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家里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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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廖天伦听秋童细说贝尔离家出走的情况,说已经报了案,在广播电视上播出寻人启事。还没等说完,廖大龙在一旁黑着个脸,指着欧阳秋童的鼻子:“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也不好好想一想,就是因为你,咱这个家才一天也不得安宁,老的老的跟着你受罪,小的小的跟着你受委屈。你可倒好,眨眼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街谈巷议的笑料。丢人!”廖天伦制止没有效果。廖大龙继续怨天尤人,发泄怒气。廖大勇听不下去了,指着廖大龙的鼻子叫道:“大哥,你是不是男人哪?家里出了事,谁心里好受啊?贝尔离家出走,难道你这个当爸爸的没有责任吗?他小小年纪,心灵脆弱,急需要大人指教,你却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当耗子,自己躲起来图清静。家里的大小事,你都一律不管不问。噢,现在出了问题,你倒只会埋怨别人,这就是你的本事吗?”他的声调往下降了些,心里流着泪水,又说:“童姐容易吗?家里家外那么多烦心的事,她都得一个人硬扛着,你关心过她的疾苦吗?她受的委屈够多了!贝尔的离家出走,还不跟拿刀子剜她的心一样啊!你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没有说赶紧想法子找贝尔,你逞什么英雄啊!”他看欧阳秋童的眼光,是怜悯的,是温暖的,也是温厚的。

王灵丫把糜大勇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手心里攥出一把汗。虽然心里骂道:猫哭老鼠,多管闲事。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担心贝尔的。在这个世界上,她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泯灭人之初那份善良,惟独对欧阳秋童恨之入骨,恨不得她立即死掉,恨不得她马上从地球上蒸发!但还得装得亲如姐妹,也真够累的。听廖大勇那么一讲,她接上话说:“我觉得大勇说的在理,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是支撑门户的,没有责任心是不行,大哥做得确实不好。童姐这段时间,哪天不需要你的关心和疼爱呀,你却有家不回住办公室,像个大丈夫做的事吗?”

“少废话!”廖大龙拍案而起吼了一嗓子,瞪着王灵丫说:“还没轮到你来教训我呢。”说罢,又要拍屁股走人,被廖晓云拽了回来,把他摁坐在沙发上,说:“大哥,爸妈都心情不好,你也少说两句吧。”廖大龙依然吹胡子瞪眼睛,指贝欧阳秋里这不是那也不是。欧阳秋童的泪珠扑扑簌簌往下掉着说:“都怪我一时疏忽大意,才会让贝尔离家出走啊。”

廖大龙剜了欧阳秋童一眼,嘟嘟哝哝地说:“你还有脸哭呢,都是你作的孽。”他这一嘟哝不当紧,把一家老小都激火了。你一言,我一语,向他劈头盖脸砸过去。廖晓云的一句:“真见鬼,怎么短短的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事啊!”引来在一旁一直不敢吱声的阿彩的小声嘀咕:“啥子事嘛,这个家不会是中了邪吧?”被明如镜听得一清二楚。她“哼”了一声,接着阿彩的话茬说:“是中邪了。我看是咱家里出了个丧门星!搅和得家无宁日,人心惶惶。”她的眼瞥了一眼欧阳秋童,又说:“我看哪,咱这个家早晚也得毁到丧门星手里。”

“妈!”廖晓云噌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母亲面前给她使眼色,意思是太过分了,别再说了。谁知明如镜劲更大了,嗓门老高的说:“我就说了,她是丧门星怎么了?不是吗?”廖晓云气得直踩脚,喊道:“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一下子把明如镜惹哭了,哭着喊:“贝尔啊,我的好孙子,你在哪里受罪啊,可是把奶奶心疼死了啊……”

格格咧着嘴哭着说:“我要哥哥!我要贝尔哥哥!”

“哭天嚎地干什么?”廖天伦再也压不住火了,顺手抓起个酒瓶子摔在地上,吼道:“什么丧门星不丧门星啊?胡说八道!这是你当妈的讲的话吗?”屋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这时,欧阳秋童慢慢地站了起来,带着满脸泪痕,一步一摇地走出家门。

第三天中午,廖大勇仰面朝天的躺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当枕头,眼睛睁得好大,却从中读不到可以确定主题的东西。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才一声长叹,随即侧身而卧,枕在头下的双手也抽了出来,直接枕在沙发扶手。心绪乱糟糟的,眼睛里的东西也就多了些内容,不再空茫,而变得困惑、伤感、愤怒。难道廖家的欢乐廖家的吉祥,说不再就这么快的不再了吗?难道一向被廖家看得很金贵的童姐,说变成丧门星就变成丧门星了吗?难道真像阿彩讲的那样,廖家中了邪?见他娘的鬼去吧!童姐确实倒霉透了,怎么就一下子平添这么多的不愉快呢?一旦搞清楚是哪个坏蛋作恶,定叫这个混蛋没有好下场!沙发扶手太高,枕在上边不大舒服,往下挪了挪身了,又将双手枕在头下,仰面朝天。童姐那黯然销魂的样子总也挥之不去,贝尔的离家出走,家里人都找疯了,也没见着人影,童姐能撑得下去吗?他心里一阵酸楚,眼眶潮湿,泪光闪烁。

王灵丫自认为看人看到骨子里,用她自己的话说:“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会拉啥屎。”廖大勇不做任何解释,她用眼睛把他的脉,一把一个准儿。她扭动着婀娜的腰肢,吊带睡衣包裹不住性感的乳房,半露半隐,弹上弹下,诱人的胃口。要是往常,她在廖大勇眼前这么一晃悠,准把他弄得评然心动,会丢掉手里的一切活计,将她搂在怀里,他那极富艺术家气质的蓬松而柔软的卷曲长发,也会因他在她乳峰间的匍匐而倾渴在她的前胸,任她揉躏,任她撩拨,任她呼天嚎地,然后两人共渡爱河,共升天堂。今天不同往日,她知道,任她的乳峰再怎么弹腾,廖大勇肯定是不屑一顾,甚至都不会瞥一眼的。他心里只装着那个臭娘们欧阳秋童,那就装好了!由于用力咬合,她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的传呼机响了。她的弟弟说有急事求见。不由得心里一紧:能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无非是药厂那边的。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弟弟很少用这种口气呼她的。于是,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扭动着腰肢往沙发边上靠,抚摸着廖大勇的头发说:“宝贝儿,灵骏刚才传呼我了,说他想借我的自行车用一用。我现在把钥匙给他送下去,马上就会上来的。”说罢,就想亲吻廖大勇的额头,被他一把挡了过去,不耐烦地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别来烦我,头痛死了。”她不仅不恼不怒不烦,反而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说让他好好休息吧。

王灵丫狡猾地一笑,随即把房门反锁,让廖大勇成了笼中的鸟。锁门自然有锁门的用意,这个时候,欧阳秋童会比谁都脆弱,比谁都需要有人关心有人安慰。廖大勇的感情又那么细腻,那么有同情心,一旦他们俩有单独接触的机会,还不来个旧情复发,干柴烈火,缠绵悱侧。到那时,再想收拾旧山河,定是望尘莫及,彻里彻外不可救药。所以,阻止他们俩单独会面,势在必行。只有过了这段非常时期,她和廖大勇之间夫妻感情安全系数才能多一点。

她还没出家门,传呼机又响了。王灵骏在催促,说他就在对面茶艺山庄等候。她来不及涂脂抹粉,素面朝天,穿上衣服就要出去。阿彩问她干什么。她还说是给灵骏送自行车钥匙。阿彩说:“那还不让灵骏自己过来拿吧。”王灵丫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灵骏脸皮薄,从来都不好意思来咱家。”阿彩又说:“他在啥子地方嘛,我帮你送去好了。”王灵丫边走边回头说了一句:“不用了。”她的步子很快,背影像是被风吹走的。

她快到门岗时,给沈东北摆了摆手,人未到声先达,套近乎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请我这个红娘吃喜糖啊?还不快马加鞭,免得阿彩那么可爱的姑娘改变主意不要你了。”沈东北的目光跟随她的身体在移动。他说:“不急,我们还都小着呢。”她笑着点了点头,便留给他个背影。

茶艺山庄门可罗雀。不是因为生意不好做,而是时间不对。王灵骏蛮聪明的,选这么个地方,省得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叫人闹心。王灵骏左顾右盼。王灵丫急了:“没有人知道你要说什么吧?”王灵骏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姐,又有大买卖了。”他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用余光看看确实没有外人,才说:“药厂那边的弟兄给我讲,他搞到一批便宜货,想找家大买主,就想到了我们医院。这批便宜货要是能让咱医院接受,他讲回扣还按正常价格比照给,差价部分,他和我们二一添作五,我觉得是个极好机会,就先答应了。”王灵丫也同样将声音压低问:“你郑锐哥知道吗?”王灵骏把嘴咧了咧说:“嘿,我咋会那么傻呀?这么好的事,只有咱亲姐弟俩知道就行了,谁怕钱多了咬手啊。让他知道,不还得分走一份。我跟他讲还是分正常提成那一部分,差价的事,只字未提。”

“也好。”王灵丫心术不正,一脸古怪的笑,她说:“没有跟郑锐讲透最好。给他留一手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就按你讲的小心操作,不得有丝毫闪失,一旦拿不准,要跟我及时商量,切不可轻举妄动。”她稍稍缓了缓神,又说:“现在医院的纠风治理,纠正医药购销中不正之风,是徒有虚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光欧阳秋童的麻烦事就够人们关注了,谁还会有闲心管别的。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还有,那几笔较大数目的存款,千万不能用你的真名实姓,也不能用咱爹咱娘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王灵丫把该说的都交待好了,迅速折转回家,正赶上廖大勇撬门砸锁,把阿彩吓得一点招都没有。见王灵丫上来了,阿彩忙指给她看,里边还在叮哐叮呕哂个不停。王灵丫忙掏钥匙把锁打开,歉意地笑着说:“哎呀实在对不起,我一着急,习惯动作把门给锁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她示意让阿彩下去,又说:“宝贝儿,你不是头疼嘛,千万别再生气了,不然头会更疼啊。”

廖大勇把锤子钳子往地上一撂,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哦,给你弟弟送钥匙,你就可以把我反锁到屋里,操什么心嘛。”王灵丫软绵绵地往廖大勇身边一靠,他气鼓鼓地往一边挪,她再次靠过去,他没有再动。王灵丫笑了,笑得甜甜蜜蜜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过不去。”她将脸贴在廖大勇的胸口:“你在我心中无比神圣,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男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能嫁给你,是老天爷的恩赐。所以,我对你的爱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你不要有丝毫置疑。”

王灵丫还在滔滔不绝地大发感慨。廖大勇推开她,让她坐好。廖大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说:“发什么神经,我只是说你不该把我反锁到屋里,搁不住引出这么严重的话题吧,小题大作!”这下,王灵丫来劲了。她娥眉紧蹙着说:“我才不是小题大作呢!我是让你清醒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女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你去做任何事情,甚至去死!”由于情绪激动,她的脸颊绯红,泛着红光。