他们身上打去。韩老六哀号:“好汉饶命,我们是良民百姓,你们劫财一分没有,劫色会让你们失望!”
暴打结束,二人扯去头上的麻袋,电灯亮了。屋子中央摆着蒙了被单的桌子,算是公案,茶缸里插着筷子当令箭,毛巾包着饭盒是官印。赵长天坐在桌后,头戴马粪纸做的墨汁染黑的官帽,帽翅一颤一颤的。小丁和初萌分站两旁,手里举着牌子,上写:回避肃静。
赵长天一拍“惊堂木”:“嘟!大胆叛徒,竟然与敌方串联陷害忠良,今天本县定要给你们点厉害!”屋里的男女同学齐喊:“这俩小子无恶不作,青天大老爷替小民做主啊!”
赵长天扔到地上两根筷子:“两班衙役,给我重打五十大板!”冷雪松凶神恶煞似的举起一根棒子:“给我趴下!”小丁赶快把手里举的牌子递给初萌:“还少个打手,我来!”
韩老六喊:“青天大老爷,小民冤枉啊!我俩混进敌营十八年,为了摸清反方观点,好让大家有备而发,不打无把握之仗。”赵长天问:“果真如此?”吕卫兵说:“小民并无半句谎言!”赵长天问:“何以为证?”吕卫兵拿出一张纸:“以窃取的对方发言提纲为证!”
赵长天摘下官帽:“对不起,误会了,下官代表大家向二位道歉!”石捧玉问:“六哥,你对他们的了解怎么样?估计文丽能不能辩论过他们?”韩老六说:“宰鸡焉用牛刀,凭六哥一张嘴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咱们班里就我有婚姻史,对爱情问题我最有发言权。”张巧巧说:“那行,明天的辩论你做第三发言人。”
此时,陶自然到校传达室接听电话。她听到李阔的声音,激动得难以自已:“李阔,你到底现身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李阔说:“你不要去参加辩论会,这搞不好会威胁到你的学籍,你千万要躲开……”陶自然说:“行,我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在哪儿。”李阔沉默着。陶自然喊:“李阔,说话呀,你爱我吗?”电话出现了忙音。
辩论会在阶梯教室开,孙少敏主持,不少老师也来了。刘翠翠和陶自然分别走来,悄悄地站在后排听着。老套子打扮成学生装束混进来,背着书包,混到第一排坐下。讲台上,正方坐着徐文丽、赵长天、韩老六,反方也是一女两男。赵长天发现了后排的刘翠翠,神情有点儿紧张。刘翠翠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孙少敏宣布:“现在辩论开始。首先,请正方第一主辩人徐文丽阐述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